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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姑苏慕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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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顶上抱着火狐狸坐了一夜的渺渺很郁卒,思想来她貌似已经有两个晚上没有沾到床铺了。前一夜因为动了纵魂术的心思被徐离忍扔出城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白天又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将自个儿害到了三年前的松江府。
想想自己即便不被徐离忍挡在门外,进去了床铺也不是自己的。睡地板那是妥妥的。
渺渺枕着自己的手臂上,看着头顶上那轮银盘,漫天的星子倾洒在黑丝绒缎般的夜空,好像是最瑰丽的裙摆般。那条长长地银色带子,就是裙上最美的流苏。
火狐狸盘踞在渺渺的膝头,大脑袋裹在尾巴下面吗,暖烘烘的小身子蜷缩成一团。
“虽然没有床睡,但能看到这样的夜景,也是值了。”她偏着头,看着不如上京瑰丽旖旎的姑苏夜城,溪水环流于整个城池,竹筏和乌篷船数不胜数,沿着溪流缓动。船上白宣纸糊成的灯盏摇曳于上,形成一条凡间银河,与天上那条遥相呼应。
来来往往的人流掐着江南独有的吴侬软语,热闹间都带着别样风情。
渺渺将灵识放了出去,淡泊银光豁然展开,朝四面八方散开,拢住了整个姑苏城。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江南的秀丽婉约。
城西是画舫,里面也有文人骚客把酒言欢,素指拨弦欢声笑语。城北是商贩聚集之地,锦缎丝绸,棉衣麻裙,贵贱高低依次排下。更有特色小吃,在月夜上涨时人流涌入。城南是贵人世家,规规矩矩,偶尔也只是一些小公子们深夜掌灯诵读的声音。
渺渺倏然睁眼,抄起膝上的火狐狸站起身来。面向朝南而望。
慕府……
“竟然是她!”火狐狸盘着身子躲在渺渺肩头,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渺渺的颈窝。
渺渺唇角微微上扬,挑眉自语道,“既然在这姑苏城碰到了熟人,怎么也得去打声招呼才是啊!”说着,又眄向火狐狸,征求它意见般道,“你说是吧”
火狐狸又蹭了蹭她的颈窝。渺渺只当它也赞同了。
素指流动画了一个乘风诀的符箓,渺渺踏着流风朝城南慕府的方向而去。
城南慕府。
一道窈窕纤瘦的身影立在池中飘浮着的红鼓之上,绛紫色短衫只到胸下位置,细腰白皙裸露在外,层层叠叠的绛紫色裙衫被风扬起,朦胧了一片夜色。
渺渺将一落在屋顶匍匐好身子,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管弦竹乐接连而起,织成分外美妙的乐章荡漾在月色下。
站在鼓上的女子水袖一动,带着阵阵水花渐起,迎着鼓声纵然跃起,跳到另一方红鼓上。
渺渺看着池中苏姀,委实没想到她还有跳舞这么一个爱好……
而且还穿的……这么暴露……
这场舞乐没过片刻就停了下来,苏姀有些气喘吁吁地坐在鼓上,白净面容都泛了些绯色。
“跳得不错。”
渺渺屏息看着凭空出现的男子,绛紫色居家儒服,鸦发高冠,一道浅紫色抹额紧贴着饱满的额头,耳边扣着展翅银凤,长喙只中垂出一条细碎的链子,尾端坠着一颗紫色琉璃珠。
好骚包的打扮。
苏姀像是得了莫大鼓舞,长舒口气道,“师父谬赞了。”
师父!渺渺将目光移到那个男子身上,仔细着上下打量。
看了半晌,她似乎有些明白苏姀为何会这么痴迷这个男子了。他的确有让人痴迷的资本,这种如妖却似仙的皮相,渺渺这个女子看了都有些羞愧。
一把捻住她的下颌,慕琛的双眼里攒满了笑意,“这世上没有比苏姀更完美的女人了。”
末了,他贴近她,偏头轻轻嗅了嗅她的青丝,哑声道,“没人能拒绝这样的你。”
渺渺有点想吐……
沉迷在苏姀秀发里的慕琛倏然睁眼,勾唇望向渺渺所在的方向。
“道修。”他喃喃一声。
苏姀挑眉,轻声道,“方向。”
“西南方,偏月一丈五寸。”
渺渺暗道不好,手上结出印结,猛然展开!银色的屏障阻挡开苏姀朝她击来的鞭子,渺渺就势一滚,抱着火狐狸沿着房檐遁逃。
苏姀飞身上了房檐,以臂为弓,素手凝出淡紫色的箭羽,对准了渺渺的方向狠狠射出!
那柄箭羽擦着空气破风而来,渺渺急旋了方向,躲了开来。然而苏姀的箭羽却如密密麻麻地跟了过来,渺渺再躲下去就有些吃力了。
苏姀拧眉,素手在空气中一拢,三根紫色光箭凝了出来,拉紧弓弦,她低声算着渺渺的逃跑方向,再次三箭齐发。
在渺渺即将躲过去的瞬间,苏姀双指一动,高喊道,“散!”
那三只光箭瞬间化作数把,堵住了渺渺的所有出路。
肩胛那处传来一阵钝痛,渺渺脚步不稳地跪了下来,身形就势一倒滚了下去。
“不用追了。”一缕烟雾腾起,慕琛已经站在苏姀身后,双手拢在袖中淡淡开口。
她瞥了眼渺渺掉下去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对慕琛道,“没伤到要害,是苏姀无能。”
慕琛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拍了拍苏姀肩膀安慰道,“对方是道修高手,你能伤到她已经已是厉害。”
“道修为何会来慕府”苏姀最想问的,还是这个。
身后传来短暂的寂静,就在她以为自己说错话时,慕琛才道,“兴许是来找你的。”
捂着血流不断的肩胛处,渺渺咬唇从一堆竹编篮子中挣脱出来,顺着巷子朝外走去。
“幸好……不是掉在大街上……”她喃语一声,淡青色外衫都被鲜红浸透,在夜色下看着触目惊心。
勉强捏了一个隐身诀,她将火狐狸放了下来,挤着声音道,“你自己想办法跟着我……别被人发现了……”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好在小狐狸是个很通灵性的,大脑袋蹭了蹭渺渺的小腿,眼见着她逐渐变淡消失也不害怕。
凭着早前放出的灵识已经摸透了姑苏城,渺渺还是能找到原先住着的客栈。
她缓了会儿,等到宵禁时分一道,就跌跌撞撞地出了巷子。
好在宵禁在哪里都一样严明,禁止再有外出活动。不然就算渺渺掐了隐身诀,也怕一时间支撑不住暴露出来,引起城内恐慌骚动。
虽然那样会更快的通知徐离忍她的位置,但也同时告知了苏姀他们。
“徐离忍……”血渍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渺渺脚步跄踉地奔跑在深深夜色里。
哒的一声,血珠砸在地上,越滴越多。
负责巡城的更夫掩唇打着哈欠,半眯着眼睛敲了敲手里的更鼓,“天干物燥!小……小……有……有鬼啊!有鬼啊!”
瞪着前方一片空气有血珠滴在地上,虚无的空气中陡然出现一抹淡青色裙摆,更夫再一眨眼,那个裙摆就消失不见了。临秀街中央,仅留下一滩血渍。
更夫揉了揉眼睛,吓得跌坐在地上,拔高了嗓门哭叫有鬼,空荡寂寥的街道,在更夫的叫喊声下显得倒真有几分瘆人。
渺渺躲进了拐角处,蹭着柱子坐了下来。隐身诀已经失了效力,她如今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火狐狸窝在她膝上,安慰一般用脑袋蹭着她。
宵禁之后,若无走水天灾人祸一类,各家各户都严禁外出。即便更夫叫喊的有多么惨烈,商贩街道的铺子除了亮了灯火,却并无一人出来。
马车碾过的声音缓缓而来,伴着声声马鸣打破月色。
驾车的马夫勒住缰绳,转而对车内道,“公子,是个姑娘。”
粗麻帘子被修长的手指勾起,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掉下去的那个?”
车夫瞥了眼已经昏过去的渺渺,答应道,“应该是她。”
“带进来。”男人吩咐了一声,就松了帘子不再说话。
徐离忍赶到临秀街的时候,只找到了渺渺留下的气息和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他在柱前站了许久,直到渺渺的气息彻底散了,他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