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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幽谷惊魂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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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我劳累不堪的身体,在第二天竟好了大半,晚上服了药,到了出发的那天早上,我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说是众人,其实只是要出发的七个人,并没有人来送行。
卯时三刻已过,营区渐渐有了声音,只可惜,久久不见送行的人,我并不喜欢离别的情景,只是,此去凶多吉少,不知是否还能再相见,我不信他们就这么狠心,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了么?
虽然如此,但还是无限失望……
秦音催促启程,于是,我们便踏上了寻宝的漫漫征途,不知这幽深而神秘的山谷,将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险,这又将是怎样令人兴奋不已的经历呢?
秦音骑马随行在身边,映疆、元诠并行在前面,纪均、肖延在我们后面,而四月则独自一人
走在最后,他双眼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走在他前方不远的纪均。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四月总是那么注意纪均,又为什么要处处针对纪均,他本不是这样的人。
想到此处,我又不由得叹气,自从来到山谷,很多人都变了呢,只不知道,我在他们心中是否还是从前的样子?
秦音忽然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摇头道:“并没有担心什么,只是有些感叹,几个月前,我明明还是相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几千人的帅呢?”
秦音淡淡一笑,道:“应该感慨的并不只有你一个,我不也是一样,几个月前还是阶下囚呢。”
我点头,道:“世事变迁,真让人应接不暇。只可惜,大半人马都牺牲在了路上,我到底是做错了。”
秦音笑道:“你没有错,正如我,倒是喜欢这样的变化,一成不变的生活太乏味。”
“哦,那么,对你来说,坐牢也是一种体验了。”
“不错,对我来说,活着就是要这样,无论好的坏的,都应该去尝试一下,这样的人生才精彩。”
秦音的视线望向前方无限遥远的地方,眼睛里意外的闪着光,可是在我的视线里,前方不过是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路,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精彩的人生吗?如果真的那么充满了憧憬,是不是就不会有任何茫然了?就像四月那样,
只为了自己就可以活的那么确定。”我回头看四月,他正欣赏路边沾满霜的半枯的小花。
秦音笑出了声,道:“这句话不像身为主帅的李灿灿所说的,你不知道,在几千人的心目中你就是指引他们前行的旗帜,身处这样位置的你,怎么可以有迷茫呢?”
“那么,对于你来说,我也是旗帜吗?”
秦音想了想,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但是,对于我来说,你似乎比旗帜还要重要一些。”
我笑了,道:“我对你来说已经那么重要了么?我倒不知道。”
秦音笑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希望你在某一方面能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例如,误会我对你有一份心思,或者是,一份想拥有你的心思。”
我哑然失笑,道:“就是要我误会你喜欢我吗?”
秦音笑道:“不,是想拥有,只是,身体的——占有。”
占有!?呵,就像那晚的焦聊,就像那时的锦蛮吗?男人的心,到底会有几分真意,难道没有情爱也可以拥有某人的身体么?
或者,这个世界,早已经麻木,情感的刺激,再也不能让人感到痛楚了么?
我怔住,半天才说道:“你可真会说笑,这样的话,似乎只有锦蛮能说的出。我想,你应该
不是锦蛮,而且你和他根本就不一样。”
秦音哈哈一笑,道:“不错,我是在说笑,也许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对你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就像焦聊一样吧,有时会以为是男女情爱,但又好像不是,如果你是男子,也许就能清楚些了。”
我点点头,道:“我对焦聊,亦然。”
秦音道:“焦聊么?他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可以给你片刻轻松的人。”
是这样么?
或许,是?
秦音道:“和你一样,我也欣赏四月,他到底有过怎样的经历,为何可以放下一切?”
“就像你对四月的好奇,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呢。”
秦音笑道:“女人就是女人,好奇心永远都那么旺盛。”
我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就这样与秦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天将入暮时候,我们已走到了路的尽头,眼前是一座高入云间的山峰,山上没有路,只有被寒霜打湿了的石头,山势嶙峋陡峭,想要攀登有很大的难度。
秦音、焦聊他们早在山下设了一处驿馆,有十几个士兵驻守,我们决定休息一晚,明日一早登山。
是夜。
秦音把他们都叫到我房中,然后拿出了那张被无数人挣破头的藏宝图。
原来,所谓的藏宝图是一幅做工十分精致的山水刺绣,这幅山水被分为四份绣出,用的都是一样的红色丝缎,这种丝缎是王族专用的布料,丝线亦然,可见传说并非完全不可信。
再从刺绣者的技艺来看,此人至少有十年的刺绣经验,当然,在这个刺绣流行的年代,有十几年经验的人随处可见。听说柳三公子是个奇人,说不定这是出自他的手也未可知。
然而,从刺绣表面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是一幅刺绣,既没有特别的工艺,也没有灵巧的构思。
秦音把四份丝绢拼凑起来,道:“这幅恐怕是世间最值钱的刺绣了。”
纪均凑上前,仔细的翻看丝绢一番,道:“这不过是一幅刺绣,虽然工艺精湛,但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藏宝的指示啊。”
秦音道:“不知道你们对刺绣了解多少,但我想身为女子的主帅应该不会陌生。”
我笑道:“让灿灿劈柴烧水没有问题,要说到女红刺绣我还差的远呢。”
秦音笑道:“即便不精,但也熟悉刺绣的技法吧。”
“这个自然。”
映疆着急道:“不是正说着藏宝图的事吗,怎么扯到刺绣上来了,公子,你就不要再打哑谜了,快说给我们听吧。”
秦音笑道:“小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解释。”
秦音把丝绢放在我手中,道:“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绣法。”
我接过丝绢,在灯下仔细察看,才发现这并不是常用的针法,而是一种个人自创的绣法,可谓不惜一切手段,只为了表达绣品的最终效果,说来更像是画画,但针线的走位错落有致,没有半点凌乱之感,再看反面,就有些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
我把想法说给大家听后,秦音笑道:“最初我们也看不出,这个发现还是小戎姑娘提出的呢,然而,就是这个发现,让我们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我疑惑道:“难道这是个陷阱?”
秦音道:“不错,这是顾布疑阵,但也正是这一点,露出了破绽。”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丝绢,道:“没有破绽啊。”
秦音道:“丝绢并没有破绽,但它提醒我们我们一件事。”
“什么事?”一直不说话的肖延突然问道。
秦音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们把丝绢远远放在灯下,然后从画幅的斜角,压低了身子去看,就明白了。”
我把三个斜角都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现,直到最后一个斜角,当我把身子低到一定程度时,丝绢上赫然出现四个闪光的小字——“翻过来看”,这四个字乃是画面和灯光形成一定斜度而形成的,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真可谓是巧妙至极。
我们把丝绢翻过来,只见一团糟乱,并没有清晰的路线。
秦音道:“这个就是耐心的问题了,只要把四块丝绢的拼凑顺序变一下,就可以看到露出红色丝绢的地方刚好形成一幅地图。”
秦音一边说一边把地图拼了出来,果然,红色相连刚好形成一幅路线清晰的地图。
我不禁感慨道:“好一个巧夺天工的计策,人们往往被复杂的事物吸引而忽略掉最简单的事
情,记得画作中有‘留白’一说,可是欣赏画作的人往往只看到画中所描绘的事物,而忽略掉最重要的空白之处,可是这幅地图正好利用了这一点,从而不可思议的隐藏了所有的秘密,真的是既大胆又巧妙的手法,小女子真是佩服。”
秦音笑道:“这真是对作者最大的恭维了,如果我是那个人,在此刻一定会产生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我笑道:“说的好像这幅绣作是你绣出的一样,真不谦虚。”
秦音诡秘一笑,道:“说不定真的是我哦。”
映疆笑道:“虽然这地图不是出自公子之手,但我相信公子一定有和这位高人一样的智慧。”
我打趣道:“听见没有,音,这才是对你最大的恭维。”
这句话逗得大家都大笑起来,我回头看四月,他一个人坐在稍远的角落,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我忽然有些笑不出,忽然很怕四月就这样在我不经意间消失掉,他的气息总是那么微弱,总是要让我拼命去留意才能感觉的到,我最怕他会在我稍一疏忽的时候溜掉。
不知何时,秦音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在想什么?四月确实是个好男人,但小戎姑娘更适合他,那是你给不了的,还是不要想的好。”
我轻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四月是我重要的弟弟,永远都是。”
秦音道:“我们来讨论正事吧。”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藏宝图,果然秦音没有说谎,这路线确实是指向山谷,而且图中清晰的描绘出了谷中的景色,虽然已过了二十几年的光阴,但山谷的变化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藏宝区的入口。
但藏宝区却没有详细的描绘,只画了一个大大的螺状器物覆盖在上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地图很清楚,但看这藏宝区的面积应该很大,如果里面的地形不了解,恐怕会很费时,然而时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管它龙潭虎穴,都要闯一闯了。”我说道。
秦音道:“不错,但我从柳三公子前辈的生平处事来分析,他并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然而,齐野王就不同了,王爷他暴虐成性,而这个地方埋藏的又是他东山再起的资本,恐怕他不会轻易给人的。所以,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如果有人不幸命丧于此,不管是谁,活着的人都不要硬碰,七天后,一定要回去和焦聊会合,日后再做商议。”
映疆道:“话虽如此,但属下还是希望此行不负众望。”
纪均道:“听说柳三公子是曲风一族的人。”
秦音道:“不错,曲风一族是一个以男人为绝对的部族,男人必须肩负起保卫家国的重任,他们对女人有绝对的责任,又有绝对的占有,女人没有任何权力,她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取悦自己的主人,也就是她们的男人。”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部族?”我惊讶道。
“但曲风一族的可怕并不止于此。”肖延面露惊恐说道,可见他以前和曲风一族有过交集,而且还深受其害。
秦音道:“不错,曲风一族是一个古老而邪恶的部族,他们有上乘的武功,也有阴毒可怕、骇人听闻的咒术。”
元诠道:“我听说王族的内室也流行一些咒术,不知道是否相同。”
纪均道:“不同,当然不同,王族内室里的咒术算得上什么,曲风一族的咒术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他们能封印人类的灵魂,利用他们的躯体,还能驯服灵魂为他们所用,嗨!就算这样解释你也不能想象,只有亲眼看见,你才知道他的利害。”
秦音忽然道:“曲风一族的女子柔顺至极,倒是很能满足男人的占有欲望。”
嗯!?秦音话题的突然转变令大家一怔。
“怎么说到了这里?”我问道。
秦音一笑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曲风一族里有一个极其恶毒的咒术,希望我们此行最好不要遇到。”
不知不觉夜已深沉,我们又安排了一下明日的行程,打点好所需要的工具、食物和充足的水,商议既定我便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秦音临走嘱咐我明日一切小心,要我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我习惯性的抬头望月,此刻,我心里是那么的充实,我为自己能做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情而欣慰,即便不幸丧命于此,我也没有怨言,更没有遗憾。
转眼雄鸡报晓,天已大亮,我们在山下集合,开始登山。
此时虽然辰时已过,然而山石上的霜依然很厚,脚踩上去就像踩在冰上,根本用不上力道,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利用飞抓,好在几个人的轻功都不错,这才一点点艰难的向上攀登。
这山峰远比我们用眼睛看到的还要高,而且越往上空气越寒冷,大概戌时,我们攀岩到半山腰,外界的温度就已经不是我们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了,这时山腰处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平台,观其造像不像是天公造物。
秦音首先荡到平台上,前后左右的作了一番察看,确认没有危险才叫我们依次荡过去休息。
站在平台上,才发现这处所在其实相当宽敞,大概能容得下上百人。这个高度的山腰已经稀疏出现了积雪,但这台子上并没有,遮在台子上方有密密麻麻的树枝,正好能挡住头顶的天空。
“快看,景色好美!”映疆忽然喊道。
我们一起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夕阳正浓,而夕阳下一大片城郭楼舍、富丽堂皇的景象,就像海市蜃楼一般辉煌,那正是我自幼而居的王城。
原来这个地方可以如此清晰的看见整个王城,这种感觉就像居于天空,而王城就在脚下,就在人类虚弱的视野所能达到的范围之内,如此的触手可及,如此轻易的就能给人一种虚假的满足感。可见,这高台定是齐野王为了满足他的权利欲望而建造的。
此时,四月仍在台子周围察看,忽然听他说道:“这里有个奇怪的图案。”
秦音最先走到他身边,我们也依次走过来,只见在台子贴着的岩壁上刻了一个好似螺形的图案,图案中间又有一个小孔,不知有何作用。
秦音试着按动图案,并没有引起什么变化。
纪均左右看了一番图案,又沿着台子周围察看了一阵,然后在岩壁上来回摸索,后来又从随身包裹里取出铲子小心的铲去长在岩壁上的部分青苔,只见岩壁上渐渐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方孔,纪均小心的伸手进去,竟摸出一把黄澄澄的钥匙。
映疆道:“这钥匙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纪均仔细看了看,道:“确实是金子,看样子这宝藏就快找到了。”
一听此话,我们都来了劲头,攀岩了几个时辰的疲惫早就没有了踪迹,任谁都想不到,这宝藏竟来的这般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