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取其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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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
何山坐在办公室里，文件躺在桌上，桌子后是瑟瑟发抖的助理小五。
“领导，咱接这活儿么？我先表态啊，咱人穷志不穷！我坚决拥护您的决定。”
何山没有讲话。
杀人诛心，现男友的前女友大婚，请她去拍片，接不接？当然是——
给钱就接。
迅速签字，小五夺路而逃。电话响了，她顺手接起，姜维，她男朋友的助理。
“山姐，嫂子！这都是公司炒作，你千万别信微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啊！”
何山一愣：“微博怎么了？”
“啊？”电话那头中断，姜维声音变远，“哥！你别砸了，山姐在线上，要不要……”
“滚！啪——”
声音中断，那个滚字是何山的男朋友怒吼的，一个无名数年的配角专业户，却因为拍戏时手被打断还坚持工作而爆红的业界良心——安歌。
何山挂掉电话，打开微博，黑色的文字影进她的眼眸。
＃渣男安歌＃
噢，灭顶之灾。
何山的名字出现在摄影师冒号的后面时，安歌咬牙切齿，他立刻电话，没接。再打，还是没接。草！他将手机扔到沙发尽头。过了一会儿又去拿回来，最后一次了，不接就分手。
拨过去——
草！分手！
他把车子开到何山楼下板等，等到凌晨，何山才从她那辆切诺基上滚下来。他跳下车就把何山揪进电梯。
“谁让你去给她拍照的？”
“钱。”
安歌词穷。
何山嘲讽：“你还真是倒霉。我同情你，真的。”
“闭嘴！”安歌暴怒，“你，我的女朋友，给我那个攀高枝儿的前女友，片婚纱照？打我脸？！”
何山走出电梯，把他堵在电梯里：“我困了，你滚吧。”
电梯门合上，何山无力。
安歌何山，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孩子。一个高大帅气成了演员，一个清高冷傲成了摄影师，明明两条道儿上的人，却因为各自情路坎坷而被逼婚。算缘分么？缘分让他们决定互相凑合。
相安无事，直到安歌的前女友结婚。
安歌本来决定装死来着，结果他的粉丝为他鸣不平，闹了个天翻地覆。有爆料说新娘子新婚前为此痛哭不止，本来攀高枝儿的黑历史被抛之脑后，满屏在刷渣男安歌。
人家都结婚了，过去的事儿你个大男人还斤斤计较要脸不要脸？
谁计较谁就孙子！
何山要说不后悔，是假的，签了合同却要毁约，何山还没有那个胆子。何山只觉得这一天，两个人活像一对儿大傻逼。
何山九点醒的时候，准时收到安歌的短信：分手。
不是“分手吧”，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分手。何山早就料到这件事会发生，签合同时她就预见这条短信。没有人会忍下这口气，何况是安歌。就算安歌不提，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他了。
——好。
她到了工作室，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她一眼就看到会计，问：“钱到了么？”
“到了。”会计说。
何山走到办公室门口，抓着手柄却有些力不从心。小五从身后抱住她，小五娇小却也让何山身形晃了晃。
何山挣脱小五，转过身看着工作室里的人：“大家去会计那边领完钱，我们工作室就算彻底破产了。山高水长，再见面大家还是朋友。就这样。”
几个小姑娘哭了起来，何山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我帮大家在几个朋友那也打了招呼，各位本事不错日后肯定能独当一面。我不会搭理工作室，是我蠢，我何山对不起大家。大家收拾好就可以走了。”
说完何山就走进办公室带上门。她躺在沙发上，想着两年前她意气风发，带着一帮年轻人在圈子里大开杀戒。名头响，钱却不多，一直苟延残喘到今天终于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沦落到为男朋友的前女友拍婚纱照，啧，真没骨气，何山抬手就给自己一耳光。
去，伤害安歌一个；不去，伤害跟自己打拼的兄弟。安歌头痛。
分手加破产，这一天真是好极！
安歌躺在床上看着那个秒回的“好”字，锁屏。他闭上眼又睡了一个囫囵觉，再打开手机。
——分手
——好
我操！安歌此刻真想剁掉自己的手，昨天前女友风光嫁人，今天自己跟女朋友提分手，居然！被！同意了！还是秒回！
等等，这个何山最起码也得道个歉吧？！他准备打电话，但是又收回手。不，不能犯贱，妈的，不能犯贱！
他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公司让他消停几天，他知道，可是为什么开到何山工作室了？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一定是这个车子被外星人控制了，一定是！
他看到小五正准备走人，赶紧冲上去：“旷工？我告你状啊！”
“哪有工可旷？我们都倒闭了。”小五失落，“喏，刚才琴姐分出来的钱，这部分是山姐的，一共十二万，我不敢进办公室，本想待会儿给她的。正好你来了，你千万得给她啊，她都快揭不开锅了。”
安歌被巨大的信息量撞的头晕眼花：“倒闭？揭不开锅？”
“山姐没跟你说？你自己去问她吧。不过安歌同志，请您千万千万不要跟山姐吵架，她接这单活儿是为了给我们结工资，她前两天都准备卖房子了。你的莫名躺枪的遭遇我们非常同情，但山姐毕竟是个女人，让让她？ＯＫ不ＯＫ？”
“……ＯＫ”
安歌五味杂陈，想想也知道，何山那个臭脾气，当时还没在一起时就把他的前女友的行径骂了个狗血喷头，更别说在一起之后了。自己太大意，那么好面子的人，肯跪着挣钱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儿啊！
但倒闭这事儿也太大了吧？！
走进办公室，何山说：“收拾好就可以走了，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带走。”
安歌走过来，将纸袋子扔进何山的肚子上：“你的钱。”
“谢谢。”何山闷闷的说，“对不起。”
“你不去，我已经被骂了。你去，我还是被骂。骂呗，你能挣点钱我也不算被白骂一回。”
“要不要解释？”
“不用。过段时间，我们开个发布会，说明一下就可以了。”安歌顿了一下，“估计你现在也被骂了，而且是我的粉丝，哈哈！骂你胳膊肘往外拐！不过不要紧，到时候解释一下就好了。这些天你也别看微博了，正好休息一下——”
“安先生。”何山坐正，“我们已经分手了。”
安歌：“分手也可以复合。”
“我不同意。”
安歌：“那我收回分手那句话。”
“你做梦。”
安歌陪何山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搬家公司就来了，两年的疯狂三个小时就被清空。何山坐在空空荡荡的工作室，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歌看着从小骄傲的孔雀这时候成了落汤鸡：“算了，不如跟着我干呗，我跟公司打个招呼，你明天就能上班。”
“你还是杀了我吧。”何山翻了一个白眼。
“小五说你前两天还准备卖房子？”安歌问她，“缺钱你跟我说啊！”
何山解释：“在你前女友羞辱我之前我是决定卖房子的。早知道有今天，我当时就应该卖掉。”
“好了好了，东山再起就是了。咱俩现在是对儿亡命鸳鸯，前途也算是岌岌可危了，听我的，咱们不分了，可以么？咱结婚。”
“呵呵。”何山冷笑，“你现在跟我求婚？”
安歌尴尬无比：“那我求复合，求复合总行了吧？”
“你前女友害的你不人不鬼，你就要跟我结婚，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被黑，我还去挣她的钱，你不在乎我在乎，我良心不安。而且——”而且我不想要你可怜我。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何山在各个地方转了一圈，检查还有什么落下的。安歌有句话说的对，两个人的前途现在真的是岌岌可危了。安歌还好，他只是躺枪，解释清楚就好了；而自己已经坐实了要钱不要脸的名号。
完了，灭顶之灾。
两个人并肩走出工作室，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一阵咔嚓，安歌脱下外套将何山罩住。大家想要一个解释，什么解释，作为安歌的现任女友怎么会给他前女友拍婚纱照呢？
因为钱。这个圈子就是这么恶心，一边一副艺术至上的模样，视金钱如粪土，聊艺术呢，谈钱多俗啊。另一面呢，谁的眼睛都离不了钱，嘴上不说，身体却诚实的狠。
就算是热衷于撕碎假象的何山，她也不能轻易承认，自己接这单活儿是因为自己发不出工资，太丢人，太可怕。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的脸面不允许，她曾经得过奖不允许，她过去得罪过的人不允许。
何山的脸依旧藏在安歌的外套里，车后还是有狗仔在追，安歌加速轻松甩掉。
“好了，甩掉了，别闷着了。”安歌说。
何山不动。
安歌腾出一只手扯掉她头上的衣服，何山立刻捂住脸，安歌手足无措，这么些年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几乎没有声音，但是眼泪滚烫。烫的他心惊，他立刻把外套重新罩到她头上，衣服下的何山放声大哭。
安歌看到单元门口的小五，小五立刻跑到车窗边递过来一个钥匙。
“喏。”小五探了探头，“山姐她……”
“被我打了。”安歌解释。
小五凌乱：“那个，家里我收拾了一下，工作室里的东西我都堆在山姐的书房了，备用钥匙也还了。以后……”小五有些失落。
“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安歌安慰她，“等你山姐缓过劲儿来，再带着你大杀四方。”
小五点头，转身走了。
何山进了屋就冲进卫生间，安歌站在门口劝了一会，结果听到热水器的声音，无语的撇了撇嘴走进厨房。
何山从背后抱住安歌的时候，安歌正在冰箱里搜刮着能吃的东西。
安歌说：“你这没啥吃的啊。”
“有我。”何山踮起脚，吻了一下安歌的耳朵。
安歌跟触电一样，一把将何山推开。何山靠着墙，安歌靠着冰箱，冷气让安歌打了个哆嗦。
何山又问：“我，你吃不吃？”
“你别发神经啊。咱们已经分手了！”安歌说完就对自己无语了。
何山说：“分手也要纪念一下。再说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二十多年的感情还不能打一炮？”说完就黏上来掀安歌的衣服。
安歌还没来得及消化掉何山的话，这边已经被何山软绵绵的身子绕了个七荤八素，何山的嘴唇在他的脖子上流连，温热的双手抚摸着他肌肤，每一块精心训练的肌肉都在何山的手下颤抖。
他反客为主把何山摁在墙上，低头吻住何山的双唇，何山热情激烈，把安歌搞的头昏脑涨：“你确定？”
何山开始脱他的裤子，她低着头，突然眼泪打在手上：“快点，我真的撑不住了。”
此话一出，晴天霹雳。安歌攥紧何山的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你撑不住就上我？不能这样问，你难受就上我？也不是……
“你把我当什么了？”安歌问她，可是这话太闺怨了。他老脸一红，推开何山，穿上衣服就出了门。
自事情发生，安歌被强行放假。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何山，外人眼里他们依旧是情侣，但短短一天，他们经历了：分手，同意；求婚，被嘲；求和，被拒；痛苦，安慰；求欢……自己落荒而逃。
啊！人生中最丢脸的事儿难道不是个么？！他安歌居然也有今天！
一周没有见面，安歌想何山想的紧，打了好几个电话，何山都不许他来。这一周他都在后悔当时自己矫情个什么劲儿！？人姑娘都那样说了，而且撩的他要死要活的，自己还能推开跑了。
真男人！牛逼！安歌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安歌在超市买了些水果蔬菜，还称了一些排骨准备给何山做顿好的。他戴着口罩，超市的小姑娘还是认出了他，他本身就是活泼亲和的人，恰好傻到甩鼻涕，小姑娘两句一夸就把他夸没了魂儿。两人就一路聊一路买，小姑娘头一次离偶像那么近，高兴的冒泡。
“我问个问题啊，我是代表您的粉丝问您的，当然您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小姑娘小心翼翼。
安歌无所谓：“你问啊。能回答我肯定回答。”
“何山她……您真的要跟何山在一起么？”小姑娘问完感觉自己像完成了历史使命。
爆料号在事情过去几天就爆出何山工作室倒闭的消息，而且更直言当时接活是为了给员工发工资和补贴。这件事在粉丝里也是分成两派，大家虽然理解她需要钱，可是这钱该不该挣能不能挣成为粉丝们开撕的关键点。
安歌正要拿食物的手突然顿了下来，他双手扶住推车思考。
过了一会他开口：“何山当时不知道我被黑，她签合同确实是为了钱，当她知道知道后也很后悔。何山是个很优秀的摄影师，或许你应该去了解一下她。当然她也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时也会有些臭脾气。你问我是不是确定要跟她在一起，是的，我确定，我会跟她结婚。”
再看小姑娘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又感动又兴奋，为什么，为什么偶像表白的时候这么帅这么深情？！可是，可是女主明明不是我啊！我到底在激动些什么？呜——
安歌敲何山的家门，没人开，他拿出上次从小五那收缴来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开门有惊喜！
安歌手劲一松，两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就掉在地上。客厅里全是码好的纸箱，他快步走到卧室，卧室里也是，所有的电器都拔了插头，家具上盖着防尘布。
他坐在床板上，手肘压在膝盖上，手指插到头发里。何山把所有东西都打包，不辞而别。
安歌顾不得脏躺在床上，精神摇摇欲坠，这个何山，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的装进箱子里收好，唯独把他扔了。
他越想越气，早上打电话的时候何山还装着自己就在公寓的样子！
他看到床头柜上何山的手机，打开手机，手机的电量不多，打开后显示没有ｓｉｍ卡。何山的这个举动让安歌皱起眉头，别人不辞而别都是换卡，这个何山挺有意思，换机不换卡。
打通何山的电话：“吃了没？”
“吃了，煮的面。”
安歌问：“有鸡蛋吗？”
“有，吃了俩。”
安歌额头青筋暴突，气的说不出话，何山什么时候主动报备过自己吃了啥，还他妈吃了俩鸡蛋！电话那头也在等他说话，一时间两个人仿佛隔空大眼瞪小眼。
电话那头说：“你……在我公寓。”不是疑问句，何山听他说话语气就知道他在忍着怒火，再加上自己搞的欲盖弥彰的，详细介绍了自己的食物，吃鸡蛋就吃鸡蛋，还吃了俩？！
“你在哪？”安歌问，“麻溜滚回来！”
何山被他唬的没了脾气：“我就是在外面转转。”
“你躲什么啊？不是说帮你开发布会了么？不是说帮你解释了么？你跑什么跑？”安歌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何山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原因，她太失败了，工作室倒了，自己还送上门让人从头到尾羞辱成渣渣，一败涂地，烂到地心，被岩浆灼成蒸汽。等等，太惨了，能自杀么？
还有个原因就是安歌，本来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互相凑合，没想到一凑合就凑合了大半年。安歌没有什么不好，这么长时间以来完全没有花边新闻。家里催他们结婚，可是何山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她相信安歌也是这样认为的。
两个人肯定有感情，可是这份感情是不是爱情，谁都不敢说。这也是他们大半年了还分居两处的原因，滚来滚去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自取其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