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陈期期

17、美人年少

　　文棋不知道，文棋从来都不知道，文棋当然不知道，文棋的眼里从来只有一个柳扶风，同样青梅竹马的文英只占了她的眼角余光。所以她不知道，当昔年的文英第一次看见那个带着绞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时，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走向了失控。男人第一次来到寨子里的那一天，阳光明媚，男人逆光走到满山罂粟里，同她说“文英？”微微歪着头，慢条斯理的吐出她的名字。文英吞吐着，不知道该不该应他。她姓文，其实她是不姓文的，她叫文英，可她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只是记忆里的某一天，她如同以往在街头流窜，倒霉或幸运被人贩子带走，认识了同样命运的文棋。在一堆脏兮兮的哭闹的孩子里，文棋很扎眼，她站在昏暗空荡的角落，身上穿着漂亮的白色蕾丝公主裙，稚嫩的脸上神情淡然，如同无悲无喜的神莅临人间，她是虔诚的信徒，不顾一切走向她。后来她知道了文棋的父亲就是做着这样人口生意的，用别人孩子一生的喜乐供养着他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从某种程度上说同样也是文棋的信徒。也许是她眼里如同跪拜天神的虔诚打动了高高在上的公主，公主投来的目光让她同其他的孩子都不一样。公主的名字很好听，叫文棋，听说是她母亲生产后离世时给她娶的名字，一个母亲留给女儿的最后的礼物。公主跟着父亲见过各种各样的孩子，唯有文英是眼有星光投向她，都说落英缤纷，甚是漂亮，所以给她取名叫文英。只是后来文棋的父亲在枪战中去世，将军念着她父亲昔日的苦劳上将文棋接到了身边，一同到将军那的还有文英。在将军身边的日子，文英见证了文棋对柳扶风的一见钟情，见证了殊臣十岁稚龄坐守越南，也见证了将军对文棋娇宠纵容里美人尚年少的情欲，却无人见证她如同复制文棋命运一般，对书长阁一见钟情。
　　十四岁那年她就被将军派去种植罂粟，从此满山罂粟红红绿绿，花花叶叶，记录这个女孩的青春岁月。书长阁见到女孩时，女孩被这满山罂粟赋予了野生的兀自生长的美丽，娇憨俏丽，充满了自然野性的诱惑。那时文英已经在山寨五年了，当她以为她成为弃子留在山上，自此一生皆如是时，书长阁出现了，那是她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的机会，年轻英俊的男人千里迢迢为她送来，唾手可得，她望向男人，那一刻仿佛时光回溯，她第一次看见文棋的时候，一样的目光，坚定、渴望。你教她如何不爱？那个人是天神呀，人怎么能拒绝天神的爱？只是她忘了，神眼中有悲悯，却不会爱上凡人。美人尚年少，不知此去就是一生。
　　文棋在文英走后，被将军接到身边同柳扶风一样亲自教导。将军对柳扶风严厉苛刻，如同严冬，而待文棋和风细雨，如同眼中珠，手心肉，同人从来不同命，文棋与文英，文棋同柳扶风，文棋从来是幸运的。只是将军常常拉着文棋拥进怀里，唤她阿软，阿软是谁？阿软，阿软……将军仍痴痴唤着，陷入一个醒不了的梦，没注意怀里的文棋从来不曾应。
　　殊臣在越南的热带雨林里跟着私人雇佣军学着各式各样的技能，偶然空闲，抬头望月时会时不时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低头浅笑。
　　而孟夏在哪？她在同一个眉眼清淡的斯文男孩撒娇卖泼，宜嗔宜喜，男孩好笑地摸了摸怀里女孩的头，唤她“小乔儿。”小乔儿从来都不是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