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美人肉·丧尸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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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变，虎！”
机关兽变作攻击力最高的虎形一跃而出，按倒了数个扑向灵玄子的傀儡人，有些傀儡人被凌风的利齿咬断手脚，丝毫不觉疼痛，依然行动诡异地朝活人靠近，脸上是一副嗜血的表情，机械地发出可怖的声音：“血……活人……血……”
齿轮被灵玄子用机关臂甩到一边，只听见祖师爷的声音穿过一阵阵骇人的傀儡吼叫，传到他的耳中——
“呆娃儿！祖师爷没空管你！自个儿悠着点！别让那些肉块碰到，它们身上有剧毒！”
齿轮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木甲伞，打开，堪堪抵挡住面前一个正要伸手打他的傀儡。
这伞是师父送给他的一个高级防御偃甲，伞骨坚韧，人可躲在伞后，抵挡一些物理攻击。伞中有机关，按下之后伞的边缘会伸出利刺，在防御的同时也可以用作攻击。多亏齿轮身材小，木甲伞几乎可以完全遮挡他的上半身，齿轮便靠着这把伞打退了五六个想要把他按倒吸血的傀儡，勉强不让毒傀儡近身。他虽然胆小，但也不是完全无用，关键时刻他不想连累祖师爷。但因为傀儡更多想去接近灵玄子，围着齿轮的傀儡并不多，因此他暂时没有多大的危险。
傀儡对修为高的人的血肉更加有兴趣，何况是灵玄子这种活了三百年的人物。可怜的灵玄子被这满山如潮水般涌来的肉块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仿佛一堵丑陋发臭的肉墙，围得灵玄子几乎要窒息而亡。
忽然，一个断了头颅的肉块趁凌风不注意，从灵玄子身后袭击，灵玄子一个激灵转身退后，将机关臂切换成刀片形式，手起刀落将那无头傀儡的手连着骨肉一起削落下来。灵玄子看那家伙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伤口一边喷涌墨绿汁液，一边还朝自己紧紧逼近，还带着一股腐肉恶臭，顿觉恶心，举臂把它拦腰削成两半。不想下面连着脚的那一半还能走动，死不断气般继续前进。
“去你的，还不死！”灵玄子快被那肉块气死了，干脆把机关臂切换成搅拌机模式，机关臂如灵巧的长鞭，一鞭过去，周围数十个傀儡顿时被快速旋转，且密密麻麻的刀片搅得血肉模糊。灵玄子活了三百年，第一次见这么震撼的恶心画面，胃里翻江倒海，可又不得不勉力支撑，强压着呕吐的欲望，不断地鞭打眼前这一大片早已辨不出人形的黑乎乎肉块。
若他能出动机关门数十只偃甲兽，被说这堵厚肉墙了，整座山头都能让他给铲平，灵玄子咬牙切齿地想。可惜他现在一人一兽对抗成千成百个不辨疼痛只懂前进的怪物，始终独力难支。几个时辰后，他早已力不从心。
也就是他停下来喘气的那么一瞬，脖子上裸露的肌肤沾到了些许从傀儡身上溅出的毒液，他大感不妙，他只是个偃师，再厉害也是靠偃甲武器，他的机关兽可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他一个肉体凡胎，免不了中毒。一刻钟后，果真如其所料，毒液瞬间渗入皮肉，毒素由血液渐渐弥漫全身，灵玄子已经察觉他的右手再没力气挥动机关臂。
难道他堂堂机关门祖师爷要死在这堆肉块手上？
荒谬！
灵玄子皱眉，好看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死他不怕，他怕死得不体面！被一堆腐臭压死，他宁愿不死！
于是，在强大的求生欲望的驱使下，他从衣襟里掏出了两枚烟火炮，犹豫了一下，决定拉响那枚红色的（武林正派内部用于求救的信号弹），也不想拉响那枚绿色的（机关门内部用于求救的信号弹）。
“啾——”
烟火炮窜地升空，在黑沉沉的夜幕下绽开了绚丽的烟花，那声势足以惊动方圆八百里的人。
渐渐地，灵玄子双脚都被麻痹了，全身不得动弹。然而，理工男在关键时刻总是冷静的，他用不带一丝惊慌的语气，召唤着机关兽：“凌风！变，蛇！”凌风顿时从威武虎形变成了细长蛇形，在草地上快速窜到主人的脚边。
灵玄子忽然忆起小娃儿齿轮，忙呼喊他：“小娃儿！死了没？没死赶快滚过来我身边！”
被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傀儡纠缠得头昏眼花的齿轮，听到祖师爷不但没死还在叫唤他，顿时感动得屁滚尿流，头脑也清醒过来了，奋力挥伞击开面前那具恶心死人的肉块，左闪右避躲开了傀儡的攻击和毒液，终于滚到了祖师爷的脚边，抱住灵玄子的大腿使劲哭。
这时灵玄子也顾不上脚上那个不断往他裤子抹鼻涕的小娃娃了，冷静地下命令：“凌风！围——”
话音刚落，已变成蛇形的凌风，身形不断变细变长，从灵玄子脚下开始一圈圈环绕盘旋，不一会，长蛇便靠着身体的不断层层叠加，在两人身外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椭圆形防护罩，就像一个无比安全的茧，无论茧外的一众傀儡如何撕扯撞击，里面的人丝毫无损。
灵玄子的身体被毒液侵蚀，除了呼吸和说话，身体其他部分一概不能动。此刻在这狭小的安全空间里，他费力交换着肺部的气流，一边思考着会不会被救援。他深知，那帮武林正派比机关门的老头们还要不靠谱，只懂得开武林大会显摆，真要他们剿灭邪教，恐怕又是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不得了之。
他的心情糟透了，在心里咒骂了傅安安几百次，终于，在他骂到第一千句的时候，救兵来了。
不远处传来了悠扬的笛声，狂躁的傀儡们听见了笛声齐刷刷停下了任何动作，然后，很诡异地，漫山遍野的傀儡像朝圣般，通通强行转过身体，面向笛声的来源，那些还有头的傀儡目光呆滞地望着慢悠悠从山上走来的一行人。
仔细看，朝灵玄子这边走来了六个人，看上去全是和齿轮一般的小娃娃的身形，娃娃们脸色苍白如纸，肌肤下纵横交错着墨绿色的血管，穿着的衣服也是黑乎乎的，沾满了各种暗色的汁液，个个都像鬼娃娃般，脸长得精致，却又十分骇人。
娃娃们有男有女。两个女娃娃走在前面，白骨的手提着纸糊灯笼，那灯笼的光诡异的蓝，仿佛是冥火。她们惨白的脸胡乱涂了些红胭脂，头顶乱蓬蓬的发挡了半边脸。四个胖男娃扛着一个骷髅骨头做的步辇，抬着静坐于上头吹笛的一个男娃娃。
坐着的那个男娃娃，脸蛋精致，身材纤细，黑缎般的短发梳了个可爱的冬菇头，穿着比其他人都干净的湖蓝色丝绸衣裳，脖上挂了一串白珍珠，吹笛的手指如玉修长，中指戴了一枚蓝宝石戒指。
他安安静静地吹着笛子，像只乖巧的猫咪。
灵玄子听见外面的傀儡不再有动作，便出声将防护罩收了回去，机关兽凌风又变回了压缩形态的偃甲箱，掉落在草地上。齿轮见祖师爷收了偃甲，一时无措得不敢哭泣。
顿时，这片阴深可怖的林子鸦雀无声，除了笛声了，和人的呼吸声，再无任何活物发出的声响。
灵玄子目光冷静，仔细打量这几个小娃娃。
那个美丽的小男娃，咋眼看去不过一个优雅的小贵公子，实则不然……在锻造上造诣极深的灵玄子，只一眼便看穿，他脖上那串珍珠是用磨圆滑的人的拇指骨串成的，他中指上的戒指是用人的眼珠浸泡蓝色毒液染成的，他那盘起来的双脚只是用骨头连起来的假肢。铺在步辇上的宽大裙摆，风一吹便空荡荡的，只是为了遮掩罢。
更不用说他苍白而且隐隐墨绿色的脸蛋了。
然而，比起另外五个目中无魂，死气沉沉的傀儡娃娃来说，他是唯一有生气的，可以说上是活物的东西。
懵了，傀儡夫人不是个女人吗？这位怎么看都像男的吧。算了，敌不动我不动，等那位先开口吧。
然而，等了很久很久，那娃娃还是没有说话，可能是打算走到他面前才开口。灵玄子郁闷死了，这娃娃排场也忒大了吧，就不能叫他的傀儡娃娃们走快几步吗，偏要优哉游哉，气定神闲的，他爷爷还定在那里不能动呢！灵玄子在江湖上，在门派里，皆是自由惯了，如今身体却被束缚住不能动，如何能不难受？
终于，那男娃娃到了可以与灵玄子面对面的距离，姿态优雅地放下了骨笛，苍青色的两瓣唇微微张合，慢慢牵动起僵硬的肌肉，孩童惯有的好听声音却说着成年人的口气：“阁下好狂妄。贸然闯入傀儡山庄，夫人会不高兴的。”
灵玄子无视他那冰冷的语调，他最讨厌故作老成的小娃娃了，明明是最天真的年纪，却要学那些世俗的老头风范。不过，他好像忘记了傀儡山庄的东西不能简单称作是人。
“我来找傅安安谈一笔交易。”祖师爷灵玄子对小娃娃们都很和蔼的，只不过对着这小东西就没什么好语气了。
“哦？交易？”小东西不屑地嗤鼻，牵动着鼻头的肌肉又僵硬地动了动。墨绿色的眼珠子流露出唯一可以证明他是活物的情感，他细长的眉毛微微颦起，精致的脸蛋因着眉眼才有了生气，才愈加美丽。只不过，这美丽太过诡异。他用慵懒的语调反问灵玄子：“不知阁下有何资本和夫人谈判呢？”
灵玄子忍住了打他那张拽拽的小脸的冲动。
好吧，他忘了他现在根本不能动。
“吾乃机关门祖师爷灵玄子。吾欲要傀儡山庄的一具傀儡，作为交易，吾会帮傅安安称霸武林。资本？资本便是，吾只凭一人一兽，便可铲平这山上的肉块。”灵玄子说罢，眼神锐利盯着他，示意那小东西看看他周围血肉模糊的画面。
小东西看了看灵玄子脚边那一大堆难以数清的死傀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不该有多大表情的他，却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惊讶表情，便牵动起脸上僵硬的肌肉，换来了锥心的疼痛。男娃娃强忍着疼痛，精致美丽的脸上现出邪佞一笑，语气挑衅，“但阁下似乎也中了毒吧。”
“大人说话，关你小孩子什么事。快带我去傀儡山庄！”灵玄子很烦躁，他最讨厌那些又麻烦又不听话的小娃娃，他只想速战速决，免得机关门那帮老头收了消息，坏他大事。
小东西闭了眼，语气森然：“那便请阁下随我走吧。哦，对了，阁下，似乎不能动。”说到这里，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不怀好意，看得灵玄子眼皮直跳。
果真不是个好孩子！
那男娃娃又把骨笛置于唇边，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躺在地上的两具浑身恶臭的无头腐肉傀儡便复活了般，站起来，分别架着灵玄子两边的胳膊，迈出缓慢而又机械的步伐，就这样听从指令，打算把身体不能动的灵玄子抬上山。
这种情况下，灵玄子通常会骂人。但这种情况下，灵玄子骂不了人。只因，他两边恶臭熏天，恶心得他呕吐不止，一张口还没来得及骂人，就已经先吐了。
看到灵玄子狼狈的样子，男娃娃抬起蓝绸袖子掩嘴嗤笑了声。可，当看到灵玄子身后还有个小跟屁虫之后，他又笑不出来了，眼神复杂。他忍住了面部疼痛，不带感情地对齿轮说：“这位小兄弟，莫怪我不提醒你。我家夫人最喜吃小孩子，不想没命的话就赶紧滚下山。”
乖乖跟在祖师爷身后的齿轮被他的声音吓得瑟缩了一下，他估摸着这美丽的男孩子也是可怕的傀儡，他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祖师爷还在一边呕吐没空理他，没有祖师爷的发话，小辈怎么能私自离开。更何况，他的职责就是要下山保护祖师爷周全的（偃甲师父掩面叹息：徒儿啊，你确定你这不是拖累祖师爷……），更何况，刚才祖师爷中毒了都没有丢下他，他又怎么能丢下中毒的祖师爷。
思自此，齿轮勇敢地挺直腰板，强迫自己对上那可怕东西的眼睛，语气坚定但又掩藏不了害怕，颤颤巍巍地说：“不……我、我不走……我、我要……保、保护……祖师爷……”
“呵。”男娃儿冷笑了一声，生气地丢下一句：“想死我不阻你。”
齿轮听了他的话，心又骇了一下。可很快，他又把腰挺得更直，死死地握着他唯一的武器木甲伞，勇敢地跟上他们，心里默念着：不怕不怕，我要保护祖师爷……
男娃儿命令抬他的傀儡娃娃把步辇调转了方向，吩咐他们把自己抬回傀儡山庄。可，他听见那小兄弟还跟着。他不可察觉地叹了一口气，将骨笛置唇边，继续吹奏刚才那首曲子。
诡异的曲调，婉转悠扬，还有不可察觉的一抹忧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美人肉·丧尸围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