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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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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总觉得,在这九重天上,什么光阴寸金都是空话,日子就这么过着,总觉得一天就那么漫长,哪里比得上金子来得实在。
如今才觉得,时间果真如白驹过隙般匆忙,世事白衣苍狗,一转眼万事已浮云,失去的都失去了,想要的却没有得到。
光阴似乎没有那么真切,而记忆却是刻了骨铭了心的。
四日时间,那方海贝已经容不下元昇了,比起刚来时不知道精神了多少倍,如今他已是无法无天的性子了,只有当饿了的时候才肯用巴巴的眼神看着我,用角蹭蹭我的脸,蹭蹭我的手背,一饱腹便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我不禁伤感起来。
从前那份不管不顾的勇气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如今多了元昇,竟开始担心这个调皮而不懂事故的小家伙,甚至我想带他去不周山,我开始担心温阳不能好好待他,担心琼光不能好好待他,担心将来有一天我再见到这个小家伙,他已经忘了我的一切。
“元昇,元昇···”我开了窗,冷风吹进来,面上一凉,我才发觉自己已泪流满面,到底还是放不下牵挂。
虽不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到底有我的血脉,是我的孩儿,要我如此匆忙离开,和将我的心一刀一刀凌迟的痛楚是一样的。
想着明日一去,最少也是百年时光才能回来了,我捏了个诀将伏羲琴召出来,打算再去瞧瞧延清吧,临别没什么好送作纪念的,那就一曲琴音为赠。
到了延清的华裳宫时,瑾书正在庭院里打扫着。
自延清从下界回来,天君就把延清禁足了,身边只留下瑾书伺候,没过多久,延清跳了诛仙台,一直没有醒过来,华裳宫就这么冷清到现在。
“瑾书,延清她···”我顿了顿足,多么希望这个时候那抹孤傲单薄的身影能从门里蹿出来,抱着我的肩头说:“琴瑶,来,给我弹一曲。”
瑾书瑶瑶头,继续打扫起来。
我心下一空,竟流下两行泪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变得软弱,爱哭起来。
在南海的一万年,我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余应曾经和我说过,他还没有见过像我这么爱笑的人。
我是爱笑,因为那万年里,所有的事情都叫我真心开心,而我的记忆像被清空般,不好的记忆和好的记忆荡然无存。
如今不开心的东西慢慢渗进我的生命里,我没有办法阻挡,虽然是我的生命,可惜却不是我一个人的世界。
无法独善其身,只将快乐留给自己。
看到延清时,簪月正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公主,一万年前,太子殿下将我从白猿山下救回,四海八荒的白猿都被围剿,我也是只白猿。白猿山的大火烧了三日三夜,君上重伤伤后又不知所踪。我来到这九重天上,孤身一人,随时都有死的可能,记得吗,你用自己的精血换下我的精血,我的元神才换作了人形···”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白猿山这几个字,也是我头一次听到有关它的故事。
没有想到,这山竟然是一座死亡之山,掩盖了千千万万白猿族人的白骨···
我的心竟然没有来得刺痛起来···
好痛,真的好痛···
从簪月的话看来,万年前,延清于她,是有救命之恩的。这样一来,我与簪月,却是痛到了一处。
我轻拍簪月肩膀,伸手擦去她的泪,给了她一个我能笑出来的最灿烂的微笑。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半分要苏醒的样子。
我伸手轻抚她的鬓发,唤出伏羲琴来,
“延清啊,明日我就得去不周山了,你这会儿还贪睡着。等你醒来,你就老了,多了个小外甥,他叫元昇,我走了,就要你好好照顾他了。没什么送作纪念的,我就给你抚一曲 ,你可得听好了。”
指尖触到琴弦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喷涌而来。
这一路多么像一首曲子,高低起伏的,可是又和曲子不一样,曲子是有始有终的,你抚它,是明白它的高低在何处,明白它的终点在何处,而这一条路是看不到尽头的,它是怎样的蜿蜒你是不知道的。
一曲终了,我已成了泪人。
“姑娘···”
我抹了抹眼泪笑道:“簪月啊,我走了之后,延清还烦你照顾了,还有元昇,他最调皮了。若是华清宫容不下你,你就到我的小木屋去,一来有个容身之地,二来也帮我照看照看。时间长了,屋子里总是一点生气也没有了。”
“姑娘,你真的非走不可么···”
“走了也好啊,况且是我犯了罪,我受这罚也是应该的。”我笑着收了伏羲琴,簪月无言地点了点头。
岁月如风,启始若是灿若杨花,那么会有如何一个结局呢?
愿只愿,不周山是我命中注定的安生立命之所,我实在厌倦了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