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一训 「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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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仍旧停在德川喜喜被揍的前几天。
坂田银时一大早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叼着肉包在回廊上走过时碰到呆呆坐着听音乐的新八，伸出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年纪轻轻，别学宅十四那种宅男在家里蹲，跟神乐多学习学习，说起来这死丫头跑哪去了，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你自己还不也是一样。志村新八戴着耳机假装自己没听见坂田银时的话，心里却还是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喂？新八叽！听得到！阿银我！说话吗！”
“吵死了笨蛋银桑！”志村新八敢怒敢言就是不敢动手，拽下耳机猛地转身，闷闷地解释，“神乐带着定春去小公园了。说午饭之前回来。”
“喔。”坂田银时索性坐到他身边，懒洋洋地开口，“新八。”
“嗯？”
“你前几天刚过了生日吧。”
“……银桑你想死吗。”志村新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已经好几个月了。别告诉我你忘记八月份特意和神乐一起送给我的装满醋昆布的眼镜盒了。”
“没过去多少日子嘛。”坂田银时挠挠耳朵，吹了吹手指，下一秒他抽出洞爷湖，照着志村新八的脖颈挥去。
志村新八晨练后的竹剑还摆在身边，他条件反射地一把抓起竹剑，转身格挡。反应过来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后他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银时和他扯皮的次数不少，这种突然谋杀式袭击却还是第一次发生，他牙关打颤，竹剑剑柄硌得双手手掌生疼，但仍然不敢放松卸力，只好颤颤巍巍地问：“银、银桑……你这是做什么？”
坂田银时一挑眉，收回洞爷湖：“看来没有偷懒啊。那阿银我就放心了。”
志村新八感觉自己被他吓唬地三魂七魄都离体飞散，想发火却又生不起气，只好又气又笑地重新戴上耳机。里面“你的老妈XX”还在不停单曲循环，偶尔漏出两句飞进他人的耳朵。
坂田银时低头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什么，只觉格外清朗，却又格外深沉。他随手在志村新八的头发上抓了一把。
“我出去一趟，告诉阿妙中午不用做我的炒鸡蛋了。”
提起“炒鸡蛋”这个物什，坂田银时和志村新八的表情都条件反射地扭曲了一秒。
志村新八愣愣地注视坂田银时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意识到这还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交代自己出门的事。虽然去哪里去多久都没说清楚。他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千鹤姐在这里，说不定她能看出来点门道……
坂田银时今天换上那条快褪色的红色羊毛围巾，一步三晃地在大街上闲逛，不紧不忙地掏出棒棒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冷冽的冬风吹得他面皮发紧，阴霾的天空仍没有晴朗的预兆，他朝人流最为汹涌的市中心信步而去，路过大江户超市后，仿佛只是随意地拐入一道幽暗的小巷。他拍拍和服外套，蹲在一个和他一样身处这里的人身旁。
那人穿着最不起眼的粗布和服，手里攥着镀铜的禅杖，头上带着一顶巨大的斗笠，几乎遮住他半张面孔。路过的人连视线都不会在他身上耽搁一秒。
“喂，我找假发。”坂田银时仿佛自言自语般低语。
那人慢慢地转过头，将坂田银时从头到脚打量个来回，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可以，先把这份测试做了。”
坂田银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过测试一扫，原本难得正经的表情隐约出现崩坏的趋势。那上面由上至下密密麻麻写着：桂小太郎的口头禅是什么、桂小太郎的宠物叫什么名字、桂小太郎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桂小太郎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桂小太郎最喜欢用的护发素是什么牌子……一共有一百道题。
“附注：九十分为优秀，可以直接批准加入。”
他“崩”地一下咬碎了嘴里的糖。
“够了啊！你们这不是攘夷组织吗！为什么搞的像假发后援会一样！”坂田银时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口反复摇晃。
“咳咳……桂大人是吾辈毕生追随的对象！不了解他，如何证明对他的忠心！”
坂田银时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要拔刀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桂小太郎一个只长头发不长脑子的祸害终于收了一拨过犹不及的下属。他咬了一下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死心吧，我不加入你们，只是有重要的事找那个脑残。”
“桂大人的行踪是绝密！不通过测试休想知晓！”
“好好的剧情风格都被你毁了啊兄弟……你就没有点歉意吗……”坂田银时妥协地松开他，深吸一口气，“那你去告诉假发，让他傍晚到登势酒馆找我。”
“……就说白夜叉找他。”
跑腿君瞪大眼睛瞅他半晌，抓起斗笠就跑，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喂，我好像刚才看见攘夷军战神‘白夜叉’大人了……没，哪有时间拍照，他一直在凶我……桂大人现在在哪，美味棒又没了吗……”
不能打人。打死了他就没人通风报信了。
坂田银时在心里默念。
等待假发有所反应的时间通常都是漫长不休的。坂田银时放弃在原地蹲到腿麻的想法，开始真正有一搭没一搭在街上闲逛。绕过最常去的小钢珠店，至今还欠下一大笔债的甜品店，从日头高升到冷意悄然蔓延，他趁着天光还没完全熄灭朝登势酒馆走去。路途他熟悉的很，闭着眼睛都能走下来，所以他也就放任自己神游天外。
直到狠狠被人撞上，他才挠挠天然卷，散漫地笑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坂田先生。”温润如玉的声音莫名有些熟悉。
坂田银时抬起头，认真地端详路人的面孔：“啊，这不是……远藤家的……大助吗！”
“远藤正明。”身着修身的深蓝色西服，系条纹领带的男人并没有因为对方遗忘自己的名字感到丝毫恼怒，反倒温和地更正了他，“请问，你知道千鹤在哪里吗？”
啧，居然叫“千鹤”。
坂田银时想到对方幕府民部卿要职的身份，漫不经心地答道：“谁知道呢，出去逃命了吧。”
远藤正明没再多说，像是接受了银时像是在胡扯的敷衍：“那么，如果你看到了她，请将我的名片交给她。或许我能帮上她的忙。”
“好啊。”坂田银时接过那张简洁的黑字白底的名片，翻转端详片刻，塞进口袋里。
“那么，再见，坂田先生。”
“再见啊。”
坂田银时留给他一个挥手的背影，继续朝登势酒馆走去。
掀开那熟悉的幕帘时，假发那头油光水滑的长发最先映入眼帘。坂田银时想到今天中午找到他手下的境遇就感觉牙疼，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再像红樱篇一样帮他改造形象。他坐在他身边，喝下一口登势递过来的鬼嫁，感觉浑身都变得懒洋洋起来，末了打量一眼四周，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后，便耐着性子开口，难得细致地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桂讲了个清楚。一边述说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发现他只有在听见松阳没有死的消息时露出惊奇与诧异，但听完缘由之后却平静地不同寻常。
“原来如此。”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什么？”
“小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松阳老师是神仙下凡，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你个迈克尔杰克逊啊！”坂田银时忍住泼他清酒的冲动，刚想提醒对方从前温文儒雅的老师如今已是毁灭世界的大BOSS，桂却用一句话彻底堵住他的嘴：“所以呢，你想要去见他？去把松阳老师抢回来吗？”
坂田银时摇晃手里的酒杯，注视明亮澄澈的酒液中倒映的自己，喉咙发干：“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去见见那个真正杀死松阳的凶手。”
“我有一个办法。”桂小太郎转过头，用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坂田银时。平日脑洞与宇宙相连的呆子模样荡然无存。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开始发懵，坂田银时有种错觉。
那双眼眸里，有火在燃烧。
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
※
坂田银时向来是所谓“意气用事”的人。他心中有自己的一套铁律，心肠软愿意到处做烂好人，偏偏又武力高强，所以当他揍出德川喜喜一拳时，身旁的人都没有太多惊讶——那确实像是他会干出的事情。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忧。
但是这一次所有人都猜错了。
这一切都是坂田银时与桂小太郎事先决定好的一场戏。
在桂小太郎代替他被抓去黑绳岛后，坂田银时告诉了新八和神乐他们要去劫狱的事情。明明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在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大家明天要去郊游一样。他没有告诉两人自己的真正目的在于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跟着我的，所以阿银我也就不说什么‘这次行动很危险，去不去你们可以自由选择’之类的蠢话了。”
神乐和新八默契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银桑，你未免对自己太有信心了。过两天阿通小姐要出新歌，我已经和后援团说好了，要到现场去助威。”
“就是就是，过两天就到醋昆布大减价的时间了阿鲁，我才不要出远门。”
“你们两个小混蛋是想气死我吗！”坂田银时愤怒地用洞爷湖敲了一下两人的脑袋，“你们这样大猩猩会哭的哦！眼泪会淹没监狱哦！再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才是我们万事屋的准则吗？”
“不，这种热血宣言是隔壁ONE PARK的……”
“既然这样的话，可以带上我吗？”
三人静默一瞬，齐齐看向正朝他们微微笑着的阿妙。
就此，在白夜叉与狂乱贵公子合谋的计划之下，坂田银时带着攘夷志士和真选组成功攻入黑绳岛。正是无风无月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海水淡淡的咸腥气息，耳边只有潮汐起伏的声音回荡。
“新八，神乐。”
“保护好你们自己。”
坂田银时自从看到乌鸦的那一刻，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他最后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自家的两个孩子，抬脚准备将那群在头顶盘旋睥睨的“乌鸦”狠狠拽下来时，忽然听到土方对他说：“你究竟为什么和我们一起来这里？”
坂田银时没有回答。
“你本不必趟入这趟浑水，为何执意要让自己也陷入这种不仁不义的危险境地？”
坂田银时目光紧紧地锁定了那个头戴斗笠，肩落乌鸦的身影，沉声回答：“我曾经说过吧。我曾经也有过和你相似的经历。曾经想要守住两方的我，最后什么都没能守住。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会不禁想，当初会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转机就在我面前。”
“我会把失去的两方都夺回来。”
说罢，他没等土方十四郎有更多的反应，咬住洞爷湖，双手抓住山坡凸起的地方，一个腾空翻身就逼近了胧的眼前。
“那个人在哪里？”
胧看他的眼神从未改变，那是一种淡而明显的怜悯，让人没来由地想要发火。
“没用的，白夜叉，你们的双手，够不到那位大人。”
“这种事情，你有什么资格下判断。”坂田银时轻蔑地笑了一下。
远方传来巨大爆炸的隆隆声，以及多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奈落手里的禅杖发出的刷刷声。坂田银时听到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暗自做好攻击的准备。
“审判的时刻到了，白夜叉。”胧屈身挥动禅杖，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坂田银时的左肩，鲜血一瞬就喷了出来，“不论你是从哪里得知了那位大人的消息，不管你们怎么反抗……”
“这个国家都不会改变！”
“你们也永远要不回松阳！”
“甚至，你连你所爱的人也保护不了！”
坂田银时压抑住心中开始疯狂咆哮的野兽，咬紧牙关，撤后两步，回身用洞爷湖横扫了扑上来的三人。他躲避着来自胧凶猛又危险的攻击，并伺机反扑。两人都对对方的攻击套路了然于胸，一时多了许多伤口，却也难分胜负。
胧向后轻捷地一跃，再次不紧不慢地开口：“但是，你应该感到庆幸才对，白夜叉！”
“你们的叫喊终于传达到了天上！”
“这场审判……将由上天亲自降下！”
坂田银时猛地颤栗，他抬起头，望向那被炮火映亮的天空中，一艘航舰无声地来到了他们的头顶。而那船头伫立的人，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形，但是坂田银时就是没来由地知道——那就是吉田松阳。
或者现在应该称之为——
虚。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一训 「镜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