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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一个大学里的freshman的时候,我在那一年的情人节的时候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关于北大南门外的巴庇隆的传说(在我看来,那一直是一个传说,因为它构成了我的关于北大的最初的印象),书上说北大的学生们在每年的情人节的时候都会到那个特别有浓情气氛的场所去,寻求罗曼蒂克的一天。于是在我记忆里,巴庇隆就是那样一个铭刻了我的对于爱情的所有的幻想的地方,我想象着有一天能够来到北大,也和那些北大的学生们一样,在这个似乎代表了北大的学子和北大的爱情的地方停留。在我当时的弱智的贫乏的想象里,似乎走进北大也纯粹是为了能够享受那些独属于那些身上贴有北大标签的人们所有的东西。

      后来终于有一天,我终于在北大密林一样的校园里游走,感觉北大成为了习以为常的居所。那时候才知道巴庇隆原来是叫霸比龙的,看上去的巴庇隆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临街门面,在一些已经上了年月的霓虹灯盏盘绕着,有点古久的感觉。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去,也许因为一直只是单身,在没有人的时候默默地歌唱着单身情怀。那时知道了就算穿行北大校园里的人,对很多独属于北大的东西也仍不是必然能够触及的。这个世界里的人也依然有着类的区别。于是虽然对想象中很温情很柔和的巴庇隆有所失望,但还是向往着那仍未被我所知晓的巴庇隆的盛况。想象中的东西总是比现实的存在更加美好,因为可以有所幻想,就像我们都以为也许换一个与现在不同的环境我们一定会表现地更好一样。所以每次从小南门走过的时候,我走只是默然地看它一眼,感觉它的存在,在我的头脑里,很美好的。因为自始至终,北大小南门外的巴庇隆都是我内心里北大温情脉脉的象征。在没有发现现实的残酷的时候,存在于虚幻的,带着点年少的理想和梦境的东西总是美丽无匹的。终于有一天,我再次走过小南门的时候,眼前所见的突然已徒留废墟。原来在我们仍然未曾发觉的时候世界在岁月里悄悄地改变了,巴庇隆也就是在我们还没发现的时候就被拆掉了,于是所有的对于巴庇隆的想象就成为了我生命中永远的记忆,记忆里,美丽的东西越发熠熠生辉,是因为没有现实可以限制我的庞大的想象,想象中永恒的美丽和飘逸。

      在这样的时刻,在我在与巴庇隆的素未谋面的遗憾和因此美丽的叹息里想起巴庇隆的时候,我会以似乎有些类似的心情,生发出一些对于王侃的情绪。可以称为是想念,也可以称为是回忆吧,在我的关于成长的岁月里若隐若现着。王侃是我高中时代开始一直仰慕着的老师的,至今如果按照时间的计算,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仰慕已久了。我想当时就是这样的一种感情,一个高中生对于自己眼睛里的卓越的老师的那种感情,崇拜,或者说比崇拜更为强烈的触觉和感受吧。

      一直以来都以为我的在东阳中学的时代是我生命里阳光灿烂的日子,虽然我至今仍然弄不清楚这是不是因为我所在的位置本身符合了某种外部世界的关于功利的要求,就像我的现在的身处燕园,在他人的眼睛里,我就这样成为了同龄人的佼佼者,于是就在无形中也以为自己是某种意义上的成功者,忘形于这样的众星捧月的感觉。我只是觉得,至少在这样的环境和岁月里,我是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内心里的快乐,读的书里可以里可以有心灵的感动和共鸣,说出来的平板的语言有人可以听见可以意会,于是感觉自己是自由的,在沉重的肉身之下,还有可以飞翔的心灵与不受羁束的愉悦。还有那里的被我们敬爱的崇拜的老师,王侃就是在那个时代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记忆里的一位老师,那时候敬佩他的文字,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起来的,只记得很敬佩也很崇拜王侃。他不是我们的语文老师,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当时学校里的另一位同样文采斐然的男教师。但是我崇拜王侃,在看到他写的《公元1976》之后,在看到他写的那些诗文以后。那时候我断定有些人的文字是纯粹的内心深处的情感与情绪的自然流露,那时候我断定,有些个文字,不是后天努力修饰的结果,那时候我断定,文人其实不是后天的努力和刻苦可以锻造的。当时我认为,王侃就是那样的一位老师,他的整个的身心浸滞了文人的情思,那是别的所谓文人无法习得的。于是我从那时候就一直极端地崇拜他,崇拜他的文字,他的为人。

      记得王侃在自己的文字里从后羿说到屈原,从鲁迅联想到张承志,他说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战士的,于是我爱上了张承志,看这个回族的作家写他的草原生活,写他的情感他的生命他的过去的光辉岁月。写他对于道德和善良生活的爱与追求,坚信自己会扛起标有某类名称的旗帜。我的爱上张承志也许只是因为王侃的推崇张承志。那时候也许是因为年轻,也许是因为坚信自己内心里还残留或者拥有着激情的生命,于是至今仍弄不明白得,是因为了他当时的符合我们年轻时代生命的那些所谓信仰,还是因为的受到我对王侃的那种无以言叙的崇拜的蛊惑。也许我是真的一直仰视着他的,所以几乎失去了去和他亲近的勇气,记得当时王侃的形象如同一尊遥远的雕像,我就那样远远地远远地看着他,在直面他的时候失去了言语的能力,默然地,在对他的敬畏和我整个身心里发出的对于他的崇拜里塑造着他的伟大形象。后来的王侃走出了东阳中学,如同我的无可挽回地走出东阳中学一样,他成为了师大中文系的研究生,而我成了师大另一个系的一名freshman。也许很多事情都是机缘巧合下的注定,王侃的知道我和认出我是在我进入师大之后,我们在进入师大之前似乎并无很多的机会可彼此相识,于是对于进入师大之后也许会有的一些故事我始终是忐忑的,对于往事的记忆和对于崇拜本身的景仰始终萦绕着我的整个身心。可是纵然到了师大以后我可以有很多的名义借故去谒见他的机会,我却一直疏于与王侃的亲近,似乎最终还是徒然让某些也许可以让我们有深刻交往的时刻在岁月的流逝中成为最终的风尘,不知道是由于我的自闭,还是由于信仰本身的最终虚化为信仰本身,崇拜似乎也只成为了崇拜本身,永远地成为了记忆里一颗嫣红的朱砂痣。直到后来我离开师大,和从前的离开东阳中学一样,生活,就这样永远在路上。因为记忆和现实的遥远,总之我的大学时代,已经不再是我的光辉岁月,而王侃,在我眼睛里,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是一个光辉的名字,也许正在逐渐成为某种东西的指代。

      后来我真的离开的师大,感觉上每一次的离开都是永别,若非永别,也可说是遥遥远远缠缠绵绵的阔别。人事变迁与记忆渺远总是无形中在愚弄着世人。那时和后来与王侃老师的认识和交往也只是淡淡的,记得认识他却不是由于我们同出自东阳中学这样的亲缘关系,而是因为影评学会。后来的交往方式与东阳中学时代的远远地看他一眼略有不同的是,我开始有幸坐在离讲坛不远的下首聆听王侃的教诲。他当时是师大影评学会的指导老师,是他告诉我们,电影,作为一种叙事的方式,有着超越小说的方面。

      一直以来在我的心目中,王侃是卓越的,他的思想是浸染着某种士大夫文化的,纯净而高贵。不敢轻易亲近,于是最终远远的朦胧的那种幻影成为了最美丽的风景。记忆里,那是年轻时代的景致。至今依然对王侃保持一份特殊的感情,我甚至想说我爱他,爱他给我的那份精神的依托,在那段年少的岁月里,让我有如此的美丽可以去追求,去渴望拥有。那时候以为自己也许会走上的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道路,那时候我的精神与情感,既希望能让自己一直拥有年少时候的对于某些东西发自心灵的情感。那时候,我的渴望文字,很多的是认为我在身心里与王侃的同质地方,我相信我也是一个天生的为文之人。基于对王侃的信仰,于是有了自己的信仰。可是信仰最终只是成为某种信仰应当具有的东西,虚幻的,神化的。

      至今我还是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信仰与崇拜的思考,我想也许因为纯粹的一种心灵的需要,需要有一个离我遥远的让我可以仰视的人,让我尊崇,让我付出内心的热情。中学时代的记忆成为永远的过去,过去的不可重来成就了过去那一段历史的神圣与崇高。

      也许纯粹因为永远的不可重来使得过去如此的高贵,就像昆德拉的,诗人总是向往着在远方的生活,在远方的革命与激情。在我生命里的王侃如是,巴庇隆也如是,即使我的生命一直在超越着某些东西,但是那些永远成为记忆里的永恒的我的过去,是永远无法超越的,他们永远在我生命的深处奔流。

      也许,记忆里或者说想象中的巴庇隆如此得神圣,正如神圣的王侃一样,他们都填补了我的某一段生命里正当时的需要,我的岁月在我想象的精神世界与渴望的也许比现实更加崇高一些的生命里慢慢流失,但是关于那段岁月里曾经的渴望与梦想成为我的生命里永远闪光的无法抹去的生命。

      那是当时渴望的某种生活,渴望与当时的现实有所区别的生活,而在此时,也许回想起的当日的曾经,也纯粹是一种对于过去的渴望,渴望精神生活的人,在时光流转之后,依然生活在过去的岁月里,生活在与世界的隔膜之中。我们,惯于在过去的岁月中寄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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