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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章五十九 ...

  •   那柄手枪镀着再熟悉不过的银光,当初是他亲手交到自己手里,说就当是自己的媳妇儿。
      如今他又用这同一把手枪指住自己。
      乔月升冷笑一声,指头勾动扳机,果断将那个喽啰送上了西天。张芦鹤当即吼道:“袁鸣城!”
      乔月升从容面对了他,倏然提起来那双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问道:“你不是喜欢杀人么?我给你杀,开枪啊?”
      他们头顶上夹着条深沟一样的天,微风带起血气,吹得又腥又凉。张芦鹤盯住他,一拳将乔月升打得朝后倒退了两步,道:“你听我说!”
      乔月升蹭了下发胀的嘴角,道:“张芦鹤,你真舍得动手。”
      张芦鹤大口喘着气,心脏如鼓点,敲出糙陋的响声,听他继续问道:“你以为,就你知道心疼?”
      面前这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良傻乖的崽子,五年间不知是什么东西把他塑成了一尊偏执如此的煞神。张芦鹤眼眶充血,吼道:“你那小子根本不是老子杀的!”
      乔月升毫无意外的反应,他偏过头把视线投向不远处的当口,那里肢体交叠,黏滞着一片片沉重的血迹,问道:“那他们呢?”
      这是颇长的一眼,从他眼角处投射出来,彰显着能割伤人的锋利。张芦鹤脑子里一派混乱,竭力想要组织出一句可以解释的话,可他活了近三十年,还从未有过为自己辩白的经历,一时笨到了极致,竟不知该从哪处说起。
      “张芦鹤,”乔月升失望得很,扭了他的胳膊,冷冷道:“你真就这么愿意当个山匪?”
      张芦鹤没答上来,反被他带着往前趔趄了几步,挣扎道:“去哪里!”
      袁鸣城不再张口,他极爱这个人,所以还能够克制得住那口源源外涌的怒气。然而过去的事情随之倾覆上来历历在目,摆在眼前的事实无疑是残酷的,但他已经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五年来迟慢地消化这桩事情,所以不能放手——他绝对不能再放手了。
      “不能回青岭!”张芦鹤电光火石般想起洪春说过的话来,立刻把脚钉在原地,急切道:“那里头有人要对付你!”
      乔月升停下,疑道:“谁?”
      张芦鹤语塞,洪春的确没说,他并不知道是谁。
      乔月升把这当成他又一次偷奸耍赖的拙劣借口,眼里多了些残酷意味,下一秒即动了手。张芦鹤顿时感到肋下一阵剧痛,接着被卸光了力气。乔月升弯腰打横将他抱起,张芦鹤死活挣脱不开,唯有嚷嚷道:“不行!等等!”
      可他的‘等’字还没落地,背后突然凭添了声枪响,乔月升下意识一个转身将他护住。张芦鹤面孔刚好贴上他的肩膀,清清楚楚看到那里冒芽似的升起一簇血花。
      他大惊失色,抱住应声扑倒下来的男人。黑暗之中他看不清情况如何,只觉得风泼在头脑上是持续很久的一片凉。他奋力拔出手枪,胡乱向子弹飞来的方向连射数下,眼泪夺眶而出,愤怒地骂道:“我操你妈的!!”

      枪声撕破了颓黯的夜,山林在顷刻间被照得通亮。熊熊火光自山顶向下蔓延开,以大当家为首,全部骈肩叠迹地骑了马、举着枪聚拢过来。张芦鹤将乔月升挡在身后,脸上阴晴不定,道:“大当家?”
      大当家点了烟袋,瞥了眼他们身后那一片狼藉,慢慢道:“鹤子,早上我们怎么商量来的?——这个人这次可是真该杀了。”
      乔月升肩膀中弹,疼得钻心,他用力摁住伤口,把手从张芦鹤那里抽离,摇摇晃晃地转身就走。张芦鹤想拉他却没拉住,忙也站起来要走,大当家在这时抬了眼,下令道:“开枪。”
      众人纷纷抬手,张芦鹤猛然扭身,拦在中央。他将枪高举向天,大声道:“我看哪个敢!”
      大当家高高在上坐得正当,咳嗽两声,不紧不慢道:“我敢。”
      张芦鹤紧盯着他,胸脯起伏不断。他脸上泛着鲜明的一道泪光,继而将手臂下垂,抵住自己的太阳穴,认真道:“当家的,你开枪,我开枪,不信就尽管试试。”
      “张,芦,鹤。”
      大当家终于显露出了一丝愤怒,一根水烟袋被他生生从中榷成两截,滚落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动静。张芦鹤丝毫不让,仍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就这么互相对峙了许久。
      大当家并不掏枪,顺理成章的败下阵来,仅仅叹了口气道:“别闹了,快上山罢。”

      他说完就调转了方向,把这个倔强的小子留在那一棱一棱的阴影里头。其实目的已经达成,张芦鹤还在,而乔月升彻底走远了,成了一段戏文里即兴发挥的串场,来得急急,去得匆匆——比起这个,更让人挂心的倒是刚刚赶到的时候,在眼皮底下射过去的那颗恰如其分的子弹。
      和开那一枪的那个人。
      他躲在暗处,大概怀揣了个运筹帷幄的心思,在该开枪的时候开了枪,却妥善引自己来当好这一次的替罪羊。
      大当家忍不住啧啧出声,无比好奇而愠怒地思索:“这个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山路漆黑,遥遥向上,他忍不住又侧身看了眼沉默跟在后面的张芦鹤。张芦鹤恰也正往后看,然而他们的视线所到之处,皆是黑洞洞的,皆是冷飕飕的。
      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如翻了天的鹞子,大当家面色阴沉,在心里发了无端的狠,觉得他们简直是厉害极了。

      张芦鹤的这次突袭,使青岭县遭遇到一场不算大的浩劫。只是各部又撒欢似的纷纷上递伤亡名单,才是真正让姚总指挥觉得头疼的地方。眼看剿匪部成立已近月余,拿得出手的战绩屈指可数,战后补贴倒很是可观。而上头的电报如雪花片般飞来,任务越压越重,越压越紧。他是个谨慎胆小的人,如今连睡觉都不得踏实,久而久之,居然开始怀念起当初在办事处任的参事长那份闲差来。
      同时怀念的,还有这里头唯一一位骁勇善战、威武敢打,但已经下落不明数天的乔月升乔团长。

      当日入夜,他刚刚吃过饭,李章增便前来拜访。他这几天比起旁人可以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跑得同样兴奋和勤快——这次更是气势恢宏,进门就喊道:“总长!”
      姚总指挥原本好端端歇在凉椅上,被这一嗓子惊得起了身。李章增风尘仆仆,好像刚从土里爬出来一样,先自顾自拎起壶灌满一喉咙冷茶,直着脖子咽下去后方喘道:“我可是看到乔月升了!”
      姚总指挥正无比地期盼着他回来,立刻道:“在哪里?”
      李章增一抹嘴,道:“匪帮里!”
      他带来的这则消息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姚总指挥不甚清楚事实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李章增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他与张芦鹤在一处。他眼里透着狼狈与愤怒,气急败坏道:“你猜怎么着?那日我带出去的人在半路正遇着了乔月升!他把我们引进山里,全部遭了埋伏,死在了道上!要不是躲得快,恐怕连我都要交代在那里!总长,这次必须要向您讨一个说法了!”
      姚总指挥这回也坐不住了,部里有人与山匪勾结本来就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更何况是立过战功的乔月升。不过他们二人先前便有过节,所以不能尽信,只道:“李参谋,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过话不能乱说,万事是要讲求证据的。”
      李章增纳罕于他还是这种态度,奇道:“我的总指挥,您怎么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他坐在当间儿,以手指敲击着桌面,继续道:“噢您身处西边,也许不了解对面的情况,当年乔月升未出直鲁地区之前,本来便隶属于张芦鹤麾下,更别提他们那养父子的关系——说是养父子,无风不起浪,那闲话可是传的遍天飞过,要不然如今张芦鹤一显身,他也便跟着不见了,哪里有这么蹊跷的事呢?”
      姚总指挥却越听越不是味儿,打断他道:“那日前头一场仗里,他杀了那么些个胡子,如今你说他主动上山去,能有好结果?”
      李章增拍了把大腿,好似真的眼见为实一般,道:“这还不简单,两方勾结起来,什么瞒天过海的戏码演不出来?再说他如果不出这么一回头,总长您现在还能记着他的好?”
      他把这些话说得头头是道,姚总指挥却出了一身透汗,来回在屋里凝重的踱步,良久后才道:“那依照你说,他这么干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章增瞧他终于有所松动,借机道:“想那乔尚山就是个不安分的,只是如今身在河北鞭长莫及,怕就怕他有个什么图谋,指使乔月升在这边捣鬼,您且等他回来。”
      姚总指挥站定,道:“这又不对了,这么多天不告而别,他回来就不怕我兴师问罪?”
      “如果我是他……”
      房内灯光昏暗,李章增隐去半边面目详情,低低地微笑道:“我便给自己打上一枪,说是给山匪捉去了,拼死逃回来的,谅谁也不得不信罢?”

      果不其然。
      就在李章增撂下这句话后尚不到一顿饭工夫,乔月升就回来了。他活脱脱是一名跋涉在外的伤兵,一路走来步履蹒跚,肩膀朝下全是血污,伤得竟极惨烈。好在县城门处值岗的哨兵能认得出,赶忙分了两路,一路跑去通报,另一路找来一副担架,七手八脚地将他给抬进城去。
      这时姚总指挥心中虽然有了李参谋的那一番铺垫,但见到本尊时仍吃了一惊。他不由得泛起半信半疑的嘀咕:即便是要作假耍圈套,哪有人肯把自己伤这么重的?
      乔月升脸色与嘴唇皆白成了纸,可神智还算清明,他捂着伤口的手掌与衣裳已经黏到一起撕不下来,便保持着那个奇特的姿势,劈头问道:“总长,我的兵还剩多少?”他每吐一个字,那血即顺着指缝,如同新鲜的泉眼般再多涌出一点来。姚总指挥手脚冰凉,没来由晕起了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好连声道:“你别说话了,等好了再说,好了再说行不行?”
      乔月升去而又返,一切情形都刚好又契合了李章增先前所料,姚总指挥左思右量后决定先将他缓住,自己心事重重地打道回府。直至上了汽车,方才发现没见到李章增的身影,便交代警卫员跑一趟参谋处,赶紧把人叫来。
      警卫员去了不久,回来报告道:“首长,哪里都没找到李参谋。”
      姚总指挥胸口揣了团乱麻,在屋里来回踱他的方步,寻思道:“他不是总针对乔月升么,这么个节骨眼上又跑到哪里去了?”

      而这边厢,史正清也不见了。
      张芦鹤及至回到山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人来。不过他也没有过剩的心思,回屋简单收执了下。元宝这次倒乖得异常,托着腮趴在桌上不说话,直到看他又要跨出门槛,才喊道:“爹!”
      张芦鹤回头,道:“天晚了,里间睡觉去。”
      元宝跑过来,拎了湿漉漉的手绢递给他,小声道:“你又要走?”
      张芦鹤揉了把她的头发,冷不防瞧见藏在她碎发下的两枚金耳环,忽然想起什么来。他扭身进到里间,把手伸进枕头套里,摸出来一个小绢布包。元宝的影子透过来,在外面把门帘子偷偷揭开一条缝,问道:“大伯伯说我哥逃下山去了,你要去找他?”
      张芦鹤背对着她坐在床上,手里仍攥着那个布包,凉滑的布料里头裹有两颗东西,一般大,一般圆,掂在掌心里是一种徐徐滔滔的沉。
      元宝又道:“你要把他带回来,他还没教会我使枪呢。”
      张芦鹤将东西利索塞入口袋,起身出去,随口道:“放心,我去找他,他能不来?”
      这句话像在回答,又像发问。但毕竟乔月升已经不是当初的袁鸣城,张芦鹤迎着凉风立在门口,惶惶然又问了一遍:“他要不来的话,老子当真拿他没办法了?”

      乔月升肩膀上中的枪,即便拖着身子走出山林,也只能再回到青岭县去。张芦鹤问清楚了元宝,得知乔月升是从东厢去的后山消失不见的,他拿定主意,催促元宝安生去睡,自己则背好东西,籍着月黑风高悄然溜了出去。后山不远,相隔的那道矮墙投射入眼内,犹如鸡爪槭叶上参差不平的锯齿,但就在这锯齿边上,还有一颗火星子突兀地浮在半空,明明灭灭带出一个人的轮廓,正寂寂凝睇着来者。
      张芦鹤见机停了脚步,与其保持了四五尺远的距离。他紧摁了包裹,低声喊道:“大当家。”
      大当家出奇的没有阻止他,伸脚从墙头上下来,道:“鹤子,你且陪我走一走。”
      张芦鹤心里系着乔月升,焦急的情绪全部显露脸上,大当家看得真切,反而上来径直捉了他的手。张芦鹤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

      大当家目的明确,直直将他拉去了后山,后山那处有一口藏宝的井张芦鹤是知道的,但这口井他从没下去过,因为这里是史正清的辖地,天天日日皆如看门狗一样看得紧,所以他不关心,亦无兴趣。
      大当家将守在井口的两个人给支远了,才放开了张芦鹤的手。他扔下可以攀登的绳梯,抬脚率先踏上井沿。张芦鹤疑道:“来这里做什么?”
      大当家笑了笑,只道:“逛逛。”
      两人一先一后落到井底,里面不算很深,大当家摘了壁上挂的火把点着,使得周遭一下子光亮了起来。枯井里面是一处较为宽阔的通道,四四方方,壁垒分明,看出来是花了大工夫挖掘出的。而放眼望去,又看不到尽头,火光能照亮的地方有限,存储的东西却是繁多,成柜的,成箱的,成垛的,成堆的,整整齐齐,比比皆是。这些都是山匪积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财富,被悄然埋藏在暗无天日的照庄山内,让张芦鹤不得不联想起当年曾去过的军火库,瞬间多出来一丝难以排遣的怅然。
      但大当家好像并不是为了向他展示这些,仅带了路往前走,一边道:“鹤子,你上山来有几年了?”
      他问,张芦鹤便答。
      “五年。”
      大当家负了一只手,手里仍旧捏着一只烟袋,缓缓敲打着自己的脊梁,道:“自你救过我的命以后,已经五年了啊。”
      张芦鹤沉默,他当年从直鲁地区奔逃出来,钻进山林里先当了几天野人,后来再跟随了过路的散军往西北走,散军大多是左右走投无路的逃兵,凭着手里剩的武器,商议好了要去当劫匪。那时战乱连绵不断,小村小寨已然没了油水,而大城大县防守严密,又无从下手,他们只好蹲在偏僻小道上守株待兔。而大当家当初曾接受过北方政府的招安,带了一小撮兵北上要饷,途中却受到伏击,不小心被流弹射入了肩胛骨,在最狼狈的时候恰又遇上了这穷凶极恶的一行人。兵原本就没有劫兵的道理,然而他们长年累月地守在这里几乎守成了花子,终于遇到一队活人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饿鬼一般将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张芦鹤早与他们道不同,没有任何要帮手的意思,只是想趁乱捡匹马骑,只没料到那马上还挂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大当家忆起往事,叹了口气道:“假使不是你将我带走,又把弹头给挖了出来,我这条命早就留在那大荒野上头了。”
      “大当家也没亏待我,”张芦鹤道:“这五年供我吃穿,留我安家,我知足得很。”
      大当家摇了摇头,火光照亮他前行的脚尖,道:“史正清来投奔我比你还早,这几年我手里的弟兄渐渐没了,左臂右膀的只剩下你们俩,这山上虽然是我的祖业,但迟早都是你们俩的。”
      张芦鹤无比愕然他会说到这个上面来,大当家摆手要他稍安勿躁,继续道:“我知道你们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你还年轻,大概也不愿意窝在山头上当一辈子的土匪,以前下头还招兵的时候,我也考虑过把你们都领出去,混个正规编制,也能干番大事,可如今世道混乱,兵不是兵,匪不是匪,只要有枪有钱就有政权,人鬼都不用分了,还分什么兵匪?”
      “这一点,老史可比你看得要清楚。”
      他说着便把火把递出去,然后弯腰去揭镶在洞壁上的一个暗门。这井下的通道看起来无比通透,然而又额外挖掘出一条细小的旁支,旁支修得精致,圆圆润润像是耗子打的洞,不甚大也不甚小,钻进一个人去是不成问题。洞口挂着土灰色的暗门,门上还钉着朝里开的插销,地下垒了半人高的青砖,砖上原本放着前头防潮的稻草,稻草外又是方整的米粮,若不是有人特意把粮挪开,把草搬走,把砖推倒,一般在黑黢黢的夜里根本无从看见。
      大当家踩着砖窝身爬了进去,然后又招手让张芦鹤也进来。里面是一间相当小的房间,也是黑洞洞的,张芦鹤把那根火把插在洞口,借着火光才看到靠墙堆着十七八个层层叠叠的长方盒子,最上面那个盒子上的锁头已经被砸开。大当家当着他的面掀开盖子,赫然露出一捆枪械来。
      张芦鹤算认得枪的,但这些东西他不熟悉,忍不住过去掂了掂。枪是崭新的,铺着稻草涂着油,虽黑灯瞎火也能感受到其乌亮油滑的外壳,他吃惊道:“这是新型制式的玩意儿……”
      大当家含了笑意,道:“稀罕罢?”
      张芦鹤爱不释手,卸了弹匣又拉枪栓,沉甸甸的直坠手。然后他听到大当家又道:“我今儿也才是头次见。”
      张芦鹤倏然一呆,眼望着这小房间里堆置了半屋子的方盒子,少说里面能有几百来把,他将枪放下,不可思议道:“这都是史正清的?”
      大当家从怀里掏出一个黄黄的信封,封口处的火腊已经去掉,他将信纸抽出来给张芦鹤看,道:“箱子里找到的。”
      张芦鹤本就认不了几个大字,然而一看信纸更是头大——曲里拐弯写满了一页,鬼画符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道:“日本字儿?”
      大当家微笑道:“看来我们这位二当家,本事大得很呐。”
      张芦鹤知道大当家一直器重他,肯把命根子都交予他保管,然而这事太过匪夷所思,史正清那一副粗鄙模样,除了山上山下两头跑,连省都没见他出过,缘何能和日本扯上关系?他蹲下将那戳上的浮灰抹了个干净,道:“这枪炮时间不短了,应该不是最近才搁下的……那他是不是和剿匪部还有联系?”
      大当家没言语,抛弃了他继续朝前走。张芦鹤没想到在这些箱子之后还存在着一扇门,门通向外面,一打开便有清亮亮的月光漏进来。大当家把半个膀子伸出去,才意味深长道:“还真是托了你那儿子的福。”
      张芦鹤不明所以,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往外走,直至出了那扇小门,再从幽暗的林里钻出来,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条笔直通往山口的路。
      和那拾级而下乌泱泱的血。
      他站在刚刚乔月升所站的位置上,被夜里的山风吹得遍体通凉。
      大当家从后面过来,伸手轻拍了一拍他的肩膀,道:“到头了,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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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章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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