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不识》爱吃肉的林小乔

3、今年的秋天

　　我叫林莫，是个大二学生，一年多前，也就是在高考后不久，我和初恋告别了，我并没有像小说中的男主角一样深深陷入感情中无法自拔，相反，心中的哀伤在时间与距离中慢慢消散。她在上海，我在长沙，地理上一千一百多公里的距离，让我以为两人再也没有交集，然而，这仅仅是我认为而已。
　　她叫沈若。跟高中的短发校服相比，现在的她更加吸引视线。尽管变化很大，但与旁边人交谈时露出的虎牙还是让我一眼在动车站的人来人往中认出了她，但是，她似乎并没有看到我。
　　“同学，你是Z大来接我们的吗？”一个女生看着我胸前“Z大”的标志打断了我的思路。忘了说，上了Z大的我成了院团委学生会外联部的一员，S大的法学系到我们Z大进行学术交流，是我接下了接待S大队伍的任务。
　　女生的话将我从追忆中拉回，也将沈若的视线拉了过来，看她愣住的表情，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相逢。“是的，你们是S大的同学吧？这边走。”移开视线，我扬起嘴角，尽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一路上，我带着平时所谓暖暖的微笑向S大的同学介绍着自己的学院，一直不敢与她对视，也许是我在害怕着什么。她也没有上前与我对话，也许她也希望我闭口不提从前。
　　或许我真的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强大，心中一年多来建立起的防御，在遇到她之后摧枯拉朽一般，我确实在害怕着什么。
　　“没想到还会相逢，这一年多过得好么？”轻轻点下了发送。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了向空白地址发短信的习惯呢？长沙秋季的夜晚已然弥漫着丝丝凉意，手机屏幕上，永远只有一方发送的信息栏，似乎正要带走身上最后一丝暖意。
　　嗡，嗡。。。“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出来吃个饭。”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号码，皱了下眉头，我并不知道是谁发的短信。过了一会，似乎是读出了我的疑惑，又接到了一条短信：“我是沈若。”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想起她说分手时的决绝，我的自尊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然而手机屏幕显示着的“明晚七点有空。”正是对自己最大的嘲笑，每当遇到她，我所有的自尊脆弱得像一张纸。
　　“听说沈若来这里了？”一回到宿舍，子越就用试探性的语气问我。刘子越，我，杨柳青，和她，高中在同一班，当时算是感情极深的四个人，也是班里令人艳羡的两对情侣。最后，子越跟我一样在Z大就读建筑专业，杨柳青如愿跟着子越到长沙读师大。然而，她却跟我提出了分手。原本约定一起去上海，甚至为此我做出来许多努力，但最后我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来到了长沙。
　　“嗯，是我去车站接的。”奔波了一天让我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明晚一起出去吃饭。”
　　“你请还是她请？”子越一针见血地问，也许是太累了，我并不想说太多，“我请，接风宴，明晚一起去。”
　　我从来宁愿自己等一会别人，也不愿让别人等，所以习惯性地早到了十分钟。“你看起来很紧张，”子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很明显吗？”
　　“才坐下四分钟，你已经看了六次表。”
　　“刘子越！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有事要忙没空陪我吗？！”熟悉的声音，是杨柳青。
　　才知道，原来带了同伴的不仅是我，还有她。
　　“青青，不是，你听我解释，是林莫拉着我来的，”一看到女友，子越果断地卖了我，“昨天看到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才答应陪他出来的。”
　　笑了笑，我并没有拆他的台，看到他两这么恩爱，心中很是羡慕，还有一丝，苦涩。
　　她拉着柳青的手，“先坐吧，”经过一天的缓冲，我已经有勇气和她说话了，“我和子越已经饿了。”
　　桌子中间的火锅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却不能改变四人间尴尬的气氛。
　　“我们四个，多久没这样聚在一起吃顿饭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沈若。
　　“一年多。”可能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我直视着她说，“一直只缺你一个。”
　　眼看气氛又要凝结，子越出来打圆场，“不说这么多，好不容易见一次，赶紧吃。”一年多前，我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没有做出挽留，现在，命运让我们再次相遇，我不打算这样放手。一天的思考，我下了决心。
　　“我们还回得去吗？”单刀直入的问法，让气氛再一次凝固。
　　“你不要这样，”她皱了皱眉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也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我们还能以同学的身份见面。”沈若的话无疑震惊了所有人，连一向淡定的柳青都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理解。
　　“是吗？那他一定很优秀吧。”听似漠不关心的话语下掩饰的是早已四分五裂的心。我终于明白，让我感到陌生的不是她改变的装扮，而是我们之间，无情地陈橫着的，对我们来说还过于沉重的距离和难以跨越的时间。
　　之后的时间，我们都一言不发，只是吃着锅里的菜，直至离开。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中学那般，可以没心没肺地说话的场合。
　　两个月的时间里，日子平淡地过着，悲伤却在不断积累，自那次晚餐后，我跟沈若再也没见过面，毕竟不在同一个校区。
　　“柳青告诉我沈若要回去了。”子越在短信里这么告诉我，经过上次的聚餐，他再没有在我面前说过沈若，可能是担心刺激到我。
　　翻身下床，照了照镜子，才发现不知何时胡子已经很长了，她的最后一句话确实让我颓废了好久。花了半小时，才让自己回到两个月前精神的样子。
　　即使子越不说，我也知道她今天要回上海了。
　　仍记得上一次是在Z市的动车站，那时我们刚分手不久。我躲在检票口旁，看着她走进去，那一次我不敢面对她，害怕得到一个惨烈的结局，而这一次，我已经知道没有结局。
　　搭着校车到了新校区，走进图书馆，手机开了静音，搬过一堆资料，我开始绘图。专注能让我暂时忘掉一些不愿想到的事情。
　　哗哗的翻书声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下山，收起刚绘完的图，掏出手机，两条短信，以及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的只是杨柳青和子越。
　　“你还不快来车站！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我们还是看好你。”即使到了这样，柳青他们还是觉得我和她能回去，却不知道我已经心如死灰。
　　第二条是她的。“希望你能放下，不要因为过去而忽略掉身边对你好的人。”她的最后一条短信上这么写着。
　　走出图书馆，刚好看到岳麓山上的夕阳，一点点地下沉，长沙的天气就是这样，即使看得到太阳，也不妨碍雨丝飘落。雨点落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尽管可以躲，我却不想躲。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这样淋过雨了，也许是因为少了在身边嗔怪我又淋雨的人。
　　听说上海的天气也是这般变化莫测，你还像以前一样从不带伞吗？现在应该有另一个人为你撑伞吧。想起了宫崎骏的一句话:“你住的城市下雨了，很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怕你说没带，而我又无能为力，就像是我爱你，却给不到你想要的陪伴。”
　　尽管我的爱很沉重，但却无法在你身边。或许，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