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缘记》赵羽

105、开宴

　　“黄院长，您的故事太精彩了。”王县长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后方传过来，接着是几下掌声，大家纷纷回头看去，见龚市长、王县长二人站在楼梯间位置正在鼓掌，于是哗哗啦啦掌声一片。原来是龚市长等人去洗手间，看好多人围着黄院长听他讲子冈玉的事情，不觉驻足倾听，现在看他告一段落才打招呼。
　　黄院长再度抱拳拱手：“我只是就事论事，评价一下连小友这件东西。”他见外孙女痴痴呆呆地盯着手中玉珠串，不禁也在心里叹息一声。
　　尤秘书想起自己的使命来，他往前挤了挤说道：“黄院长，您快请，领导让我过来请您就坐呢，大家都在等您老人家。”众人见状，也慢慢散去，尤秘书扶着黄院长的肩膀往房间走去。徐子婵则咬咬牙，十分不舍想地把玉珠串递给连如江，但手至半途，王凌雪却伸手接过，脸上微笑着说：“如江已经把它送给我了，您直接给我就行。”语调温柔，但细品之下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杀气。
　　管玉楼原本也想再看看玉珠串，见人们都去酒席旁各就各位了，也很懊悔地摇摇头。她一向自诩玉器高手，无论是鉴赏还是把玩，都很少有人匹敌，济南章丘的一个职业学院就曾经聘请她去讲过玉器鉴赏的公开课。刚才听黄院长一席话，真的懂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水平差得不只是一点半点，要早知道这串东西如此名贵，她就是冒着被貉咬伤的危险也要抢过来。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的生意，还不如这串玉珠有价值，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盯着那串珠子，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据为己有。
　　王凌雪接过玉珠串后并没有放进口袋，而是套在了右手腕上，淡绿色的衣衫搭配着明晃晃的黄色珠子，分外艳丽，她故意伸长手臂在连如江面前晃晃，有种秀幸福的可爱：“如江，好看吗？”
　　“好看！宝贝儿带什么都好看。”连如江这句话无疑有点肉麻，非但是王凌雪脸红了，就在旁边站着的徐子婵都觉得有种太过于直白，有种外国人表白的情调，她羡慕嫉妒地看着挂在王凌雪玉臂上的玉珠串，脸上竟然少见的也飞上一朵红云。
　　“如江，你和凌雪来这个房间。”肖木燕的声音。她今天配合刘书记做的男方家宴的副总管，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要知道酒宴的布局是个很伤脑筋的事情，刘书记也有点犯难，近二百人的队伍如何安排，不能慢待任何人，但也要重点突出。这就需要很深功力，幸而他们这边的大媒人机械局魏主任是此道高人，他看了看宾客名单，略一思索就开始安排起房间和主桌位次来。今天女性客人并不多，算上刘阿姨、王凌丹以及连家的一些亲戚，一共三桌人，就吩咐肖木燕总负责，本来按照高唐风俗，连如江、王凌雪要分开坐的，但考虑到一会儿要敬酒，魏主任索性单独安排了房间，作为服务人员席位，让肖木燕招呼连如江二人过来。
　　主桌一共是十二个人，略显紧张，本来是十个人的位子，只是排起来怎么都不好安排，魏主任索性起了一个四季美满的名堂，让李老板给重新调整了一下座次。本来连爸爸也应该坐在主桌上招待宾客，但他看到这诸多的大领导就胆战心惊，因此一切都委托给了魏主任，然后悄悄地跑到大厅里找一个位子猫了起来，魏主任苦笑之余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主桌上王书记被安排在主人的位置上，魏主任则坐到了他的对面，算是副陪，其他几个人分别是：龚市长、杨部长、文政委、肖区长、夏书记、王县长、黄院长、李进、张参谋长和连如江的单位领导王处长。在安排主宾时又有点小波澜，龚市长非要把第一主宾和第二主宾都让出来，分别是黄院长和李进二位北京领导，好在当时黄院长并没在场，也就少了推脱，只是李进死活不肯坐在那个位置，几番推让后龚市长才坐下，但他说了一句当年曹孟德说过的典故：你们欲使我居炉火上呀！李进最后挨着文政委坐下，说是老战友多年未见，这样方便好好叙叙友情。
　　第二主桌也在这个房间里，坐的是聊城东昌区、高唐和临清的一些副县级干部，龚市长的秘书也在此列，唯一有点意外的就是孙副县长居然没去参加自己岳母的生日宴，也跑过来参加这个活动了。
　　黄院长进入房间后看到自己居然是第一主宾的位置便坚决推辞，非要让龚市长和自己交换座次，他不是那种迂腐文人，很懂得酒席上布局所蕴含的意义，但龚市长却义正辞严的和他交流许久后，才让他勉为其难的坐定。
　　说话间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菜了，今天莫大先生亲自主厨，手下徒弟也格外卖力，张参谋长诚心要在连如江的订婚宴上露露脸面，基本上比照军区迎接贵宾的菜单准备的菜品，另外许多都是半成品，稍微一加工即可，但莫大先生却是把关极严，按照他的说法“不能丢人丢到外地。”
　　莫大先生的厨艺，曾经得到宫廷御厨、满汉全席传人之一康克明先生真传，后又融汇多家之长，已经算得上不可多得的大家，尤为擅长川菜。现在一般人提起川菜，都往往只知其“麻辣”，但哪里懂得品种丰富、味道多变，享有“一菜一格，百菜百味”之美誉。
　　今天上的第一道热菜就是鲁菜重要分支“孔府菜”中的明点：一品豆腐，因为豆腐的“腐”与“福”有相似的发音，豆腐也就意味着新人能收获幸福以及福气，其实另外一种寓意却是步步登高，能步入一品，今天在座大多都是官场中人，自然喜欢它吉祥的称呼，最重要这道菜口味鲜嫩，颜色黄白。夹起一块，表皮酥脆，弹性十足，当唇齿刚一咬开外面的酥皮，里面雪白嫩滑的豆腐就一溜烟的和着酱汁滑到了肚子里，满嘴咸香微辣，略有回甜的浓郁的酱汁香，十分美妙。众人没喝酒之前先尝尝这一品豆腐，都觉心旷神怡。
　　第二道菜则是大菜“烤乳猪”，这是“满汉全席”中的主打菜肴之一，在我国，早在南北朝时，贾思勰已把烤乳猪作为一项重要的烹饪技术成果而记载在《齐民要术》中了。他写道：“色同琥珀，又类真金，入口则消，壮若凌雪，含浆膏润，特异凡常也。"看众人眼睛一亮，张参谋长却发言道：“魏主任，无酒不欢，您这个副陪可要负起责任，不但让大家吃好，还要喝好呀。”
　　刚才的时候魏主任就想来几句开场白，但在座的他大多不熟，原本要王书记发话才可以，王书记却也误会了他的意思，在聊城一般都是副陪先发言的，两人这一相互礼让，反而让魏主任挑出了毛病。不由笑道：“张参谋长您说得对。王书记，要不您先表达几句？”
　　“好！好！”王书记决定入乡随俗，他手里的酒杯是二两二的杯子，他端着酒杯，站起：“尊敬的龚市长、黄院长，尊敬的各位宾客，今天小雪和如江订婚，非常感谢各位领导、亲朋好友到场祝贺，我深表感谢，再次我代表全家和小两口，一起请大家干一杯。谢谢。谢谢！”说完竟打算一饮而尽。
　　“慢！慢！”魏主任却伸手拦住，“王书记，您的心情我们大家都很理解，但一口一杯这任务有点重。虽然是喜酒不醉人，但我们酒分量饮，大家多说几句话。我有个提议，就是您领三杯，我再领三杯，咱们六六大顺，全体喝完这一杯酒如何？”然后又冲大家笑道：“大家有没有意见？有意见举手，哈哈！”众人都微笑着回答：“好。”
　　连如江的房间在隔壁，桌上倒都是熟人，刘磊、尤秘书，秦汝阳夫妻二人，肖木燕和他的高中同学。唯一让他心情不爽的是管玉楼居然拉着徐子婵也坐了过来。他看一眼肖木燕，本想问问给这两位女宾安排的位置，但是不知为何，一看见肖木燕他就心中害怕，索性就将错就错，拉着女朋友的手坐下。
　　刘磊擦擦汗，给连如江表功：“如江，今天累死哥哥我了，你要给我补偿。我要享受刚才抓奖的一等奖待遇，不，还有你同学，今天肖科长也累坏了。”王凌雪连忙向肖木燕表示谢意：“肖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连如江很义气地说：“好，今天晚上我们继续，帮忙的朋友中午就以吃为主，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一醉方休。”王凌雪闻听此言，瞪了他一眼，连如江急忙陪笑。
　　各个房间的菜都是一起上的，看到烧烤得焦红油亮、异香扑鼻的烧乳猪，秦汝阳咽下一口吐沫，大声说：“好大的一头猪。”旁边几个人却是掩嘴偷笑，尤其是管玉楼很不客气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旁边肥硕的秦嫂子，秦嫂子明显觉出了异样，筷子“啪”的一放，怒视自己的未婚夫：“你什么意思？”秦汝阳支支吾吾，他怕极了老婆，忙解释：“我，我没什么意思，我说的是桌上那头，不是你。”众人实在忍受不住，笑成一团，连徐子婵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秦嫂子有点挂不住脸面，伸手就想去揪秦汝阳的耳朵，被连如江慌忙拦住，说道：“嫂子，嫂子，你不了解我秦哥吗？他又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