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惊雷 第一部 旧梦》叶孟

11、第 11 章

　　陈鹭来回走动，看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李淮继续说道：“宋上爻杀沈复，是为了不被沈复控制，可是少爷你和沈复没有多大的冲突，为此铤而走险不值得。”
　　“什么叫做没有多大冲突？”陈鹭以怀疑的目光看李淮，“你为我出谋划策这么久，以小淮你的冷静，不该错误的判断沈复对陈家没有威胁，沈复可是想把我的工厂关掉。”
　　“宋上爻都告诉我了，沈复公判的人，是准备了两个，我也在其中，你和他走的那么近，难道你没有一点知觉？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提过刺杀沈复？小淮，我想听你的解释。”
　　李淮握紧拳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啊，从沈复调查枪杀案开始，李淮就该出手杀他才对，但是李淮从来没有这个想法，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
　　“你说啊。”陈鹭面对着李淮，质问道：“你怎么不说你们是朋友，他在招揽你？”
　　“是不是！”陈鹭再次问道。
　　李淮道：“他没说过，不是……。”
　　陈鹭点点头，“我听你的解释。”
　　李淮低下头，痛苦的说道：“我……我……”
　　陈鹭平静的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和别人都不同，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广州的事，你暂时不用参与，今天的行动，不许你参加，你好好在家里陪知行。”
　　李淮反应很大的喊道：“少爷！放过他，他不能死。”
　　陈鹭生气的一拳头砸到李淮脸上，李淮吃痛的闷哼。
　　陈鹭道：“你前天夜里和沈复都做了什么！你以为我没看到，别人就没看到？李淮，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沈复的床你也敢爬，你活腻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大哥是平饶工商界的头，整个广州的布匹占了多大的份量，沈家世世代代富贵，沈复是隶属国民政府之下，见宋司令不用弯腰，你说说看，你哪里配的上！”
　　李淮依旧挺直着腰杆，他的脸上有被陈鹭打的印记，李淮忍受着陈鹭的责骂，解释道：“我没有奢求和他在一起，少爷，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这辈子不会和他有结果，我很清楚。”
　　李淮边说眼睛都有些红了，“即便这是我一厢情愿的事，我也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承认，我是忽视了沈复调查陈家的事，但是，他没有对陈家下手，看在他既往不咎的份上，和他的恩怨就当是一笔勾销，少爷，我们已经杀了很多很多人，从平饶到广州，有多少人死的不明不白。”
　　陈鹭冷笑起来，“你后悔了？”
　　李淮摇头，“没法后悔。”
　　“那就别提过去错杀了多少人，我从来没错杀过一个。”陈鹭坚决的说道，“你以前可不会提这些话，让你做你就做，自从结交沈复后，你就拖泥带水。正好，这次你不愿意出手，我也不脏了你的手。”
　　说罢，陈鹭喊人进来守着李淮，李淮挣扎起来，陈鹭道：“小淮，如果你今天走出这个屋子，以后就别回来了。
　　李淮看着陈鹭离开，眼里却如同死灰。
　　他早该知道，陈鹭容不下李淮有自己的感情，这就和捏在手里的蛇反咬自己一口一样，让人恼火。
　　李淮坐在台阶上，外边站着打手，他们盯着李淮，怕他离开这间屋子。
　　天渐渐的黑了。
　　李淮闭上眼睛，狠狠地把头低下去。
　　有人在往里边看，奇怪着陈少爷对李淮禁足。
　　李淮忽然站了起来，有人喊道：“少爷交代不许你出门，李淮，你老实点。”
　　李淮径直向外走去，其他人不悦道：“喂，你没听到啊。”
　　李淮管不了那么多，一个过肩摔立刻把那人摔倒在地上，然后他使出拳脚功夫一个人放倒几个打手，跑出主屋后，他一个跳跃，动作麻利的翻出院门，其他人纷纷大喊起来抓人。
　　陈家的打手们追着跑出去，喊道：“李淮！你别跑！！”
　　李淮在大街上狂奔，他要去见沈复，他要让沈复赶紧离开广州。
　　李淮已经顾不得陈鹭对他有多失望，他不要沈复死，如果必须要选择一个，至少得让沈复活着，他竭尽自己全身的力量狂奔在街头。
　　李淮身后不紧不慢尾随着一辆车子，还有不少乔装打扮的人跟着李淮奔赴码头。
　　宋上爻就坐在陈鹭身边，笑道：“果然身手了得，就这么轻易逃出了你的铜墙铁壁。”
　　陈鹭眼神复杂的看着李淮狂奔而去的背影，他捂着眼睛，“等会动手的时候，让你的手下注意点，别伤着他。”
　　“当然，没有他我怎么找出沈复，二十八艘船，哪个出海？”宋上爻手上的白色手套格外优雅，忖着他如玉的脸，要多摄魂有多摄魂，可是陈鹭没心情欣赏美少年，相反，陈鹭全身都紧绷着。
　　“事成以后，原来雷严的生意，宋家全让给你。”宋上爻道：“辛苦了。”
　　陈鹭道：“别给我假客气，我不吃你那套。”
　　宋上爻揉搓着手套，轻笑道：“陈少爷你聪明过人，六哥玩剩下的那套，我不会故技重施。和我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李淮气喘吁吁的跑到码头，人来人往，繁忙的码头到处都是货物，行人匆匆过去，李淮突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找沈复，他看着远处停着的客船，密密麻麻，连哪一艘出海都不知道。
　　李淮敲敲脑门，他跑去售票的地方，那里根本没人。
　　李淮拉着路边的人问哪艘船去汉口，行人一听说李淮有病，广州怎么会有去汉口的船。
　　李淮放开行人，没有去汉口的船，那沈复是什么意思？就算沈复说的有问题，宋上爻也不会一起错。
　　除非船出发很隐蔽，故意不让人知道。
　　李淮连陈鹭的人都没看到，他都要怀疑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而已。
　　忽然，有一群人朝自己走过来，李淮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按住了手。
　　宋上爻从车上下去，尾随李淮的人已经有一部分退回来，他小跑到宋上爻面前，说道：“九少，人跟丢了。”
　　宋上爻脱掉手套，丝毫不慌乱，他问道：“怎么跟丢了？在哪里？”
　　“在那前边，忽然来了一群人，走过去就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陈鹭也下车，问宋上爻，“你的人真没用，就这样还能跟踪李淮。”
　　宋上爻回头看陈鹭，“我希望在一切还没有定论前，别急着问罪。”
　　宋上爻转身吩咐手下集中找靠近码头的三艘船，有人的船直接上去搜。
　　李淮被人紧紧的捂着嘴，他们就在离陈鹭宋上爻最近的货物堆里，李淮慢慢回过头去，见沈复的脸在路灯下，格外的亲切。
　　“嘘。”沈复道：“别动。你被人利用了。”
　　李淮喘息着看沈复，眨眨眼睛代表他知道。沈复松开李淮：“走，我们不坐船了，改别的路走。”
　　李淮扒下沈复的手，喘息道：“我不走，我只是来告诉你，他们想杀你，你快走吧。”
　　沈复皱眉，问道：“你给我通风报信，还回去找死啊，陈鹭也许会打死你的。”
　　李淮道：“我不能走。”
　　“你怎么这么固执，陈鹭没救了。”沈复拉着李淮，“你等他回头是岸，这辈子没指望了。”
　　“那就和他一起大奸大恶，不得好死算了。”李淮平静的说道，他放开沈复的手，轻笑道：“老天爷对我最仁慈的是我认识了你。”
　　沈复哭笑不得，“我不要你说这些情话，李淮，我要的是你和我并肩而立。”
　　李淮从容的微笑着，“但是，抱歉，我没这个荣幸。”
　　沈复听着外边有动静，赶紧用手指封住李淮的嘴唇。
　　“九少，没找到人，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宋上爻失笑，“大活人还能不见？这个真够奇怪的。”
　　陈鹭冷哼起来，“早知道，还不如我亲自带人手过来，连个大活人都跟丢，肯定是被小淮发现了。”
　　“这么急做什么，对了，这里堆着的货是哪一家的。”宋上爻的话刚问完，就有人去帮他问，接着宋上爻的脚步开始围着货打转，陈鹭嚷嚷道：“你不找人围着这玩意打转。”
　　宋上爻举手让他闭嘴。
　　忽然，宋上爻让人拆货，要他们统统给他卸掉。
　　这时有码头的人来了，“哎呀，宋九少，这货拆不得，好多瓷器，明天送白俄，万一碎几个，我们赔不起。”
　　宋上爻冷笑起来，“这么珍贵的东西，放街上？也不怕人偷了。”
　　来人打哈哈，笑道：“我们派人在这里看着，没人偷。”
　　宋上爻轻笑两声，“瓷器？”
　　他推推箱子。
　　“别试！”
　　宋上爻松开箱子，问道：“虞世秋的货？”
　　“九少好眼力。”来人称赞。
　　宋上爻漫不经心的点头，“那就不打搅了，你们都换个地方搜搜。”
　　沈复和李淮都松了一口气。
　　听到宋上爻的汽车开走，沈复带着李淮从夹缝里溜走，沈复拉着李淮一路到偏僻的地方，掀开一边的大布，里边竟然藏着一辆汽车，沈复的人就在车里候着。
　　沈复坐上车，李淮却在下边站着。
　　沈复喊他上车，还给他伸手。
　　李淮摇头，“我不能耽误你。沈复，我不走。”
　　说罢，李淮后退几步，准备朝反方向逃走，而沈复还没追过去，前方就有一排人涌上来，拿枪指着他们，李淮的脚步停在中间。
　　一辆汽车由远及近，沈复坐在自己的车里，冷冷的看着对面那辆车上的人，宋上爻也专注的看沈复。
　　陈鹭在车里喊道：“小淮，快回来！”
　　李淮却纹丝不动。
　　宋上爻平静的看李淮，李淮也在看他。
　　沈复朝李淮道：“李淮，你让开，这和你没关系。”
　　李淮往前走去，沈复的人也拿出枪指着宋上爻，宋上爻立刻微笑起来，他问李淮，“是不打算和沈少爷远走高飞了？”
　　李淮回答：“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走。”
　　宋上爻收敛起笑容，李淮道：“他是他，我是我，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陈鹭听不进去他们的废话，一个劲的吆喝李淮上车。
　　李淮不理会陈鹭的吆喝，整个身体挡在宋上爻的视线前，但这两边对峙的时候，宋上爻和李淮两个人同时拔出枪来指着对方。
　　陈鹭大叫起来，“小淮！！你把枪收进去！”
　　两人不但不收枪，还变本加厉，把枪顶在对方头上。
　　陈鹭要被李淮气晕了。
　　“九少，你和我同归于尽，不值得。”李淮冷静的说道。
　　宋上爻轻笑一声，冷酷道：“给你胆量开枪。”说罢宋上爻改变枪的方向对着沈复直接送上一枪，结果打偏，沈复躲开。
　　而李淮也朝宋上爻开了一枪，衣服上破了一个洞，人没伤到。宋上爻瞅瞅自己的衣服，用手拂灰，陈鹭暴跳如雷，喊道：“李淮，走啊！还不快滚！！”
　　宋上爻把枪递给身边的人，打开车门下车，他不理会李淮架在他头上的枪，问沈复，“你今天要是敢走，宋家一定让这个下人横尸街头，你想清楚。”
　　沈复也下车，在手下的掩护下，走向宋上爻。
　　“宋上爻，你不仅胆大包天，还心狠手辣，宋应山是疯了才会培养你，也不怕自己阴沟里翻船。”沈复一派轻松的样子。
　　宋上爻文静的笑着：“哪里话，沈少爷，不要挑拨我们父子关系，我们可是不上当的。这么急着离开广州准备去哪儿，是准备转移武汉？”
　　沈复脸色一变，不悦道：“道听途说的消息就别传的风风火火，明人不说暗事，你就说你今晚找来是要干什么，你想清楚再回答我，机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