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从三十三重天回来,我已是精疲力尽,一月雷刑,身上的疼痛早已麻木,我抬头好似望到华清宫三字便不管不顾地倒下了。隐约间我感受到一双臂膀轻轻抱着我,一团白光将我围绕,身上的疼痛也缓和下来。
大概又是一场梦。
白色长袍,披散的墨发从我指尖划过,他在对我微笑,可是又是一张模糊的脸。等我的手将触及到他的衣角时,一片血海汹涌而来,淹没了我。
将要窒息,心中一阵刺痛。我一下子睁开了眼。
“琴瑶,你总算醒了。”我睁开眼就看到西铭悲痛的看着我,一双手死死地握着我的手,我没力气挣扎,便由着他握着。
“姑娘,你初醒,喝些粥吧。”簪月端着一碗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笑笑,道:“簪月,我无事,你怎地这副样子?”
西铭接过粥,一勺一勺地往我嘴里送,我实在饿极了,就一口一口地吃着。
好香好香的粥,我竟然觉得自个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阿瑶,你日日受这雷刑,可受得?”
“西铭殿下,琴瑶不过区区一介小仙娥,受不得殿下的厚爱。”我冷了冷声,西铭手上一顿,握住我的手松开了。
实在不是我成心对西铭冷声冷气的,只是,背上了勾搭天族太子的罪名已经使我精疲力尽,如今又多了个天君,若是再多一个天君的儿子,岂不是泰山压顶——我会万劫不复。
半晌他叹了叹口气,帮我掖了掖被子,说道:“你好好休息罢。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走了。
背影有一股抹不去的落寞。和疲惫。
该不会守了我好几天?不,我昏迷多久了?
西铭刚走,延清就来了,面上却是带着愁容。
“琴瑶,你受苦了。”
我笑着摇摇头:“延清,我无事。”
“琴瑶,我得下界一趟。”延清轻轻地说道。
我听了,心里却是不安起来。想也不想就知道,延清下界为的是谁。
虽说禇子思一个凡人寿命不过几十年,于天上也不过粗粗一月,若延清想陪他走完这几十年也不是不可。但是,若是做了真夫妻,再生出个什么东西来,这九重天怕是要翻了!西海怕是也要搅黄了!
“延清,不可。若西海水君知晓,他定咽不下这口气,你可想过后果?”
“琴瑶,”她握着我的手,笑了笑道:“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日日悲歌,只一个月光阴,我想陪陪他。你可愿帮我?”琴瑶眼中尽是浓浓的绝望,看着我时却又闪现希望,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叫人心疼。
鸳鸯和仙你选择哪样?若是我来选,我必是选仙,我眼前的这对鸳鸯可没有什么能叫人羡慕的···
我没有吭声,心却已经软下来,延清看着我,泪水却已滴落在我的手上。“琴瑶,我也是没办法了。此生此世,我能做的不过陪他走过这段日子。我与虚若有着一纸婚约,我不能弃九重天于不义。”
唉,我叹了口气,身为这天宫公主虽为华贵,却也不幸,没有自己的自由,不能追寻自己所爱。富贵一世,苦痛一世。
“我怎么帮你?”延清满脸泪痕,我终是妥协了。
若我能预见未来,此时的我一定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是宁肯咬掉自己的舌头也不答应延清,不,是一定厚着脸皮反悔了。
可是,我并不能。
延清的眸子亮了亮,于我耳边轻声道:“这一月你需化作我的模样,为少见人你需称病闭门不见旁人。若……若事情败露,你只需说是我强迫的。等他一世了结之后,我便回来了。”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延清,你若不急,明日我先去司乐府上一趟。还有,太子殿下那边如何交待?”
司乐星君怎么说也是我名义上的师傅,况且,他在众仙面前帮我求情,还因我被罚了,我这心里,虽暖暖的,也实在过意不去。
“明日我便向王兄讨了你,如今他自顾不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自顾不暇?发生何事了,温阳要自顾不暇?
我正想问,延清便展了眉头回去准备准备了,心中的疑问,只好藏在腹中。
其实这九重天虽不比南海自由,却也有不少值得我珍惜的东西,比如伤情的延清,比如暖心的温阳,比如率真的簪月,比如神秘着的相廷。
付我一分真心之人,我必十二分真心还他。
司乐府的大门紧闭,一片寂静,我看着有些萧条的庭宇内心的惭愧加重了几分,都是我,却又不都是我。
推开门就见掩云立于庭下,她一见我面色铁青,冲上来作势要给我一巴掌,我握住她挥起的手,她瞪着眼睛说道:“琴瑶,你一人受罪为何又将君上牵扯进去,你真是好不要脸!”
我冷笑一声:“掩云,你我心中都明白,这曲我是如何在天后娘娘面前弹起来的。说来君上受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我若是再不吭声,怕是被当做死老鼠扔出九重天去了都要回头感谢她送我一程吧!
“你!”掩云的脸气的通红:“自见过你,君上日日饮酒,你究竟对君上做了什么!”
我甩开她的手冷声说:“司乐星君为何酗酒我不知,而你却是真真叫我心寒。”说完便不再理会。
找到司乐星君时,他正坐在一片小竹林前,面前放着一壶酒,还有一小杯子拿在手上喝着。
竹林葳蕤,衬得他一身白衣很是飘逸。眸光流转,指尖微触,遗世独立。
白衣飘飘,似乎谁穿都好看,改日不如我也来一身···
在我恍惚之间,他回过头来,朝我微笑地说道:“你来了。”
清朗紧劲,絶而不茹,仿佛理所当然。
这样的理所当然叫我心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来,我和他,好像多年知己,久别重逢。
我怔了怔,福了福身说道:“君上,前些日子都是琴瑶不好,叫你受苦了。”闻着香浓的酒味,心中愧疚剧增。不会被禁足,然后就借酒消愁了吧?
“我日日品酒赏竹,好不自在,何来受苦?”
我干笑两声,自在个鬼,出去云游四海难道不比在这九重天上日日喝酒自在?也对,人人皆有别。
醇酒一杯接着一杯,我看着君上面不改色地喝着,不禁有些不安:“君上,即便禁足苦闷,也不必如此酗酒啊···”
言辞恳切,动情动理,我对自己说的话甚是满意。倒不是担心君上的酒品不好,只是这酒虽是好东西,喝多了,也是极其伤身伤肾的···
君上果真放下酒杯,与我设想不同的是,他没有用那种被我说服后动情的目光看着我,而是摇着头笑道:“我喝酒并非为禁足一事。”
不是?我心中窘迫,嘴上却不自觉问道:“那是为何?”
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送到嘴边,一杯醇酒入肚。他望着空酒杯,轻声道:“只不过想起了故人。”
诶,又是想念惹得鬼。
倒不是我不去思念谁,而是我这个脑子在万年前就不好使了,将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无论温阳怎么和我说他认识我,我都想不起来。
如今,想念的怕只有菩萨和余应他们了。
不知君上这院中种的是什么竹子,实在香得很。这样的香并非是刺鼻的浓香,而是深入心间的清香,叫人很是舒坦。
竹香与酒香一并散在空气中,望着那张在微风中越发冷艳的俊脸,我好像醉了。
不然,这张脸怎么慢慢成了温阳的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