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赤地千里》京冶

1、【上】

　　（一）

　　年终视察开始于十一月初，第一站将南北横跨意大利、去往都灵。

　　从彭格列本部眺望，西西里大片的葡萄种植园仍有尚未衰败的绿意。一路北上，冬天似乎止步在了雷焦卡拉布里亚，直到骤降的温度在车窗上凝上一层白雾，才真正走出西西里过剩的夏季。

　　来自路上无所谓的闲谈。

　　倘若以等价代换为正论，那么人类大概终其世代也阻止不了全球变暖。——年初时，太平洋海平面再次拔高的新闻热热闹闹地掀起一阵国际风波；有人预言接下来将进入高地聚集时代，人类将把生存空间一点一点还给自然。
　　这理应算得上这些年最靠谱的言论。
　　至少从发展的角度上讲，虽然过度的人口集中导致逆城市化，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生产，消费又与生产半生不息；——新城市不断滋生，想着让自己和同胞们过得更好一点，人类和社会就会不断走向健康富足。

　　意大利汽车城闻名遐迩，位于彭格列名下的是一家的轴承厂和一家发动机制造业。
　　五年前被彭格列收归，原本分散在都灵城郊的两个企业以共用品牌名‘Claudio’为标志合并，而今仅有一墙之隔。

　　有关收购，当年十六岁刚出头的十二代目直接拍了板——这才上位几个月？！花重金买下两个小破企业，绕过家族长老的行为气得老头们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掏钱是小事，不恶心恶心新首领简直对不起自己（……）！
　　一年后，‘Claudio’以燎原之火之势席卷亚洲市场。整天哭唧唧的长老们却没来得及体验被啪啪打脸的感觉——他们中最后一位去世于新首领上任的第四个月，据官方报告，属于自然死亡。

　　自然不会有人去说些什么。

　　之后新长老团成立，眼观鼻、鼻观心，连带着这闹起不少麻烦的事一并埋进了土里。

　　轴承制造厂在‘Claudio’西厂区，铁门全年大开，中央空调只负责各个办公室，每到冬天厂房就冻得人伸不开手。
　　年终视察不影响正常生产，负责接待的则是生面孔——看起来圆滚滚的男人自称工厂负责人，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

　　象征性地转过流水线，一行人径直来到库房。

　　“啊，这一批是马上就要运走的货物——数量不少不是吗？您知道，东俄那边有不少大客户。”
　　负责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稍稍一顿，复道：“您需要亲自验货吗？”

　　话音刚落，挤满货物的库房登时陷入寂静。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个个站姿笔直，后腰处微鼓，一动不动的好似蜡像馆里的人偶；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枚戒指，即便是在昏暗的库房，各色宝石依旧安静地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像是经过了一场考量。几秒后，站在所有黑衣男人前的青年开了口；他侧目看过来，黑色的发加之黑色的眼，人造灯光在那双黑眸里投下一个微微颤抖的光晕。
　　他淡道：“德里斯在哪？”

　　德里斯·库杨，轴承制造厂的老板。

　　“库杨先生有一笔重要的订单需要亲自商谈。”负责人下垂的手恭谨地交扣：“假如您需要与先生通话——”声音未尽；
　　“不必。”青年淡道：“不用太顾及我，做好你的事。”
　　“感谢您的谅解。”

　　几个黑衣男人在青年的示意下走进仓库深处。——这位年龄不大的头目基本不参观生产，比起看，他更相信亲自验货的成果：售往不同国家、不同气候区的零件都应不同，这也是他为工厂定下的准则。
　　黑发青年脱下西装外套，仅仅留有一件单薄过头的橘色衬衫。挽起袖子后，裸露的结实小臂上横有一道年头已久的疤痕，比较像烧伤，从手腕处一直延伸、没入袖口。

　　他抬眼看过来，“阿尔奇洛·霍斯特。”
　　负责人面带微笑，稍稍欠身，“您可以称呼我为里克斯——敬爱的霍斯特先生。”

　　如同一个文字游戏——电影里经常这么演不是吗？青年的自称可能不假，但也不一定全真。
　　恪守着缄默的规则，黑衣男人们统一称呼青年为‘您’或‘先生’。倒是始终站在青年身后一步开外、身着风衣的金发青年——当霍斯特坐在随手拖来的木箱上时，他语气不善地道了一声：“喂。”

　　下属很快搬来三箱不同型号的轴承，整整齐齐地摆在阿尔奇洛脚边。
　　金属制品的手感和重量总归和记忆中差别不大。指腹划过冰冷的坚硬，余光里，那人踩着一分不差的步子径直从身边走过。

　　“伊莱亚斯。”
　　黑发青年没有抬头，语调平淡地吩咐道：“结束之前回来。”

　　金发青年顿住脚步，应了声是。

　　阿尔奇洛·霍斯特拥有难以理解的娴熟手艺。他把玩着轴承，手指翻动，间或传来细小的金属碰撞声；
　　工厂负责人顺着声音，看到了黑发青年戴在中指上的指环。

　　那枚指环，镂空花纹为平生仅见之精美，精雕细琢地遍布于指环旁侧；

　　正中间镶有色泽纯正的蓝宝石，另有五种颜色环绕着、如羽翼般绽开。

　　（二）

　　“八年前，我都灵的餐馆捡到了一位天才。”

　　彼时车正好路过一家露天餐厅。对面的人突然开了口，伊莱亚斯抬眼看去——阿尔奇洛·彭格列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的手肘撑在腿上，自顾自地继续说。
　　“他当时正在卖白粉。”
　　“我起先没有注意，直到他像个瘾君子一样暴躁起来，站在椅子上，使劲跺着脚，眼里全是血丝、又哭又笑。”

　　“自产自销。”伊莱亚斯没多大情绪地接了一句，视线回到文件上。

　　“当时我也这么想。”
　　顿了顿，续道：“他甚至连那个塑料椅子都没有踩坏，警察就出现了。……他被按住抽血，当街测试，结果证明他没有吸毒。”
　　“那时警察才反应过来；可他身上没有留下哪怕一毫克罪证，真正的瘾君子早就顺着受惊的人群离开了。”

　　像是回忆起了不错的事，阿尔奇洛小幅度地勾了下唇角。

　　“之后他站起来，拍干净衣服，拿起放桌上的帽子按在胸前——鞠躬——向在场的所有人致谢。”

　　那位天才的情感接受器天生损毁。
　　他见过太多人毒瘾发作时的狂态，去模仿、去学习——也只有体验不到其中深刻绝望的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体味到创造艺术时的深刻享受。

　　但这不是全部。

　　“表演型人格障碍。”
　　伊莱亚斯放下文件，颔首间，他浅淡的碧色眸子显得格外倨傲。食指轻轻点了点，戴在上面的指环镶嵌着有如火般燃烧的赤色宝石，不相符，炽热却与冷淡完美地契合在这位金发青年身上。

　　十二代岚守为这场无所谓的闲谈落下总结。“您若是愿意纵容他没完没了的小丑剧，”

　　伊莱亚斯薄薄的唇微抿，“我只会乐意之极。”

　　能让人微笑的话语。
　　尽管包含尖刺……不如说‘正因为’——正因为刻薄且针锋相对——被戏称‘看门狗’的十二代岚守才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样平淡无味；
　　恪守圣经中的教义，严苛自己的人必然能够在圣经中得到褒奖；但伊莱亚斯——身带十字架的黑手党却并非一潭池水；他更乐意在首领面前直白且毫不避讳地表现出辛辣——也是阿尔奇洛在他的强迫症岚守身上能找到为数不多的乐趣。

　　……说的有些过头了？

　　那么这样解释如何——

　　没有什么能影响十二世和其岚守的情谊。

　　脚边的大空匣兵器从喉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黑发黑眼的十二代伸手去摸斯特凡诺的后颈，黑豹很受用，耳朵服帖下来，甚至转头用鼻子蹭了蹭青年的手心。

　　沉默了一个微笑的时间，阿尔奇洛淡然道：“那就好。”

　　总归是两看两生厌

　　……

　　车停了下来。
　　半分钟后车门被从外面敲响；确定安全部署完毕后，得到示意的家族成员拉开车门，冲里面的两位恭敬地弯下腰。

　　“BOSS，岚守大人——可以下车了。”

　　阿尔奇洛收回手，斯诺凡特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地趴回地上。

　　“边吃边说吧。”
　　率先下车的十二代刚准备系紧领带，就当着所有下属的面、从他的岚守那里得到了一个毫不留情的嫌弃眼神。
　　“请不要用摸过斯诺凡特的手再去碰您的领带——我假设您知道自己的裤子已经足够脏了？”

　　阿尔奇洛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双交叉结。

　　呵，洁癖。

　　（三）

　　“你手下的人渣！又是你手下的人渣！——！！”

　　男子被气得眼角发红。可惜并非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神情，他眼角的肌肉正在细微地抽搐——大概再过不久肩部肌肉也会开始收缩，不过这种状态下的他可打不出什么像样的拳头。

　　……等等……可惜什么？

　　阿尔奇洛不合时宜地想。
　　——倘若男人真的哭出来，挥拳揍过去的人一定会变成自己。

　　被人粗暴的拽住了衣领。男人脸骤然放大，暗沉的天色里身处幽深的小巷——也只有这种距离能看得清对方的眼神；阿尔奇洛微微皱眉，映入视野地是对方右眼处淤青的边缘，和那之下、闪耀着怒火的明亮眼球。
　　“霍斯特，你老实告诉我……”

　　男人压抑着音调，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音节。
　　“货源是西亚……通过航运入境——现在蔓延在意大利北部全境的毒品……是不是、你的家族在搞鬼？”

　　过分情绪化的人，大概无论过多少年都学不会克己。
　　阿尔奇洛黑色的眸无声地暗沉起来；——他身边少有这种类型的家伙；现在、此时此刻，不要啰啰嗦嗦地拿光线做借口——十二世压箱底的微表情观察神经也摆摆手、没有生息地罢了工。
　　至少，无论是正义感引发、还是源于所谓‘背叛’——愤怒就是愤怒、扭曲的都是那几块肌肉，它们并无差别。

　　倒也不是全然糟糕。

　　过剩的情绪像个调色盘，涂涂画画，甚至让男人眼角的皱纹变得浅淡。

　　如是无端生出几分怀念。阿尔奇洛淡淡收回目光，他稍微用了劲，男人比想象中的更执拗，几秒后，他才用手背推开对方的手腕，把自己的衣领拯救出来。
　　他边开口道：“先代家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彭格列十二世家族自始至终有禁令：‘废除并禁止一切形式的毒品、人口贸易’……生效是在五年前，如果需要，你大可以利用权限查查贸易和犯罪率。”

　　男人是警察，级别恰好能触及这次大规模贩毒事件的核心。
　　他没有接口，眼神晦涩地注视着黑发青年。

　　阿尔奇洛微顿。“……或许我应该换个说法？”

　　远比先前轻松地开了口，想说的也是一刻不停地串联成句。

　　“我需要毒品和人口带来的暴利。——并非金钱，而是等价交换政府的‘势’。……包括家族或黑或白的产业——用上税及处在法律边缘的姿态，所能得到的东西，要远远比金钱有价值的多。”
　　青年抬眼，“无理取闹也要适可而止；”

　　“我或许并不会在推倒亲手搭起的积木中、得到哪怕一毫克的快乐。”

　　警官先生无声地抿起唇。——饭店后的小巷，路灯乎暗乎明几下、最终亮了起来，碎碎地映在黑发青年的瞳孔里。
　　如同受到了重击般，男人脸上呈现出短暂地怔然。

　　“……所以说，”

　　他最终缓缓吐出了口浊气

　　“你果然不知道。”

　　伸手拉下衣领，阿尔奇洛用了半秒钟去思考接下来的战术；火焰和匣子姑且不论，在这里开枪也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
　　编造一个谎言倒是轻松不过，但谈话进展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几分趣味，仅仅只能轻巧的结束未免太过遗憾。

　　肉搏？

　　——不；

　　倘若不得不以被伊莱亚斯冷嘲热讽为设想结果，那么还不如干脆利落些——哪怕炸飞整条街都比那要好上万倍。

　　青年在一秒结束后，比料想中更快地开了口。

　　“不，我知道。”

　　……

　　终究还是抡着拳头揍了过来。

　　（四）

　　回去后如数收到关切的问候。

　　他们的晚餐是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解决的，餐馆生意不错，天气暖和时会在店外添上桌椅。
　　“——也许可以理解为念旧？”
　　十二世冷淡地回击：“可惜不提供物物交换；——如果可以请你留下如何？我想再带一个天才回去。”
　　伊莱亚斯嘲讽地回以认可。“感激不尽。”

　　黑衣男人们目不斜视；——平均十分钟一次；再担心到随时准备挡在二人中间牺牲一下的才是傻子。

　　十二世在店门口顿住脚步，说着看到了故人，变了个方向走进餐厅后的小巷。——伊莱亚斯随意瞥了他一眼，摆了下手，想要跟上去的下属便只能收住脚、跟随严肃到克己的岚守走进店里。

　　如果用鹅的战斗力来形容此时正在微笑的服务生先生，那么阿尔奇洛·彭格列大概能算得上一个热带雨林。

　　以至于十分钟后，当黑发黑眼的十二代带着嘴角的瘀伤回来时，黑衣男人们连起立鞠躬再掏枪直冲后巷的惯例程序都忘了做，保持着动作、一动不动地看着青年拉开椅子，坐在了岚守大人对面。
　　咖啡杯与碟子间发出一声轻响。
　　金发青年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过来——他浅淡的碧眸子随意掠过首领嘴角的伤口，几乎没有停留半秒，径直扫向对方的黑色西装。

　　伊莱亚斯自喉间发出一声冷哼；——这几乎算得上他今天最明显的情绪；阿尔奇洛随手拉松了领带，在岚守皱起眉头时，整暇以待地屈指敲了敲桌子。
　　“如果你只是想说些有的没的。”十二代冲侍者点了下头；侧目看过来：“假设接下来……可以作为你的工作？”

　　侍者走了过来，阿尔奇洛手上的动作微地一顿，随即在填充关键词的地方选择了短暂地停顿。

　　伊莱亚斯起身，十二代同时接过菜单。
　　那人站着、黑发青年却没有生出一丝被注视的感觉；似乎做了个小幅度的深呼吸，伊莱亚斯碧色的眸子再度平静下来，连带着几秒前处于上升状态的怒气一并消弭不见。

　　岚守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

　　皮鞋在地板上踏出两步，又停了下来；阿尔奇洛意外地听到了金发青年冷淡地说：“还是要恭喜您一句——”
　　伊莱亚斯稍稍偏头、垂下视线，“您与故交见面的方式是那么的充满童心。也许，下次——玩泥巴的时候，您能放过那可怜的衬衣。”

　　阿尔奇洛不发一言地翻开菜单；

　　……啧，洁癖。

　　偶尔会想：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伊莱亚斯也会依照自己的步调，在最后一天的黄昏时刻，一如既往地阅读圣经吧？
　　那个人的生活就如同刻在石板上的刀痕，简单明了不带一丝曲折；即便砸碎了所依托的石板，他也会在四分五裂的石头上走自己的直线。

　　甚至不用思考，谁都能轻易地说出这没什么不好。回首便能望到过去，每天重复单调的事、用工作充斥思想，时间稍过，就组成了未来。
　　黑发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必然称不上思考……不然他怎么可能去咀嚼着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并且——判断不出来，那种固执己见地的生存方式是否能够算得上坚强。

　　十二世在思维更近一步前将它断开。

　　“——是‘处理’吗？”一道稚气的声音；青年没什么焦距的视线重新聚合起来，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站在桌边、身穿侍者服的半大男孩。
　　男孩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大哥哥你刚刚是想说——处理，对吧？”

　　第二遍说出来，阿尔奇洛才意识到这是在补充那句命令里的停顿。

　　在他旁边等待点餐的男人重重咳嗽了一声，低低冲男孩道：“维塔，不要对客人说失礼的话！”；——稍稍挡住男孩，他冲十二代欠了欠身，“抱歉，这位先生——临时来帮忙的孩子，不懂事。”
　　男孩眨眨眼睛，露出几分失望的神情。
　　“对不起，先生。”
　　他乖巧地跟着欠身，“我不懂事。”

　　男人颇有些惴惴不安；长相冷峻的黑发青年并没有立刻回应，而随着他食指点在桌面的动作，黑衣男人们已然投来若有若无的视线。
　　好在并没有持续太久——青年手上的动作微顿；

　　“不，不必在意。”

　　将视线落回菜单，阿尔奇洛询问道：“维塔……什么？”

　　男孩先是抬眼看了下男人；见对方点头，才口齿清晰地回答：“维塔是姓氏，先生。我叫做沃尔——沃尔·维塔。”
　　“——那么沃尔；”
　　青年从善如流的接口，“可以为我点餐吗？”

　　一个令人惊喜的请求；男孩稍稍睁大了眼——对方并非开玩笑——葡萄样的大眼睛便很快被愉快充斥；
　　“当然，先生。”
　　男孩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糯米样的虎牙。

　　“我的荣幸。”

　　恰好进了几个客人，男人有些迟钝地看过去——他像是在一秒之内忘记了那句危险发言；垂下头，询问道：“你记得怎么做——对吗？”
　　点头，“嗯。”
　　男人应了一声，径直离开。

　　——直到男人在另一桌站定；男孩笑吟吟地表情，声音轻快的问：“那个人死了吗？”
　　“断了肋骨而已。”
　　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男孩瘪瘪嘴：“电影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阿尔淡道：“电影里也没有让手下送人去医院的首领。”

　　男孩嗯了一声，“也没有来撩拨教父的小鬼。”

　　刻意用了微妙的字眼，也正如他想，那个至始至终没有露出一点表情的黑发青年阖上了菜单；——这才确信如果不满足一下对方的好奇心，他就不要想看下去哪怕一个字。

　　“那是你的旧友？”
　　“嗯。”
　　“身手烂的真可以。”
　　“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看如何？——我更好奇你到底看了多久。”

　　男孩无辜地眨眨眼。

　　“那——‘霍斯特’，是什么？”

　　……

　　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应该说——他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阿尔奇洛确信自己不想说；那毕竟是作为缺口的存在，稍不注意就会有风呼呼地漏进去——也许他本人并不是非常在意，然而亲口说些什么，绝对不会感到愉快。

　　最终只是声调平平的跳开话题。“还管点餐吗？”

　　不是回避或者其他什么；——只是眼前的这个人不太应该和这个名字出现在同一场合；两者间像是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化学反应，咕噜噜地冒泡声让阿尔奇洛有些不快。
　　……就是这个了；
　　似乎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举动，直到察觉到对方的目，反过来看整件事，才会感慨的确是这个人的风格；

　　十二代如对方所想地感到心烦，由是便爽快地败下阵来。

　　“当然——”男孩心情颇好地眉眼弯弯，“奶酪焗意面和意式白松露泡芙怎么样？”
　　被人精确地道出喜好，阿尔颔首；对方接过菜单，笑道：“祝您旅途愉快，先生。”

　　男孩漆黑的瞳孔在明亮的灯光也不曾被照亮分毫；窗外恰有一辆轿车驶过，车头灯在男孩脸上留下短暂地掠影，也如错觉般、照亮了那双黑眸中竖立的兽瞳。

　　“承你吉言；”

　　阿尔奇洛难得地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也祝你玩得开心，托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