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乱世 ...
-
“将军，已到达雕阴城下，接下来该当如何？”行军司马单膝跪地请求命令。中年将领面上布满黑灰，可是额下一双眼睛却闪现出别样的光彩，横剑立马，不怒自威，那是常年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威严，令人深深折服。忽然，他调转马头转身朝身后黑压压的漫野士兵说道：“将士们，看见了吗？那便是魏国，那便是河西，那便是祖祖辈辈为了夺回我大秦故土而披荆斩棘留下无数鲜血的河西，现在，百年了，到了该夺回来的时候，儿郎们，跟我一起踏破雕阴，夺复河西。吾剑所指，一往无前”“夺复河西，夺复河西……”原野上响起了震天的吼声。
为了失去的故土，为了逝去的先辈，为了我秦剑的一往无前，为了国家的崛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对面城下的魏军早已严阵以待，这是一场斗争，没有阴谋，没有奸计，只是为了胜利，双方唯一的心愿就是结束，结束吧，已经战了百年，这一次是真正的成王败寇。“杀……杀……”一马当前，随后黑压压的士兵结阵前行，黑色与红色的大旗屹立着，宣示着战争的开始。两国军队交织在一起，黑色与红色交融在一起，混在滚滚的黄土尘中，黑色的士兵踏着战友的鲜血，越过同伴的尸体，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河西河西，我祖祖辈辈流下鲜血的地方，夺回它。执长剑，卫家国。只有前行，岂敢回头，岂能回头。秦军，死不旋踵;魏军，节节败退.
直至破晓时，东边早霞如晕似火，青色的天际上缀满了红色的霞，原本空旷的原野上布满黑红相交的尸体，战马依然保持着前进的姿态，却早已没了生机，红色的旗帜早已倒下，依稀可辨魏字于上，黑色的大旗迎风屹立。秦惠文王八年，雕阴一战，秦将公孙衍大获全胜，陨魏军八万，俘虏魏将龙贾，一举收复河西。自此，傲视天下的魏武卒败了，而秦国正如新日冉冉而起。
秦国营帐。黑色的营帐里四周立起了篝火架，左右各放置四长案，正前方放置一长案，案上各置一樽大鼎和一坛酒。中间一人端坐，赫然便是昨夜将领公孙衍，四下也都为秦国将军。公孙衍道:“都傻看什么，开鼎，吃肉。”四下便一下炸开了锅，西边其中一个将领道:“这不是怕将军嫌弃我们这群大老粗嘛。咥咥，大家都开鼎。”话毕，哄哄闹闹，好不热闹。虽说公孙衍是王上钦点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几斤几两，在秦国军功爵制下，没真正打过胜仗的不能得到真真正正的信服，可这一次，不愧是犀首，不愧为总将。“将军，这一仗打的真美。”东边一个个头稍矮的将军说道：“真是给咱秦国涨了志气，打的那魏武卒呱呱叫娘，哈哈哈……”“老秦人打了这么多年，终于胜了一次啊，先辈们在地底下也可以大笑了啊。”满堂皆是军中老将，却在这时涕泪纵横。公孙衍也不免感伤，鼓盆而歌，唱起了一首秦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歌至夜半，四下将领多已经醉倒，被帐中司马抬走，公孙衍半醉间正想脱甲却禁不住晃倒。这是司马赶到及时扶住：“将军，小心。”公孙衍回头望见欣慰的笑了出来：“黑子，他们都安置好了，这些死去的将士都是大秦的功臣啊。”年轻司马恭敬地点了点头，认同道：“我大秦的功臣永垂不朽。将军放心，他们的名字我都已经登记在册。”公孙衍点了点头说道：“黑子啊，跟随了我三个月了，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去为将一方，却偏偏做了我的帐中司马，有这等沉着心境，你究竟是何处儿郎。”旁边司马拱手而立，虽没有军中猛将的魁梧，却身姿挺拔，别有一番风骨，说道：“回将军，我是山野人家……”“罢了罢了，你不愿意说，我不强迫你，别拿你的那套说辞糊弄我，只不过，不要误了自己的心就好。”一旁司马莞尔一笑：“将军，快些歇息吧，明日要归国了”说完便要扶。“走走走，我还没到那个份上，军中不讲究这些位份，你也快去歇息。”年轻司马听着嘴角抽搐，这个倔强的老头，犟的像头牛。出了帐门，夜里料峭的寒风迎面吹来，青色的天空上缀着一轮明月，照在他的身上，甲胄也泛起青光，年轻司马叹了一息，看了看手中的长剑。
我也曾想着为将一方呢。只是这战场终究不会属于我。不会属于我昭质。
翌日，公孙衍这支胜利之师便拔营归国，直奔蓝田交付军队，短短三月，从最初的将不识兵到与这支铁骑血脉相连，时间短吗？不，战场之中最容易交合的就是战友情，公孙衍终于明白秦国为何可以与强大的魏国拉锯百年，是人民，是秦人的西北豪气，从部落撕杀中养成的豪迈，他们永不承认失败，永远不会失败。而由这种豪气所浸染出来的军队，假以时日必定成为这九州最强大的力量，这时，他是欣慰的，因为他现在正属于这支军队，他为这个国家效力。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笑意，望了望身后的军队，走马而行，这是以前做策士不能体会的快感，三个月，殊不知自己也已经沉沦了，改变了。“这是战国，这是我的时代”公孙衍心里想。
此时，咸阳王城飞出了一列黑骑直奔蓝田而去。行至八十里外，当头一骑忽然放笑出声，随后一人昂声问道：“王上，竟有如此开怀，以至于放笑出声。”自己嘴角却早已忍不住弯起。“阿诚，你说为何，你来说说这究竟是为何哈哈哈……”
我因为我大秦英勇的将士而欣慰，因为我大秦得遇将才而欣慰，因为我大秦国的崛起到来而欣喜如狂。过去的失败已经不复存在，未来将是我赢驷的未来。你却来说说我为何大笑。
哈哈哈哈……
蓝田原上，一队黑骑迎风而立，远处长龙似的大军缓缓而行。赢驷望着远处大军进入蓝田大营，黑棋上赫然写着秦字。七年了，即位已经七年了，三年蛰伏，世家贵族蠢蠢欲动，若不是商君大义赴死，凭借我的力量我能撑起这个初初崛起的国家吗？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他望着远处的军队静静出神。“王上，王上。”身边的阿诚始终少年心性，忍不住叫道：“这又是干嘛，站了好一会了，风这么大，当心受凉。昨夜风风火火往这里赶，口粮都没有预备……”赢驷看着他那嘟嘟囔囔的模样，鼓起的包子脸透露着不满，随即笑着掉转缰绳道：“走，去犒赏我大秦的功臣，庆贺他们归来，平安归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乱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