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男友》治愈系的笼包

9、第 9 章

　　叶修只身回到欣兴，颓废依旧。倒是第二天，电竞周刊的八卦版块爆出了黄少天和苏沐橙手拉着手在奶茶店的照片。粉丝圈又是小激动了一场，但是主角们并无回应，事件不了了之。
　　常规赛仍旧每周推进着，但是观众们很快惊讶地发现，蓝雨的赛场阵容，居然不是次次都有夜雨声烦了。只有对手实力较强或者蓝雨主场的时候，黄少天才会参战。一时间坊间流言纷纷，有猜黄少天像之前孙哲平一样手负伤的，有猜蓝雨要有战略大改动的，甚至还有猜黄少天打算和苏沐橙回老家结婚的。而且，一向不拒绝媒体甚至喜欢跟记者抢话筒的黄少天这次分外低调，蓝雨方面也是含糊其辞的，搞得记者们都摸不着头脑。
　　兴欣这边，叶修也是忙得很，因为他的战队，终于成立了。一个个既定成员相继汇合，从无到有，一点点完善着。
　　叶修和黄少天这样身处两地的日子真是太多了，要说多难舍难分怅然弱失的，那就太矫情了，只是叶修在忙完一天之后会突然觉得有些空虚，然后就会稍微想想黄少天。这种感觉，就像有很小的一片你自己落在对方那了，平常的时候你并不会认识到你的不完整，只有忽然停下来了，你才会感叹，哦，要是他在就好了。
　　魏琛的呼噜打得震天响，叶修刚看完一场嘉世和眀青的比赛。关了视频和文档，叶修又一次强行中断了去掏烟的动作，走到阳台上干站着。
　　他又一次站在起点了。他曾经缔造的王朝在逐渐地坍塌，而他将要给予它最后一击。那间屋子里，集结着一群潜力非凡或者已经功成名就的人，比起当初，真是强太多了。叶修永远都记得，他和苏沐秋挤在狭窄的出租屋里，烟雾缭绕，还有浓郁的方便面的味道。那时候苏沐橙还在读初中，小小瘦瘦的一个，趴在旁边安静地写作业。
　　叶修是刻意地去回忆苏沐秋，第一次，他想直截地，弄明白苏沐秋于他，到现在还剩下了什么。
　　十六七岁的少年，同样的才华横溢，同样的壮志凌云。似乎最终的彼此吸引是早已注定，水到渠成的事。苏沐秋绝顶的聪明，又是极快的手速，似乎天生就是来横扫荣耀的。苏沐秋的手非常柔软，那次他们把整个公会的玩家扫进了地图的悬崖，战了一个多钟头的两人筋疲力尽地放下鼠标，苏沐秋点了一支烟，把自己的手腕来回地压出夸张的弧度。他的脸笼在一片朦胧的烟雾中，爽快地笑着。叶修一个没忍住，凑过头重重地吻他。那是叶修记得的第一个亲吻，苏沐秋指缝间的烟慌乱中碰到了叶修的手背，滚烫的，如同叶修那时的心一样。他们简单懵懂却是张扬坦率地在一起了。最后还是陶轩有天把一部钙片摔在两人跟前怒道，“学习去吧！看你们每天在我跟前一副欲望满蓄无处发泄的样子我就TM胃疼！”
　　叶修他们努力创造的嘉世终于在联盟驻名，而首发的阵容里，再没了苏沐秋。叶修带领着嘉世三次夺冠，成就豪门，但他的嘉世，没有苏沐秋。叶修退役，重组战队，而他的兴欣里，依旧没有苏沐秋，甚至连沐雨橙风都没有。以前那几年，叶修总觉得自己战意满满，是因为他背负着苏沐秋的那份荣耀，他站在冠军的高塔上，沐浴着荣光，他和苏沐秋的荣光。那是他们的嘉世，苏沐秋最向往的职业的舞台。而现在，陶轩变了，嘉世也不再是嘉世。那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呢？
　　“你重回荣耀，誓言夺冠，到底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苏沐秋？”叶修想起黄少天那天的问题。叶修靠回栏杆上，看向屋里二层那一扇扇的房门。忽然觉得答案真的太简单了，因为自己想赢啊。即便到了这个年纪，自己仍旧像十几岁的游戏上瘾的小孩子一样，想永远玩下去，想永远赢下去。
　　“我们打的这么好，为什么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打的这么好？”苏沐秋这么说的时候，他漂亮的眼睛里一片嚣张。苏沐秋深爱荣耀，或许这才是当初触动自己的那一点。联盟里新秀辈出，可他们大多是训练营里培养出来的规矩的花朵，才华的确出众，可总缺少那分心底出来的热情。叶修看过去，总觉得索然无味。而黄少天不一样，或许是网游里boss猎手的出身，即便是经过训练营的洗礼，黄少天老带着那么点江湖气，三天一次叫嚣着PK，打完常规赛抱怨着“老子一场比赛几十万上下”一边乐呵呵找了马甲跟自己下副本。
　　十几年，陶轩变了，自己，又何尝没有改变呢？叶修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那指尖已经多久没有沾染烟味了？和苏沐秋在一起的时候，没日没夜的网游，从不间断的比赛，为了保持操作水平两人滴酒不沾，所以烟成了他们最好的放松和麻醉。苏沐秋抽的凶，叶修有过之而无不及。然后苏沐秋走了，烟却再没离开过叶修的手指。那似乎已经成了叶修的必需品，那种围绕在身边的味道，就好像苏沐秋从未离开一样。而现在，叶修戒烟了，这种把本能一点点强硬地从身体里拔除的感觉，就如同把苏沐秋一点点封回过去的那个角落，初时抗拒不安，到后来就淡了。
　　原来，早已经顺着真心在走了啊。叶修握了握拳头，自嘲地摸摸鼻子。
　　掏出手机，叶修调出黄少天的号码，利落地发出一条短信，“是不是该见个面了？”

　　早晨，穿戴整齐的叶修和陈果一起出门，苏沐橙已经在网吧门口等了。她把长发束成了马尾，穿着黑色的休闲风裙子，把墨镜往下推推，朝叶修微微一笑。
　　三人上了出租车，往市里的墓地而去。今天是清明。
　　苏沐橙习惯性地要去买花，叶修第一次主动道，“我去吧。”
　　苏沐橙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点头。
　　五分钟后，叶修抱着一束紫丁香回来了。紫丁香的花语，初恋的感激，以及不灭的荣光。
　　苏沐橙转开脸，眼角忽然很酸。
　　两人打扫了一番，苏沐橙蹲在墓碑前，像往常那样随意地讲着这一年发生的事。以前，叶修都会在旁边点一支烟，然后插两句嘴。因为两人都在嘉世，生活也是共享的，苏沐橙说完，叶修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这次，苏沐橙站起来，默契地走到了远处。
　　叶修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默了半晌。那真是苏沐秋出事前才照的，用作嘉世队员档案的照片。分外清秀的面庞，对着镜头大方地笑着。
　　叶修忽然噗嗤笑了，用拳头轻轻敲了敲墓碑，“搞什么啊，到现在对着你都严肃不起来呢。”
　　“跟你说啊，我要当爸了，孩他妈是个特别特别烦的人，”叶修微微笑着说，“我也老大不小了，该珍惜的时候呢就得珍惜，是吧？”
　　“所以，”叶修低头看着那束紫丁香，轻声道，“谢谢啦……再见啦。”
　　昨天刚下的雨，下坡的路还有点滑，叶修走过苏沐橙跟前的时候，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苏沐橙盯着叶修的后脑勺，安静地跟上他的脚步。

　　叶修和苏沐橙走到了入口的地方，陈果已经在那等了，站在她旁边的，是黄少天。
　　“怎么这么早？”叶修快步迎上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不是说要下午才到么？”
　　黄少天穿着薄薄的外套和九分的运动裤，鲜艳的图案映着他年轻的脸蛋，一股子清爽的味道从他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来。
　　“居然没堵车啊，”黄少天解释道，“我就直接过来这边，还碰上你们老板娘了。”
　　“你想好了？”见叶修走上来，黄少天躲了躲他伸上来的手，嘴角挂着点笑地问。
　　“想好了。”叶修眼里的笑意更浓，话说的却是一字字透着认真。
　　“那我也想好了。”黄少天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让叶修伸出来的手揽到自己腰上。
　　陈果心里一颤，觉得有点站不住了。叶修和黄少天在自己跟前光明正大秀恩爱，这幅画面冲击力太大了。
　　“长好快啊！”叶修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已经往黄少天身前摸了，黄少天两只手都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但是仍然掩不住隆起的很明显的肚子，叶修手一摸，感觉跟在北京的时候根本是两个样子了，不由感慨起来。
　　苏沐橙看着叶修和黄少天并肩走在前面，吵吵闹闹的，叶修的手同样很自然地搭在黄少天腰间。她恍惚了一瞬，终于还是笑了。蓝雨最强大的机会主义者，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努力，然后，漂亮地一击必杀。
　　“老板娘，请不请客吃饭呀！”前头黄少天已经非常自来熟地冲陈果挥手致意。
　　“……请！请请请！”陈果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挽着苏沐橙追了上去。

　　其他人都还在欣兴呢，黄少天和苏沐橙肯定是不能往网吧去的，陈果直接一个电话把他们都叫了出来。
　　等陈果他们到了饭店，包厢里早就有人在等了。
　　“这是包子。”唐柔在全明星赛的时候黄少天已经见过了，陈果直接从包子开始介绍。
　　“哈哈哈，包子，你个傻逼！”没想到黄少天连包子也是认识的，大笑着上来就是一句毫不客气的问候。包子从善如流地跟伸出手来的黄少天击了个掌，然后才问，“你谁呀？”
　　“……我流木啊！”黄少天知道再欣兴这里自己这个大牌真没多少人认识，报了自己马甲。
　　“就是埋骨之地的那个。”还是叶修知道包子的思维，提点了一下。
　　“哦哦！你就是那个狮子座的剑客！”包子这下想起来了，不过代替“流木”这种简单名字用“狮子座的剑客”来记人的包子，果然别具一格。“你是来加入我们欣兴的么兄弟！”包子开心地问。
　　“乔一帆。”陈果汗了一下，赶紧打断这个话题。
　　“黄……前辈好。”乔一帆站起来恭敬地问好。
　　“啊你是那个微草的小……”黄少天猛然记起来这个名字，“小贼”这个词终究是没说出口，对于微草黄少天向来是不遗余力的黑，但是人家现在加入欣兴了，黄少天赶紧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诶，你这个小孩怎么在这？”魏琛从门外进来，正看见黄少天指着乔一帆呢，也是吃了一惊。
　　“靠！魏老大！”黄少天一转头，呆了一瞬，继而对着叶修怒目而视。
　　叶修耸耸肩，“这一切都是缘分。”
　　“什么时候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你个混账什么意思啊你说啊你说！”黄少天揪着叶修的衣服开始开炮了。
　　“老大带的新人就是有魄力啊！”包子赞许地点头。
　　“新人个毛线，你知道他是谁么？”魏琛白了包子一眼，“他可是蓝雨的头牌！啊不，王牌！”
　　“那是来砸场子的？”包子脸色一正，顺手抄起了旁边的椅子，“老大，撑不住了就叫一声！”
　　叶修已经抓着黄少天的手把他往怀里带，苦笑道，“别闹了都归座，我拖家带口吃个饭容易么！”
　　众人惊诧。只有包子把椅子啪地放回地上，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大嫂啊，早说嘛！”
　　最后进来的莫凡看着一屋子人惊呆的表情，疑惑地皱了皱眉。然后他把视线停留在最眼生的黄少天身上，微微下移，最后定在黄少天圆隆的肚子上。众人沉默着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魏琛的一句“卧槽”在一片惊叫声中尤为清晰。

　　“真特么就不明白了，老夫辛辛苦苦养的最好的一棵白菜，怎么就被你给拱了？”吃完饭，魏琛苦大仇深地对着叶修道。魏琛是真的郁闷，他从网游里挖出来的好苗子，交给蓝雨的最锋利的剑，怎么被叶修拐去三下就成绕指柔了？喻文州这小孩不光赛场上手慢，情场上也手慢啊！
　　“怎么，我在联盟还不够声势显赫？”叶修特别流畅地就接口了。
　　黄少天的筷子发出咔哒一声，看向别处。
　　“你就歇菜吧个老不死的，”魏琛特别嫌弃地继续嘲讽，“现在风头最盛的那个小孩，叫什么来的，啊对，周泽楷嘛，年轻，厉害，关键人家还长得帅啊！你比得上么你！”
　　黄少天默默地咬着筷子，这种喷垃圾话的场合，他每次都喷不过叶修，这次魏琛上阵，怎么着也得虚心地学习两句啊！
　　“哦，小周啊，”叶修点点头，“确实挺好的。”
　　黄少天侧目，这就示弱了？不该啊！
　　“不过吧他俩要真一块了，这家伙不得闷死？”叶修摸着黄少天的脑袋，和蔼道。
　　“叶修你大爷！”黄少天啪地打开他的手，怒了。
　　“咳，等下啊，我说个事，”叶修拿起桌上的饮料，他们职业选手都是禁酒的，桌上的人里喝酒的也只有魏琛，但叶修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把杯子往前举了举，“今天，是我和少天在一块的第一天，邀大家一杯。”
　　叶修是从来不会干这种形式上博取众人吸引力的事情的，他这么说话的时候，谁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非常开心，虽然他还是那种懒懒的表情，语气也是平平常常的，但他的眼里是压不住的光彩，有种孩子气的炫耀，这让他看起来跟平时冷静平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所有人都忽然意识到，叶修今天很HIGH。大家都点反应不过来，再说，孩子都有了，怎么还第一天在一块呢，说什么瞎话！只有陈果明白过来，今天黄少天来，或许是他们关系里很郑重的一步。那在墓地的时候，两人这么淡淡三言两语，就这么互定终身了？一点都不走心的样子啊！大神们果然不一般啊！
　　苏沐橙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杯子，笑眯眯道，“恭喜。”
　　剩下的人才纷纷回过神来，尤其是魏琛，干脆地把啤酒瓶举了上来。
　　黄少天有些发愣。他忽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坐在这里的，是叶修的全部了。他的战队，他的理想，他最挚爱的战友们。叶修对着他们所有人，大方地，高调地宣布了他俩的关系。这人，真是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落地有声。他爱的东西，他都要是那么郑重地捧在手里的。荣耀是，曾经的苏沐秋是，现在，我也是么？
　　黄少天看着叶修望过来时含笑的样子，心中终于升腾起那种盼望已久的满足感。终于，我也是了呢。他释然地举起杯子，跟叶修轻轻碰了一下。
　　“我也说点什么吧？”黄少天看大家都热情地站起来了，有点感动。
　　“不用了，快喝吧。”叶修干脆地摇摇头，迅速地带着大家伙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