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之青凰》叶初晴

2、第二章——失明，凤凰楼

　　身处一个不知名的世界，浑身难受，手脚冰凉，就像浸泡在什么地方。手腕处很疼，似是被麻绳绑住了，可是却很容易挣脱开来。
　　不久之后，她终于明白自己是在水里，准确的说，应该是河。
　　费力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河水汹涌而至，流进她的眼里、口里、鼻腔里、耳朵里，就像是要窒息一般。
　　周围忽然起了浪，只是小范围。随后身体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好几次，力道不大，但却很痛。她没有力气，游不起来。
　　那是船桨，船夫似乎也感觉出了异样，对船上的妇人道：“夫人，下面好像有人。”
　　那妇人挑了眉，今日本是来游玩的，没想到却出了这档子事。“下去看看。”
　　“是。”
　　那船夫跳了下去，果见青凰正在慢慢下沉，头发散乱，吐着河水。赶忙将她救上了船。
　　妇人看着狼狈的青凰，眉目间闪过一丝惊喜，看来今日没有白来。

　　现在身处江南，此处名为凤凰楼。
　　醒来后觉得身上很暖，却什么也看不见，听来人惊讶道:“你醒啦！来，喝点水。”
　　她勉强坐了起来。
　　“小宛？”
　　“你认识我？”
　　她确定道：“当然，别以为你关了灯我就认不出你了。沈宛。”
　　“你真的认识我？！”可是她与她素未谋面，根本就是陌路。
　　“还想捉弄我？开灯啊。”
　　“可、可现在是白天啊。”
　　她这才感觉对方不对，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青凰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天？”
　　“嗯。你看不见吗？”
　　青凰心乱了，揉了揉眼睛，还是漆黑一片，她胡乱下床要找太阳，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原来在河里的时候不是黑夜，而是她看不见。
　　“我要去找我爸爸！”
　　“爸爸？”
　　“我要去找爸爸！”她胡乱摸索着，丝毫没有方向感。
　　“你要去哪儿！”
　　“丽娘！”沈宛见妇人进来了，吓了一跳。
　　青凰被人擒着，动弹不了。
　　“来了我凤凰楼还想走！你给我死了这条心！”
　　“凤凰楼？这是哪儿？”
　　“江南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你没听说过吗？哦，你可能是从外地来的吧，被仇家追杀丢进了河里。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把你救上来你早就没命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听见没有！”
　　江南是对的，可怎么会是妓院呢！
　　“麻烦你放了我，我父亲刚去世，我一定要去见他！”
　　沈宛劝道：“丽娘，你就让她去见一面吧。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派人跟着，她看不见，跑不了。”
　　“看不见？真是晦气，还以为救到了一棵摇钱树呢！”
　　不过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去哪儿？”
　　“A区，仲景国际。”
　　她没好气道：“什么东西？哎区，我还喂区呢！”
　　江南有好多城市，这儿不一定是苏州。
　　“请问，这里是哪里？”
　　丽娘不耐烦地答道：“苏州啊。”
　　青凰面色好了起来，“我家就住在苏州A区仲景国际，你要是不认识，我可以给你指路的。”
　　“你一个瞎子能指什么路！”
　　青凰黯然失色，“不然你就用百度地图吧。”
　　“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啊！”
　　丽娘转身对沈宛说，“你跟她说，我沟通不了。”
　　沈宛也听不懂她说的话，于是随意问一句，“你父亲叫什么？”
　　“佟国维。”
　　大家都怔了怔，丽娘道:“你说你的父亲是当今国舅，承恩公佟国维！”
　　“国舅什么意思？”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国舅就是故太后的亲哥哥！”
　　“太后？”
　　怎么会有太后呢？她越想越害怕。
　　“现在是什么年代？！”
　　对方瞟了她一眼道：“康熙十五年。”
　　“康熙？！”
　　清朝？她穿越了？！
　　“哎，你骗我呢吧，佟国维的女儿怎么可能住在苏州？”
　　青凰此刻心乱如麻，哪还有心情理她：“出去！”
　　“脾气还挺大！”
　　说完就扇了一巴掌上去，还好被沈宛挡住了。
　　“丽娘，不要动气，我来跟她谈。”
　　她甩开了沈宛的手，对着青凰道：“我告诉你，你最好想开点，不然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说完就走了。
　　沈宛送走了丽娘，回过头来见青凰蜷缩在地上。
　　“你真的是佟国维的女儿？”
　　她点了点头，不禁落泪，后又说道：“也有可能不是。我不知道。”
　　她与这个陌生的朝代格格不入，她不止没有父亲，她可能连家都没有了。二十一世纪的人在清朝就好像是孤魂野鬼一样。
　　沈宛怜悯她，觉得她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神志不清。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问：“现在真的是清朝吗？”
　　她看不见，不能真正辨别，想来可能是她们故意骗她的也说不定。
　　“是啊，现在是康熙十五年。这里是苏州。我是沈宛。”
　　她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果然与自己平时穿的大不一样。
　　“对了，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虽然她是江南有名的艺妓，但想她这样神志不清之人怎么可能会认识她呢？何况她们从未见过，竟然单凭她的声音就能听出来。
　　“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真的吗？”
　　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埋进了手臂之中。

　　城郊。
　　“京城相对江南，果然是显得粗犷了一些。”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对方笑了笑，忽然鞭马疾驰，让人措手不及。
　　“驾——”
　　纳兰只听得骏马嘶鸣，转眼间只剩下尘土飞扬。于是也追了上去，侍从见状也是紧跟脚步。
　　好容易追上了，三人依旧疾驰。男子叹道：“终日虚空而度，不知有什么好去处。”
　　侍从狡笑一声：“公子何不去凤凰楼？听说那里的江南第一艺妓沈宛美若天仙。”
　　纳兰一听，道:“烟花之地，不去也罢。”
　　只听男子笑了笑，“无妨。”
　　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傍晚时分，果然是去了凤凰楼。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凤凰楼里灯火辉煌，歌舞升平。江南的达观贵族都在，左拥右抱。
　　沈宛跟房里的青凰打了声招呼便出去跳舞了，来这儿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沈宛慕名而来，如今沈宛在众多舞姬中突然现身，粉色的衣裳就如同花心一般。
　　青凰在房里听着这丝竹之音，倒也觉得清澈，在现代很少有这种纯净的音乐。
　　屋中的侍女是沈宛安排的，沈宛说不要强求，所以当她要给青凰梳妆被青凰拒绝后，也没怎么坚持，只安静地在一旁跟着。
　　也不知道青凰坐在梳妆镜前在想什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公子和纳兰在楼上看着楼下的人。
　　纳兰问道:“觉得如何？”
　　“不错。”
　　丽娘过来，“哟公子，我们这儿的姑娘是不错的呀，不过里面还有更好的，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
　　公子答应得快，却把身边的纳兰送了出去。纳兰无语地看着他，已经被丽娘拉起了胳膊，往房间里拉了。
　　进屋的时候还看见公子春风得意的笑容。
　　青凰听见不一的脚步声，还有丽娘的尖利的介绍声。
　　她虽然不动声色坐在原地，心却开始慌张了起来，身边的丫鬟看了看门口再看了看她，刚想说一句话门就被打开了。
　　“公子，就是这儿了。”见青凰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头发偏分，散漫地放着，未施粉黛，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可正因此，也多了一分纯粹的柔美。
　　丽娘见着她，脸色微变，但马上又藏了起来。笑着对纳兰道：“公子啊，这姑娘可比楼下的沈宛还好看，不过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于是又马上收起了笑容，把青凰从凳子上拉起来，青凰措手不及，一个踉跄，若不是丽娘拉得紧，恐怕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许久没吃东西，眼前一黑，过了十几秒才缓过神来，缓缓抬起头来，没想到对方却是一怔，只呆看着她，眼睛无神，她看不见？如此散发，虽是清纯，但更多的却是落魄。
　　“映姝？”
　　他终于不敢相信地开了口。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自觉地偏了偏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对方又叫了她一声:“映姝？你是映姝！”
　　有些激动地捧上她的肩膀，可能是一时惊讶用力太多，青凰感觉稍稍生疼。
　　可就在刚刚，她听出了他的声音，“师兄？”
　　对方也没在意她怎么称呼的，立马走了出去。青凰只听见那一阵消失的脚步声在不久之后又匆匆出现，随后跟着一串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对方站定在她面前，她正努力辨别他是否还是之前的人。
　　刚刚叫她的人是大学的师兄，叶之容。
　　很好的朋友。
　　终于，对方淡淡启口:“你就只有混到这种程度吗？”
　　不惜违抗皇命，违背父母之言，逃婚出来，消失了半年，却只是混上了一个艺妓的饭碗。
　　可谁知他话语刚落，青凰就精准地给了他一巴掌。
　　全员失色，纳兰皱眉看着被打偏脸，面无表情的他。
　　“顾熙然，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我爸死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她哭着打了他好几拳，对方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看不见了！
　　“你看着她。”转而斜睨了丽娘一眼，“跟我走。”
　　丽娘从没见过这种气质的人，也不敢反抗，就这么惶惶地跟着他走了。
　　“映姝，你怎么会看不见了？”
　　纳兰抚上她的肩膀，想抚平她激动的情绪。
　　她却哭得喘不过气，“不知道、睁开眼、什么都是黑的。”
　　“你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我溺水了，她们把我、救上了船，然后，就把我带到了这儿。她们说、我的命是她们的，她们要我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他实在看不下去，轻轻把她揽在怀里，她此刻只想找个依靠，而一直以来，叶之容都是她的依靠。于是伸手环住了他。尽管如此还是止不住泪流。
　　“你是叶之容吗？”
　　他又是一怔，轻轻松开了她：“映姝，我是容若啊，你不记得了吗？”
　　“容若？”
　　“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忘了？”
　　容若？纳兰容若。果真是康熙年间。
　　她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哭泣。
　　“你刚刚叫我什么？”
　　“映姝啊。”
　　“映姝？”她思忖着。
　　他错愕，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你是当今国舅承恩公佟国维的女儿佟映姝，这些你都忘了吗？”
　　怎么会呢？她真的穿越了吗？佟国维？
　　“你跟我们回京，你父亲若是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没去世吗？”
　　他抚上了她的发：“你说什么呢？他好着呢。”
　　青凰再也没说话。

作者有话说

　　你就只有混到这种程度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