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物语》烟山墨色

2、谴责

　　作为风尖浪口家喻户晓的祝家二少却不以为然，他知道那首歌谣后，嘴里遗憾的叹了句，“若真的半夜被勾走了就好喽！”
　　被他爹知道后气得当场把他最心爱的茶碗给砸了，脸色铁青的跑到他院子里吼道：“你这不孝子，真想把为夫的气死你才甘心吗？”
　　“爹！”祝清竹看着明显气得不轻的亲爹，上前一步扶住他爹的手，乖巧的说：“哪儿能啊？您这又是怎么了？我最近一直待在家里安分着哩！”
　　祝融山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数落起来，“你要真这么孝顺，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在家多读几本圣贤书，爹也不指望你将来有什么大的作为，可你怎么就不能挣点气？你没听见外边怎么说叨你，怎么说叨你爹，怎么说叨咱们祝家的？你说你……你爹我命都被你气短几个月了……”
　　祝清竹把他爹扶到院子里的凉亭坐下，倒了杯新泡的针茶递到他面前，一边嘴里符合着，“是是是……都是孩儿的错……嘴长在他人身上就随他说去吧……爹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瞧着眉清目秀的二儿子，祝融山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当爹当娘到他这份上也是世间少有的了，每每面对这个儿子，他总有种沧桑的大婶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要说他家老大祝清庭，那也是文武双全的青葱少年，虽说不乐意考功名入朝堂，只向往江湖，却是个商场奇才！近几年只身一人走南闯北的倒也被他闯出了名堂，据说在短短的一年内他的名头在富甲一方的江南地方也是叫得响亮的！
　　如今他倒没有要把生意做大的意思，不过祝融山对大儿子的能力是相当肯定赞赏的。这是他们家的骄傲。谁人说起不都是伸出大拇指夸他祝融山生了个好儿子！在人前他腰背都立得挺挺的，嘴上谦虚着“哪里哪里”，心里要多得意有多得意！看见的人忍不住酸他一句“鼻子都能驶进两辆马车了！”祝融山笑呵呵也不辩解，心里得意的想，“有本事你也生个这么有能耐的儿子来！”
　　小儿子祝清玥虽说天生性格冷淡，跟家里谁都不亲，也不喜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专爱写诗作画。但他的诗画在长安城的文人圈里也是极有地位名望的，就连闻名天下的李景白大学士看了他的诗画也说一句：“此子有才！”至此小儿子更是声名大噪，有人甚至不惜出千金来求取他一副字画！旁人道起那也是顶呱呱的。
　　唯独这二儿子，文不成武不就……说起祝融山心里的火气总是忍不住蹭蹭蹭的往上窜！这孩子虽说也是声名在外，但毕竟声誉实在不好。
　　要说看外表，这孩子却是三个孩子里长得最像他的，可就是半点没遗传到他的精明！也不是说他不够聪明，就是他怎么都不肯把他那点聪明用到正途上。
　　抬眼看到对面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看着他的二儿子，他心中刚升起来的火苗瞬间没了影，都是他惯出来的！祝融山揉揉发疼的脑门。
　　临近夏中，无半点凉意，空气闷热得紧。祝融山打开手里的折扇扇了扇，喃了一会儿道， “明日你大哥要出远门了，你也跟着去吧，也好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省得在家看着碍眼！”
　　果然是他亲爹！祝清竹心想。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把他爹气得差点得哮喘，他想了一下下対他爹露齿一笑，“爹，清源茶居蒲老先生的《聊斋异记》都才讲到第二十九回，我想听完……”
　　“你想都别想！”祝融山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斥道，“混账，我看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成天尽想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哪儿都不许去，你也别想跟你大哥出去，更别想待在家里，明个儿一早就将你送到南玄山里的道观去清修。不治治你这毛病还真敢翻天不成？！”说完重重的把手里的茶碗往桌子上一置，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踏步往外走。
　　祝清竹一惊愣，抬头看时只瞥见他爹的一角衣袍消失在院门外，再回想刚才的话只觉晴空一道霹雳，把他雷得外焦里嫩，整个人灵魂被抽走一般，呆傻在了原地。
　　等他回神过来追出去时，却被护卫拦在门口，“二少爷，老爷吩咐您不能出去！”
　　“我要去见我爹，你们让开！”
　　“对不住！二少爷，老爷刚刚说了谁都不想见，特别是少爷您！您别为难小的们。”
　　“我有急事要见我爹，你们就通融通融……”祝清竹苦哈哈的哀求道，让他去山中道观里清修，没有话本看，没有故事听，让他怎么受得了啊？爹太残忍了！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至于么？”
　　结果是他和护卫胡搅蛮缠了一个时辰，口水都说干了也没能出得去。祝清竹失落的走回屋里，整个院子里就他孤零零一个人，实在不好受。以前也没怎么地，为什么爹今天发怎么大脾气？
　　他知道自己自己对妖魔鬼怪太过痴迷，可爹以前不都是允许的么？现在怎么变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摊开手躺在床上，祝清竹突然有些伤感。大哥和小弟都能自由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有他，因为喜欢的太不切实际了，外面的人笑话，爹也觉得丢脸，觉得他不是好人家出来的正常孩子……
　　…………
　　第二日清晨，太阳刚露了脸，街市上稀稀疏疏的往来的人已经不少，摆摊的开店的已经开始吆喝着做起生意。祝府建在城东的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道边上，门庭前挺开阔，倒也方便。
　　一大早祝家的大门前便停着两辆马车，祝融山和家人正给准备出远门的祝清庭送行。
　　“清庭，出门在外路上要小心些，有事给家里捎封信……”
　　“儿啊，路上可别亏待了自己，有什么想吃的尽管买，过些日子天凉了记得加衣服……”
　　“大哥，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哦……”
　　千叮万嘱间，大夫人哽咽不下，祝清庭忙劝慰母亲……
　　祝清竹抱着小包袱走出门口，瞥了眼大门外仿若排除他外和融的一家人，胸口很闷，眼神暗暗的低头上了马车。昏暗的马车厢内，祝清竹抱着包袱一声不吭的坐在角落里。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中秋之前我一定赶回来的，娘你就别难过了，保重身体放宽心，啊！”祝清庭握着他娘的手拍拍道。
　　又宽慰了一阵，他才拜别家人上了马车，两辆马车在家人的目光下踏上行程，直到车子看不到影才依依不舍的搀扶着回了府。祝融山像是才想起什么转身问了句，“二少爷呢？”
　　管家立马回道：“按老爷的吩咐，二少爷跟着上了马车去南玄山了。！”
　　“你刚才怎的不提醒我一下？”祝融山听闻一惊，咬牙怒道。那孩子虽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际上跟个脆弱的瓷娃娃似的！这几天自己朝他发火，昨天又冷落了他一天…想到这他心里一凉，“快，派人骑马，去把二少爷叫回来……”
　　“老爷！”大夫人出声制止了他，“您现在去把他叫回来又能怎么样?清竹总是要学会懂事些，让他去收收性子也好，况且南玄山离长安又不远，想他了抽空过去看看便是，有事派人通报一声，左右也不过半日的路程！”
　　祝融山听罢犹豫不定，许久才叹息摆摆手“罢了”，神色泱泱的回了堂屋。
　　再说祝清竹，坐在马车里闭着眼像是睡着一般，身体随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没多久马车突然一停顿，有人掀开车帘进了车厢，跟着马车又走了起来。
　　祝清庭进了车厢后瞧见自家弟弟这幅样子，嗤的一笑，伸手戳戳毛绒绒的脑袋，软软的，“小调皮，今天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祝清竹被他一碰，缩了缩脖子，不睁眼，也不说话。
　　气性挺大！祝清庭忍不住勾唇，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语气遗憾的说：“唉，本来想山中清苦，我准备把我千辛万苦找来的这本《聊斋异记》送给某人！可是人家看都不看咱一眼，不领情呢！啧，要不扔了吧？反正人家也不在乎。”说完还“哗哗哗”的翻了几页，眼里满是笑意盯着窝在角落里的某人。
　　挣扎之下，祝清竹不满的睁开眼睛，两只眼直直的看着他，委屈的仿佛在控诉他刚才的罪行。
　　祝清庭一颗心瞬间软化下来，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的包袱拿开把书塞进他的怀里，伸手揽过他低声询问，“怎么了，不高兴？谁惹你了告诉大哥，就算是爹我也帮你整顿回来！”
　　祝清竹抱着书靠着大哥的肩膀，摇摇头，“不是！”祝清庭又问：“你一个人要不我陪你去吗？大哥不放心你！”
　　“不用，我都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祝清庭看着他，“真的不用？”
　　祝清竹点点头，“嗯。”
　　祝清庭又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不想告诉家里的就写信给我，我也会写给你的。”
　　“嗯，大哥路上小心！”
　　祝清庭见他乖巧的模样心里越发怜惜，又叮嘱了他几句，直到马车驶出城门，两人不得不分道而行，才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