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竹殇》墨染南意

2、二、执恋

　　最近仙界都在盛传一件事：据说莲华仙君两千年前捡回的那株曼珠沙华化形了，据说天帝赏赐位列仙班，准居蔓仙殿，据说那株曼珠沙华是个绝色美人，据说……
　　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毕竟仙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化形的凡植了，平静太久，该热闹热闹了，确实随之而来的一系列事件让仙界“热闹”了不少，但，好事？
　　第一天，“砰”不知道哪儿传来一阵爆炸声，响遍整个仙界，接着，所有人就看到太上老君顶着一头乱发，面目漆黑，不知是被灰尘糊的还是被气的，手上提溜着一个火红的人影，急匆匆地向莲君殿飞去，口中愤愤地念叨着：“该死的蔓竺，毁了我的仙丹，炸了我的丹炉，我要让莲华仙君好好管管你，看看都皮成什么样了？哼！”
　　莲华眼神淡漠，对上太上老君的别致造型也未曾松动一分，缓缓开口道：“吾携蔓竺上仙界，蔓竺便是莲君殿之人，她犯错，吾自有管教不严之罪，定当好好惩治。”
　　本应该为将受到的惩罚而懊悔的人脸上却笑靥如花，不只是为了不用受老君的惩罚，还是莲华的那句“蔓竺便是莲华殿之人”愉悦了她。
　　莲华淡淡地望了一眼那趴在地上的小人儿，轻哼一声，“道歉。”平平淡淡的一句，却是叫地上的人身子一颤，缓缓起身，向着坐在一旁脸色不愉的太上老君深鞠一躬，言语诚恳：“太上老爷爷，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清脆而婉转的声音此时带上了浓浓的哽咽，说不出的可怜，让人忍不住心软，太上老君看了一眼眼前惨兮兮的身影，叹了一口气，说不出重话，“算了算了，我走了。”转身疾飞而去，怕是去修丹炉了吧？
　　蔓竺抬起头，脸上尽是狡黠之色，一点悔悟的意思都没有，突然觉得背后冰凉，转头一看，莲华一脸冷色，眼神淡漠地看着她，蔓竺赶紧低下头，“阿华，我错了。”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脸上却绽开灿烂的笑容。
　　“嗯。唤吾莲华。”看着眼前沾满灰尘的笑脸，眉头紧蹙，“脏。”接着拉着蔓竺走进旁殿，拿了脸帕，沾了温水，细细地为蔓竺擦脸擦手。痴痴地望着莲华专注的神色，目光一动不动，似是察觉到了蔓竺的视线，莲华低下头，淡淡地望着眼前这呆呆的小人儿。墨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蔓竺的身影，眼中独她一人，蔓竺一愣，有些慌乱的低下头，耳尖微红。
　　半晌无言，莲华缓缓抬起手，轻揉眼前低垂着的小脑袋，缓缓说道：“专心修炼。”说罢，转入后殿，不再现身。
　　愣愣地抬起手，摸着头顶，残留的温度仿佛透过头皮，熨烫着静脉，直传入心底，炙热的灼烧着，烧红了蔓竺的脸颊，宛若桃花。
　　第二天，“呀~”一声尖叫划破天际，接着就看到平时最重形象的嫦娥仙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两眼通红，左手抱着一只被剪光了毛的玉兔，右手提着一个火红的人影，急速向莲君殿飞去，“莲华，好好看着这个破小孩！”
　　“嫦娥姐姐，对不起，我错了！”坏小孩装作乖乖女，同样的套路，偏偏每个人都吃她这一套，无奈叹口气，嫦娥抱着可怜的玉兔转身飞走，“以后少来我的月宫！”
　　蔓竺眨眨眼，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望着莲华粲然一笑，“阿华！”
　　莲华默然，也不再纠正她的称呼，看着蔓竺有些异样的脚，皱紧眉头，起身一弯腰抱起蔓竺走进后殿。
　　蔓竺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上莲华的脖颈，望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双颊微红，呼吸间满是莲花清冽的味道。
　　小心将怀中的小人儿放在椅子上，轻轻脱下她的鞋袜，看着那肿胀的脚踝，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你可知刚化形之时不可随意伤身，如若不然，修为倒退，将无法再化形。”言语冰冷，手却轻轻抚上那一片红肿，慢慢揉搓，红肿渐渐消失不见，待完全消散后，莲华又小心为蔓竺穿上鞋袜。
　　似是疑惑没有听到回答，莲华缓缓抬头，眼前的人儿双手紧抓着衣角，眼角微微泛红，白皙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粉色，眼中满是故作狡黠的笑意，“阿华，我听月老爷爷说，凡间的男子若是看了女子的脚，是要娶那女子为妻的，阿华可要娶我为妻？”
　　看着这艳若桃李的容颜，莲华心口微微一动，好似有什么要破体而出，压下这陌生的悸动，莲华起身拂袖而去，“莫要胡闹，专心修炼。”
　　笑容瞬间凋零，眸中故作的狡黠破裂，失望溢出眼眶，碎成一串微光。转而，强扯嘴角，“总会让你喜欢我，对我笑的！”
　　第三天，碧竹仙君的竹子被砍了个精光；第四天，月老的红线被卷成了线团；第五天……
　　终于，蔓竺跪在地上，怯怯地望一眼坐在上首的人，看看他冷然的双眸，紧抿的唇，又快速地移开目光，生怕对上莲华的视线，两人都不说话，一直沉默着，终是蔓竺忍不住了：“阿华，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总是修炼，不陪我玩，我只好去找别人，但是他们也不理我，我、我只是想让他们注意到我。”说完便不再做声，静静地等待回应，沉默良久，只听着一句淡淡的话语：“再有下次，搬回蔓仙殿。”蔓竺狂喜，起身就要扑进莲华的怀中，只是，望着眼前早已空了的椅子，耳边传来依旧淡漠的话语回荡在空寂的莲君殿：“专心修炼，择日查。”
　　本是璀璨的星眸此时已是破碎成点点滴滴的泪光，仍是光华无限，却黯淡了所有生机，空洞得只剩下潋滟水色，“就算住在你的宫殿，就算我闯了祸，就算他们找上门来，终究还是不能让你停下修炼对我笑吗？”
　　望着那落寞的身影慢慢淡出视野，莲华眼底的墨色逐渐浓重，一只手抚上胸口，有些迷茫，为什么心有些痛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仙界都已习惯了这个喜欢恶作剧却无伤大雅的小仙子，千百年来，日夜相伴，蔓竺也习惯了每次闯祸都有莲华为她收尾，习惯了，莲华不会对她笑，不会，喜欢上她。
　　“都说莲华仙君乃是万年前瑶池中的一株白莲，吸取天地灵气，修炼成仙，醉心修道，无心无情，不为万物所动，最是能成大仙之人。两千年前带回你已是惊天之举，如今如此纵容你又是一惊人之事。如此怎会再为你动情，你已试过，何必再执着？”看着眼前这个悲伤的少女，月老只能无奈叹息，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这么个绝心绝情之人。
　　蔓竺低垂着头，额间的曼珠沙华似是有凋零之势，倏尔，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月老爷爷，你不是说你的红线能让两个人陌生人相爱吗？那你为我和阿华系一条红线不就行了吗？那样，阿华就能爱我了呀！”
　　看着少女娇艳如花，带着希冀的面容，月老不忍，但仍狠下心开口道：“你都说了，是人啊，你们是仙，仙的缘分，红线管不了。”
　　无力地垂下脑袋，暗下双眸，转身渐行渐远，孤寂的身影，暗淡了满身的鲜红。
　　月老微眯起眼，死死地盯着蔓竺的左手，那里一丝墨红若隐若现，缠着柔若无骨的手腕，仿佛牵引着她走向，莲君殿！
　　“红线管不了，但墨线确是管的了的，只是这墨线，哎！孽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