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色浮筠》小水花

10、所谓死局

　　“好。”萧玄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爽快的回答道。

　　繁华的都城，只有一家酒肆还亮着灯火。

　　“小店马上要打烊了，阿郎与娘子是来打酒的？”那酒肆的汉子四十出头，面容可亲，见萧玄珏气质非凡便主动笑着问道。

　　萧玄珏也不解释，温和的回应道“是的，烦请店家打多些清酒于我。”

　　那店家回了声好嘞，便嫌弃棉帘，往里头打酒去，不会儿便出来。

　　萧玄珏递于店家一锭银子，将两坛酒挂在马背上，随即执起楚玉的手，轻轻一提，往马上甩去，自己纵身一跃，勒住缰绳，将楚玉揽在怀中，宽大的白狐毛斗篷罩住两人，挡住了阴面而来凛冽的寒风。

　　纵马而驰，楚玉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脚逐渐变得冰凉，萧玄珏勒马，抱着楚玉一个旋转，二人落在了地面。

　　楚玉定下神来，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又细细嗅了嗅，始觉是萧玄珏身上幽深的腊梅香，幽香馥郁。而下了马，迎面的香气扑鼻而来，变得有些浓烈。原来二人正在一片红梅树林中，枝头上皆堆积着雪，红白相称，相得益彰，或绽放，或吐蕊，或含苞，美不胜收。

　　萧玄珏取下清酒，轻轻拍了拍马头，那马极其有灵性，奔向了梅林深处，许是寻草去了。

　　楚玉望着一望无际艳红的梅林，颇有些震撼，喃喃道“原来城郊有这么个好地方。”

　　萧玄珏递给楚玉一坛清酒道“偶然发现的，便经常来这里散心。”

　　楚玉喝了一口清酒，并不浓烈，可一大口灌下，暖意渐生。“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冷。”

　　萧玄珏薄唇微勾。

　　楚玉仰望着星空道“你见过烟花吗？”

　　萧玄珏灌了几口酒。“花炮吗？”

　　“烟花有花炮的响声，却在天空中绽放，烟火四泄，五彩斑斓，美不胜收。”楚玉摇了摇头道。

　　“转瞬即逝的美丽而已。”萧玄珏望着天空道。

　　楚玉沉默了半晌。“若是连转瞬即逝的美丽都没有就湮灭才最可悲。”

　　“最可悲的是飞蛾扑火。”

　　“你不陪你母妃吗。”

　　萧玄珏将酒坛碰了碰楚玉的酒坛道“她不需要我陪。”

　　“我以为想你这样清绝尘寰的人，应当是不食人间烟火。”

　　萧玄珏突地揽住楚玉的肩膀，将斗篷扬起，罩住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取暖。楚玉瑟缩了一下，有些赧然。

　　“今天是我的生辰。”

　　楚玉诧异的转头望向萧玄珏，不成想两人离得太近了些，额头堪堪擦过萧玄珏薄凉的唇。于是又急忙转了回去，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你生日过的有些凄惨，竟然与我在一起。”她咬了咬唇道。

　　萧玄珏仰头喝了口酒。“往日我都是一个人过的，今日遇见了你，便开始觉得孤单了。”

　　楚玉有些不明白萧玄珏这句话的意思，沉思了片刻她取下发间一根白玉簪，上雕着素梅，却是不分男女的。然后半跪着起身取下萧玄珏发髻上原来的檀木冠，用雕梅白玉簪为其束了发，满意的正了正道“生辰礼物。”

　　“谢谢。”萧玄珏的目光幽深，好似漆黑的深潭，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你想要那个位置吗。”楚玉觉得自己大约是被萧玄珏的双眸蛊惑了，竟然说出这句话来。

　　萧玄珏低下头继续望着楚玉，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距离，蜷缩在一件大斗篷之下，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天底下没有什么人是不想要的。”

　　“羽翼未丰，所以假意投靠七皇子韬光养晦？”

　　萧玄珏望向远方，平淡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与刘光复大人交好吗？”

　　萧玄珏品着酒没有作答，揽着楚玉的手却松了松。

　　“刘光复大人虽然耿直为民，但与七皇子交恶，如今鄂州雪灾，刘光复大人负责的赈灾银丢失，死罪难逃。”

　　“你想说什么。”萧玄珏摩挲着楚玉肩上的衣料。

　　“这可是数十万灾民为刘光复大人陪葬，七皇子的心也真是够狠呢。九皇子你打算让刘光复大人在消息传到建康之前禀明圣上，请罪是吗？”

　　萧玄珏眼帘低垂，让人看不清情绪。“凌易推测的？”

　　楚玉挑了挑眉“凌易只说了赈灾银丢失，其他都是我自己猜的，如见看来，倒是对了。”

　　“你有主意？”

　　“刘光复大人就算是穿过了鄂州到建康的层层关卡，得以上书请罪，他也难再在朝为官，并且还会被鄂州百姓所怨恨，依我之见，不如让他写一封信给七皇子麾下之臣魏霖，信内写明原因，刘光复大人自刎谢罪。魏霖自会转交七皇子，并替百姓求情，发银赈灾。刘光复大人也保全了名声。”

　　“刘光复大人还是如七皇子所愿死了。”萧玄珏道。

　　“这本就是死局。”

　　萧玄珏唇畔勾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是个不通风月之人。如此良辰美景，竟与我谈起了国事。”

　　“我本来就是。”

　　雪渐渐大了起来，萧玄珏送楚玉回了府，一路无言。

　　凌府依旧是灯火通明，凌易正坐在饮水阁书房里看着书，楚玉站在檀木门扇旁望了一眼，看名字约莫是个讲述才子佳人故事的话本，于是道“读史明智，这些话本少看些。”

　　凌易猛然站了起来，上前两步道“你怎么才回来。”

　　楚玉不语，凌易又道“不看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话本，只能说明你不通风月。”

　　自己不通风月当真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刘光复大人这事，主意是谁出的？”

　　凌易撇了撇嘴。“大过年的，就不能不谈朝政吗？”见楚玉兀自沏茶，又道“应是七皇子的某个谋臣吧，不过这主意也真够狠毒的。”

　　楚玉将茶碗递给凌易，自己所知的七皇子谋臣，可没有如此胆大狠毒的。

　　昏黄的灯光映在楚玉清丽的容貌之上，面色酡红，凌易心神微动，转而想到二人成亲半年多，未曾圆房，今日又是良辰吉日，便上前想要拥住楚玉。

　　楚玉侧着身子避开道。“白日里听芃其七皇子送来了一个唤作敏娘的美姬，夫主还是早些去看看，毕竟是七皇子的人。”

　　凌易僵在原地，听到七皇子的名讳，还是往敏娘住的偏苑去了。

　　楚玉随手抽了本书架上的《国史》躺在塌上看了起来，夜里爆竹声响个不停，睡也睡不好，还不如不睡。听着外头几个丫鬟们的吵闹声，怕是要守岁。

　　初一吵闹了一天，楚玉才得以睡了个好觉，初二一大早便被淮夷唤起，开始梳妆打扮，琼琚在库房里选了礼物药品，用以回门。而凌易天还未亮便去了七皇子府上，商量事宜。

　　楚府离的并不远，楚玉去的早，在外间给父亲母亲请了安，便回了顾姨娘先前住的依兰堂，青樱早已经收拾妥当。

　　楚玉往顾姨娘生前住的东厢走去。“帷幔和被褥是谁换的。”

　　青樱没想到楚玉会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忙到“顾姨娘刚走主母便来了，说是不吉利，便令人全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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