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林夏夏》呆家好儿郎

7、四个人的春节

　　来不及去思考谁说的这话，夏夏反应过来，大年初二，不是大家都应该在家么。陈澄不是还要回老家吗，牧歌家里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给他的奶奶上坟的啊。为什么大家都在这儿。夏夏一脸惊诧。
　　都给家里人说了，放心吧，我们陪你。
　　是恒远的声音，夏夏又再次看向他。恒远又高又壮，不是牧歌这种奶油小生型，一头西瓜皮很自然地放在他的脑袋上，毫无违和感，因为爱打篮球，皮肤呈现着小麦色。而恒远像来痞痞的，又像个跟屁虫一样时常跟在她和陈澄的后面，所以常常觉得恒远像□□里打酱油的。但是他时常有意无意地帮忙解围不是吗，他随便说一句什么都能说到夏夏心坎里面不是吗，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什么不是吗。
　　夏夏再一次哭了，真好，身边有这样的朋友真好。他们也只是高一啊，为什么要舍掉和家里人团聚的时间来陪她呢，他们也只是一群孩子啊，干嘛要逆着爸妈来陪她呢。
　　借着恒远手的力，夏夏翻身起来，头有些晕，差点没有站住，自嘲地笑笑，一向精力旺盛到无可救药的林夏夏，也有力不从心的一天。转头又看见陈澄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白菜下油锅炸开的声音巨大，也许她没有听见我已经醒了吧，一会我该怎样面对她。夏夏烦闷地摇了摇头，陈澄惊讶的脸，抓紧床单的手又回到了脑海边。对不起，陈澄。
　　夏夏看见陈澄轻手轻脚地端着饭到这边，不由得好笑。朱唇微启，轻笑出声，陈澄抬头一看，竟差点吓掉了端着的米饭。
　　夏夏。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委屈。
　　以前的夏夏会去追究陈澄是因为牧歌还是自己留下来的，正如那个听见“想要哥哥”就火冒三丈的人。现在的夏夏觉得没有必要，终究是自己对不住陈澄，我给她美好的初恋平添了一丝墨点，哪怕这个墨点不会渲染整段白净丝绸，终究是绸缎上有一摊墨迹了。
　　谢谢你，陈澄。
　　夏夏是笑着的，她真的很喜欢陈澄，这个名如其人，澄澈到底的人。

　　他们围着小桌子坐下了，平常夏夏在学校食堂吃饭，夏夏的爸爸吃公司派发的工作餐，小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平日里不用的杂物，这些物件上面早就积起层层灰了。
　　原来小桌子是木头颜色啊，几年了吧，都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桌子了。
　　陈澄收拾的。恒远再一次回答。
　　家里连个像样的小凳子都没有，四个人干脆席地而坐，冬天的南方室内没有暖气，还是挺冷的，但是他们没有介意。夏夏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见陈澄端上来的菜，水煮南瓜、木耳炒肉、糖醋白菜。
　　不好意思啊，夏夏，我只会这几样。
　　陈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累，夏夏没有力气再去哭了，只是拿起筷子，开始拼命地吃。不，她应该是吞的，应该没有嚼吧。
　　咳咳咳。夏夏被呛到了，但是还是止不住地扒饭，好像要噎死自己。
　　陈澄看着她的反应，被吓到了。陈澄哭着说，你想哭就哭出来啊，别这样，你这样很呛着你自己的。
　　牧歌皱了皱眉头，强势地把饭碗抢过来。瞪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夏把吃的全部吐了出来。其实她也没有想干嘛呀，只是觉得米饭能将眼泪压回去，只是觉得她好累，好想吃东西，只是觉得想找点事情做。怎么现在吃饭都不能吃了呢，怎么现在他们都像看什么一样看着自己呢，同情，悲悯。
　　夏夏又哭了，像往常一样，泪大颗大颗地落也没有一丝丝地声响，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楚，像心碎的声音。爸爸的死又像过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翻滚，头疼，头好疼。夏夏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抽干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夏夏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陈澄红肿的眼睛，恒远担心的表情，还有牧歌紧皱的眉头和吞云吐雾。
　　陈澄，牧歌是我的弟弟，他只是我的弟弟。
　　他们包括夏夏都吓了一跳，这几天哭晕过去，再次醒来，现在她还正在发高烧，真的要这样吗？这个时候都还是帮忙解释吗？高烧中的夏夏头脑却像是很清晰的样子，她明白这个话不是为了牧歌解释的，夏夏是真的希望陈澄幸福，她不想陈澄乱想。她们是很好的姐妹啊，有那么多共同的嗜好，甚至经历打击的夏夏都还能明白陈澄想要什么。一瞬间，夏夏觉得陈澄比牧歌重要。
　　夏夏再次昏睡了过去。剩下的三个人没有言语，只有陈澄抽抽搭搭地哭。这几天陈澄哭得不必夏夏少，也是，想来单纯的陈澄心思细腻，情感发达，她又和夏夏那么要好。牧歌走过去，擦了擦陈澄的眼泪。陈澄的身子抖了一下，看了看牧歌，他也正看着自己，什么时候都没有表情的他眼眸里好像有一丝地疼惜，向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牧歌现在竟环绕着一股子的烟味，陈澄皱了皱眉，有些抗拒烟味。霸道如牧歌，手臂一用力，就让陈澄顺势倒在了自己怀里。这几天牧歌很心疼夏夏，夏夏是他的姐姐啊，那个生龙活虎，从小都爱打架的人怎么就这几天，哭得不成样子，瘦了好大一圈，现在还发着烧。纵然是这样，夏夏还在帮他解释，牧歌向来不善言辞，夏夏懂他，所以帮他说了。一直以为夏夏都是那么没心没肺，一直以为她现在虚弱的状态都是因为这次的打击太大，直到这几天她数次醒来，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告诉陈澄他们只是姐弟……夏夏，别这样，我宁愿你永远没心没肺。
　　牧歌也很心疼陈澄。那天她死活不跟爸妈回乡下、那天她红着眼睛说夏夏是她的朋友、从那天她就算知道不是姐弟也什么都不说、不愿再给他们添麻烦……
　　还有恒远，牧歌看不懂恒远，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明明性子是沉静的，却喜欢做一个痞痞的小跟班。唯一确定的，是恒远喜欢夏夏，从恒远执意选择文科开始，牧歌就明白了。
　　他们四个人当中，陈澄清澈，清澈到别人一看就透，但是她不想这样，所以习惯了拼命压制自己的念头。跟牧歌的告白，大概是她做得最疯狂的事。夏夏率真，率真到别人一贯视她为男孩子，她也不否认，一起疯一起闹，若不是这次夏夏爸爸的死亡，牧歌真的不知道夏夏这样细腻。还有仿佛看透一切的恒远，还有面上从来没有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一样的牧歌……
　　谁都不想伤害谁，谁都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谁。只是年仅高一的他们很多事情还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