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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新生 ...

  •   2015年夏。
      悠华在充满现代气息的断桥上留了影。
      对面举着手机对她微笑的男人是她相恋五年的男友,锦诚。
      为了庆祝她找到自己想要的工作,锦诚带她到西湖来了一场情侣一日游。
      他们来这里不仅因为它有着许仙与白娘子的浪漫爱情,更主要的原因是它不要门票!
      悠华和锦诚准备结婚,早过了那个到处游山玩水的年龄,原则上是能省一点则省一点。
      悠华表面上笑的比蜜还甜,内心却有些小嘀咕。她啊!终于从锦诚当初把她带进的那个糜烂人生里脱离出来,虽然只是找了一份普通的文字工作,但亦足以!
      五年前没有完成的梦,悠华终于在五年后迈出了第一步,而锦诚却只用这个打发了她。
      他们最后的庆祝晚餐是菜市场的新鲜蔬菜,破例买了一斤猪肉。
      主厨是锦诚,副手是悠华。
      锦诚做的饭菜无可挑剔,悠华却没什么心情吃。相恋五年,男人早已厌倦,女人却永远在期待惊喜。
      锦诚已经习惯悠华的不习惯,吃完最后一根青菜,锦诚放下筷子,走到悠华身后抱住她的腰,用嘴胡乱吻着她的脖颈,口中喃喃叫着她的名字,“悠华......”呼吸急促而紊乱。
      悠华一把推开他,嫌弃的说了一声,“刚吃完饭不嫌油腻吗?先去洗澡。”
      锦诚却毫不在意,仍是一如既往的贴过来。
      悠华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女人,她只是在底层挣扎的23岁平凡女人,人有的七情六欲她都有,锦诚xing欲强这点她还是很满意的,毕竟没有被冷落。
      床上和谐的xing生活弥补了生活中许多的不如意。
      但,人不能全部因为xing存在,不是吗?
      翌日。
      悠华早早起床,胡乱拉扯了一下凌乱的床单,吻了一口还在床上沉睡的锦诚。打开衣柜开始翻箱倒柜的试起衣服来,今天是她踏向新生活的第一步,她要自己以最好的面貌去迎接这一刻。
      衣服很廉价,悠华从柜子里一件一件翻出来,在身上比划后,又摇摇头。
      终于,她选定了一件白色碎花欧根纱的连衣裙,脚蹬一个高约8cm的白色细跟凉鞋,这样的搭配衬得即使163的悠华也很高挑。
      悠华又简单画了眉毛,眼线,刷了睫毛膏,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包子在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喝了一杯同样是加热后的牛奶,匆匆擦好嘴,冲着卧室里熟睡的男人喊道:“锦诚,包子、牛奶我全都放在桌子上了,你待会起来的时候自己热一下。”
      屋里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嗯~”。
      悠华拿出口红擦了擦,才背上菱形格小香风包走下楼去。他们没有钱,理所当然的没有车,悠华要走到离小区10分钟的站台去等车。
      刚走到站台没一分钟,靳文就打来了电话。
      “悠华,出发没?”
      悠华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怎么,这么期待我过去呀?”
      “你是我招来的人,我是对自己负责。”
      悠华抱着手机笑道:“我已经在等车了,半小时后到。”
      悠华与靳文最先相识于某论坛。三个月的时间里,悠华到处找工作,或许跟她荒废的五年有关,她投了三个月的简历全都石沉大海。
      走投无路的悠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了论坛。
      靳文的思想总是与别人不一样。
      别人发招聘喜欢发到求职网站,他发招聘却是发到了论坛上。
      “你不会是骗子吧?”悠华拨通了论坛上的号码,开始了与靳文的第一句话。
      “我怎么会是骗子,我是发招聘招员工的。”靳文的声音很好听,悠华被这好听的声音蛊惑了,竟稀里糊涂的来公司面试,然后就鬼使神差的被录用了。
      悠华在公交车上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微微闭上眼睛,漫长而又久远的记忆突然涌来。
      她的十八年少女生活,她与锦诚在一起的五年糜烂生活,一寸一寸的侵蚀着身体。
      人生啊,往往比小说还要狗血。
      悠华是村里公认的最淑女的女孩。
      不是因为她骨子里的淑女基因,而是因为她总爱披着淑女的一层皮囊。
      悠华的妈妈是二十多年前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心高气傲,为了帮残疾的大舅换亲,被迫嫁给了只有小学文化的爸爸。
      然后,就生下了悠华。
      妈妈不喜欢悠华,因为妈妈不喜欢爸爸。
      爸爸也不喜欢悠华,因为爸爸不喜欢女儿。
      小小的悠华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成长。
      妈妈将所有不能实现的梦想全都寄托在悠华身上,ling辱打骂是家常便饭。
      悠华从小就没有朋友,因为妈妈不许她交朋友。每天放学后,妈妈出去和邻居漫天胡侃,把小悠华一个人锁在家里学习。
      房间里小小的窗户是悠华与外界交流的唯一通道。
      悠华就是透过那扇窗户看着外面青葱的树木,抽芽,枝繁叶茂,凋零,枯萎,再到抽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灰色而单调的童年生活。
      后来,即使妈妈不锁门,她也踏不出家里那一方小小的空间。
      妈妈仍旧在相同的时间与邻居聊天,悠华却安分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从小被妈妈穿上那层淑女皮囊,再也脱不下。
      所有改变的契合点是她十五岁那年,那年,妈妈生下了弟弟。
      一向以嘲笑悠华为乐的舅妈在那一天闭了嘴。因为,他们没有值得骄傲的儿子。
      舅舅和舅妈都是高中的老师,就是人人都说的铁饭碗,他们早早在县城买了房,买了车,不愁吃不愁喝。
      弟弟未出生前,舅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着悠华和悠然的成绩单来比较。
      “哎呀,这次测验我家悠然只比悠华多考了20分,是不是没有发挥好啊!这样该怎么上重点高中啊!我家悠然啊,可是请了私人老师教她呢!”
      舅妈一走,妈妈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悠华身上。
      怨悠华没有遗传她聪明的头脑,倒把爸爸蠢笨的基因一项不落的继承了下来。
      弟弟出生这一天,妈妈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弟弟身上。
      悠华拼命学习。
      终于没有遂舅妈的愿望,和悠然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
      可妈妈的眼中再没了她。
      高中三年。
      悠华和悠然的距离越拉越大。
      悠然读雅思准备出国留学,舅舅和舅妈把全部的钱财都投注到了她身上。
      而悠华,却因为每月的饭钱到处打零工,连捡垃圾这样的事情也做过。
      高三那年,悠然如愿申请了出国留学。
      悠华则考上了国内一个小有名气的本科。
      拿到录取通知单的那一刻,悠华激动的热泪盈眶,她连忙跑过去将这个消息分享给爸妈。
      爸爸听后并没有悠华想象中的表情,而是沉下一副沟壑纵横的脸,“悠华,我和你妈妈考虑过了,你弟弟马上就要上学了。他是男孩,是挣大钱的料,你一个女孩念过高中已经可以了。这个学,你就不要上了吧!”
      “是啊,悠华,你看妈妈我当初考了大学,不一样嫁给了你爸爸,女孩子还是挣点钱贴补家里,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实在。”妈妈也跟在爸爸身后说道。
      “我可以贷款啊!学校的学费我不会让爸妈付一分钱的,就让我去上学好不好?”
      “悠华啊!你怎么就不听爸爸妈妈的劝呢,你弟弟上学需要钱,你看哪家女孩子念到高中的,过几天和邻居的宵燕一起出去打工,每月打1000块钱回来就可以了。”
      爸爸说的理所当然,悠华哭的泣不成声。
      妈妈拿起那把锁了悠华童年的锁,又锁了她通向未来唯一的路。
      悠华在房间里把嗓子都哭哑了,跪求他们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们却只是照常送来一日三餐,然后再没下文。
      悠华错失了办贷款的机会,也错失了唯一一次上大学的机会。
      终于,她在爸妈一手的掌控下遂了舅妈的心愿,和悠然踏上了两条完全不相交的人生轨道。
      悠华突然意识到,她十八年来的努力就像一出活泼生动的可悲笑话,活生生的上演给高傲的舅妈观看,让没有生到儿子的舅妈达到心理平衡。
      这个世界,男人是天,是女人的天,是男人的天。
      人人生而平等全是屁话,既然那么喜欢男人,为何还要生出女人来?
      为何不让男人和男人只造男人出来。
      宵燕出去打工是因为宵燕自己不想上学,而悠华,却硬被父母套上了这一套理论。悠华其实明白,父母只是不想把钱财浪费在她这个终将会“泼出去的水”身上,就连让她还贷款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那一年,悠华痛恨“家”这一个字眼。
      后来,爸妈塞了50块路费和300块生活费把悠华送上了离家的汽车。
      刚工作的一段时间,悠华自暴自弃,一度沉迷在网吧里。
      可她毕竟只是十八岁的少女,迫于爸妈的压力,每月都会打1000块钱到爸爸的账户上。
      直到她在网络上认识了锦诚,他对她说了三个字“我爱你。”
      悠华哭着将这一句□□上的话截下来保存起来。
      锦诚还对她说,“留着齐腰长发的女人是最迷人的。”
      悠华又哭着将这一句话也截图保存下来。
      异性相吸是自古以来爱情的定论,锦诚是悠华虚幻世界中的唯一寄托。锦诚大概不知道,电脑屏幕这头的悠华因为这句话努力了多久。
      等头发终于长到了齐腰的长度,她花了当时所有的积蓄去理发店烫染了头发。然后,和锦诚相见了。
      他们终于在现实中也相爱了
      锦诚成了悠华今生唯一的初恋。悠华与那个家也正式脱离了关系。
      即使过了五年,悠华依然没有后悔,和锦诚选择离家出走。爸妈毁了她所有的人生,她为什么还要无怨无悔的为那样的家去奋斗。
      和锦诚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
      夏天的时候,他们总会坐在树荫下,锦诚抓着悠华的大卷,嗅着淡淡洗发水的味道,却也能违心的说出:“这就是我家女人的味道啊!”
      悠华捶着他的胸,笑道:“男人总是这个德行,被骗的女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开心呢!”
      悠华坚信,那就是他们的幸福。
      如今,五年的辗转飘零,她早已不是当初18岁的少女悠华。
      就在来杭州的年初,锦诚带了她去KTV面试,2w块钱的高薪很诱人,付出的却是身体的代价。
      悠华拒绝了,锦诚也没再逼她。
      公交车上响起了到站的声音。悠华下了车,回首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公交车,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这五年的生活啊!就像一场冗长而又单调的梦,要醒,唯有生命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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