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生菜沙拉

10、你是我老大（3）

　　“没事，我身体壮。即使真出了什么问题，我发誓不会找医院麻烦的。”
　　医生见他已经横下心来了，于是也不再多话，继续抽血。
　　鲜红的血液成功输向金腾的父亲，吴刚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不正常的疲惫感。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医生让他在这里睡一觉，免得现在走出去晕倒。
　　金腾像失了魂魄一样走出急诊大楼，此刻他只想大口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逃离抢救室外一片惨白的颜色。
　　正好是下班时间，马路上车来人往。夕阳斜照下来，把楼房的影子拉得形状古怪。
　　“今天怎么这么不顺畅，一路上尽吃红灯。”韩卫国皱着眉头，望着高处刚从绿色跳转成红色的交通灯，对身旁的韩承煜抱怨。
　　韩承煜正哼着流行歌曲，心里回味着这些天吴刚对他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心情好得不得了，便没有搭腔。
　　他悠闲地望着窗外路边的景色，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班长金腾吗？他怎么了，怎么在马路边上坐着？
　　金腾对他还算比较照顾，所以韩承煜扭头对韩卫国说：“爸，到前边路口停一下，我看见一个同学。”
　　“好嘞。”
　　在路口旁停下，韩承煜下车走向金腾。
　　“金腾？”
　　金腾缓缓抬起头，把韩承煜怔住了——平日里的他总是自信满满，一表人才，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能和我说说么？”
　　“我爸他……出车祸了，正在抢救。”
　　韩承煜揽住他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会挺过去的，现在医学发达多了，你爸爸肯定能行。”
　　金腾沉默了好久，才说：“小煜，你能……抱抱我吗。
　　韩承煜知道他心里难受，而自己也不能帮助他什么。既然他提出要求，必然要答应。他坐到金腾身旁，侧身紧紧抱住他。金腾顺势把下巴搁在韩承煜的肩上，双手绕过他的背，同样紧紧抱住韩承煜。
　　“谢谢你……”
　　“不用。外边风大，我们回医院吧？说不定你爸爸现在已经出来了。”韩承煜拍拍他的后背。
　　金腾抹了一把脸，脸上稍微有了血色。他松开韩承煜，站起身，“真的谢谢你，小煜。你回家吧，我去抢救室看看，没事的。”
　　本想再多陪陪他，可金腾拒绝了。韩承煜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重新坐回车里。
　　“手术成功，病人转到监护室。”医生命令护士把病人推出去，目光撇到睡得正熟的吴刚身上，“让他在这儿多睡会儿吧。”
　　金秋十月，是中学里活动最多的时候。现在已经接近月底，学校每年在这个时候都要举办义卖活动。每个学生捐出自己不需要的东西，以班级为单位，在学校大操场上摆着卖，同学之间相互购买，最终所得的钱一并上交，捐给山区的贫困儿童。
　　班长金腾请了几天假，本应该是他负责的任务就落在了韩承煜头上。韩承煜组织同学画海报，给商品定价格，寻找最合适的摊位，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任务他没有交给吴刚，需要水平的活还是留着自己干比较安心，交给吴刚不一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周五，义卖活动终于开始了。校领导把学生们聚在操场上，首先升国旗唱国歌，随即开始了一篇冗长的讲话。
　　操场上的学生们听着喇叭里的嗡嗡声，个个脑袋发懵，昏昏欲睡。
　　讲话终于结束，各班相关负责的学生立刻跑去事先就找好的摊位，开始搬东西叫卖起来。
　　“吴刚，去教室把义卖的东西都搬下来。”韩承煜指着吴刚发号施令。这几天吴刚总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皮肤都比之前白了不少，说话声不大不小，听着都让人不爽。这下必须得整整他这一副没有灵魂的模样。
　　班里捐出来的物品很多，大大小小总共加起来有八九个箱子，周围的几个男生想要去帮忙，立刻被韩承煜拦下了：“都回来，箱子让他搬就行，你们现在支起桌子铺好桌布，再把海报挂起来。”
　　几个男生听见又有新任务，连忙去做了，吴刚一个人离开操场，走向远处的教室。
　　箱子很有重量，一次只能抱一个，两个一起抱就有些吃力了。在教室与操场之间来回跑，三趟下来，吴刚感到疲惫不堪。
　　前几天献完血之后，医生劝他多休息少做运动。为了让血快点长出来，他还特意破费买了几斤红枣，每天吃一大把。看来献太多血真是挺危险，吴刚自恃身体不错，很少生毛病，更不会有体力跟不上的时候，但现在不得不承认，身体吃不消了。
　　回去跟韩承煜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能搬了？绝对不行。如果韩承煜知道他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不得笑掉大牙？这种有损形象的想法随即被吴刚在心里扼杀了。
　　坚持一下，吴刚想着。
　　正中午，太阳拼命放着光。操场上到处都是学生，声音嘈杂。吴刚感到耳朵里嗡嗡乱响。
　　最后一箱物品。吴刚已经两腿发软，眼前遍地是金子。
　　“快一点，吴刚你怎么这么慢？别的班都已经开始卖了。”韩承煜正整齐地摆着刚才搬下来的东西，抬头剜了吴刚一眼。
　　吴刚浑身冒虚汗，没有力气回话。他找了一个空座，沉甸甸坐了下去，拿起一瓶运动饮料仰头大喝。
　　椅子还没做热，耳边又响起韩承煜清冷的声音：“别人都在忙，你就坐在这儿喝饮料？快去卖东西。”
　　“……我知道了。”吴刚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现在面对韩承煜，无论如何也没有脾气了。
　　他站起来，强迫自己无视眼前的金星，走到桌前尽力提高音量：“同学们！快来看一看！我们班的东西多，价格又实惠……”
　　女生纷纷回头，见是吴刚在叫卖，都慢慢移过来。吴刚长得真是不错，对于女生而言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中学时代的女生很单纯，样貌上乘这一条件就足够让她们追捧了。管他什么不良少年小混混，况且受到刚流行的武侠片偶像剧的影响，她们还幻想有一个会打架的男朋友呢。
　　三瓶饮料下肚，还是没有解渴的效果，吴刚依旧虚汗淋漓。
　　王成越发现他脸色不对，忙问：“吴刚，你怎么脸色发白？”
　　吴刚有些不好意思，用暴躁的语气遮盖不舒服的真相：“胖子你怎么那么多事？老子变白了不行？继续逛去吧你。”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王成越被吴刚的话弄得糊里糊涂，向旁边一个摊位挪动。
　　一个多小时喊下来，吴刚口干舌燥，身体里的血像是要蒸发光了，浑身钝痛。统计好卖出去的东西，整理收进来的钱。
　　“嘿，卖的还真不少。”他抹了一把快要滴进眼睛里的汗，虚弱地笑笑。
　　手里握着一沓厚厚的钞票，吴刚走到韩承煜面前，打算交给他。
　　“韩承煜，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一共是……”
　　吴刚眼前的金子慢慢变黑，无数黑点像蚂蚁一般爬满他眼前的景物。之后，天旋地转，他便失去了知觉。
　　韩承煜坐在椅子上正在得意于自己班级收到的丰厚回报，不料吴刚突然昏倒在他面前，吃了一惊。为了避免是他欺骗自己，韩承煜喊了几声，又踹了两脚：“吴刚，你给我起来……”
　　周围围了一圈人。吴刚还是没能站起来。
　　韩承煜慌了，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蹲下身拍吴刚的脸，“吴刚，你……怎么了？”
　　手上湿湿的。按理说，十月底了，即使气温偏高，但也绝不会出汗出到现在这个地步。不会是自己让他跑来跑去累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