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三角》怕被人知道

31、犯浑

　　月底，杨华结婚。嫂子在婚礼后告诉我，婳祎申请的交流生事有结果了。婳祎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只差没开学公布结果。我听到这消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她。
　　“我能问你交流生的事情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事儿了呢。”
　　“如果通过了，你怎么打算的？”
　　“到时再说呗，怎么说都是明年以后的事情了。你想我没。”
　　“哦，那我先挂了，你忙吧。”
　　“哎哎哎，你什么意思？打过来没说几句又要挂电话，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腻腻歪歪的人，所以我都控制住自己基本一天只联系你一次。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我忙了？”
　　“没什么，我还有工作，先挂了。”没等她说完，我挂了电话。不出30秒，一条简讯传过来：“东方·冷，你疯了吗？”
　　“有点儿。”
　　“你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
　　“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
　　“那我哪儿得罪你了，大爷。你别吓我啊。”
　　“没有。”
　　“老公，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不开心吗？”
　　“嗯。”
　　“因为我还是工作？”
　　“你。”
　　“谁和你说我什么了吗？”
　　“嗯。”
　　“坏话吗？是谁？”
　　“不是。”
　　“说了什么？”
　　没回。
　　“睡了吗？”
　　“没有。”
　　“你想急死我啊，小祖宗。”
　　“没有。”
　　“你是不是准备这样玩儿我一晚上？”
　　“不是。”
　　“你…我…我他妈想骂人了我。靠。”
　　“骂。”
　　“你打算三个字以上的词儿不说是吗？我问你答是吗？”
　　“嗯。”
　　“你想我没？”她转思路了。
　　“想。”
　　“你爱我吗？”果然转思路了啊。
　　“爱。”
　　“我也想你，我也爱你。”
　　没回。
　　“心情好点没？”
　　“没。”
　　“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不好。”到了这儿，手机电量不足。
　　“我是你什么人？”
　　“爱人。”
　　“哈哈哈，这个回答好，我喜欢。我漂亮吗？”
　　“漂亮。”
　　“你忍心折磨我吗？”
　　“不忍心。”
　　“那你打电话给我，或者我打给你。”
　　“不好。”
　　“你还是要狠心折磨我啊，折磨你这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没有。”
　　“你这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就是，分明就是。折磨我，你就折磨我吧。”
　　“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什么对不起。你接我电话就好。”
　　电话打过来了，“电量不足，自动关机。”手机屏幕熄了，我懒得动弹，澡也没洗，趴床上就睡了。因为太忙，忘了手机这个物品的存在。直到第三天父亲打通办公室的电话，问我手机怎么打不通。我才想起手机这么回事，下班回家在床缝里找到手机，给手机充电，开机。73个来电提醒，“小妖精”占了66个，79个未读短信，“小妖精”占了71个。我一条条打开：
　　“你睡了吗？”
　　“手机怎么不在服务区？你在哪儿？”
　　“看到信息，告诉我一声儿。”
　　“你怎么了？”
　　“告诉我你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我爱你冷。”
　　“三儿，你别吓我了好吗。”
　　“三儿，手机开机好吗？”
　　“三儿，回复我一下好吗？”
　　“我求你了，回复我。”
　　……
　　……
　　几乎是一小时一条。
　　“我准备回上海了，等我。”
　　“三儿，我到了，刚下飞机。你怎么不来接我？”
　　“三儿，我在家。等你。”
　　“三儿，我好累啊。”
　　…….
　　……
　　……
　　“老公，你折磨我两天两夜了。够了吗？”
　　“老公，我爱你。”
　　“老公，我想你。”
　　“东方·冷，你好冷。你让我感觉到寒冷。”
　　“老公，别让我感觉到绝望。”
　　“三儿，我好怕。”
　　“三儿，我绝望了。”
　　“三儿，我真的好怕。原来我并不了解你。我连你家人的电话都没有，甚至不认识你的任何朋友。我不知道你的家庭地址，我不知道你们家的成员。我知道的，只有你的名字，你的生日还有你的性别。原来我所知道的这一切，到了现在都是不重要的。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失望了，已经绝望了。我实在呆不下去了，我会疯的！三天了，我来上海已经三天了。太累了，我得回家了。这儿并不是我家。我突然明白了，没有你，这不叫家。东方·冷，我爱你。无论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这是最后一条，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打电话过去没人接，我马上编辑短信：“对不起，对不起。在家别动。”
　　跌跌撞撞冲出门，我飞快的思考，是骑车还是开车。对，骑车，骑车不怕堵。我哆哆嗦嗦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眼泪不争气地掉了。油门拧到最紧，几乎是见车超车，红绿灯有没有闯我压根就没看过，快到学校时，我慌了。家，是哪个家？我的那个？还是她的那个？不管了，先去她家，因为近。停车，上楼，开门。“婳祎，你在哪儿？你在这儿吗”客厅，餐厅，主卧，书房，客房，卫生间，阳台，全部没有。“我家，对，我家。”出门，下楼，电梯久久不来，跑，比电梯要快。上车，启动，又是一路飞奔，到了我家楼下，再次用跑的上楼，开门。她在，她的鞋还在门口。“婳祎，我回来了，你在哪儿？我回来了啊，你出来。”客厅餐厅没人，卧室没人，书房没人，卫生间没人，你睡过的房间还是没人。我跪在地上，崩溃了，泪水在这一刻决了堤：“婳祎，你在哪儿？求你了，出来。我回来了，你出来啊。我求你了，婳祎，布雅穆齐·婳祎，你出来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出来。婳祎。”……“啪。”玻璃破碎的声音，在阳台。“对，阳台。”我从地上爬起来，拉开阳台的门和窗帘。“我在这儿。”微弱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是她的。
　　终于，我看见了她，我找到了。她坐在地上，是坐，还是趴？满地的玻璃渣渗着水渍，我走过去，跪在她身前，哪管什么玻璃渣。她就在我眼前，头发凌乱，目光涣散，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她瘦弱，憔悴，看不出丝毫的力气，已经不成人形了。我他妈都干了些什么？我怎么能原谅自己。
　　“小妖精，我在这儿。”我抱住她。
　　“冷。”她张口，说出一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你终于回来了。”
　　“我带你去医院。”
　　把她从地上抱起，好轻，好轻。原本就瘦小的个子，变得更加的瘦弱。下了楼，刚好有人拦下一辆出租车，我管不了太多，他拉开车门我就钻了进去。“快，去最近的医院。”我对着司机吼道。司机看了一眼我，马上开车。到了医院，车钱也忘了付。下车直接冲进急救室。“护士护士，快，叫医生。”我把她放在床上，医生让我先去挂号，付费办住院手续。我跟在护士后面照做，付押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连钱包都忘了带。裤子口袋里的零钱全交了挂号费。手机也没带，跑到护士站，打电话给妈妈，让妈妈给我送钱包和手机过来。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护士安慰我。“安慰我干什么，我又没事。”护士指着我的膝盖说：“你流血了，需要处理。”我摆手示意不用了，都是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