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返途在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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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乌荼拜见陛下。”
只见酆都身前，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躬身行礼。
“起罢。”
酆都见此，只是微微颔首，侧手虚扶，神色冷淡，十二珠冠冕随着动作，清脆作响。
乌荼遂被一股力度扶了起来，微微抬头，态度敬畏，也不多问，似是完完全全地忽视了一旁的通天。
虽然通天敏锐察觉到，乌荼一瞬间看过来的视线有些奇怪…
说敌意算不上，却又绝不是善意…
⊙ω⊙
一瞬间，通天特别想开口问句“我等可曾相识？”可转念一想，或是与未来的他相识，念头便淡了许多。
毕竟，他到底执拗，或者说，不愿相信，属于他上清通天的未来！
创下所谓大教…传道授业…万仙来朝…
更是因着那所谓的道统，兄弟反目！
呵！
荒谬至极！
吾等三清，同源而生，一体同出，何等亲近的存在。
同进共退，福祸相依。
更不言，同在昆仑，开灵化形，千万年的陪伴，彼此间的情义，何等深厚。
区区道统，那些不相干的弟子，又怎有哥哥们重要？
思及此，通天眉目间多了一分锋芒毕露的桀骜，转瞬即逝。
不耐之下，亦不愿多想，通天忽略那道目光的异样，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肤色暗沉，身形魁梧，面目敦实，气质是鬼界的阴厉，却也多了一分独有的厚重感，腰挎镰刀，另一边别着一枚墨玉腰牌。
一头暗黄色的发丝，头绑漆黑发带，身着一袭鬼界特色的黑袍，与暗沉的鬼界很是相称。
至于为什么说鬼界特色？
(*︶*)
其一，亘古不变的黑色。通天一路走来，见过的鬼界生灵身着的，无一不是黑袍。
其二，衣襟向左的左衽。须知，洪荒惯例，袍服皆为右衽。
其三，便是这衣袍样式。上身是单薄的左衽黑袍，这便罢了，差不了多少，就是单薄了些，简单了些，可这下身，却是黑色的褶裙，长及脚踝，腰间则是仅一根黑色细绳束着。
着实有些怪异…
尤其是乌荼这般的雄伟男儿…穿着长长的褶裙…
咳咳，与英武男儿的气质着实不搭…
闻酆都所言，于鬼界有固定神职的生灵，笼统称之为鬼差，鬼差皆是这般服饰。
至于分别其身份高低，则看腰间的腰牌制式了。
这名唤作乌荼的鬼差，腰间的腰牌，可是墨玉材质的，看来身份不低。
乌荼似对通天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木着一张朴实的脸，等待着酆都的命令。
酆都冷淡着一张俊脸，本想说些什么，却见远处石桥前，一位闲坐石台似是休憩的灰发鬼差半阖的眼睛缓缓睁开，懒懒抬起眼帘，不经意间朝此处看了一眼。
不过刹那，神色微变。
瞬间起身，腰侧别着的桃木腰牌摇晃着，长鞭握于手中，手腕使力，乌色神力向周边阴冷扩散，倒是将等着上石桥的亡灵吓了一跳。
灰发鬼差似是于此地颇有几分威慑，不过数息，周围的亡灵纷纷低下头，不敢动弹。
灰发鬼差环视诸亡灵，目光阴寒，音线嘶哑，透着无穷的阴狠。
“尔等亡灵，愣着做甚，还不拜见吾幽冥至尊，酆都陛下？”
言罢，灰发鬼差朝着酆都负手而立的方位，躬身行礼，仪态间尽显恭敬，低下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狡猾的光芒。
“属下周乞，拜见陛下。”
乌荼见此，只是皱起眉头，透着琥珀色的眸子里，目光不屑中夹杂着微许厌恶，却到底没说什么。
而一旁的酆都见此，冷淡的目光多了些许不明的意味，隐隐透着凉薄的笑意，转瞬即逝。
却不想，随之酆都直接向前踏出一步，转眼间，便凌空瞬移到了灰发鬼差面前。
竟也配合了这鬼差一遭？
周围亡灵抬头，见到身着衮服的无上神祗，神威如狱，帝王威重，纷纷拜倒在地，口称拜见陛下。
乌荼怕也未曾想到，巡狩鬼界的幽冥帝君，人世敬畏的酆都大帝，竟当真为一区区低阶鬼差，在亡灵面前露面。
将手中的镰刀别于腰间，也以鬼界的诡异身法飘了过去。
通天本犹豫是否跟上去，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了通天身上。
感官敏锐的通天立即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位跪倒在地的亡灵定定看着他。
其目光虔诚，其中亦不缺生灵生而有之的情感。
对强者的敬畏，与对…师长的爱戴？
亡灵屈膝跪地，朝着通天所站的方位，毫不犹豫，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也幸好，其他亡灵皆在行礼叩见酆都，这位亡灵身处其中，并不显眼。
亡灵面目平凡，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睛耐看。
那双漆黑的眼睛极为纯粹，或者说，极为虔诚。
眼底深处似乎什么都没有，看似空洞，却有一片永不褪色的执着。
莫名觉得，即使轮回万世，他也不会忘记那份执着，如斯震撼。
而通天，却读懂了亡灵眼中的那片执着，那是极为纯粹、无一丝瑕疵的向道之心。
心受震撼，却也若有所悟。
向道之心…
待亡灵行完礼后，看着通天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虔诚，却又似少了点什么。
虔诚的向道之心，对强者的敬畏…
仅此而已。
亡灵道了一句唇语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上了那座石桥。
‘圣人珍之重之。’
通天默念着，心神微动，莫名有些空泛，似是失却了什么，随即消逝。
一旁不知何时回来的酆都见此，目光渐深，却也沉默无言，负手立于一旁，算是无言宽慰。
通天强自敛下起伏不宁的心绪，抬眸看向酆都，语气平淡，却也透着对强者的尊重。
“帝君可知，那亡灵是谁？”
酆都闻言，面对通天疏离的称谓，挑了挑眉峰，看了通天好一会儿，方缓缓回了一句。
“不过尔万千弟子中的一个罢了，嗯…是曾经的弟子。”
话锋一转，酆都唇角笑意凉薄，目光略显玩味。
“当然，若是小玉宸真想知道，本君可以行使翻阅生死簿的权限。”
通天闻言，沉默了良久，眸光复杂，寥寥答了一句。
“不必，多谢帝君。”
酆都闻言，似是颇感意外，不经意间的一句闲谈，却挑动了通天本就不平静的思绪。
“此子，虽普通，却也难得。”
“这向道之心，与先天神灵相比，怕也差不了多少。”
通天闻言，上扬的眉峰敛起，紧抿着唇角，音线依旧清亮，却多了几分踌躇不定。
“世间生灵，皆有向道之心么？”
原本，通天对酆都及浮黎所言，未来的自己，会创下大教，广收门徒，教导万千弟子，丝毫不信，甚至，嗤之以鼻。
因为他深刻知道自己的性子，怕麻烦，无甚耐心。
这般的他，又怎会创教传道，这看起来便极为麻烦的事情？
思及有一日，身边围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弟子，便觉得这不可置信，好么？
可如今，他心中似乎领悟些什么，虽不明朗，对之前的想法，却也不那么抵触了。
可依着他的性子，终究是不愿的。
心中思绪万千，混乱之间，竟放下了戒备，问了出来。
酆都看着青年眼中翻滚的诸多思绪，其中遮掩不住的迷茫，微微颔首。
沉下音线，有意指点道。
“这是自然。”
“其中不过是强弱之别罢了。”
“世上生灵数不胜数，可大多生灵，徒有向道之心，却有心无力。”
“方才那位亡灵不就是如此么？跟脚卑贱，纵使向道之心纯粹，也难修行有成，到底不过一亡灵罢了。”
“毕竟，并非所有生灵，生来便有先天传承，走上向道之路，终究，便是心有不甘，也仅一抔黄土罢了。”
“便是盘古所化的洪荒，也同样无公平所言。”
“跟脚卑贱，从诞生之日起，便无资格向道。”
通天闻言，下意识觉得不对，眉目微蹙，却无法反驳。
良久，方想说些什么，意识却逐渐模糊，神躯一沉，原处便不见了那个红衣似火的身影。
酆都似是对此毫不意外，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盛开的彼岸花，目光闪烁着莫测的神光。
乌荼走上前来，低沉的音线依旧，却多了几分古板。
“陛下，已安排妥当。”
良久，酆都移开目光，“嗯”了一声，转身走向石桥，走近那个佝偻的身影……
——————————与孟婆展开友好谈话的分界线————————
“不复从前，不是么？”
身着青翠色衣袍的青年按着眉心，指尖磨磋着玉色的发带，似是悉心体会着指腹的温度，低垂着的眸子远处看着依旧缱绻，眉目温润，潇潇风华。
青年不是混沌至高主神之长、空间之神——杨眉，又是哪个？
指尖习惯性地触碰额前，再一次未触摸到那抹冰凉的空间之神唇角笑意微敛。
抬起缱绻多情的眸子，空间之神的目光沧桑莽莽，却也明睿通透。
环视着自己所处的青色殿宇。
不同于现今太古洪荒简朴大气的风格，它苍莽而瑰丽，一股沉郁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覆灭的混沌文明，可不是历史感？
不过徒留几个混沌遗族罢了…
温润至极的目光无端多了几分沁入心扉的凉意。
察觉到那道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气息渐渐远去，杨眉指尖敲着玉案，心思百般流转。
‘终究到了这一步…’
听到殿前的脚步声，杨眉收敛起心思，数息之后，方施施然抬眸，看向走进殿中的冷淡青年，唇角边挑起一个温柔缱绻的笑意。
“从昆。”
“拜见尊者。”
青年踱步走到玉案三步前，躬身行礼，言语寡淡。
只见青年一袭墨绿色衣袍，衣着简朴，黑发披肩，额绑发带，却是和空间之神杨眉类似打扮。
长开的五官颇为深邃，轮廓分明，苍白冷峻，脸颊清瘦。
眉峰略显细长，眉梢上翘，一双眸子时常半垂着，显得很是冷淡，生神勿近，可偶尔抬眸，一闪而过的锐利，阴冷而狠戾。
空间之神显然早已知晓青年的性子，很是不以为意，噙着温润的笑容，缱绻多情的音线颇为好听。
“怎的，又与镇元吵起来了？”
“尔等当修习共勉才是。”
从昆闻言，眼角低斜，溢出的目光透着阴厉，冷笑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返途在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