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桃花运 ...
-
高鸿建是和许若同一天进的培训室又一起进的车间，他长得帅话又多，许若在培训室就注意到他了，虽然还没有说过话。
到车间没几天许若就和高鸿建熟络起来了。学徒期的时候许若和高鸿建被安排在同一条生产线学习，有重活累活高鸿建都抢着干，明明是安排给两个人的活他也要一个干完，他用命令式的口吻对许若说：“这个太重了，你站在旁边看就行了。”产线上的老员工看见了问许若：“你们是什么关系啊？”还没等许若说话高鸿建就回答：“我是他哥。”老员工说：“有个哥跟在身边真好，都不用干活了。”许若笑笑没解释，在心里想：“他倒真和我二哥一个名字呢。”
学徒期过后高鸿建被安排到的岗位是很清闲的，他不用跟随产线检查，就是别人忙的时候他四处帮帮忙。许若就没高鸿建的好运气，她被安排随线检查，产线出产品的速度很快，她总是堆货。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了，许若还在干活，她不想到下班的时候堆货太多，总需要让别人来帮忙。郝静楠和裴晓丹叫许若去吃饭，她说她不饿让她们自己去。
高鸿建走到许若身边说：“走，一起去吃饭。”
许若停下来检查工作说：“我不饿，你去吧。”说完又继续开始检查。
高鸿建伸手把许若工作台的灯关了，对许若说：“该吃饭就吃饭，下午我帮你清货别忙了。从早上吃过饭到现在都几个小时了，中午再不去吃饭你下午还要不要干活了？”说完高鸿建拉着许若就走。
许若趁着高鸿建在更衣室脱无尘衣的时候又跑回无尘室了，进风淋门之前她回头对高鸿建说了句“我真不饿，你去吃吧”。
高鸿建吃饭回来许若还趴在工作台上睡觉，高鸿建叫醒她，把他的鞋柜钥匙递给许若说：“你拿着钥匙，我柜子里有面包和饮料，你饿了就去吃。”许若“哦”了一声就接过钥匙，在高鸿建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就很听话，当然除了跟他一起去吃饭这件事。
高鸿建身材高瘦，一个男孩子长着一双大眼睛，上眼脸上覆盖着一层浓密而修长的睫毛，鼻梁高挺，薄嘴唇，长相确实清秀英俊。他又爱开玩笑，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女同事听他逗趣。哪怕他工作的不良率是全车间最高的班组长都开不了口骂他，女人在面对高颜值男人的嬉皮笑脸和甜言蜜语时总是束手无策的。
高鸿建不是对每个人都像对许若那么关心体贴，对很多女同事他都没有怜香惜玉的绅士态度。和他在一个工作岗位的还有小白，大黑的老婆，同事们按着肤色给他们起了代替名字的绰号。高鸿建和小白总是吵架，两个人互不相让。
“你不要跟我说话。”
“你是不是太自恋了，除了你们家大黑你以为谁都愿意搭理你啊。”
“反正用不着你搭理。”
“谢天谢地，你这是把我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你滚！”
“你先滚一个给我看看，我学了才会啊。我又不是你是吧，上下班都靠滚的。”
快下班的时候很多人都喊着高鸿建的名字要他帮忙清货，除非是班组长的命令，不然在帮许若清货之前他都说没空，不分男女。
郝静楠知道李漠伟的存在，她也知道李漠伟是许若未曾谋面的男朋友。不过在进入车间工作一段时间以后，郝静楠对许若说：“我觉得你现在有点移情别恋了。”
许若知道郝静楠指她和高鸿建，其实潜意识里许若大概也清楚自己有点喜欢高鸿建，为什么不喜欢呢，他长得帅对自己又好。不过哪怕没见过面，许若也觉得在爱情方面她应该忠诚于李漠伟，更何况在她的价值观里男朋友无论贫富美丑只能是爱好文学和喜欢文字的。然而在一段时间里许若对李漠伟的期待确实大大减弱，她更期待的是高鸿建每天对她的关心，她想家的时候他安慰她，她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他开导她，每天中午吃饭他都要叫她几遍，虽然她从来不去。
其实对许若好的男孩不止高鸿建一个。许若不漂亮，妈妈的鹅蛋脸和爸爸的高鼻梁大眼睛她一个都没遗传，她从小为自己的五官感到自卑。只是不够漂亮的五官组合在一张脸上却也确实不丑，加上身高一米五七体重四十二公斤的娇小身材，说话又柔声柔气，许若总是给人一种想保护的欲望。
刘志强是生产部的员工，不过工作时间是和许若在同一条产线，许若检查的产品就是刘志强所在的产线生产出来的。刘志强所做的是贴标签的工序，不过他还经常被他们的班长叫去干别的活，所以许若总叫他“打杂的”。
刘志强一得空就会站在许若旁边聊天。
许若一边检查产品一边说：“打杂的，你又闲了？”
刘志强说：“没办法，全能人才，能力太强，工作效率太高。”
“你要没事就帮我干活，我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我想啊，不过你的活我不会干，我怕把你的不良率拉上去，这样反而帮了你倒忙是吧。”
“刚才还说‘全能人才’呢，怎么一分钟没到就露馅了。”
“说明你就是照妖镜，我一站你面前就得显露原型。”
“我怎么听不出来你这是骂我呢还是骂你自己呢。”
“肯定是骂我自己啊，我哪敢骂你啊。”
“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想着骂我嘴里不敢表达是吧？”
“我浑身上下都不想骂你。”
“赶紧走开吧，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一会儿你们老大也该来了，看见你不干活在车间里到处瞎晃明天就得给你加产量。”
许若倒真是喜欢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开会儿小差跟人聊天，因为一整天低着头对着点亮灯的背光板摇头晃脑眼睛又疼心里又累，跟人聊会儿天还能调节调节低沉的情绪。许若在跟刘志强聊了一个月的天后也不知道刘志强的名字，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无尘车间里分辨人只靠声音不靠相貌，因为一戴无尘帽后就挡住脸了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不过刘志强是见过许若的真面目的，在更衣室许若跟裴晓丹说话的时候他听出了许若的声音，许若脱下无尘衣后穿一件白色短袖和牛仔背带短裤。刘志强没喊许若，他猜想许若认不出他来。
见过许若以后刘志强在车间里问许若：“你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嘛？”许若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随便问问，我二十三了。”
“我又不想知道你多大。”
“那我想知道你多大，同事之间不能互相关心一下吗？”
“二十一。”
“二十一吗，感觉不像啊。”
“你见过我吗？”
“没有，听声音觉得你才十五岁。”见过许若面貌的刘志强确实在心里疑问许若到底有没有满十八岁。
“我听你声音觉得你像五十岁。”说完许若忍不住笑了。
从此以后刘志强越来越多地来找许若聊天，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下班了要请许若吃饭，知道许若爱吃零食还把零食带到鞋柜让许若去拿。许若只是爱和刘志强聊天解闷，并没有在心里把他当成朋友，所以从没有接受过的吃饭邀请，他给她的鞋柜钥匙她也没拿过。不知道为什么，高鸿建给的她很乐意接受，哪怕不是恋人关系也愿意把他当成一个关心自己的哥哥。可是对于刘志强，许若只愿意当成一个路人的角色，可以聊一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一旦发现对方有亲近自己的意图，便避之不及。
刘志强通过其他同事要来了许若的号码，在给许若打电话之前已经被许若知道。所以后来刘志强打电话给许若的时候许若挂断了，许若不确定是不是刘志强打来的，但她看到陌生号码猜想有刘志强的可能就在手机刚响了两声以后挂断了。
许若开始不再跟刘志强说话，就是刘志强主动过来找她聊天她也是很敷衍地答应一声就不再理他。刘志强明白了许若的心思，也就没有再来缠着她。后来在更衣室许若通过声音认出了刘志强，她看到刘志强在看她，也还是装作不认识就下班走了。刘志强黑黑的皮肤，小眼睛，高颧骨，瘦得已经失去了男子气概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许若在心里无意间就拿刘志强和高鸿建比，觉得后者帅得已经无与伦比了。
跟许若一同进车间的男同事还有一个叫王凯飞，是许若的河北老乡。他总是有事没事就找许若和裴晓丹说话，用三个人都听得懂的家乡话，这样显得要比别人亲切很多。王凯飞的身材比例和高鸿建很像，一米七多，不胖不瘦，没有高鸿建的帅气，但是也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王凯飞见到许若总是要在她的头顶上弹一下脑门，然后让许若捂着头瞪他，他反而觉得许若的生气很可爱，而且他又有机会去哄她逗她了。王凯飞简直把许若当成一个小孩子，只要许若无意间说渴了想喝饮料了，他一定立马借口去厕所的时间去车间外面的厂区给许若买一瓶营养快线带到车间。车间的规定是不允许带饮料食品以及与工作无关的一切东西，可王凯飞总是把吃的喝的藏在宽大的无尘衣里带进车间给许若。许若对王凯飞的态度倒不像对刘志强那么排斥，她只觉得王凯飞是老乡，在千里之外的远方家乡里的人就都算亲人，所以是可以比别人亲近的。
裴晓丹在更衣室脱下无尘衣准备去厕所的时候，王凯飞从风淋室出来叫住了她。
“大胖，先别走。”王凯飞对裴晓丹和许若的称呼从来只用身材命名。
“干嘛，要跟我一起去女厕所啊？”
“小瘦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我们两个又不是连体婴儿上厕所都得一块。”
“你们不是天天上下班都是一起的吗？”
“你脑子进水了是吧，上下班一起上厕所就要一起啊？”
王凯飞走近裴晓丹，降低了声音说：“别生气大胖，我有件事求你，认真的。”
裴晓丹问：“什么事说吧，难得见你这么一本正经。”
王凯飞表情严肃地说：“我想追小瘦子，你帮我在她面前说说话。”
裴晓丹逗趣地说：“你这么能说，还用得着我开口啊。”
王凯飞一副可怜相拉着裴晓丹的胳膊摇晃着说：“求求你了大胖，咱俩还是老乡呢，你怎么忍心咱河北的肥水流到外省的田上呢是吧。”
“人家许若又没跟外省的人谈恋爱。”裴晓丹还不知道许若有一个李漠伟，许若总觉得裴晓丹还小，爱好也是吃吃喝喝，对感情的事还不了解所以也不跟她聊感情的话题。
“现在没谈保不准以后不谈是吧，万一外面的苍蝇多了小瘦子拦不住呢，让她先成为咱河北的媳妇儿不是就放心了吗？”王凯飞语气都有点急了，好像他再不抓紧许若马上就要在他面前跟别人谈恋爱了。
裴晓丹忍不住打趣道：“你想得还挺远，连女朋友都还不是怎么就嫁给你了？”
王凯飞再次恳求道：“大胖，求求你了，你在小瘦子面前开开金口替我说说好话，事情成了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然后没等裴晓丹说话王凯飞又接着声情并茂地讲起道理：“你看你又不是害小瘦子，你对我还不了解吗，我肯定会对她好的啊。我们又是一个省一个市，虽然不是一个县但离得也近啊，要是过年过节回家车不方便我都可以把小瘦子背回家了。小瘦子那么瘦以后也不能干重活，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妈肯定不会让她干活，她以后连饭都不用做，我现在都在学着做饭了。哪天有空你和小瘦子去我住的地方吃饭，尝尝我的手艺，有问题你们尽管提出，我一定虚心接受认真改正。”
裴晓丹说：“看来你在心里计划这件事挺久了啊，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我可以替你试试，有什么好处啊？”
王凯飞感激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刚才说的是事情成了以后，事情要是不成呢，那我也算替你努力过一回是吧。”
“那也是你说了算好吧。”
晚上洗过澡后许若她们三个在宿舍里闲聊。
郝静楠说：“我准备辞职了。”
许若问：“为什么啊？”
“挣这点儿工资压力太大了，每天忙得四脚朝天不说，一天三遍挨骂，每个人的不良率根本降不下来。”郝静楠的岗位和许若的还不一样，许若是跟线的FQC，郝静楠是OQC，工作要求的不良率是百分之零。
裴晓丹说：“是的，这里上班跟我想的不一样，我原来以为就是给每个人安排点体力活，做完就下班，还不知道有什么多事。不过每天一日三餐的挨批我不管它，反正是大家一起的，我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郝静楠对裴晓丹说：“我可没你的好胃口，什么都能消化。”
许若问郝静楠：“那你辞职怎么办，一个人去找工作吗？”
郝静楠说：“又没关系，反正有中介，工作也好找，我尽量在这附近上班，我们周末有时间还能见面。”
裴晓丹说：“要不你走之前我们一起去王凯飞那儿吃饭吧，他说请我们去尝尝他的手艺，时间随便我们安排。”
郝静楠说：“我不去，我跟他又不熟，再说他也没请我。”
许若对裴晓丹说：“对啊，他也没请我，他不是就想请你一个人然后你觉得尴尬才拉上我们两个电灯泡吧。”
裴晓丹说：“懒得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瞎说。”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许若在更衣室看见王凯飞说：“你什么意思啊？”
王凯飞心里一紧，有点心虚地问：“什么‘什么意思’啊？”
许若说：“想请我吃饭还不自己开口，让裴晓丹带话，一点诚意都没有啊。”
王凯飞问：“大胖有没有说我什么事请你们吃饭啊？”
许若反问：“不是你过生日想收礼物了吧？”
王凯飞有点放松又有点失望地问：“那你送吗？”
许若说：“看在老乡的面子上说什么也得送你一瓶凉茶降降温，现在天气多热。怎么样，够体贴吧。”
王凯飞说：“那你的意思是去我那儿吃饭了，什么时候？”
“我再跟裴晓丹商量商量。”许若接着又说：“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下，你本来是打算也请我一起去吃饭的吧，不会是你想请裴晓丹然后她不想一个人去又问了我，我现在又问你，让你不请不行了都。真要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
“要不我请你一个人以表示我的诚意？”王凯飞对于许若在心里的猜测啼笑皆非，他有点郁闷了，不是说女生的直觉都是很准的吗，他喜欢她，从他平日里对她的态度她一点感觉不到吗？她看起来像个小孩子，难道心里也像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吗？
许若说：“算了，还是大家有福同享吧。”
在车间开会之前许若问裴晓丹：“王凯飞干嘛突然想请我们吃饭了，是他生日吗？”
然后裴晓丹就把王凯飞的心思一五一十都告诉许若了。
许若说：“我就当你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后来再和王凯飞见面许若都不再主动打招呼了，王凯飞在她头上弹脑门她也不再瞪他了。许若并不讨厌王凯飞，他喜欢她让她心里高兴，对自己都要重新认识了。许若从小自卑，对自己的长相甚不满意，出来工作一年后看着身边的同事很多人都在恋爱，只有她自己无人问津，她曾在心里一度以为自己是不会恋爱也不会有人追的了。可是现在有太多人对她好反而又让她害怕了，她只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是关心她照顾她的大哥哥，就像高鸿建对她，害怕有关于爱情的告白。她不喜欢拒绝人的优越感，在心理上她确实还是个孩子。
除了许若不认识的老员工，和她同一批进车间的男同事其实都很照顾她，每天都有人给她买饮料喝，而且还用同一个理由。他们看着许若瘦小，打赌许若没有四十公斤，许若说已经超了然后就赢了，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就让打赌的人去买。然后第二天还会有另一个人拿同样的理由打赌，再输给许若。就是大黑每次从许若身边经过都要捏一下许若的胳膊，说：“除了骨头就是皮了。”
裴晓丹有点小羡慕地对许若说：“每天都有人给你买东西喝，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桃花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