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惊雷 第一部 旧梦》叶孟

3、第 3 章

　　受伤的打手推拿了一番后，陈家的人都闹着要走了，李淮当然也打算跟着离开，回到陈家，陈鹭已经坐在客厅里，翘着腿吃着果子。
　　其他人早就在院子里散开，李淮是出于自己职责的考虑，要去陈鹭的房里看看有没有人侵入，前半个月他都是挑着陈鹭出门或是吃饭的时间去，今天因为切磋武术耽误了时间，现在不得不和陈鹭碰面。
　　“少爷。”李淮主动打招呼。
　　陈鹭盯着他，吃着水果，活像是要把李淮吃了。
　　“去哪了？”陈鹭吊儿郎当问。
　　李淮恭敬道：“去医馆。”
　　“呦，哪个伤了？你啊？”陈鹭像是觉得好玩一样，嬉笑起来。
　　李淮道：“院子里的兄弟。”
　　“你哪年变的兄弟，不是让你别和其他人走的太近，有亲密的朋友很容易走漏风声，你自己注意点你的身份。”陈鹭咯哧一声咬下一块果肉，吃的声音响亮。
　　李淮面无表情的点头，“属下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你又不是第一天做事，还这么马虎，真让人不放心。”陈鹭发着牢骚。
　　李淮道：“属下还有事，先上楼了。”
　　陈鹭吊儿郎当道：“你不用去看房间了，你每天都去看，烦不烦啊，屋子就那几个地方，不是你就是我，还有管家和阿姨，你还怕有人敢杀进我家里不成，大惊小怪。”
　　李淮道：“少爷，这很危险，不能掉以轻心。”
　　“我去看过了，可以吗？”陈鹭直接命令道：“我现在不需要你专门去给我扫雷，你回你的小屋子参禅去吧。”
　　这语气已经是十分的没有耐心，李淮也不好和陈鹭对着干，于是李淮点头，低伏着腰，恭敬的说道：“那属下下去了。”
　　陈鹭挥挥手，一副赶他走的样子，李淮转身，正在李淮走到门口时，陈鹭又喊道：“唉，你回来，我还有事没说完呢，跑那么快准备投胎？”
　　李淮当然知道陈鹭是故意的，于是李淮回头又走到陈鹭面前，“少爷有事请吩咐。”
　　“问你一件事。”陈鹭道。
　　李淮回答：“少爷您说。”
　　“你和沈复很熟吗？”陈鹭直视着李淮，一丝一毫也不马虎，一五一十的问道：“你不能隐瞒。”
　　“属下怎么会认识沈少爷，以前跟着少爷见过几次，但是和他没交情。”李淮回答。
　　陈鹭笑的得意，“那就是沈复多管闲事喽，他还真够闲的。好了，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次李淮明白他是真的可以走了。
　　回到他的院子里，李淮前前后后都没有邻居，独处在偏僻的院落，原来老爷为他挑选住处时，说的是这里安静，他责任重大，不能和那些打手痞子成日厮混在一起，自己住个清净的地方也好修身养性。
　　李淮并不觉得这话有道理，他其实很不喜欢一个人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这几天他故意去前边的院子练拳，他想多交几个朋友，没想到自己手拙，还打伤了人。
　　李淮有点自责。
　　晚上陈鹭叫唤着李淮去他那儿吃饭，先前有好长一段时间李淮是和陈鹭同吃同睡，这些日子陈鹭冷落李淮，李淮才会住回老地方。
　　比起和陈鹭一起住，李淮更愿意一个人孤独的住着，陈鹭的私生活太乱了，乱的李淮的名声和他一起臭。
　　两个人对着桌子吃饭，陈鹭问李淮，女人喜欢什么？
　　李淮摇头，诚实的说道：“我从小到大，没摸过女孩子的手。”
　　陈鹭咧嘴笑道：“不要紧，小淮，你知道怎么和女孩子那个就行了。”
　　李淮觉得陈鹭无药可救了，他满脑子里都是那些事，李淮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乐趣，他总是听着陈鹭房里那些女人的叫声，也没觉得多有意思，大慨李淮天生就缺了男人的那些心思。
　　陈鹭瞧着李淮面色不变，于是正经起来，忧愁道：“顾小姐她好像对宋帧比对我热情，你说她是不是喜欢宋帧。难道是因为宋帧长的像个狐狸，床上功夫好？”
　　李淮咬着嘴里的饭菜像是嚼蜡，他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陈鹭胡乱说了一气，李淮一如既往保持沉默，陈鹭叽里呱啦说完便是神清气爽，他就把李淮当自己的垃圾桶，随时丢些不愉快的情绪过去，自己爽了就行。
　　等到陈鹭吃饱喝足，他踢开椅子，大发慈悲的对李淮说道：“今天你别回院子里，怪吓人的，早点休息，别给我弄的到处响。”
　　李淮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恩，我马上就去休息，不打搅您。”
　　陈鹭高兴的上楼，李淮叹息着放下碗筷回院子里拿东西，他从枕头底下抽出来枪放好，今天没进过陈鹭房间，他始终不放心。
　　不拿着这玩意防身他怕出意外。
　　李淮上二楼，管家正从楼上下来，问着李淮，“今个在上边过夜？”
　　李淮道：“我给少爷守门，怕不安全。”
　　管家诡异的笑着，一溜烟跑下去，不忘回头看看李淮，笑的不怀好意。
　　李淮早已习惯他们的目光，他听别人说过，也知道自己在外人看来是陈鹭的暖床人，其实这些都是为了掩人耳目，陈鹭故意由着他们误会，理由是好办事，有这层关系在，外边的人多少对李淮会有顾及。
　　李淮才走上楼，陈鹭就打开门从他房里边伸出脑袋。
　　“你进来。”
　　李淮跟着陈鹭进房。
　　陈鹭坐在床边，大圆床洋气也俗气，花被子像是新婚。
　　“我琢磨着顾小姐她是喜欢我的，她都和我有肌肤之亲了，普通人她能由着这样睡，再说，我对她的好，谁也比不上。”陈鹭又开始吐苦水，李淮道：“少爷，顾小姐为什么喜欢您呢？”
　　陈鹭眉头一皱，开始思索。
　　李淮一动也不动的站着，陈鹭稀奇道：“她没说过喜欢我，她就是亲我，然后就开始脱衣服办事。”
　　“她没说过，就不能算数。”陈鹭气愤道：“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和宋帧那朵交际花真够配的。”
　　这是李淮第一次听陈鹭骂交际花这个词，他觉得特别的刺耳，因为他不知道男人也可以靠着色相迷惑众生。
　　陈鹭越想越隔应，仿佛不是他睡了顾小姐，而是顾小姐睡了他，偷了他的贞操，陈鹭越想越吃亏，自己不仅丢了脸，还卖了身，亏大发。
　　陈鹭开始各种恶毒的诅咒，一直到他骂累了才把李淮支出去，李淮恭敬的退出他的房间。
　　然而夜已深，走道里都是李淮的脚步声，李淮走过陈鹭的房间，忽然，他听到陈鹭隔壁房间里发出声音，李淮急步走过去，一脚踹开门，一张过分艳丽的脸出现在了李淮眼前。
　　“别杀我。”少年紧张的说着。
　　李淮眯起眼睛，一掌把他打的爬下地，他用枪对准少年的额头，冷漠的说道：“你是谁？谁让你待在这里？”
　　“是我让他住这儿的。”身后陈鹭的声音传来。
　　少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陈鹭身边，小鸟依人般对陈鹭撒娇，“陈鹭，这人欺负我。”
　　陈鹭拍拍他的手，笑道：“别怕，他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说罢，陈鹭对李淮道：“不是要你自个去休息，别乱走动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作为陈鹭的保镖，李淮有理由搞清楚这件事。
　　“少爷，屋子里多住了一个人，您应该事先知会我一声。”李淮把枪收起来，严肃的说道。
　　少年嘟嘟嘴，害怕李淮看他，贴身挨着陈鹭。
　　陈鹭搂着少年的腰，得意的笑着：“知行，我的小表弟，怎么样。”
　　李淮就看着陈鹭睁眼说瞎话，谁不知道陈家的表亲姓黎，这眼神不正的男人连给黎家提鞋都不配，不过陈鹭好的就是这口，李淮也不多说。
　　半夜里，李淮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的窗户里传来激情的叫声，“啊……陈鹭……慢点……嗯……”
　　李淮嫌弃吵，可他又不能一枪毙了他们两个，只能自己睁眼等天亮。
　　天露鱼白的时候，窗外透来亮光，李淮猛地从床上起来，这时，隔壁房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李淮一个翻身，打开房门，快速冲到陈鹭房门前踹开门，屋子里的窗已经被砸开，陈鹭衣衫凌乱，而那个叫知行的少年已经不知去向，陈鹭捂着自己的肩膀，指着外边的窗户，叫道：“追！给我追！这骚货竟敢暗算我。”
　　李淮二话不说扯下陈鹭身上的盖被，从窗沿系好，然后他一路溜下去，大步往前跑着追少年。
　　天色昏暗，车灯就是李淮的指路牌，李淮奋力狂追，没一会他就追上汽车，相隔不到十米，李淮停下来拔枪对准汽车里边，他眯起眼朝着人影开枪，只听“碰”的枪声炸开，然后车子撞上路边的铁门，一下子地动山摇起来。
　　李淮走到前边，看着血从窗户上蔓延下来，而那个知行已经打开门从另一侧跳下去，李淮不紧不慢的看他跑，然后对准他的脚，只是一枪，知行已经跪到在地上。
　　李淮走过去准备抓起他，知行趴在地上，阴森森的看李淮，骂道：“狗腿子，人渣！你们这种拿老百姓的命不当命的畜牲，活该以后不得好死。”
　　这不是李淮听过的最恶毒的话，这也不是李淮第一次被人骂，他的心是麻木的。
　　李淮蹲下身，用枪敲着知行受伤的地方，知行撕声哭叫起来，李淮抓起他没有受伤的腿，拖着他在地上走，知行一声声骂着畜牲，李淮也不管不顾，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无论立场如何，这个人李淮都不会让他好过。
　　陈鹭让人拿鞭子抽知行的时候，李淮就在一边站着，陈鹭一脸深沉的坐着，鞭子抽在知行身上，陈鹭的脸就跟着抽搐一下，直到知行昏迷过去，陈鹭亲手用盐水把他淋醒，盐浸透衣衫，痛彻心扉。
　　知行痛苦的叫起来，陈鹭拿着手绢给知行擦汗，沉声道：“你的刀功不错，是个练家子，再过来一点，我就得被你封喉了。”
　　知行笑道：“废话少说，陈鹭，你丧尽天良，总有一天不得好死，有种你今天杀了我。”
　　“谁会废这么大劲杀我，还给我送个暖床的宝贝，知行，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你，我会一寸寸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鞭子声又响起，知行哭着受罪，陈鹭听着他的哭声，脸上有几分不忍，他干脆不听，喊着李淮就离开了那里。
　　陈鹭摔杯子的声音异常刺耳，李淮站在他身后，平静的说道：“死的人已经被警察厅收尸，今早有人来问过案发时的情况，管家已经打发，但是属下担心会惊扰政府，北伐还在继续，广州如今时局动乱，不宜再动杀戮。”
　　陈鹭砸的累了，便是瘫坐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知行不能杀，但能废。”李淮道：“交给属下处理。”
　　陈鹭摆手，“我自己会处理，今天鞭策一天，他不死，就算是他命大。小淮，多亏有你，要不然，他也不会顾及，那一刀下的可真够气力。”
　　李淮看陈鹭是真恨上知行了，也不好多说，看来陈鹭多少也是动了真心，要不然何必恼羞成怒。
　　刚走了顾小姐，又来了知行，也真够多情的。
　　李淮从二楼下去，留下陈鹭独自伤神，走出花园，外边有人敲门，李淮看着铁门外的沈复以及一群警察厅的人，慢慢走过去。
　　打开门，李淮客气的问道：“请问各位有什么事？”
　　沈复轻笑一下，弯腰打招呼，“今早就在这条大道上发生了一起枪杀案，有人目击车里逃出一名男子，说是来到了陈府，能不能请陈少爷出来谈谈。”

　　李淮客气的说道：“少爷在，屋里请。”
　　沈复一路看着李淮的手，李淮丝毫不隐藏，李淮当然知道沈复想看的是什么，不过，他握枪的手法和别人并不同，并不是那么容易查到蛛丝马迹。
　　沈复跟着李淮进屋，李淮让管家去喊陈鹭下来，就说有军爷来了，李淮自己留下来给沈复他们倒茶，沈复瞧着李淮的手，笑道：“上次在医馆听人说你的功夫好，看你的掌法，果然是一身拳脚功夫的高手。”
　　李淮把茶递给他，轻声道：“年少学过皮毛，不足挂齿。”
　　沈复靠近李淮，笑道：“这茶好香啊，你沏的？”
　　李淮摇头，沈复接过来茶又喊住李淮。
　　“你会使枪吗？”沈复笑道：“简单的手枪，十米之外，三层障碍物，穿过人的额头，直取性命。”
　　李淮继续摇头，“我不会，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也不是陈府的一个打手。”
　　沈复点头，喝茶，笑道：“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本事不多见，军中也找不出来几个，你家少爷是赖床了吗，还不下来。”
　　听着沈复说这话，李淮不由得轻笑起来，“他不赖床，是屋里有事要办。”
　　这一杯递的时间太久，李淮赶紧的给其他人端茶，等一切打点好，陈鹭才打着哈秋下来，而沈复开门第一句话就是问：“陈鹭，你的贴身保镖会使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