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月如兮》墨子訡

146、第146章

　　“顾庄主，好久不见。”

　　印子兮径直来到顾惊弦面前，“有件事情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作为四大山庄的庄主之一，为何甘愿沦为凌轩的走狗？”

　　“走狗？”顾惊弦闻言，怒声道：“你懂什么？”

　　“我就是不懂才问你啊！”印子兮道：“咱们神族一脉向来清心寡欲，究竟是怎样的诱惑，能让你动心做出这样的选择和背叛？”

　　“我从未背叛过谁。”

　　“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惊弦沉默片刻，长叹口气，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苍生。”

　　印子兮微微一惊，“天下苍生？这话从何说起？”

　　顾惊弦道：“你可知幻玥体内的魔神之力究竟为何？”

　　“我当然知道。那魔神之力又名混沌，乃天地之初时的产物，后被初辟之力一分为二，从而才有了如今蕴含于天地之间的灵力与魔气。”

　　顾惊弦吃惊道：“你从何得知？难道是幻玥告诉你的？”

　　“非也。是当年伺候雪妃娘娘的丫鬟，她的后人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那你可知，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消灭混沌？”

　　“据我所知，暂无任何办法，只是推测初辟之力可行。但可惜，至今无人能寻到这初辟之力。”印子兮道：“顾庄主，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是否也该把你所知道的告知于我了？”

　　顾惊弦陷入回忆道：“当年雪妃娘娘在四海八荒寻找混沌的时候，偶然遇见了我的师父。那时候，我师父正好下山历练，于是便与之结伴而行，帮着雪妃娘娘一起寻找混沌的下落。”

　　“原来你师父也早就知道混沌的存在了。”

　　“没错，可惜他二人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也未能找到混沌，后来只好兵分两路，由雪妃娘娘继续寻找，而我师父则负责寻找消灭混沌的方法。”

　　“消灭混沌的方法？难道除了初辟之力，还有别的办法可消灭混沌？”

　　“不管有没有，总得试一试。当年雪妃娘娘与我师父一起，猜测了无数种可能性，并逐一尝试后，最终得出结论……”

　　“什么结论？”

　　顾惊弦抬眸望着印子兮，道：“你想想，当今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可克制魔气？”

　　印子兮急忙道：“冰心石，还有无垠海。”

　　“没错。所以我师父和雪妃娘娘推测，初辟之力有可能就蕴藏在无垠海或者冰心石中。”

　　印子兮摇头，“不，无垠海中没有，我已经试过了。”

　　“那或许是你的方法不对。”顾惊弦道：“我师父当年与雪妃娘娘分开后，便将余生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研究冰心石。经过多年的潜心专研，他几乎可以肯定，冰心石中确实蕴含有初辟之力。”

　　“真的？”印子兮激动道。

　　“但这远远不够，要彻底消灭混沌，必须有更加精纯的初辟之力才行。只可惜……我师父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未能成功的将初辟之力从冰心石中提取出来。”

　　顾惊弦说到这里，不无遗憾地叹息了一声，“师父过世后，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为了不引起大众的恐慌，我不敢将混沌的事情公之于众，只能偷偷的自行专研，这些年来，终是小有所成。”

　　印子兮道：“你找到克制魔神之力的方法了？”

　　“算是吧！”顾惊弦道：“先以麒麟火炼化冰心石，再施以幻蝶山庄的符咒，将之灌注于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体内，便能将之控制起来。”

　　“原来你们就是通过这种方法操控那些人的。”

　　“这个办法虽然不能彻底消灭混沌，但至少可以将之封印在那些人的体内，而我们只要控制住了那些人，混沌就无法肆意为祸人间了。”

　　“可是你却利用了那些人来满足你的私欲……”

　　“我没有。”顾惊弦不待印子兮把话说完，急忙打断她道：“自从魔神之力再现世后，我便派出庄中弟子，暗中寻找被魔神之力侵蚀的百姓，试图用冰心石将之控制起来。然而这些年来，我们却一无所获，直到有一次无意中撞见了凌轩的人，我才知道，原来那些被魔神之力侵蚀的百姓，是被凌轩提前一步发现并关押了起来。”

　　“于是你便与他合作了？”

　　“我别无他法。所有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都在他手中，如果我不与他合作，那些人都将处于失控状态，天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加失控的事情。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凌轩还开出了一个让我更加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冰心石。”

　　“冰心石？那不是仙雀山庄的镇庄之宝吗？”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自从百年前天权王城遭遇了那场浩劫之后，历代的皇帝便开始不惜代价地搜集冰心石。如今这世上，拥有冰心石最多的地方，不是仙雀山庄，而是在皇宫内。”

　　“我明白了。”印子兮道：“凌轩开出的条件便是要你帮他夺取王位，而他许你更多的冰心石。”

　　“是的。”

　　“可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什么？”

　　“顾庄主，你好好想想，你要冰心石最初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保天下太平……”

　　“是啊，可实际上呢？之前的异兽攻城，以及这次的王城之乱，始作俑者都是你！”

　　“这……这……我……我……可是……”顾惊弦如遭雷击，顿感羞愧难当，“是啊，是我错了……”

　　“现在将功补过还来得及，顾庄主，天权王城中的那些人，你先让他们撤离吧！”

　　“好，好的。”

　　印子兮又想到什么，急道：“可是这么多人，能把他们撤到哪里去呢？”

　　一旁的齐瑟连忙道：“泱水附近有一座山，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凌轩之前就是把这些人囚禁在那里面，我来带路，顾庄主，你和其他尊者长老们一起，把那些人引去那个山洞即可。”

　　“没问题，我们这就行动。”

　　齐瑟道：“子兮，殿下压制他体内的魔神之力还需要一些时间，麻烦你留在这里，替他护法。”

　　“嗯。”印子兮点头道：“我会保护好他的，你们放心去吧！”

　　齐瑟、齐筝带着顾惊弦一众人等离开后，没过多久，幻玥便醒了过来。

　　他睁眼就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静静坐在自己身边。她垂着头，双目紧闭，一手托腮，似是睡着的样子。幻玥微偏过头，目光穿过发间，落在她的脸上。

　　几日未见，她憔悴了许多，双眼红肿未消，泪痕若隐若现……幻玥实在无法想象，她在刚经历过那样彻骨的伤痛之后，竟还能强撑心神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靠着怎样的信念？

　　亦或是执念……

　　想到这里，幻玥便心疼的无以复加。

　　小兮……

　　他缓缓抬起手来，指尖刚触碰到她的长发，印子兮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呀！”

　　她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我怎么睡着了。”

　　随即转眼看见一旁的幻玥，急忙起身，“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幻玥低头咳嗽一声，“我没事。”

　　“那就好，咱们快走吧！”

　　幻玥茫然，“走？去哪里？”

　　“齐瑟已经带着顾庄主他们，将那些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引去了泱水附近的山洞里，念衣和其他神族弟子还在城中收拾残局，我们得回去看看。”

　　幻玥撑着身子站起来，踯躅片刻，道：“天权王城我就不去了……”

　　印子兮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是啊，以幻玥现在的身份，确实不便出现在天权王城中，是她欠考虑了。

　　“好吧。”印子兮点头，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那些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我想去看看。”

　　“你有办法拔除他们身上的魔神之力吗？”

　　“我之前有试过几次，但都失败了。”

　　“试过几次？难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寻找那些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了？”

　　“确切的说是混沌。”

　　“你们寻着混沌的足迹一路找到那些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了凌轩藏匿那些人的地方？”

　　幻玥点点头，“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凌轩藏匿那些人的山洞里有大量的冰心石，可暂时压制住他们体内的魔神之力。”

　　印子兮顾自思索道：“你们是一路寻着混沌的足迹而来，那为何会走到花溪村去？难道那里也出现了被魔神之力侵蚀的人？”

　　幻玥心中一惊。他差点忘了，这小妮子向来机警得很，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把话给套了去。

　　“并非如此。”幻玥急忙转过身去，不想再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可印子兮却不想就此放过他，不依不饶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我相信村里的人都不是你杀的，可你为何要湮灭他们，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否则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安心。”

　　“你就当是我杀了他们好了，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区别可大了。”印子兮道：“你可知这样一来，我将无法再面对你……”

　　“……”

　　“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随时可以这么做。”

　　印子兮无语凝噎，半晌，才长叹口气，无奈道：“究竟有什么天大的苦衷，让你宁可担下所有的罪责，也不肯告诉我真相？”

　　“并没有所谓的真相，你所见即事实，只是你自己不肯接受罢了。”

　　“你……”印子兮心一点点往下沉，“你真如此绝情，宁可反目也不肯告诉我真相？”

　　“……”

　　“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

　　“罢了，既然如此，你我再无话可说，就此别过吧！”

　　印子兮说完这话，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但花溪村一事，我不会善罢甘休，迟早有一天定会查清真相，你是瞒不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