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狄仁九

14、巫修苏姀

　　被徐离忍抛弃的渺渺既没有去有间酒楼,也没有去梦生楼。

　　她往县主府的方向去了。

　　然而就在渺渺离开的时候,文宋却一把拉住魇娘,将她带进了一处巷子里。

　　“身为魇,就该有个忌讳。”文宋看着对面好整以暇的女子,淡淡道。

　　魇娘唇角依旧绽着笑,她一手横在腰腹前一手撑着敲了敲额角,“我又不是恶魇,需要什么忌讳倒是你,好好的上仙不做,跑来开劳什子酒楼。”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魇来插手。”文宋冷着眉梢,一双墨瞳陡然放大一圈,紧盯着魇娘不放。

　　然而事实却并未如他所期许的,魇娘依旧绕着自己的秀发,笑意流泻,“上仙定是在仙山隐居过久,没听说过九魔一魇的说法吧天地之间魔能与佛抗衡,却被六道所缚。魇却凌驾于魔之上,游走于五行六道之外。”她斜乜着文宋,嘴角挂着不屑,道,“区区上仙,竟敢蔑视六道以外!”

　　文宋虽然败她一轮,却也没有现出颓色。他收了气息,墨瞳恢复了正常大小,看着魇娘道,“九魔一魇又如何若你敢做出任何违逆天道的事情,我照样拿你不误!”

　　哼了一声,魇娘看着拂袖而去的文宋,报以冷笑。等了有一会儿,她捂着心口位置,自唇角处流出极细的血丝。

　　渺渺最终还是没去成县主府。

　　她在半道上看到了苏姀,想了一会终于还是隐了气息跟上去。

　　苏姀这个人拥有太多秘密,实在是挑战渺渺的好奇心。再加之,苏姀的精神力很强大,强大到渺渺都无法忽视。

　　白日里的苏姀面色依旧很差,但是却掩盖不了那副绝色。素紫色罗裙裹在她身上,更衬身形姣好,瑰丽非常。她走的不快不慢,渺渺却跟的很吃力。

　　徐离忍下的禁锢还没有解开,如今的渺渺除了一点拳脚功夫外,再无其他修术。

　　一路跟下来,直到了西郊陵园,苏姀才停下来。

　　她站在石碑前,久久不语。

　　渺渺躲在另一块碑身后面,等了半天都有些急了。

　　“郡王,妾来看你了。”就在渺渺打算走人的时候,苏姀忽然开口了。

　　这短短一句,就把渺渺吓得坐在了地上。

　　她虽然猜到了苏姀可能真就是当年的逃妾,但也只是瞎猜……

　　苏姀面对着石碑,很是平静地在它旁边抱膝坐了下来,悠道,“你说人要活得快活点,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妾按照师父的要求,杀了你。临死的时候,你还要我跑,要我以后快活的活着。我以为回到师父身边,我就快活了。可也不知怎的,这两年除了痛苦,就再也没有别的感受了。”

　　她偏着头,眼角的余光落在石碑篆刻的字体上,淡淡道,“你是骗我的吧”

　　渺渺默。

　　之前见到苏姀的时候,渺渺只当她是一个不爱说话很是清冷的姑娘。如今再次看到,渺渺却发现苏姀根本就是缺心眼的姑娘……

　　她将头埋在膝前,声音有些闷闷的,“郡王,活着好累。”

　　在一旁偷听的渺渺愣了下,她怀疑苏姀是不是哭了。

　　后来苏姀就没在说话了,渺渺等了许久,发现她似乎是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渺渺看着将脸埋在膝盖蜷缩成一团的女子,忽然间有些心疼她。

　　她只见过她两次,第一次,她遵从师命委身与一个男子,杀了他。第二次,她独自一人陪着一座墓碑,倾诉当年遵从师命嫁给这个墓中人,最后依旧是杀了他。

　　这个女人,没为自己活过。

　　“姑娘,又想催眠我吗”原本还蜷缩成一团的苏姀忽然开口,站起身来冷眼看着渺渺。

　　渺渺惊慌后退,“你诓我!”

　　“诓你”苏姀挑了挑眉梢,冷声道,“你是说在有间酒楼明明没被你催眠却故作失神姿态还是说这次我明明没有睡着却故意装作睡了。”

　　“都有!”渺渺梗着脖子,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苏姀偏着头,素手抚着石碑,淡淡道,“那就抱歉了,我约莫诓了你三次。”

　　三次……渺渺愣愣看着她,眼睛陡然睁大。

　　“不错,杀了慕家嫡子那次。你在,我知道。”苏姀头也不偏地继续道,“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太多事情,三年前被你逃掉了，这次……你可以下去了。”

　　她出掌速度极快,渺渺在慌乱下只能侧身避过,身子一弯绕到苏姀身后。她却早有警觉般,抬手朝后一擒,抓住渺渺偷袭的手腕,狠狠反扭在其背后。

　　仅是两招,渺渺就败下阵来。

　　脖子上一凉,弧月弯刀横在渺渺脖颈的位置,苏姀站在渺渺身后,淡淡道,“道修高手。可惜,拳脚功夫太差了。”

　　渺渺冷笑一声,左脚朝后勾去,也不顾脖颈划伤,狠狠勾住苏姀腿弯,跪了下来。

　　两人叠加跪着,渺渺趁着苏姀轻敌错乱瞬间,努力翻身将两人顺序颠倒,手速极快的擒住苏姀双手,两腿箍着她的双腿,“拳脚功夫虽差,对付你倒是绰绰有余。”

　　反唇相讥这种事情一定要做的,渺渺将弯刀横在苏姀脖颈,划了一道口子后就将弯刀扔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被人擒住的苏姀依旧很淡定,“你可以杀了我。”

　　渺渺哼了一声,“我为何要杀你。我还要问你，三年前是什么意思？”

　　苏姀低着头,唇角却勾着诡异的弧度,“不杀我的话,你就要死了。”

　　“渺渺!”

　　那一瞬间,渺渺似乎听到了徐离忍的声音。她脚下的地面开始分裂,白昼黑夜颠倒,星辰混乱日月同现。渺渺松开苏姀,想要迅速逃离这里。

　　山峰崩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陵园里的丘陵全都开始下陷。渺渺在仓皇中回头,看到苏姀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偏首和南华郡王的墓碑说着什么。

　　“快走啊!”渺渺冲她喊了一声,苏姀却恍若未闻。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丘陵下陷的速度太快,转眼就要到苏姀那边去了。然而她依旧站在那里,神色淡漠。渺渺跺跺脚,只能折返跑了回去。

　　“渺渺!回来!”徐离忍的声音太近了,就像是在她耳边一样。然而那个声音里却包含着焦急,与往常的冷静淡漠的徐离忍相去甚远。

　　站在那里的苏姀遽然抬头,笑容诡谲。

　　大地彻底裂开,如一把巨斧狠狠劈开了山峦,形成深不见底的深渊。渺渺在掉下去的瞬间,手腕一紧。

　　“徐离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