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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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年天色青冷，这秋似乎比往年更干更寒。
夜，曲淮端着茶碗候在门前已然许久，宽松的道袍盖着得瘦小身骨在寒风中打了个颤，他紧了紧领口。
想罢茶水早就凉了。
“诶呀呀，曲师弟一直在门口？”木门随着吱嘎一声被推开，从中走来位身着月白道袍的少年，眉目间却是几分狡黠。“这么晚还送来茶点，为兄真是感激呢。”
曲淮没有答话，上山这么久，他早已对这位宋师兄的性格做派了然于胸。宋青书是大师伯的儿子，表面上对各位师伯师叔敬重有加，对师兄弟们百般照顾，背地则依仗父亲是张真人的大弟子，嚣张跋扈。
曲淮无父无母，生得一副与中原人不同的，犹如女人般阴柔秀气的皮囊。平日里被师兄弟们指指点点，便当作耳旁风不做理睬，加倍练功习武，也是因此曲淮受到了多位师伯的称赞，引来了宋师兄的不满。
少年嗤笑一声来至他身旁，一个侧身肩膀微微用力一顶：“诶呀，师弟可真不小心，这茶水也就罢了。但这桂花糕可是浪费了呀？不如师弟...”
“.....我知道了师兄。”曲淮跪下身将茶碗拾起放好。伸手抓起染了尘土的桂花糕，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嘴里。
若是不去在意那些呛人的尘埃味也是蛮好吃的，曲淮刻意不让自己注意，却发现尘土气息反而愈发放大。
宋青书对于曲淮的毫无反应有些恼怒，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本就是半跪的姿势，这一脚使曲淮失去了平衡，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地上。
“你在干吗！”一位身着玄色道袍气宇轩昂的青年大声呵斥道，宋青书刚想还嘴，月色洒在青年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眸子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七...七师叔！”宋青书后撤一步拱手作礼，同时脑内迅速思考着，“曲师弟偷吃茶点，我..我在替爹爹惩罚他。”
这谎圆的漂亮。
“曲淮？是这样吗？”
曲淮又一次选择了保持沉默，既没承认也没戳破，毕竟日后还是和师兄弟接触多于师叔师伯，他可不想平白结仇再生事端。
“罢了罢了，青书，同门之间以后莫要再意气用事。曲淮，跟我走。”
“是，师叔。”齐刷刷的两声，宋青书朝着曲淮一撇嘴似乎有所暗示。曲淮跟在莫七身后装作没看到，却也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你刚和青书打什么哑谜？别以为我没看到。”莫声谷见曲淮半天不开口，也只得无奈地摆摆手，从格子里取了药回到他跟前。曲淮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头垂得很低，让莫声谷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抬头。”
曲淮乖顺地抬起脸，额角磕得青紫。“流血了，来擦点药。”莫声谷伸手想替他擦药被曲淮躲了过去。“我自己来吧，我怕血渍沾了师叔的手。”
“你跟我置什么气？乖乖听话，不然师叔打你信不信？”莫声谷以为曲淮的躲闪是在气他，拍开曲淮拿着药贴的手，熟练地替他擦好药，“青书是大师兄的儿子，难免有恃无恐。你少招惹他便是了。”曲淮点头。“今晚你就在我这里过夜吧，明早再回去。”
床铺不大，好在曲淮体格瘦小，蜷在里面也不打紧。莫声谷静静打坐片刻，便也躺在外侧睡了下。
翌日一早，天朦朦亮。曲淮舒展了一下筋骨，发现身边早没人影了。他穿戴好往屋外去。莫声谷正在中庭背对着他练剑，剑影飘摇，蓦地腾起凭空划过一道道银光，身型甚是好看。
莫声谷的手腕带动着木剑一颤，忽然剑刃竟变得飘带般柔软，飘忽不定。想来莫声谷是以武当心法悟出的剑意，招式以柔克刚，实战的话定能打得敌手出其不意。
曲淮走过去想要看的分明。
毕竟行走江湖多时，莫声谷反应极快，察觉到有人从他背后接近立刻剑锋一转，曲淮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对方练武时从背后悄然无声地靠近已经晚了。
剑尖稳稳地抵在曲淮右腹上，虽是柄木剑，但他仍感受到一丝寒意，若不是对方及时收手...曲淮心有余悸地望向莫声谷。
只见莫声谷剑眉几乎拧成一道，又气又恼地看着自己：“你想死吗？”曲淮自知理亏，低头不敢说话，“你真是气煞我了。”言罢摔下木剑，长袖一甩丢下曲淮自己回屋去了。
寒风吹散了几片落叶在曲淮身上，他把剑捡起来抱在怀里，倚在槐树下望着紧闭的屋门。的确是自己的错，这一急促地收招说不定还损了莫声谷的真气，他气自己是应该的。
若他不收剑伤了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太师父、师伯们只会责怪他，毕竟大师兄不止一次叮嘱自己和其他师兄弟不要在师叔们练剑时打搅，尤其武林中人以练武时被从身后接近为忌。
可莫声谷偏偏为不伤他而损了自己的元气，莫声谷真是个好人，不知他伤了没有？他对别人也是如此吗？
曲淮兀自想得出神，时间好似静止了，只有树叶和他不断地在坠落、思考，不知不觉竟在树下坐了几个时辰，回过神来居然已经是中午时分。也不知今天练武时有没有被发现自己的缺席。想罢他饭也顾不上吃，连忙赶回演武场去了。
幸运的是并没有人发现他的消失整整一个上午，曲淮连忙混进最后一排，认真演习起来。夕阳西下烧红了半个天，一天的练功总算结束，曲淮抹了抹额角的薄汗，胡乱吃了两口晚膳，就匆匆赶去莫声谷的门口。
等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暗，星光月色被掩在云层后，只有微弱的光线顺着缝隙坠落人间。曲淮练武卖力又只吃了些许，此时早已累得眼皮直打架，快在树下睡着了。“吱嘎——”木门后是莫声谷，他面如锈色，换下了晨间的道服，着素衣披薄纱襌衣，头发散着披在身后像是条黑瀑布。
星眸一下就扫在曲淮身上，清瘦少年抱着自己的木剑，倚着中庭里那棵古槐睡得正香，曲淮的睫毛很长，在白皙的脸上撒下一小片阴影，身子随着他平稳的呼吸一颤一颤的。
此时厚云散去，今晚月朗星灿，皎洁的月光似是一层银雾，又将曲淮的影子融入夜色中几分。
莫声谷痴痴看着，过了几刻，摇摇头叹了口气，横抱起少年和剑回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