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故事》隋心

2、第二章 他喜欢男人

　　十八岁那一年，他喜欢上了一个男生，甚至为了那个男生和林家老太爷林仲海老爷子出柜了，老爷子绝了他的经济来源，抹消了他读高中的资格，曾一度放话，林家没有他这样的人，他不是林家的人，他与林家瓜葛尽断。
　　虽然名义上他是林家三爷的婚生子，可是整个家族，没有人不知道他其实是四小姐的私生子，私底下，更具冲击力，更具伤神的话语，他也不是没有听过，他也曾试过比较激烈的反击，但是林家的生活告诉他觉得既然人在屋檐下，总要学会适当的低头，这便养成了他笑脸迎人的习惯，虽非他本愿，但习惯使然。生活在那样的一个家庭里，他觉得他的感情凉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不是林三爷家的林景意处处围护着他，恐怕他连那个职业中专都无法进去。外人是不怎么清楚林家那些缠缠绕绕的事，但是却仍能从只言片语中得出他被放弃了的事实。活了二十八年，除了他的哥哥林景意之外，也曾有那么一个小孩子是那样的围护过他，那样用一种充满了感情的眼神看着他。
　　“林白，你不说出来，他永远也不会注意到你的，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林白，你快对他说，你喜欢他啊，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林白，求求你别那么傻了好不好，他一点也不优秀，他哪一点值得你那么爱。”
　　“林白，让我来保护你好吗？我会比我哥更喜欢你，比我哥更重视你，比我哥更加爱你。”
　　“林白，我就要走了，能抱抱我吗？”
　　“林白，如果他年再遇，你还能记得我吗？”
　　车子慢腾腾的驶进车库，林白只觉得满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似的浑身没劲。他靠在椅背上面一动也不想动，伸手拿起一盒烟慢慢的拆开，其实他并怎么喜欢抽烟，可是此时却有一种很想用烟来消磨时间的颓废感觉。
　　就在他刚把烟从烟盒里面抽出来的时候，车窗被人轻轻敲响。
　　“嗨，好久不见。”一张略微有些眼熟的面容映在车窗外面。
　　过于锋锐的五官，一瞬间让林白愣了下，然后恍然的点了点头，“是好久不见，都有些快认不出来了。”
　　“是啊，六年未见，林白，可是你却一点也没变。”
　　眉眼弯了弯，不管当年那个男孩是如何的执着，如何的沉痛离去，但是当他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林白复杂的心绪中却掩藏着一种连自己也未察觉得的颀喜。

　　“你却变化很大。”林白打开车门，懒洋洋的钻出车子靠在车门上，抽出一只烟咬在唇上，然后伸手去找打火机，可是翻了所有的兜才发现，他没有。
　　“啪……”伴着打火机的火光，林白深深的吸了一口，缓缓的吐了出来，烟雾中，那双锐利的眼睛很是深遂。
　　“你从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他微微皱眉的看着林白，然后语气很是低沉，其中夹杂着难以分辨的情绪。
　　微微思索了下，然后轻轻的又抽了一口，林白低下头在脚尖处踩灭，然后拿起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箱里面，回过头笑了笑，“记不清了，我要回家了，你上去坐坐吗？”
　　闻言他略有些失落的神色顿时飞扬了起来，“可以吗？我可是好久没去你家了，真是太好了。”
　　林白没有理会他过于稚气的傻笑，摇了摇头，虽然六年过去，可是仍旧如同那时一样的孩子气啊。
　　“随便坐，要喝点什么，我看看啊，家里应该还有一点橙汁，噢，还有上回我哥送来的大红袍，对了，早上我磨的咖啡粉还有一些，你要来一些吗？”
　　“可以的话，给我一杯咖啡吧。”他环视了一周之后，然后视线追着那个已经进了卧室的男人，“你还一个人吗？”
　　林白顿了一下解扣的手，笑笑的回道：“是啊，一个人也蛮好的。”
　　“林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斜靠在门边，看着林白缓缓换好衣服。
　　林白把衣服抱起来越过他，走到厕所里，然后放进洗衣机里面，缓缓的注入水，然后洗净手转身进了厨房，“当然明白，我觉得我的智商还没退化到低龄儿童的程度。”
　　“那你的回答呢？”他缓缓的靠近林白，然后轻轻的低下头枕在林白的肩上，“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请别在说我还小，我已经不小了，也请别说我什么都不懂，我想我应该比大部分的人都懂的不少，也请别说这条路难走，我已经把最难走的那一段走过去了，所以，你的回答呢？”
　　林白慢慢的煮着咖啡，鼻间轻轻溢出醇厚的浓香，脖颈间呼出的热气让他忍不住的轻颤了一下，“莫辞，楚莫辞，我想我六年前就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喜欢的是他，以前是，将来不确定，但是现在仍然是。”
　　抬起头，楚莫辞一伸手就把林白给转过身面对自己，他看着那双仍旧笑意柔柔的眼神，很是颓败的哑了嗓子，“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就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些吗？”
　　林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喜欢一个人是没道理的，就像是你喜欢我，可是我却喜欢他，道理是一样的。咖啡已经煮好了，来尝尝……。”
　　楚莫辞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咖啡，然后看着笑着的林白，眼神缓缓黯淡了下来，“林白，你太残忍了。”

　　林白抿了一口咖啡，然后仰头长呼了一口气，“我本来就是凉薄的人，只是你从未知晓。”
　　楚莫辞接过林白手中递过的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转过身看向窗外，已经深夜的C城仍旧灯火辉煌，“我回来两天了，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介意我在你这借宿一段时间吗？”
　　林白拧开水龙头，轻轻的冲洗着手中的咖啡杯，闻言顿了顿，“借宿到是可以，只怕会有些不方便吧。”
　　“哪里不方便，你会找人回来过夜吗？”楚莫辞拧紧眉心的盯着林白，生怕他的回答会让自己接受不了。
　　林白轻轻一笑，接过楚莫辞递过的空咖啡杯接着冲洗起来，“找人过夜，你开什么玩笑，我这里除了你和我哥之外，还没从未没有人踏入过呢。”
　　“你哥，噢……，那还有什么不方便的。”楚莫辞站在窗前，看向窗外，然后盯着楼下某一处凝住了神。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住，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林白擦干手上的水，看着站在窗前仿佛冰冻住的楚莫辞，“怎么了？”
　　恍然回神，楚莫辞转身走到林白的身前，“你就那么的放心我，不怕我对你不轨。”
　　林白微微向后一躲，避开那股子灼热炙人的气息，“莫辞，当年你能尊重我，现在我想你也能。”
　　楚莫辞看着那微微张开的唇舌，伸出手一把握住林白的脖颈，低下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莫……辞，唔……”林白感觉着从唇上传来的浓烈气息，只觉得热气腾的一下子就印上了脸颊，伸手去推的时候又被楚莫辞给掰到身后。
　　“林白，我想你，已经想得快要疯掉了，你不能这么的纵容我留在你的身边，这对于我来说，不是荣幸，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折磨，你知道吗？”楚莫辞放开林白，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阖上的房门，林白轻轻抚摸刚被吻过的唇，仰头坐在沙发上面发起呆来。
　　曾经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个吻，也这样的浓烈，这样的让他失神。
　　“叮铃铃…………”突然间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林白脑海深处逐渐浮起的影像。
　　“喂……”
　　“林白，是我。”柔软悦耳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林白恍然回神，“你好，林女士，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周六有个宴会，你代我去吧。”
　　“我代您去，什么样的宴会，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我周五晚上会让人把一切都准备好给你送过去，你记得准时出现就可以了。”
　　“好，林女士，您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那个，林白，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您想说什么？”
　　“没了，那晚安。”
　　“晚安。”
　　林白放下电话，闭上眼睛，只觉得夜更深了，而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浅灰色的休闲西服，不用看牌子，林白也知道这衣服就算是他一年的工资也买不起。搭配着的皮鞋有一种英伦风的雅痞感觉。
　　看着镜子中那完全不同的男人，林白微微一笑，顿时惊艳了侯在一旁的秘书小姐。
　　“林先生，时间到了。”
　　“好，我们走。”
　　C城丰盛酒店虽然不是最豪化，最顶极的，但是一定是最具路标性的建筑。
　　红毯铺下台阶五米远，不间断涌入手持请柬，衣鲜亮丽的人群更是让它远远便散着一种迷人的魅力。
　　车子缓缓停下，林白被秘书莉莎轻轻挽着手臂，走向了迎宾。

　　林白环顾着这些笑如春光，相谈甚欢却暗藏锋芒的人群，微微偏首：“莉莎，我们喝点什么如何？”
　　早已经习以为常的莉莎笑笑的一扯他的手臂，“林总可是和我说了，你从来不喝酒的，怎么打算破例了。”
　　林白笑笑的拿起侍者手中托盘中的橙汁递给莉莎，“这个可不是酒，放心。”
　　接过林白递来的橙汁，莉莎轻轻一掐他的胳膊，“你好狡猾。”
　　“美女，你轻点。”林白笑笑的又拿起另一杯橙汁轻轻喝了两口。

　　“你这小子，这一走就是六年，这次回来，还会走吗？”白慕寒看着眼前已经六年未见的好友，只觉得他这一别，变化实在是太大，很是吃惊。
　　“也许不走了，一切都说不好……嗯？”
　　“莫辞，你在看什么？”白慕寒看着楚莫辞说着说着便愣住了的视线，不由得也跟着看了过去。
　　觥筹交错间尽是繁密的人头，但是那个笑容柔软的男人还是一瞬间便入了他的眼，“林白，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认识他？”楚莫辞微挑眉头，锐利的目光深若幽渊。
　　白慕寒转过头看着楚莫辞，眼里一片嫉恨，“我为什么不该认识他，林家出了名的祸害。”
　　楚莫辞脸色沉冷，“慕寒，你话重了。”

　　好似想到什么，白慕寒一拍楚莫辞的肩，“离他远点，听哥们一句劝，沾上了，那可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的祸害，你别闲我话难听，这是良言，切身体会的良言。”
　　白慕寒眼里的恨里更深了一层，“他喜欢男人，这不是他的错，可是错的是，他不该是林景意的弟弟。”
　　“慕寒，你……”楚莫辞仿佛明晓的看着好友，然后缓缓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放下吧。”
　　轻讽的勾了勾嘴角，白慕寒一仰脖引尽杯中酒，“六年前你为什么被楚家逐门，难道不是因为他。别说是你自愿的，我看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