《暗恋》暮夜流苏

9、第九章

　　有一天刘心吃着吃着饭忽然问我：“庄谧你打算留下来吗？”
　　“留下来？”
　　“是啊，留在总部啊，你要是回分部，我们就不好玩了。”
　　嗯？还可以留下来？我难道不是生来就是分部的人只是过来帮忙的吗？
　　接着听刘心说：“你申请没有嘛，现在机会这么好，回去了再想过来就不容易了。梓云呢？你申请没有？哦，对了，你们只能留一个，好残酷啊。。。”刘心捶胸顿足，她在那里一惊一乍，像在演单人相声，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说出了一个属于我和梓云两个人之间的夺位之战。梓云平静的吃饭不答言，蓝山置身事外。而我也傻不拉叽的并没有觉得应该为留不留下来这件事费多大的心思，不过，如果要我说出一个想要留下来的原因，我还是能说得出来，还能说俩，一个是为了梓云，一个便是为了蓝山。
　　不过，友谊不在乎穿越一座城这种距离吧——我们的分部，在一个小时的城际高速外的小镇上。
　　而蓝山。。。我不管身在哪里，与他都是鸿沟般的距离，这是我用意念粗粗算过的。
　　我问梓云：“梓云你也是分部过来的吗？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刘心说：“她说起过，可能你那时候不在。”
　　“哦。。。真的可以申请留总部吗？”
　　梓云少有的结结巴巴的：“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挺难吧，我还没敢想这事儿呢。”
　　刘心又插进来：“霞姐姐没跟你说吗庄谧？”
　　“没有啊。”
　　“咦。。。我那天明明听见她在跟李主任说这个事儿啊，也许很快她就会正式通知你吧。”

　　我确实很快从霞姐姐口中听到了这个事儿，只不过，不是正式通知。
　　那是我少有的听墙角的经历，而且还是和蓝山一起。

　　那天霞姐姐交给我一大堆材料让我复印，一看就头大啊，泰山压顶的一堆，而且分类岔开放的，一不小心很容易弄混。梓云抢着复印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被霞姐姐特意留下来，说有事要给她说。
　　我抱着材料出来印，走到文印室，才发现少拿了一沓，回去拿的时候霞姐姐正在跟梓云说事，很正常的气氛，任何人也不会想到驻足偷听，不过，我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很敏感的，即使降低好几个分贝，也能第一时间收听到。
　　也许不好，但我真想知道，在我不在的时候，别人会怎么说起我，端静说，我这是自卑的表现，渴望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承认，也许是吧，不过那一天，我大失所望。
　　“庄谧知道这件事了，她可能也会提出申请。”是梓云的声音。
　　“这个我知道，所以要跟你说说，这件事你放心，如果她真的提交申请，也是首先要我这里批，我自然知道怎么办。”这个是霞姐姐。
　　“谢谢霞姐姐。”
　　“没事。替我向你爸爸问好。”
　　“一定的。”

　　天知道，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件事的，你们何必这样处心积虑呢？梓云，你又是何必呢？我的朋友，兴致勃勃的端静，说要见你，都还没见过你。
　　背靠在墙上，有一些凉，我在想：“端静你看，你不在我身边，我蠢得真是够可以。”
　　我脑袋发木眼睛放空，盯着脚尖一动不动，连蓝山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等到我注意到眼前那双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神态或许有些时常。我抽身往楼梯下跑，他追上来，在转角抓住我，说：“别恨她，她有苦衷。”
　　这是维护她还是维护我和她的友谊呢？真是件复杂的事情，我想不过来，就只“哦”了一声。

　　董劲之这个时候来找我，他真是踩着雷声来的。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踩着雷的是我自己，他就是一颗地雷，埋藏了好多年，我用尽全部的力气不去碰那根引线，怕一碰就会把自己炸毁。
　　他也知道他不适宜出现在公共场合，就在上班的时间把我叫出去，坐在相对隐蔽的咖啡厅。
　　“小谧，我来，只想问你一件事，你想不想留在总部，如果想，我替你想办法。”
　　留总部留总部。。。怎么忽然间全世界都在说留总部的事情，商量好的？
　　他不再像从前一样自称叔叔，我们之间的谈话生硬得厉害。
　　“我不想留在总部，你不用替我想任何办法，好了吗？你可以走了。”
　　我腾的站起来，椅子太重，腿弯被硌得疼，这破木头椅子，质量也太好了。
　　“我知道你不会要我任何的帮忙，但是小谧，两个女人的生活不容易，你得为你妈妈想，她一天一天老了。”
　　我哑口无言。他说得没错，如果我能留在总部，我和妈妈的经济条件会好上许多，我也应该慢慢的攒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我想起梓云，我的非常手段对上她的非常手段，会是怎样的一场不见硝烟的恶仗呢？
　　我害怕这样的恶仗，即使我赢了，拿到了比现在多的薪水，那也是我美好岁月的尸首化成的。
　　“我自有分寸。”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看到董劲之模糊的身影倒影在玻璃门上，他颓然的站着，玻璃门将他的体态扭曲成奇怪的样子，他其实很帅的，即使已过中年，成熟男人的韵味使他愈加的迷人了。妈妈为他成魔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

　　结果是董劲之实在混得太好了，他已经从当初的小科员变成一名副局，随便在网上一搜他的名字就能看到他的照片。
　　扔定时炸弹似的挑起这个话题的依旧是整天无所事事到处转悠的刘心。
　　“庄谧，我忽然想起那天找你的那个人是谁了，是董局长吧？”
　　上一秒钟她明明还在认真的啃一只鸡爪，此刻鸡爪叮咣掉在了餐盘里。
　　“你认识董局长？让他托关系把你留在总部呗。”
　　刘心你到底搞没搞清楚这件事是我和梓云在争？
　　天知道我偷听了墙角还每天若无其事的和梓云一起吃饭是为什么，反正我不知道，大概还是因为懦弱，许多事情不愿意戳破。不过我此刻绞尽脑汁想的是怎么糊弄刘心。
　　“什么董局长，你看错了吧。”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瞄蓝山和梓云，他们和往常并无不同。
　　如果是别人，听到我这句话，即使确信没看错也不会在说什么了，但是，这人是刘心。
　　“铁定没看错，你们那天下午在旁边喝咖啡，我也去买咖啡，你们坐在那角落里，对不对？我当时就觉得那人有点眼熟，死活没想起来，刚才不知道那根筋不对，忽然就想起来了，董局长嘛，肯定是，你来就职前不久他还来过一趟，在总经理那里坐了好半天呐，你要是认识他托他给你说说，肯定成事啊。”
　　我在桌子底下踢了刘心一脚，她抬起大眼睛问：“谁踢我？”
　　我真怀疑她是装天真来灭我的，但她确实天真到了二的地步。
　　梓云伸手在我面前的纸巾盒子里抽了张纸巾，笑得晴空万里：“庄谧你可以试试申请留下来嘛，这边比分部好的多，也更有前途，我怕是没希望了，你要是你能留下，也不错啊。”
　　我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不适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我不认识什么董局长，也不会留在总部，满两个月后，我就去分部报道。”
　　奇怪的，我这话是说给刘心和梓云听的，心里却负气的想着蓝山。
　　你护着她，那么我帮你护着她。
　　蓝山意料之中的沉默，心里应该放心了吧。
　　刘心的二有时候很麻烦，但多数时候我很喜欢，因为只要你不指着她的鼻子认认真真的骂她她绝对不会像许多人一样嗅到点不对就与人生分，这样的姑娘，她自己很快乐，也让周围的人愉悦，我刚好办不到这样简单自在，所以我羡慕她，喜欢她。
　　对于我的决定刘心觉得难以理解，竟然苦兮兮的问：“庄谧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一点也不好玩了。”
　　“他们两个不是还在这边嘛。”
　　刘心对我的这份情谊，我很感动，但我还是无耻的利用它来向蓝山和梓云炫耀，小孩子般可笑的炫耀。
　　哎。。。真是的。
　　他们一言不发，准确的说是蓝山一言不发，完全没有满足我的虚荣心。
　　蓝山怎么可能表什么态？我真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庄谧。”
　　“啊？”
　　是蓝山在说话？
　　“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拿去。”
　　啊？
　　我还在发愣，蓝山已经一筷子一筷子把他餐盘里的西兰花往我盘子里夹，加上我自己打的翻倍分量的西兰花，我的盘子瞬间飘绿，变成名副其实的兔子餐。
　　夹完了他还嫌弃的冒一句：“最不爱吃西兰花。”
　　那你干嘛打？
　　而且你那过于嫌弃的表情，是讨厌西兰花还是讨厌喜欢西兰花的人？
　　我拿筷子戳盘子里的西兰花，戳了半天觉得就这样倒掉还是太浪费了，于是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嘴巴里塞，那是我吃过最难吃的西兰花。

　　刘心又说起别的话题，和蓝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昨晚上又弄挺晚吧？”
　　“嗯，最近服务器负荷有点重。”
　　“那吃完赶紧睡觉去吧，你这样好伤身体。”
　　“所以努力考业务咯。”
　　“对哦，你考试成绩快下来了吧，过了请我们吃饭哦。”
　　“那是一定。”
　　“庄谧你什么时候回分部啊？”话题突然又转到我身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哦，大概，就过几天展会办完吧。”
　　“那没几天了哦，等不等得到蓝山请吃饭哦？”说着转向蓝山，鬼笑起来，“干脆你先请了得了。”
　　“不带这样混饭的啊。”他玩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