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途》汝鄢行歌

17、第十六章

　　梦中一片白雾迷蒙，只能看见有两个女子，一人白衣一人青衣站在一起。面容和煦，神色温柔。
　　那白衣女子对另一人说到：“前几天我路过古雪终焉见到了一种奇花，通体湛蓝，十分美丽；更难得的是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那味道跟你很像哦。”
　　蓝衣女子一怔，随即展演笑道：“是吗……古雪终焉……原来如此，它活下来了啊。”
　　“哦？怎么说那朵花跟你果然有关系了？”
　　“前些日子路过古雪终焉，见到那朵初生幼花濒临灭亡心有不忍，因而哺喂给它一滴血……”
　　“什么？！你给了它你的血？！沉华，你也太乱来了——”
　　被唤作“沉华”的蓝衣女子温柔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一滴血，能够救得它的命就足够了；何况听你所说它之后出落的十分娇美，这不是很好吗？”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算了，你有空可以亲自去看看，那真是非常美丽的花，倒也不负你那一滴神血。”
　　说到这里，沉华一怔，神色居然有几分悲戚。她看了看对方，只是喃喃：“……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去亲眼看看的……”
　　而第二天早上我一醒来就看见眼圈通红的千秋子守在旁边，吓得我一声尖叫，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我擦擦擦擦——！！！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你你你夜袭我吗？！”
　　我手忙脚乱地把被子裹在身上，惊恐地往里面缩了几步，然后发现千秋子一言不发，当下就觉得很奇怪。
　　当我凑近了看后又是一声尖叫：“你——你是不是哭过啊？！你是跑到我房间里对着睡着的我哭吗？！”
　　妈呀那个画面好恐怖！！！
　　千秋子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我，眼眶通红，随即哽咽道：“十三姑娘……师姐她……走了……”
　　“……你说什么？”
　　“师姐她昨晚离开了……你、你见不到她了……”
　　“你给我说清楚！！！”我惊的跳下了床，死死捏住他的肩膀摇晃。“什么叫做离开了？！你说清楚啊！”
　　千秋子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我，将昨晚在禁地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听的愣住了，随即脱力一般踉跄着后退几步，抬手摸了摸额头：“怎么会这样……更月她……她是终古妖花……你说她杀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弟后就跑了……还说要把燕云和我托付给你？”
　　我说完，嘴角一抽，暴跳如雷：“混蛋！王八蛋！逞什么英雄！啊？！自己一个人跑路很爽是吗？！”
　　千秋子见我愤怒至此也没吭声，只是等我发完脾气后轻声说到：“燕云也醒了……但他这会儿闭门不出，想必也是被打击到了……十三姑娘，你好好休息……切莫再劳神伤心了。”
　　说的容易……可是……我要怎么才不劳神不伤心啊……
　　我一屁股坐到床上，颓然地伸手捂住脸。
　　七日之后，远离祁山千万里的落月菁华镇在一个月前因为被魔修袭击而化为死地，红衣魔族独自一人提剑走在废墟之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
　　说是死地，自然就好不到哪里去。他都走了那么久了，愣是没有感觉到活物的气息，连蟑螂老鼠一类都没有。
　　非得找这种寸草不生的地方做老窝，上古遗族的思维真是奇特。
　　突然，他听到类似于蛇行的沙沙声，立刻警惕地拔出武器打量周围，浑身的肌肉崩成一线，随时准备夺取袭击者的性命！
　　可他戒备了许久，都不见那东西出来，只是越来越大的“沙沙”声响彻四周，让人汗毛倒立！
　　“什么人在背后装神弄鬼！有本事就给我滚出来！”
　　他一声怒吼，却无人搭理，废墟的缝隙中，依稀可见巨大的白色花藤在无数废墟之间穿梭，纯白无暇的绝美妖花满布整个菁华镇。
　　“魔族？来此意欲何为？”
　　更月的声音像是四面八方一起发出的，让人完全无法辨别她的方位。
　　“难道你就是终古妖花——”
　　话音刚落，无数朵巨大的妖花箭一般从四周弹出！速度快逾闪电！转眼之间那魔族就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终古妖花团团包围！
　　绝美的终古妖花有着白雪一般干净的颜色，在月光照耀下甚至闪现着微微的白光，圣洁到不可思议。
　　但当他窥见这些硕大的花朵中央隐隐约约露出的狰狞口器的那一瞬间冷汗如瀑而下，他知道，如果他有一句话说错很有可能会被瞬间啃食殆尽！
　　更月的口气比之前冷了许多：“你是从何得知终古妖花现世的！”
　　“是……是……”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离那些妖冶美丽的花朵远一些；可不幸的是他已经被包围了，从头到脚全是虎视眈眈的终古妖花。
　　“是邪皇陛下的指示！是他告诉我们这里会有终古妖花出没——”
　　“一派胡言！”
　　瞬间，魔族一声惨叫，只见他的手掌被一朵蓄势待发的妖花吞没了！鲜血飞溅，洒落到数朵妖花之上，转瞬之间就被吸收干净！
　　他咬着牙捂住自己空荡荡的手腕，鲜红的光芒闪过，那巨大的创口瞬间止住了鲜血：“我所言句句属实！”
　　更月怒道：“邪皇元止如今被镇压在祁山之下！就算封印松动邪皇脱出劫元仙宗安能不知？！”
　　“邪、邪皇确实没有完全脱出……但是……他分出了一缕神识告知了我们的大祭司……说……此地将有终古妖花现世！！！”
　　怎么可能……难道是七天前封印大损导致元止一部分神识出逃了？！更月心中无比震惊，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早已不是劫元仙宗弟子，如今更是和仙宗为敌，没有必要替他们做无谓的担心。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焦躁：“你来是为了什么？”
　　那魔族脸色苍白，深吸一口气，强撑道：“既然你是终古妖花、是十大凶物之首，那你和我们魔族的利益就是一致的！如今神州人类当道，处处针对魔、妖两族，你难道就甘心吗？！堂堂终古妖花却被迫躲在这种荒凉偏僻之地苟且偷生……你不觉得耻辱吗！”
　　他见周围的妖花松动了一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放缓了语气继续劝道：“你肯定也在怀念古雪终焉绵延万里的冰雪吧！我们也一样！我们也在怀念自己的故乡！你的出现和邪皇的现身乃是上天指示，指示我们要迎来新的时代！和我们合作一起放出邪皇吧！到时候魔妖两族就可以重新登上神州万物的统治巅峰、可以将那些卑劣的人类踩在脚底，邪皇一定会为你重建古雪终焉的——”
　　“……不错的提议。”
　　“果然你也这样认为！那就速速跟我去见大祭司——啊！！！”
　　原本包围他的无数妖花瞬间群起而攻之，只听到一阵血肉撕扯的闷响，须臾之后，那魔族原本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滩血迹了。
　　更月缓缓走了出来，她依旧是七日前那副风华万千的姿态；只是从她宽大的裙底绵延出一根雪白剔透的粗壮花藤；那花藤很快分叉出新的藤蔓；藤蔓再分、再分……若从上往下看去，竟是从她背后绵延出整整遍布一个城镇的白色花藤！
　　每根花藤都缀着一朵硕大的妖花，羞怯妖冶的花朵中央全是狰狞的、密密麻麻的口器！
　　她走到那魔修的血迹之前，淡淡地扫了一眼：“作为你找死的理由的话。”
　　这世间的魔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傲慢？竟然想让终古妖花作为他们的爪牙去为元止的复苏而奔波？
　　一朵娇美妖花慢慢浮起来，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的脸；更月微微眯起双眸，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拖住细嫩的花瓣，任它在自己脸上留下点点冰凉的触感。
　　“我知道你们很饿……但是要忍耐……再忍耐一下吧……”
　　即便吃光了整个菁华镇的数百魔修以及他们豢养的妖物也无法满足她的胃口。
　　她已经整整六百年没有真正进食过了
　　真的很饿，太饿了。
　　可是她还能忍。
　　——为了一个人……只要是一想到那个人，原本因为饥饿而暴动的血液就会安静下来。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