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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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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不周山是绿水青山,如今它真真切切地在我眼前,我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大雪封山的。
周身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自然,是望不到边际的。一脚踩在那雪上,连鞋印都是白色的。
护我来此的天兵未过不周山的结界就回头了。过了结界,却见一个年轻的小仙已经候着了。
他向我做了个揖道:“想必是九重天上来的琴瑶仙子,我乃不周山守神,唤我云弼就好。”
想来他便是相廷口中的守山之神了,我还了个礼道:“今后有劳了。”
“不周山乃凡界通往天界的唯一路径,然此处终年寒冷,长年雪飘,凡夫俗子徒步无法到达。”云弼边走边和我说道:“此处虽说是凶险之地,然有结界护山,平常是无大碍的。”
我点点头,不过这不周山的确是太冷了些,自下界回来,我的御寒本领一直不好,此时走了一段路已是冻得厉害了。
我真的有那么一种感觉,我这张人皮下面的血管子,也几乎要被冻得一干二净了···
云弼见我在发抖,眉眼间有些惊奇:“九重天上的仙人原是不畏寒的,怎得你抖得如此厉害,脸色如此苍白?”
云弼口中的仙人大约是不包括我的,我很是怕冷,况且我也并非九重天上的仙人,怕是那仙人簿上连我的名字也没有···
想到这里不免又引出我的另一个苦恼。我是菩萨捡来的,九重天上的大小神仙又都没见过我,司命也不知道我的命盘里有什么,如此一来,我倒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不一样,若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还能知道自个儿从哪里而来,而我呢,连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晓。
于是我一直安慰自己,说不定我的父亲是一方大神,只是未寻到我,而我又一时失了记忆罢了,如此一来,我心中小小的自卑便更小了些。
只是云弼这么一问倒叫我十分不好意思。我无奈地笑了笑,哆嗦着道:“我修为不高,御寒本领自然是差了不少。”
此时我才细细打量着云弼,他也不过是着了白色宽袍,头发随意披着,若不是一头墨发,早就同白皑皑的雪山融为一片了。飘来的雪花落下,却是碰不到他,原来是仙法护着。
他笑着摇摇头,捏了个诀,护着我,雪飘不到我的身上,顿时我感觉暖多了。
不久又来到一个小山头,远处隐约有几处屋宇,我指了指:“就是那里了吧。”
云弼点了点头:“便是那里了。不周山上活物不多,除了我之外也就只有吟长了,她伴我不知多少年了。”云弼又指了指远处暗沉之处道:“那方便是龙冢,凶险异常,平时无事万不可多走。“
我点点头。暗自咕哝,这么冷得地方,我哪里还会走···
又行了一段时间,原先隐在雪山间的几处屋宇已是真真切切在眼前了。
这时一个束发小童出了门外,见云弼出来急急地迎上前来说道:“阿弼阿弼,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云弼宠溺宠溺地看着她道:“阿长莫皮,此番我并非离山去了,而是去迎了琴瑶仙子,往后她便来与我们作伴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双髻小童想必就是吟长了,原来是个水灵的小童。
吟长显然不买云弼的账,嘟起嘴巴双手交叉,气愤道:“哼,阿弼真不是个厚道的人,欺我年幼,又找来个姐姐与我作对,可怜阿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一个人!”
云弼蹲下来抱起吟长,哭笑不得:“琴瑶姐姐可是来陪你玩的,好歹你也有两万岁了,人是小了点,哪里还年幼了?”
我听着,却暗暗惊奇,这小童看起来左不过也只有几百来岁,哪里就有两万岁了。
如此,是我是她姐姐呢,还是她是我姐姐?
我扶额苦恼,我人生的第二个谜题来了···
我到底活了多少年?我是不认世事的小姑娘,还是活了十几万年的老妖精?
谁知道呢?怕是没人知道了吧···
哦,温阳说过我与他是旧识,最近事情多了,也没有问。以后也不会问了吧···
云弼放下吟长,让她顾自玩去了,带我进了门,才与我细细道来。
原来那吟长同簪月一样,也是白猿一族。白猿一族生长有个瓶颈期,吟长恐正经历着,是以两万岁了还是孩童模样。
一万年前,云弼归来不周山之时,看到尚在襁褓的吟长在结界边缘,于是便将她带回了白猿山,与自己作伴。
我暗暗叹了口气,想起在与簪月道别之时,她亦说过自个儿从前是白猿人,也是一万年前被温阳救下,而这吟长也是白猿人,同样在一万年前为人所救,而相廷带我去的白猿山也是一片荒芜,如果说白猿山以白猿得名,那么,一万年前白猿山究竟发生了什么,而白猿族又究竟遭受了什么?
我的心没由来地发慌,我赶紧念了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经文:南无阿弥佗佛,南无阿弥佗佛···
屋内烧了火倒是和暖,只是我异常畏寒,云弼只好去寻了几床被子来。
在这不周山上要寻几床被子恐怕要费不少劲,听云弼说,常有不少求道凡人想要经不周山上达天界,在不周山脚下建起茅屋住了下来,可惜能至今越过结界的人还不曾出现,这被子恐是从山脚顺来的。
我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磕着瓜子儿,看着云弼拿给我解闷的几本书,突然身上一阵发寒,抬头一看,原来是窗户未关严实,我叹了口气,裹着被子去关了窗,又跑回床上。
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影子,当日我通身成冰,耳边那个声音一直说“结束了,别怕···”回到九重天我虽未苏醒,却也能感受到他日日抱着我,一点一点将真气度入我体内。
如今想起来,我未尝不怀念那样的温暖,未尝不是感激涕零的。
现在想想,这畏寒的毛病,怕也是那时落下来的。
我摇了摇头,口中的瓜子也懒得嚼动,索性放了瓜子,收了书躺在床上懒起来。
墨伋,墨,伋,脑海中却一直是这两个字反反复复在跳动,我有些烦躁地起来,打算到门外透透气。
已走出门,就看见吟长躲在云弼怀里,两人在廊下说说笑笑。
此时大雪飘着,夜色发亮,风声宁静,我披了件厚袍子,也走到了廊下。
“阿云,这雪花看起来真像以前你给我带回来的糖。”吟长一脸愁苦地盯着飘雪看着。
云弼摸摸吟长的手笑道:“小馋猫,再吃就胖的不得了了。”
吟长嘟起嘴巴:“我才不怕。”
这样的场景我从未见过,一时看得入了迷,直到云弼唤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讪讪地笑了两声,在他边上坐下。
“雪夜天冷,你又畏寒,怎得出来了?”
我笑了笑道:“不周山常年飘雪,我若是畏寒就不出屋子,恐怕也只好日日都闷在屋子里了。”
云弼笑了笑道:“也对。”
一下子,谁都失了言,于是三人静静坐在廊下看雪。
雪愈下愈大,我冷得哆嗦,见两人丝毫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于是便打了声招呼,径自钻到被窝去了。
长廊下一大一下的身影,两厢依偎。我抱着厚厚的被子,心里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