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人昕海》以尔先生

4、第四章

　　“邓玘，是你吗？”左昕定定地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失去了移动脚步的能力，脸上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浅浅的微笑。
　　“为什么之前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邓玘问，“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啊？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找你！直到五天前，我找到了你的电话，许征跟我说你在北京上大学，我就连夜赶过来了。”
　　左昕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了，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干些什么，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着邓玘愤怒地站在路边咆哮。突然感觉好陌生，心里是种说不出的感觉。左昕就任由回忆，将自己拉回了大约7年前的一个夏日。
　　那时自己还在老家的一所中学上初二，正值五一假期，左昕在父母的软磨硬泡下，不情不愿的报了一个奥数补习班。
　　这家奥数补习班是私人办的，听说教师是一对退休不久的老夫妇。夫妻俩都是数学老师。3月份的时候刚退休，就急急忙忙地办了补习班。趁着五一假期，大街小巷的打尽了广告，不过收益还是不错，左昕到补习班的时候，才发现补习班有二十多个人，但跟自己同校的却没几个，甚至连同年级的都很少。上了一天才知道，原来，补习班是混合的，小到初一，高到高三，都有。左昕不得不佩服这老两口惊人的教学能力。
　　而左昕就是在这家补习班认识的邓玘。
　　邓玘比左昕晚来一天。邓玘那时上高二，比自己大三岁。左昕记得，那天邓玘一进教室，就招来所有女生的尖叫。就连对帅哥从没有一点兴趣的自己也被邓玘迷住了。
　　不能不承认，邓玘绝对是自己见过最帅的男孩子。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眼神，薄薄的嘴唇形成一种优美的弧线，眉毛和鼻子更是没有一丝瑕疵。
　　才一节课的时间，邓玘就收获了所有女孩儿的芳心。但当时的自己可没那么多杂念，一节课下来，自己就发现，邓玘其实是那种非常腼腆的男孩子，非常安静的那种，而且学习特别好。倒不是自己去看过邓玘的笔记和作业，是一节课下来，几乎所有女孩都找邓玘问过题,而且有一些高三的，但是邓玘都帮忙解答出来了，那家伙，连男生都投来了崇拜的眼光。
　　左昕起初也只是对邓玘抱有一种敬意罢了。但左昕逐渐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邓玘了。但又好像不是，正在左昕不确定的时候，在一节课上，邓玘先对自己说话了。
　　“您好，我能借一下你的自动笔么？”
　　左昕正在做一张奥数卷子，听见邓玘的声音，先是一惊，然后偷偷看向其他人，女生都是用嫉妒的目光恶狠狠瞪着自己，男生都是用惊叹的目光看着自己。
　　真的好恐怖。左昕汗颜，至于嘛。
　　但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抬起头，二，还是抬起头……
　　没办法，左昕只有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地抬起头。
　　左昕看见邓站在自己的桌子前，挺直的身影遮住了一片阳光。自己根本看不清邓玘的脸。自己就傻傻地问了句。“你要借什么？”
　　还没等邓玘答话，自己身旁的一个女生就说，“哎呀，他要借自动笔。”
　　“噢，”左昕急忙在笔袋里翻找，“给。”左昕将笔递过去。
　　“谢谢。”邓玘接过笔，穿过一排排座位，回到座位上。
　　后来，邓玘一直没还左昕笔，左昕也不好意思去要。所以就一拖再拖，一直拖到补习班结束。
　　结束的那一天，邓玘将笔还给了左昕，却就只有一句“谢谢”。左昕不禁失望不已。
　　回到家，左昕仔细端详那支笔，觉得好珍贵，虽然邓玘借走它，可能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但左昕还是抱着一种希望，希望邓玘是喜欢自己的。
　　后来补习班又开课了，左昕毫不犹豫地再次报名参加，弄得父母一头雾水，其实，左昕只是想见邓玘而已。邓玘上高中，左昕上初中，平时根本见不到面，左昕能看到的，只有那支被邓玘借过的自动铅笔。虽然自己不确定邓玘是不是也会去，但还是去了。
　　幸运的是，邓玘去了。左昕不禁暗自窃喜，自己这次真是没白来。
　　虽然起初几天，邓玘并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但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左昕自然是说不上来。
　　终于，左昕明白了。
　　“你好，我叫邓玘。”
　　左昕看着邓玘伸过来的手，感到十分诧异。左昕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飘过来的嫉恨目光。左昕才不在乎那些，愉快的伸出手，“愫茫双^，我知道你的。我叫左昕，你借过我的笔。”左昕快活地说。
　　邓玘竟在一瞬间脸红了，左昕感到得意极了，也高兴极了，心里简直乐开花了。
　　好梦成真！
　　“能交个朋友吗？”
　　“当然可以，十分荣幸。”左昕边说，边偷偷看向围观的其他女生，一个个气得通红了脸，那叫一个享受啊。
　　后来，邓玘开始跟左昕说话，下了课，主动和左昕一起走，还经常通电话。虽然两人从没声称是男女朋友，但周围同学都看得出来左昕跟邓玘是怎么回事，于是老拿左昕打趣，左昕也不恼，经常是在心里偷乐，左昕觉得自己就是邓玘的女朋友。
　　就这样，左昕因为邓玘，一直在补习班上课，时间持续了一年。但很快，左昕开始不安，因为邓玘马上就要高考了。
　　高考，也就意味着邓玘要离开了，要到另一个城市了，因为邓玘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的。但左昕留不住邓玘，更无法跟上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左昕因为这件事问过邓玘，他上了大学，会不会把自己甩了。但邓玘回答不会，永远不会。
　　左昕就那样想着那句永远不会，看着邓玘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左昕起初一直给邓玘发短信，打电话，努力保持着存在感。并为邓玘对自己的热情与关心而感到快乐，并放心。但很快，左昕听到邓玘退学的消息，左昕起初以为邓玘会回来，却没想到邓玘一家都搬走了。左昕开始地给邓玘疯狂地打电话，却始终是无人接听。
　　左昕开始感到无助，感到难过。却发现，自己是这样胆怯而软弱，没有任何力量，只会一味的流泪。面对现实，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招架，甚至无还手之力，可怜得像只蝼蚁。
　　渐渐地，左昕发现自己，拥有的，关于邓玘的，只有那句永远罢了。
　　后来左昕考到北京上大学，却一直没忘记邓玘，但那却只是一段无法忘记的回忆而已，渐渐消失在自己多彩的青春，却又在快消失时出现，出现的那样真实。
　　回忆消失，左昕又一次感受到空气中的冰冷和那徐徐晚风。
　　左昕控制不住了，终于眼泪决堤。
　　“你为什么才来找我！为什么!你来得太迟了，你来得太迟了你知道吗！你的影子……我都快忘记了，我都快记不清了……”左昕哽咽了。
　　邓玘没有说话，看着左昕在黑暗中的身影，眼睛里闪着泪光，沉默了一会儿，将一张纸放到水泥砖地上，转身离去了。
　　左昕还在流泪，看到邓玘离去，也没有跟上去。只是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落在黑暗里。
　　邓玘留下的那张纸，被风吹了起来，左昕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跑过去接住那张纸，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明显是电话号码，左昕看了看，将纸卷了起来……
　　一路上左昕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回到宿舍，也是一言未发。娄雪觉察到不太对劲，“左昕，你怎么了？我看你一直不说话，生气了”
　　“没有，我嗓子难受，不想说……我去换衣服了。你们聊吧。”说完，左昕急忙躲进了卫生间。
　　“你们有没有发现，左昕不太对劲。”娄雪小声说。
　　“就是就是，她好像哭了。”徐露说。
　　“怎么回事啊。本来一下午玩儿得好好的，结果就出去自己待了会儿，就成这样了。”
　　“我看咱们还是别问了，让她自己缓解缓解吧。”娄雪悄声说。
　　左昕光着脚站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变得又红又肿。左昕叹了口气，将那张纸上的号码存进手机里，然后将那张纸丢到垃圾桶里。自己坐到马桶上，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左昕以生病为由，请了一天的假，没有去上课。此时的宿舍里，只有左昕一个人。左昕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给邓玘打电话。一次次的拨通，一次次的挂断，左昕越来越不安.最终，左昕决定，先不打了，自己先出去逛逛。
　　“小姑娘，不上课呀。”门卫饶有兴趣地盯着左昕。
　　“我去医院开点药。师傅，能走吧。”左昕还假装咳嗽了两声。
　　“能能能，快去吧，啊，别耽误了病。”
　　左昕走出校门，决定去公园逛逛。却想起来自己前两天确实有些咳嗽，准备去买一些枇杷露，于是自己去了地铁站，准备去医院。
　　左昕虽然是来医院，但其实是想去医院附近的一家药店，只是咳嗽而已，去医院未免太夸张了。左昕正准备转身去药店，却看见了一个熟人，——孟晓思。
　　自从上次在打水时遇见孟晓思，左昕就再没看见过她，虽然才几天，但左昕看得出来，孟晓思看起来臃肿了不少，眼圈深深地陷了进去，简直不像她了。左昕发现，孟晓思是要去医院，不知道孟晓思究竟有什么事，左昕不禁跟了上去。
　　医院里人很多，左昕为了不让孟晓思发现，就只是远远地跟着，但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左昕在一楼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于是猜想孟晓思上楼了，左昕便急忙上了电梯。
　　左昕在三楼终于见到了孟晓思的身影，急忙跟上去，发现孟晓思去了一间房间，左昕看孟晓思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就走过去，想看看是什么科。
　　左昕走过去，看见门牌上，妇产科三个字清晰可见。
　　左昕呆在原地，难道孟晓思怀孕了。左昕终于明白，为什么孟晓思久久不露面……
　　正在思虑间，门突然被推开，左昕一惊，急忙回过头，看到的是孟晓思同样惊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