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平安京的日子》琉璃球

11、第十一章 护国寺（下）

　　“红燎，我叫红燎。”他微微地对我笑着，犹如樱花。
　　“贺茂沙罗，你叫我沙罗就可以！”
　　他有些微微吃惊，“你就是——”
　　“嘘！”我忙用手指按住他的双唇，“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来！”
　　他会意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的。”
　　“你怎么叫红燎，这个名字好奇怪！”
　　红燎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是一位雅乐（日本古代的宫廷音乐家）所以，红燎只是一个艺名而已。不过，我也习惯了这么名字。”
　　我看着他上扬的嘴角，蝶翼状的睫毛微微抖动。
　　“怎么了？”他的眉毛上挑。
　　“哦，没事，只是，你的眼睛好美。”
　　“眼睛？”红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淡淡笑了。
　　“沙罗的眼睛也很美。”
　　“你怎么知道的？”
　　“和你一样，用心看得见……”

　　空中悬挂着一轮满月。满月的光辉自西面斜照，月色如水。
　　木纹凸现、黑黝黝的外廊表面，也覆上了一层青蓝色的月光，看上去简直像一块打磨光滑的黑青石砖。
　　我抬头看了看那轮满月，低声对樱说：“喂，你没骗我吧，今夜真的会出事？”
　　樱一脸的不屑，“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别忘了，右大臣出了事，你以后就别想出来了！”
　　“呃，那我们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吧，被人看见还以为是小偷呢！”
　　“那你就正大光明地出去啊！”
　　“死老妖，你老和我过不……”
　　“嘘！”樱突然捂住了我的嘴。
　　“大人，您打开门啊！”
　　一位女子立在藤原行成的门前。她的身体仿佛就要轻飘飘地升空而去，像一阵风似的把握不住。
　　在黑暗中，女子的唐衣仿佛洒满了磷光，看似隐隐约约地闪烁着。
　　就像一个美丽的幽灵。

　　“大人，您快开门啊！”
　　“谁啊？”藤原行成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我是市原野的女子，请开门吧！”
　　藤原行成一听是女子，便打开了门。
　　“大人，您总算打开门了！”女子一下子扑倒在藤原行成的怀里，“大人，奴家好想您啊！”
　　藤原行成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姑娘啊，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女子抬起头，含情脉脉道：“不会错的，您都打开门了，不会错的！”女子一用力，两人顿时跌倒在地上。
　　“大人，请好好的宠幸奴家吧！”
　　藤原行成见女子眼眸柔情似水，身子柔软，也不由地不安分起来。
　　“大人，您喜欢奴家对吧？”女子像条水蛇，缠在了藤原行成的身上。
　　藤原行成哪里还顾得听女子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大人您说啊，您说，您很喜欢奴家！”
　　藤原行成听了这话，才安下神来仔细打量女子。
　　“你说你是哪里人？”
　　“奴家是市原野的女子。”
　　藤原行成一听，一把把女子推开。
　　“你你你你你……”
　　“大人，您怎么了？”女子吃惊地看着他。
　　“妖物，你是妖物，救命啊！”藤原行成记得很清楚，那市原野早就没人居住了，怎么会有女子，再说这女子也长得过于美丽，一定是妖物。

　　“哈哈，他也讨厌你，他不喜欢你，他嫌弃你，哈哈哈哈哈……”女子的口中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闭嘴！他是喜欢我的，是喜欢我的！”女子大叫着，“大人，您说您喜欢我，说啊！”
　　此时的藤原行成已经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哈哈，只有我，也只有我喜欢你，你好可怜啊，可怜啊……”男人的声音再次从女子的口中发出。

　　“樱……”我哆哆嗦嗦地看了樱一眼道，“这妖到底是男是女啊？好恐怖啊！”
　　樱微微一笑道：“你去问问它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你再不去，右大臣就危险了。”说完便用力一推，我一个趔趄闯进了屋子。

　　藤原行成见是我，如见了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衣角道：“沙罗，沙罗小姐，快救救我！”
　　我嘴角一抽一抽地，好个式神樱，每次都把我推出来！
　　“这位……”我看着眼前的美人道，“您是男是女啊？”
　　女子见我微微一愣，随后大笑起来，那笑声一会是男人的声音，一会又是女人的声音。
　　“你看你看，她竟然不知你是男是女，可笑，哈哈哈……”男人的声音。
　　“还不是你！如若不是你，我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女人的声音。
　　“所以答案就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不男不女，哈哈哈……”

　　啪嗒，啪嗒，女子左右两只眼角突然裂开，血滴如同眼泪一般，成串地滚落下来。
　　“滚出我的身体，滚出去！啊——”女子的叫声嘶哑，她扭动着身体，在屋里乱转着。
　　“樱，快过来帮忙！”我拖着脚边的藤原行成说，“大人，您能不能别拽着我，自己跑出去啊？”
　　藤原行成死死闭着眼睛，浑身都得像个筛糠。
　　樱一把提起藤原行成对我说：“那我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这里就拜托你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樱提着藤原行成就不见了踪影。

　　“好个式神樱，你就这样对自己的主人！”我暗暗骂着。
　　“姑娘，您喜欢喜欢奴家啊？”女子突然飘到我的面前，额头两端扑哧扑哧，刺破皮肉，生出来两只角。
　　“谨此奉请!来吧!劈开黑暗的光之刃!将四方映染成银白色的雷之剑!电灼光华!急急如律令!”我随手甩出一张符咒，念道。

　　只见符纸贴在女子的身上，竟然，融化了！
　　“哈哈，如此法术，怎能困得住我！”女子猛地看向我道：“喜不喜欢我，到底喜不喜欢我！”
　　妈啊，这咒不管用啊！
　　我拔腿就跑，却被女子死死抓住。
　　“当年的少女小野小町，没人喜欢你，只有我，只有我！哈哈哈……”男人的声音再次从女子的口中传出。
　　小野小町？这名字好耳熟！我大脑飞速转动，记得小野是个有名的美女，是死于……

　　“闭嘴！你这个怪物，有人喜欢我的，有人喜欢我的！”女子奋力地大叫着。
　　“小野小町……”我轻轻叫了一声，只见女子突然安静下来。
　　“你真的是小野？那个美人？”女子抓我的手松了下来。
　　“你，你叫我什么？”
　　“小野小町啊，你不是小野小町吗？”
　　女子头顶的两只角慢慢消失，眼角也慢慢合拢，变成了刚才的样子。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她慢慢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故事！”我蹲在身来看着她道，“你身体中的那个男人……”
　　我还没说完，便听见了那个男人的声音，“你也知道我是谁？”
　　我点点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一连九十九夜，夜夜走访小町，到了第一百夜终于死于相思绝症的，人称深草少将的那个人！”
　　“哦呵呵，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哦呵呵……”

　　说起小野小町的故事，那是个悲剧。
　　小野小町是著名的女歌人，同时以美貌著称于世。倾于她美貌的男子不计其数。当时有个叫深草少将的人痴迷与她，便在她的屋门口求爱。小町告诉少将，若能连续求爱百日，每夜风雨无阻到小野小町住处表达爱意，她将在第一百夜以身相许。不料，少将在第一百夜时，竟遭遇大雪，途中冻死了。

　　“为什么不肯离去，一直徘徊呢？”
　　“我还有心愿为了。”
　　“什么心愿？”
　　小野小町抬起头，眼眸闪闪发光，“我一心想再一次以美色博得众人喝彩，让人们盛赞啊！”
　　“哈哈哈哈——”发出男人的大笑声音。
　　“小野，你说什么呢！我称赞你啊！我为你写了这么多的信，惟一得到的一封回信，便是你戏弄我，叫我连续一百夜走访你。夜夜不断风雨无阻，等到第一百夜到来时，便让我如愿以偿，这就叫‘百夜走’。可是，我连续走访了九十九夜，终于迎来了第一百夜，可我却再无力行走，一命呜呼了。就是这窝心，所以我附体在小町你身上了，这样我们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真是可悲呢！
　　“小野，你很美，真的很美！”我发自内心地说。
　　“真的？”小野小町的眸子瞬间发出光彩。
　　“真的，即便你是个妖，你依旧很美！”
　　“哦呵呵，你听见了吗，有人说我美，还有人……”小野小町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声说，“少将，对不起。”
　　“小野……”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小野，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在一起，看来是时候分开了！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我希望你能在把你的歌念一遍给我听……”

　　“绵绵春雨樱花褪，容颜不再忧思中（花の色はうつりにけりないたづらに，わが身世にふるながめせしまに）。”
　　小野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她笑了，原来一切只是一念之差！
　　远处，一抹红色的身影，伴随着小野和少将，一起渐渐隐去。
　　念久终深睡，所思入梦频。早知原是梦，不做醒来人。
　　那夜，天空中突然飘起了丝丝细雨，那两株八重樱的花瓣落满了一地，记得传说中，小野就葬在两株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