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鸢尾》雅丽清

5、 说爱你，不容易 5

　　继苏越打电话给紫竹被发现了之后，紫竹的手机就被没收了。苏越为了见到紫竹，确保她没有受到父母过多的责难，就偷偷的溜到了紫竹家了后院，和紫竹相会，正好被出门扔垃圾的何玉婷发现了，两个人惊慌的不知所措。紫竹的妈妈没有大声的嚷嚷，而是拉过紫竹的手，轻声的说：

　　“你先进去，我和他聊聊吧！”

　　紫竹半信半疑的离开了，内心一阵刀绞。

　　“你叫苏越，是吗？”

　　“恩，是的，阿姨。”苏越为难的回答道

　　“不要再来找我们家的紫竹了，她和你不一样。我听说，你要走了，什么时候，不要再来找她了。”

　　“可能会走吧，我不知道。”

　　“只要下定决心，就一定要走的。紫竹她必须要走高考的路，你可以有很多选择，可是她没有。你有一个好爸爸，可是她只有一个平凡的爸爸，她只有一条路了。不要那么自私，放手吧！你们都会幸福的。”

　　“在一起，她也会有很多选择的。”

　　“我们家的人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你们没有做错，只是你们不合适。”

　　“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

　　“我们没有选择。如果真的在乎一个人，就会为她考虑一辈子的。如果紫竹能够顺利完成学业，那时，你们想在一起，我们不会阻拦的。如果你们是真的，那么会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所以现在的一时放手，只是未来一辈子的保证而已。你是男孩子，你来放弃，紫竹便彻底死心了。”何玉婷心里冷笑了一下，她知道岁月是不饶人的，没有什么深情能够经历过时间的火炼。

　　“那时，紫竹不会原谅我的，我们现在分开了，以后也不会在一起了。”

　　“那只能是你们有缘无分了。不过，阿姨答应你，到那时，阿姨一定会替你们解难的。”

　　“如果，我走了，那么，走之前可以见紫竹一面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能够为紫竹多想一想。”何玉婷轻快地答应了苏越的请求。

　　“紫竹会让你们满意的。我相信她。”

　　“我们也相信她，只要她的心用在一处，就可以了。”

　　“她会的，其实、、、、、、”

　　“你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只要你能够为紫竹做最好的选择，紫竹以后一定会理解你的。”何玉婷不想再多谈了，她有点厌烦这个看着让她讨厌的男孩子。他那高耸的眉毛，倔强的嘴唇，都让何玉婷觉得他不会是一个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何玉婷急急忙忙地说：

　　“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还有事情，先走了，谢谢你！”

　　苏越看出了何玉婷的厌烦感，所以很自觉地走了。苏越越加憎恨大人们的虚假和自负。他曾经挑战过他们的权威和虚伪，但是，苏越知道这些也是他们黔驴技穷的时候。苏越现在终于更加确定了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爸爸已经派司机来接他了。也许明天就可以走了，但是还是推到后天吧，见一次紫竹就离开，悄悄的离开，不带走任何回忆。

　　苏越的爸爸希望苏越能够继任他的事业，所以想趁苏越读书的时候，让他熟悉公司的业务，并准备将苏越送到国外读书。也许是以前对苏越的关心不够，现在他爸爸在此结婚之后，更加感觉苏越对他的重要性，所以一直都在强烈的要求苏越回到自己的身边。而且，为了让苏越回转心意，他爸爸差不多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苏越看在眼里，知道爸爸这次是真心希望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又加之紫竹的父母强烈反对他们在一起，苏越更加不想留在此地了。他知道一旦他离开了，就表明了他的放弃，紫竹会一辈子不原谅他的。但是，一旦他坚持牵手，那么他带给紫竹的是什么，他是十分不确定的。虽然他有一个富裕殷实的家庭，但是，小时候，他就懂得了金钱不能带给人一切，尤其是妈妈去世之后，他更加看清了这样一个道理。紫竹是一个有着自己追求的人，如果他打乱了她追求的环境和基础，那么带给他们的同样是悲剧。他的离开可以还给紫竹一个安稳的追梦之境，至少，他确定，他的离开会给紫竹带来未来的希望。他的坚守也不一定是朝朝暮暮的相守，也许他们的心会一直相随的。

　　他想着大人们都会觉得是幼稚的，但是他的爱情是真真切切的，他喜欢紫竹，喜欢和她在一起，这是无法改变的。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在所不惜。但是，现在，他必须放弃他可以等到的爱情，怎能不伤心，他趴在床上悲切的哭了。

　　苏越走的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就像那时苏越的心一样。苏越开着车。顺着平日里去紫竹家的路走，一路的心急，让他开得很快。不到四点，就到了紫竹家的不远处。为了不惊起别人的注意，苏越将车停在一个草丛中，步行到紫竹家。他拨通了紫竹家的电话，来之前，他和紫竹悄悄的通过电话了，说好了如果苏越到了，紫竹就溜出来，两个人一起出去。但是，现在，电话打不通。正在苏越着急的时候，何玉婷提着小包，跑了出来，惊吓了似的说：

　　“苏越，紫竹生病了，被他爸爸刚才开车送医院了，我回来拿一些钱和东西，也正准备去。你今天见不到她了。”

　　“在哪一家医院，我送你去吧！”

　　“不行，她爸爸要是见到你了，会很生气的。”

　　“我保证不进去，就在医院门口。”

　　何玉婷半信半疑的看着苏越，苏越又更加着急的加了一句：

　　“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一定不会进去的，不然，立马被撞死。”

　　“不要这么说，傻孩子，快开车吧！阿姨相信你。”

　　苏越带着何玉婷风驰电掣般的开走了，走在路上，苏越一直心急的问她是哪一家医院，但是何玉婷根本就不像是急着去医院的人，她言左右而顾其他，不告诉苏越要去哪儿，一直在拖延着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苏越还在城中心转着，突然，他想明白了。眼睛里喷火似的看着何玉婷：

　　“你骗了我，紫竹就在家里。”

　　“是的，你们约好了一起出来，他爸爸不让她出来，但是，现在不用她出来了，你已经走了，不是吗？你已经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你骗了我，为什么？”愤怒的喊完这一句的时候，天空突然昏暗了，电光闪闪，雷声阵阵，何玉婷也吓住了。看来，是要下雨了。苏越一手推开了车门，恼怒的叫道：

　　“下去，快点。”

　　何玉婷迟迟的走下了车。苏越砰地一声关了车门，就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何玉婷喊着：

　　“你回去也没有用了，紫竹已经死心了。”但是，一阵瓢泼大雨淋下来，何玉婷也已经无力了。苏越不顾大雨的倾泻，只记得他和紫竹的约定。一切都晚了，就像这场迟来的夏雨一样，下的再大，也救不了干涸而死的稻苗。苏越的车速越来越快了。雨中是湿漉漉的小路很难走，总是有很多转弯，苏越愤怒的心情是容忍不了这么多的弯曲，他走完了一个，就想着冲向下一条直道。风夹着雨水吹向挡风玻璃，苏越憎恨这雨、这风、这天空。他开的疾快，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车速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能力之内了，冲击力之大，是苏越没有想过的事情。在正转弯的一个路口，一辆大货车正准备转弯，苏越的车速太快，容不得大车的迟疑，一下子就撞上了货车的车身，车子冲击力过大，导致大车侧翻，车身全压在苏越的车顶上，失去了一切脑力活动的苏越，在最后一秒钟，痛苦的留下了眼泪，他再也见不到紫竹了。

　　鲜血如溪流一般，慢慢的往车外流。像开完最后一朵杜鹃花的苏越，渐渐的走进了死亡的边界。四处溢射的雨水，冲击了这一切，把记忆冲洗干净。恬淡的脸庞，像一朵幽处盛开的白玉兰，他梦见过美丽、幸福、从未预料过灾难。所有的骄傲和倔强在这一刻化为灰烬，所有的期盼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这就是命运。

　　何玉婷在雨中总是拦不到一辆可以回家的车，便从一条小路步行回家。离开她和苏越分开的地方。不一会儿，她听到了一阵急救车的声音，她的心为之一紧。过了一会儿，她安慰自己说：

　　“不会是真的，他开车那么娴熟，不会出事的，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不应该会变成真的。他一定已经见到了紫竹，他比我先走好久了。会不会在这雨天，总是会出点什么事情。放心吧，回家了，就好了，就知道了。”

　　何玉婷一直安慰着自己，直到回家，看见紫竹跪在院中，紫竹的爸爸一直都在责骂紫竹。何玉婷的心都快要碎了。她接过紫竹的爸爸递过来的干毛巾，问了一句：

　　“怎么了？”

　　“下雨之前，她偏要去见那个小子。我拦不住她，她还以死相逼，我就让她出去了。她等了那小子两个小时，结果没有见到人影，她还要出去找他。下雨了，我把她拖回来，让她跪在这儿，好好反省一下。我们养育她这么的不容易，她为什么就不能体贴一下我们。”

　　“苏越，没有来吗？”

　　“没有，估计是耍了紫竹，紫竹还真得当真了，现在还有什么人是真心的，除了自己的父母。”

　　何玉婷愣住了，她有点儿害怕了，拿毛巾的手一直抖擞，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便想安慰一下紫竹，也许明天等待紫竹的就是一个噩耗。

　　苏越举行葬礼的那一天，紫竹没有去参加。她一直都躲在家里，不敢想苏越，泪水已经哭干了。心有愧疚的何玉婷一直都在照顾着虚弱的紫竹，害怕她的秘密被泄露。她突然觉得紫竹是幸福的，因为苏越是真心爱过紫竹。

　　苏越的爸爸来找过一次紫竹，因为谢俪曾经向他说过紫竹。他想见一见这一个迷住了苏越的姑娘。他的笑容，他的呜咽、他的安慰，都让紫竹心如刀绞。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利剑刺向紫竹的心。他送给了紫竹苏越走之前佩戴的玉石项链，那是苏越的母亲准备留给苏越未来的妻子。

　　苏越的爸爸走了之后，紫竹看着窗外的夕阳，倍感悲伤，在她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永远不会再爱的感觉。她的心就像是这缓缓落下的夕阳一样，不会再灿烂了。

　　天暮之时，紫竹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返校了，也许这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结束。

　　紫薇花开，年少的菁华却正在凋落。高傲轻狂的少年，喜欢用错误惩罚别人。违背成人的意愿，时间的无情，悄悄的告知，一些错误是永远无法追悔的。现在，紫竹的心很平静，她胜券在握似的投入了学习，一种无限接近目标的决心支撑着她。

　　紫竹回校之后，不再和林染、张大伟、程硕来往了。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儿，默默的看着窗外的紫色木槿花，回想着曾经的幸福。徐泽却是那么的郁郁寡欢，林染已经不再和他交往了。他经常喝的烂醉，跑到林染的宿舍楼下，大吼大叫。林染的绝情，让徐泽决不罢休。

　　高考之前的3天，学校放假了，紫竹选择了在学校复习。

　　去考场的那天清晨，紫竹骑车路过梧桐树，抬头望了那一眼青翠的叶子，充满了对往昔的留恋，她不会忘记自己和他在叶子下走过的每一片足迹。望着高耸的天空，告诉自己，有一天一定要带着他的心，飞出这片天。

　　眼角处留下了眼泪，也许苏越会看见的。

　　两天的考试，让时间流的飞快。紫竹在试卷上填写着熟悉的答案。每一场考试之后，她都会忘记自己写了什么。

　　高考之后，紫竹搬回了家里，从此便闭锁在家中，直到成绩出来之后。紫竹的妈妈，每一天都要回店里，爸爸也忙着开车送货。偶尔，紫竹的姨妈忙得不行，就会打电话，让紫竹帮忙整理一些花花草草。盛夏之际，清早的清风仍旧是清爽宜人的。穿着简单的纯色T恤的紫竹，骑着单车，行过一段段马路，想着每一天的苏越。

　　成绩出来之后，林染和紫竹都考得很好，两个人都可以随意的选择学校了。为了庆祝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林染在填完志愿之后的那个晚上，邀请紫竹、张大伟一群人去心悦酒吧聚会。紫竹知道这样的聚会不适合她，最近的生活一直都很宁静，不想再回忆以前了。众人之中的落寞之感一定是属于她的，所以她没有回复林染的短信。

　　爸爸妈妈对于紫竹成绩的喜悦，让紫竹觉得刺耳。她知道这些都意味着失去了什么，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最应该在乎的是什么，有些东西得到了，反而觉得不足珍惜。她佩戴上苏越的玉佩，一个人赴约了。酒吧的人很多，林染包了一个厢。紫竹顺着林染的歌声，找到了大家。她不胜酒力，但是还是勉强喝了几杯蓝色妖姬鸡尾酒。包房内光线昏暗，五彩缤纷的光束呈360度旋转照射，暗紫色的沙发，像是淋了鲜血一般，晶莹剔透的茶桌映照着这般热闹。每一个人的嘴角都溢满了笑容，紫竹也不例外。她又喝了一杯白色之吻，一些人开始唱跑调的歌了。紫竹笑了，泪水也滑了下来。

　　卓娜穿着一件黑色抹胸的晚礼短裙，白皙优雅的双肩向程硕坐的方向靠近。褐色的长发，似波浪般的在身后垂荡。左边的发际出夹着一朵白色芙蓉花，仿佛是从海底游出来的美人鱼，没落人间的公主。裸露的脚趾穿在一双白色的水晶高跟鞋里，晶莹剔透的皮肤照耀着昏暗的灯光，身姿修长，优美动人。一手一足之间尽显淑女风情。她把紫色的镶钻晚宴包放在程硕的旁边，轻声娇语的问：

　　“程硕哥哥，你还要多久回家呀！我都等了那么久，明天还要早起，赶航班呀！”

　　“我们一会还要做游戏，还要去御膳房吃夜宵吧！是不是，程硕。”林染也模仿卓娜的声音问着，并且对着程硕痴痴的笑着，眼神里全是勾引之光。程硕抵挡不了这样的火光，拿开了林染和卓娜的手，说：

　　“我还要和大家玩一会，卓娜，你先回去吧！不要等我了。”

　　大家早就笑作一团了，从卓娜开始说话的时候，有人就端来了两杯白酒，让卓娜和程硕一人喝一杯交杯酒。只不过林染拦着，大家也不敢多做调笑。林染瞥了卓娜一眼，对着程硕冷冷的说：

　　“程硕，想不到，你还有其他的约会，你真是眼福不浅呀！”

　　卓娜腾的站了起来，对着程硕喊了起来：

　　“你不走，是吧！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走，要我说出来吗？不就是有个害人精在这儿吗？不就是刚刚害了别人，还要再祸害别人吗？你为什么不走，你走不走，也没有关系，今天我陪你们玩到底，有什么关系，在这个破烂地方，还能有什么花样可以玩。就是贱人的味道浓了些。”卓娜说完，喝了那两杯酒之中的一杯，又递给了程硕一杯，说：

　　“我们干了这杯，再也不相欠了。”

　　林染本想扇卓娜一巴掌，刚伸出的手，被紫竹拉住了。紫竹小声的说：

　　“算了，不要了。”

　　林染大声的说：

　　“就那个骚样，还想在我这儿撒野，你以为你是哪个丑八怪呀！今天，如果不是程硕，我不打烂你的丑脸。”

　　程硕喝了那杯酒，说：

　　“你回去吧！没事了。”

　　卓娜笑而不语，说：

　　“这儿很有意思，我在这儿陪陪你吧！”她说完就坐下了，林染在紫竹和舒美的劝说下，也坐下了。不过卓娜的到来，给原先放肆的气氛加了一点严肃的元素。所以大家都不想再疯闹下去了，就坐着喝闷酒。紫竹更是觉得没有意思，林染和卓娜还在斗着嘴。原先唱歌的人也都停止了，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说着程硕的玩笑话。

　　“我猜想这儿少了一个人，为什么徐泽不在这儿呢？”

　　“卓娜，你不要太过分了。”李烨叫了起来

　　“我没有做什么呀！原来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呀！”卓娜一脸无辜的说

　　“就怕有人没人爱，偏要粘着别人。”林染冷笑着。

　　“程硕，你交的好朋友，就只会欺负人吗？”卓娜摇着程硕的手臂。程硕恼火的说：

　　“你安静一会就不行吗？”说完，程硕就走了。

　　卓娜想追上程硕，却发现程硕去的是男厕所，她还不敢轻易抬动腿，因为林染正坐在她的对面。卓娜经常会以为别人像她一样，容易记恨，会暗中报复。程硕回来的时候，满身烟味，紫竹想他一定是吸了不少烟，紫竹不喜欢烟味很浓的地方，她就和林染说，她要去一下卫生间了。

　　卓娜见程硕回来了，便也站起来，说：

　　“我也去一下卫生间，紫竹你带我去吧！”

　　正要走的紫竹，便停了下来，等着卓娜过来。卓娜像是看不清楚似的，一脚踩在紫竹的帆布鞋的脚趾处，身体的倾斜力一下子把紫竹推倒在身后的酒水架上。紫竹尖叫了一声，来不及躲闪碎了的玻璃片，手指已经被划伤了，脚也不能动。程硕冲了过来，抱起了紫竹，离开了玻璃片雨。林染也同时跑了起来，拉起卓娜，嘭的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卓娜的脸上，卓娜捂着脸，正要还击，李烨拦住了。卓娜气的大叫程硕帮忙。程硕正忙着为紫竹包扎伤口，对其他的事情都很冷淡。紫竹被安定妥当之后，程硕转身，来到了卓娜的身边，没有看她，厉声说：

　　“走啊！”

　　他们两个人离开了，紫竹也坚持要离开。她在林染的护送下，坐了出租车回家。之后，大家都散了，没有哪一次聚会，比这一次更让人扫兴的。紫竹想起了苏越的幽默、体贴、专一。她决定和程硕永远不再相见了，她现在十分的讨厌这个曾经给过她关怀的男生，讨厌他那犹豫的眼神。不管他们曾经有过多少的情丝，他们终将都是痛苦的。紫竹想着每一个人都是在折磨中体味着那种爱和被爱的滋味，走的再远，也不愿意再回首，不管身后有了多少遗恨在延宕。

　　用纸巾擦去泪水，烈酒的威力开始发作了，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的眩晕，模糊，沉沦。一刻一刻的时间走过，紫竹感觉自己向天空飞去。黑夜一点点的吞噬着忧愁的心。

　　醒来之时，紫竹看见钟表指向了十一点，紫竹喊了一句：

　　“妈妈，妈妈！”

　　何玉婷端了一杯醒酒茶进来了，温柔的说：

　　“你醒了，来喝了这个，一会，头就不痛了。”

　　“我怎么回来的。”

　　“是程硕送你回来的。”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起初，我和你爸爸准备去找你，我们都打不通林染的电话，后来，正当我们出门的时候，看见程硕背着你一步一步的爬上楼梯，你太重了，压得他换了好几次肩膀，然后，你也吐了他一身，他把你放到客厅的沙发上，就说，你只是喝醉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然后他就走了，你还一直不停的说着醉话，喊着苏越的名字。”

　　紫竹想起来了，她坐上出租车后，让司机开到了学校的门口，她撞撞咧咧的走到了她和苏越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趴在曾经他们接吻的地方痛哭流涕，用手不停的挖着地上的土。后来，有人来了，她以为是梦境，以为是苏越来了，她就一把抱住了那个人，并说“再吻一次吧！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原来是程硕，那么被她昨晚强吻的原来就是程硕了。紫竹突然感觉她应该把苏越放下，放在心里，永远的放在心里，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从此不再提起苏越这个名字了。

　　“紫竹，你还好吗？妈妈想和你说，不管怎么样，妈妈都是最爱你的，你不要再伤心了，苏越会知道的。”

　　紫竹扬起脸庞，灿烂一笑。饮着醒酒茶，头脑和胸腔确实要清爽了很多。她知道家永远都是最温暖的港湾，不管自己经历了多少波折，走过了多少弯路，家都是她最终停靠的海港。所有的悲伤终将逝去，所有的快乐却不会停止。

　　三天之后，紫竹去学校办完了最后一点离校手续。走出校门的时候，她遇到了张大伟。张大伟买了两个雪糕，递给紫竹一个，说：

　　“你选了哪个学校？”

　　“南边的，我想去南边看看。你呢？”

　　“我留在本省了，你什么专业？”

　　“旅游。”

　　“你那么好的分数，可以选择热门的专业呀！”

　　“想到处走走吧！你是什么专业？”

　　“会计。”

　　“你和她在一个学校吧！”

　　“是呀！一定要在一个学校。”

　　“真羡慕你们。”

　　紫竹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张大伟已经到家了。路上，紫竹看见了李烨，躲之不及。李烨喊住了紫竹，说：

　　“林染住院了。”

　　紫竹本想以后和这儿的一切人都不再来往了，忘记了这儿的一切。只可惜，世界太小了。紫竹问了一下原因，便和李烨一起去了医院。林染住在五楼，紫竹和李烨进入病房的时候，林染闭着双眼，轻轻的脚步声还是惊扰了她，她睁开柔弱的眼皮，辨别出是紫竹和李烨。

　　紫竹走进细看林染，她的头部和颈部都缠着纱布，手上也缠着纱布，额头上有一些划痕。林染看起来很虚弱，说话时，一呼一吸，都是那么的费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紫竹拉着林染的手说。

　　之后，紫竹经常去看望林染，像是一种习惯。一天，林染和紫竹说：

　　“我受伤了之后，才知道我一点都不爱徐泽。那天晚上，徐泽打电话给我，说如果我不赴约，他就死。我没有去，因为我不害怕他死，我知道他不会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讨厌他，不想接听他的电话。第二天，我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就被他爸爸迎面打了一顿，他说徐泽跳楼了，开始我还很惊吓，但是，被打了之后，我感觉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我看见了卓娜坐在车里笑，真觉得她可怜。我趴在地上，腿很疼，我是多么的恨徐泽呀！我和他都是一场互相伤害的游戏。现在游戏结束了，我们都结束了。”

　　“那现在徐泽呢？”

　　“他很好，他没有敢跳，只是跌伤了胳膊，所以他爸爸才会找到我，报复我。”

　　“那就好，以后你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的。”

　　“是呀，我再也不会想着报复的事情了。被打了之后，我反而有了一种轻松感。我们都曾经幼稚过，痛苦过，但是这一切在未来看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每一个人都无法预知未来。我们的浅薄无知扼杀了我们的纯真。”

　　林染和紫竹都不免有些感伤。傍晚，紫竹走出医院。黄昏的阳光尽管软弱无力，但仍然刺目强烈。紫竹走下了医院的台阶，马路上，人流、车流，来来回回。天边橘色的云霞，渐变成绯红色，铺染了西边的天空。房屋、小路、人群都被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光泽。紫竹前一时刻的悲伤，都因这繁忙的生活扫荡一空。对于紫竹来说，死亡是一种绝望，是一种对生活的报复。我们的生活总是给我们带来选择，带来结果。

　　紫竹抛掉一切杂思，跑回家中。夜晚，躺在床上，每一个人都在做着甜蜜的梦、恐怖的梦。嘴角的笑容是那么的欢欣，也有一些人因为谎言、恐惧、悲伤而睡不着。卓娜翻来覆去，只好继续打开电脑，浏览网页；程硕打开台灯，想着自己的这些年的痴情，悲伤不禁倒流成河，人最终是会选择你爱的那个人，还是爱你的那个人呢？

　　他是钦慕她？还是喜欢她？还是爱她呢？

　　他不明白，也不会理解自己为什么每一次的转身离开，都会那么的心痛，那样的不舍。为什么每一次她的冷漠都会刺痛他的悲伤；为什么每一次她的逃避都会引起他的慌乱？

　　也许，他们该结束了。

　　也许，他们从未开始。

　　也许，心早已消失了。

　　程硕的心隐隐作痛，他对紫竹一直都是幻想中的感情，复杂的事情让他真挚的情感无力承受。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心动的感觉，那天紫竹刚走进教室，程硕的心就开始狂跳不止，直到他们一起离开那个教室，程硕都没有失去这种感觉。紫竹的进进出出都会引起程硕控制不了的心跳。心灵的悸动，让程硕一直守候在紫竹的身边。他时常望着紫竹的背景，希望两个人永远不要遇见。

　　但是，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切。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最后，只是跟着心的呼声在行走。爱情的牵引力让人不知不觉走向了从未设想的境地，对于程硕来说，紫竹给予他的是甜蜜的情感幻想，对于紫竹来说，这一切的情感碰撞，像一杯毒液，沉醉不已。

　　程硕还在回忆他和紫竹的点点滴滴，他注意她吃什么样的食物频率最高，自己也尝试着喜欢这种食物；他观察她喜欢挑选什么样的颜色，每一天都要和她使用同样颜色的笔芯；他留意她喜欢哪一个明星，自己也用心了解那个明星的最新动态。她忧郁时，他很伤心；她开心时，他的世界充满阳光。最后，她躲避他，他也愿意移出她的世界，不愿她烦恼。

　　为了和紫竹穿同样颜色的T恤，程硕买全了紫竹夏季所有颜色的T恤。为了和紫竹同时走进教室，程硕总是在停车场多呆20分钟。为了能与紫竹自然交谈，程硕总是压制自己的激情。为了不让紫竹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程硕不敢多看紫竹一秒。为了能与紫竹有几次巧遇，程硕总是在紫竹必经的篮球场打半小时的球。

　　、、、、、、。

　　在他的世界里，她的光辉掩盖了他的一切。他是那样渺小，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夜是如此的黑，如此的静。程硕闭上了眼睛，他清楚的知道他和那个幻想中的世界不再相遇了。他明天就要远走高飞了，到另一个地方去，抛弃这个编织了他的梦的地方。程硕不想伤害卓娜，在临别之前，没有和卓娜告别，一个人悄悄的飞走了。这样一个像他爱紫竹一样爱他的女孩，触动了程硕的软肋，他祝愿卓娜遇到一个深爱她的人。他永远像哥哥一样，保护她，疼爱她。

　　黎明不待黑色的伤别，悄悄走进了窗帘。程硕与紫竹永远山水相隔了，天涯海角，便是陌生人。

　　冬季。

　　窗外飘着大雪，玉琪街上挂着中国结，红灯笼。紫竹坐在暗黄色的木窗前，棕绿色的窗帘斜挂在窗户的两边。紫竹低着头，端起一杯咖啡，轻啜了一口。十年前，紫竹拒绝咖啡，认为那是装文艺腔的饮品。而结婚后，无数个孤单等待的夜晚，咖啡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对着云烟腾跃的咖啡说过很多的悄悄话，流过很多的伤心泪。

　　放下杯子之后，紫竹用汤匙不停的回旋状地搅着那杯咖啡。咖啡早已冰凉，热气消失在周围的空气中。服务员已经来问过很多次了，需不需要续杯。每一次，紫竹都是摇摇头，并不说话。紫竹不时地抬起头，向窗外望去。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披散的卷发从耳际边滑落，流向了腮边。紫竹用无名指弯弯一勾，发型又恢复到了她进店时的样子，有点儿妩媚艳人。栗色的卷发，分在两肩，光泽诱人。

　　窗外，行人，有的匆匆，有的悠闲自在。紫竹微微的抬起下巴，侧过左脸，双眼无神而又看似有兴趣的望着窗外之景。她嘴角的笑容时隐时现，引得一些过路的男子和小孩，也冲她一笑。一些女子也会轻蔑的瞥上一眼，暗示的笑容让紫竹感觉不舒服，脸不觉有些红了，只好又喝一口咖啡了。

　　紫竹安静的欣赏着大大小小的六瓣白色小花，它们纷纷扬扬的从天空洒向人间。灰蒙蒙的天空，绵延在人海中，彩色的灯光照射在这些白色小雪花上，穿着羽绒服、皮靴的人们比之前的脚步要急快了很多。来回穿梭的人已经不太注意紫竹的笑容了，对面的台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一位穿褐色棉大衣的阿姨正在打扫。商店里站着一些身材袅袅动人的女孩，身穿白色衬衣，黑色包臀短裙，梳向脑后的圆圆的发髻，紫竹一看便猜到一定是一家珠宝店。紫竹忘记了戴隐形眼镜，对面烫金大字的广告牌，她是看不清的。

　　每一次的约会，紫竹都有意忘记戴隐形眼镜。她不愿意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她知道永远看不清一个人的模样。走在大街上，模糊的印象，让她感觉消失在人群中。一种自我欺骗的感觉蒙蔽了她的双眼，她看不清他人，便以为别人也看不清她。

　　夕阳十分的回忆总带着几分绝望，一位穿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男士坐在紫竹的对面，领带是粉紫色的，衬衣是纯白色的，西装是小灰条纹的，镶嵌着一些白银丝。紫竹欢笑着，侍者端来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紫竹有心的继续慢慢饮着，他开口说话了：

　　“你等了很久吧！”

　　“一个人无聊，习惯了等待。”

　　“今年的雪下了很久。”

　　“也很美，外面很冷吧！”

　　“是的，你喜欢冬季？”

　　“不，是夏季。冬季太冰冷。”

　　“夏季呢？”

　　“夏季很残酷！”

　　“阳光太足了吧！”

　　他不敢正视紫竹，从进门的那一扫视，他便暗自高兴。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性网友。他是男性，对于女网友的容貌一直都是自我的臆想。多次见面后的失望，让他不在相信网上的爱情了。男性对于女性的兴趣一般都是从美貌开始的，他也不例外。瞬间，他就觉得他爱上了这位迷人的女性。他把她所有的肢体语言都解释为她也在对他有好感。

　　紫竹穿着红色貉毛翻领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真丝低领过膝裙，敞开的胸口上戴着一件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右手腕有一个玉镯子。他很喜欢戴玉石的女子。青翠的玉石配上雪白的手腕，女性的清新柔美，娇柔婉媚便挥发出来了。他看见了紫竹伸在桌子之外的一双穿有黑色丝袜的修长的腿，一双黑色的酒杯跟高跟鞋，让男人心动神驰。沙发上，随意撒放着紫竹的白色丝巾和白色的毛帽。望着这位玲珑妙人，他不敢多说，只想着今晚一定要慢慢结束。

　　“工作很累吗？”紫竹轻轻的放下汤匙，温柔的问。

　　“总是有很多任务要完成。”他想要塑造他是一个成功的男子形象，就夸大了他的工作内容。

　　“总是做一个工作，应该是很喜欢喽！”

　　“习惯了，我总是只喜欢一种。”

　　“我不喜欢了，便会离开。”

　　“逃不掉。”

　　他的漫不经心，恰好说在点子上了。本想喝完这杯咖啡就走的紫竹放弃原先的想法，又让服务员上一杯。她转过头，望着昏暗斑驳的大街，人影都被拉长了，由近及远，由远及近，一个个的身影，晃晃悠悠，像是在星河里游荡，夜美，人便醉。

　　“时间过得真快！”紫竹冲着他笑了一笑。

　　他早已等不及了，紫竹终于说了这个与时间有关的话。下班时，自己早已饿了，又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又陪着紫竹坐了一个小时，肚子早已不争气的叫了很久。现在，坐在昏暗的咖啡馆里，他不想破坏两个人之间的神秘的氛围，不想中断了一切的可能性，只能忍受着饥饿，等待着下一曲的进行。

　　而紫竹早已没有了任何知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低头一笑，嘴角两边显出丝丝可爱之气。男人大多会在微笑的时候，显露出隐藏的秘密。紫竹想到他们见面的荒谬，不觉有些后悔了。

　　“如果时间还允许，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我知道一个台湾菜馆，还挺不错的。”他直接抛出了建议，而且还很有把握的介绍了地点。

　　“是吗？谢谢了，对不起，我一会还有其他的事情。就这样吧！”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他突然挨近了紫竹的脸，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嘴里的热气快要接触到了紫竹敏感的肌肤。他是这样的直接，这样的大胆。也许是见面就要结束了，他抓住最后的时光，表达了他的晦涩的情感请求。紫竹不喜欢被人夸作漂亮。因为“漂亮”这个词，在紫竹听来，从女人口中说出，尚可。从男人口中说出，总是有那么一些情感挑逗的味道。紫竹更加喜欢“美丽”这个词，它能展示一个女人的所有。

　　他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紫竹的双眼，白皙的皮肤让紫竹的脖子上隐隐约约印出一些青筋脉络。紫竹用头发遮掩了右边的脸庞，没有涂睫毛膏的眼睛，干净明亮。弯弯密密的睫毛一上一下的跳动。从紫竹裸露的皮肤看过去，离锁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黑痣。他突然想靠近紫竹，亲吻这块让他着迷的地方。那双仿佛用清泉洗过的明眸，一直都望着窗外。紫竹歪斜着头，几分明媚，几分娇憨，几分可爱，都让他心动，想在这朵牡丹花般的娇容上留下他的痕迹。

　　“我已经坐了很久了，该走了，谢谢你能来，还照顾了我的要求。”

　　“你相信缘分吗？”

　　“服务员，买单！”

　　他看着她，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单。

　　拿起黑色的手提包，紫竹戴着帽子，说：

　　“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今天很开心，再见！”

　　他也跟了上来，说：

　　“一起走吧！我开了车。”

　　“不，我想一个人走。”紫竹总是想营造一些神秘的气氛，但是看起来很失败。他紧追不放，总是投入的看着她的双颊。自私和虚荣的感觉从紫竹心里冒出，她又觉得不该对他这么残忍，他毕竟还是答应了自己的主动见面的要求，而且也系了一条浅紫色的领带。紫竹想着也许寻找感觉不该如此的计较，他不是苏越，但是他也可以成为苏越。她想着她只要一种感觉。周围了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准备回去睡觉了。紫竹莞尔一笑，说：

　　“天气真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我家离这儿不远！去那儿坐坐吧！时间还早，我一般都是12点以后才睡觉的。”他又一次不失时机的推荐了自己。紫竹觉得他的目的性太强了，但是对丈夫的恨，对苏越的怀念，让紫竹坐上了他的车。

　　第二天，清晨，他起床。

　　紫竹一直都是清醒的，闭着的眼睛一直都在偷偷的看着他。

　　昨晚，他们一起躺下的时候，紫竹流泪了，他擦去了她的泪水，却没有停止抚摸紫竹的动作。他亲吻她的时候，总是微笑着。这让紫竹感觉到一些虚假。但是，紫竹还是迎合着叫出了快乐的声音。

　　他很满足的睡去了。

　　紫竹背对着他，流泪了。

　　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紫竹仿佛看见了苏越的影子。

　　做好的早餐摆在餐桌上，可惜只有一份。紫竹穿好衣服，并没有打算在此久留。因为昨晚的他是毫无情感，只是情欲的拥有了紫竹，紫竹不想再与他有一点关联了。他没有看开门离去的紫竹，眼睛里闪过一丝孤傲。这样的判若两人，让身在清早寒风中的紫竹还是很受伤。她不敢多有流露，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紫竹删除了和他的一切联系方式，回到家中，冲了一个热水澡，窝在沙发中，想着这一次荒唐的情感出轨。如果说情感上的出轨，是对婚姻的不忠，紫竹早已不忠了10多年了。她想着和丈夫要好好的谈一次，然后分手，给两个人自由。

　　沉默的丈夫听完了紫竹的讲述。手指间的烟头换了很多个，紫竹断断续续的哭诉着。其实紫竹的丈夫没有听懂紫竹的情感表白，纠结于为什么紫竹会背叛他，他对紫竹是那样的好。

　　“何哲，我不想分出我们的对对错错，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一直在欺骗你，我也在欺骗你。我们结束吧！”

　　一些混乱的故事穿插在语句中，何哲只是听着，没有插话。一个词语一个词语的蹦出，紫竹无力控制一切，只是把心中一切的秘密全部说出来。以前，紫竹觉得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一个有秘密的女人是神秘的，吸引人的。但是秘密的背负，是沉重的。

　　“为什么要这样？你就是这样欺骗我，伤害我吗？你爱的是苏越，那你为什么要结婚，你不应该结婚，和任何男人。我努力地使你快乐，幸福！你就这样回报我吗？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我是你的玩具或者木偶！现在，你赢了！我不想看见你了。走吧！”

　　紫竹的双眼没有看向何哲，起身离开了客厅。她本想使用同样的语言来刺激何哲，转而一想，毕竟曾经相互爱过，不管紫竹承不承认，他们是爱过的。何哲惊讶于紫竹的决绝，他奔向紫竹，抱住她，哭着说：

　　“你知道我的一切，你知道我和心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责怪我，你为什么这么沉默！我是爱你的，我要你的心！”

　　“我们不能再这样互相折磨了，我愿意退出，我们都会幸福的，我不是你的那个天使，再见了！”

　　紫竹推开了大门，走进了银雪之地。外面的雪，还在下着，洋洋洒洒，停在路边的车子，被白雪覆盖了。紫竹呼着热气，又吸了一口冷气，整理了脖子上的围巾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何哲。10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一丝的天翻地动。这样的结局，和紫竹知道何哲出轨的事情之时的设想是完全不同的，那时的她要拼出全力的报复何哲。而现在，他们只是分手了，没有死亡，没有流血，没有哭泣，没有痛笑。

　　紫竹意识到了自己一直都是在编造谎言，为了虚假的真实，她伪装了自己。10年前的夏夜，她哭着躺进了何哲的怀抱。两双手，机械的捏在一起，在湿漉漉的大学校园的青草地上，吻在了一起。

　　紫竹坐车到了她早已租好的房子下。坐在冰凉的地上，紫竹发现自己在寂静之中，睡意全无，地板的冰冷透过皮肤传入心房。手机已被扔向了途中的河水里，紫竹不会再有任何打扰了。冬季的黎明总是来的那么的迟缓，紫竹把头埋入手臂中，今夜之后，她将不再是陶紫竹了。

　　收到父亲病逝的消息，已经是紫竹签署离婚协议书的两个月之后。在这期间，紫竹一直都是躲避自己，躲避他人。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消失了三个月。父亲在临别之际，和紫竹的妈妈说：

　　“很想见见紫竹！”

　　但是，紫竹躲开了所有的人。

　　重新登陆□□之后，才发现弟弟给自己的邮件，留言，和会话。她突然奔溃了。这一次，她大声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了。但是，一切都晚了。

　　经历了三天的极度悲伤，紫竹看清了一切的情感纠葛。身心也放轻松了很多，妈妈的安慰，也让紫竹感到现在拥有的才是最应该珍惜的。

　　于是，她决定改变一下自己，换一个名字——陶怡

　　陶冶心境，怡然天乐。

　　现在，回想起所有的一切，陶怡淡淡的一笑。真爱到底是什么，陶怡也不知道了。她经历的也许全部都是误会，只是自己太认真了。一夜的回忆，让陶怡忘记了时间。如果不是心雨不小心弄湿了她的同学录，也许这段记忆将永远封存在她的脑海里。她最初的名字——陶紫竹，早已不在她的世界里了。现在看见这三个字总有那么一些陌生感。

　　陶怡不再是陶紫竹，陶紫竹也不再存在了。

　　走下床，看一看东边的天空。太阳还未升起来，忙碌的人们走在去早市的路上。陶怡感觉到生活就是在忘我之中度过，才会认识自己。

　　吃过早饭后，陶怡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准备再小睡一会。

　　“姐姐，还在睡觉呀！”冬雪走进了客厅，嘴角盛满吟吟的笑意。

　　“昨晚没睡好。就想睡一会，你怎么清早来了，不去上课了吗？”陶怡走向冬雪，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

　　“是想姐夫了吧！说着笑的。”冬雪又跟了一句，“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呀！说得这么严肃。让我帮你把关，我自己都看走眼了。”陶怡笑着说。

　　“姐姐，你猜对了一半，是为了相亲的事，不过不是让你把关，我今天还有课要上，人家约了下午两点，你有空吗？帮我上一节课吧！”

　　“我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学校那边同意吗？”

　　“都说好了，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可以回复他了。”

　　“恩，既然你都安排好了，我就不能拒绝了啦！”

　　“谢谢姐姐，不过还要姐姐帮个忙？”

　　“一共几个忙？要说清楚呦！”陶怡打趣道。

　　“最后一个啦！借我几件衣服穿，我的都土气死了，还是姐姐的衣服好看。”冬雪摸着紫竹的上衣说着。

　　“你来挑吧！最近我也没添置什么衣服，还是一些原来的衣服。有一些是新的，我没穿过的，你自己看着挑吧！”

　　“姐姐真好！”冬雪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陶怡对表姐表妹们都很好，她们有什么难题了，都喜欢找陶怡谈谈心。陶怡问冬雪

　　“你想喝点什么？有酸奶，茶，咖啡，白开水。”

　　“要酸奶吧！”陶怡自己冲了一杯燕麦片。

　　之后，冬雪和陶怡一起去了楼上挑衣服。冬雪一边试穿，一边和陶怡说话。

　　“姐，你什么时候走呢？”

　　“还要一段时间吧！你什么时候结婚？”

　　“如果这次成功的话，就今年吧！他们给我算命说，今年结婚好！”

　　“你还信这个？”

　　“大家都信，就跟着凑热闹吧！”

　　陶怡打开了书桌上的一个盒子，拿出一对瓷杯。杯子上画着一枝梅花，是一对鸳鸯杯。泡了两杯绿茶，递给冬雪一杯，说：

　　“有一双高跟鞋，不知道你穿的惯吗？很少见你穿高跟鞋。”

　　“拿出来，试一试吧！现在我也要开始尝试有点女人味了。”

　　陶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茶水差点喷了出来。陶怡打开鞋柜，一共五层，鞋跟由底层向高层逐渐升高。陶怡从第四层中，拿出一双杏色的坡跟单鞋。冬雪接过这双鞋，仔细地看了一下，脱下了自己脚上的白色帆布鞋和袜子，试穿一下高跟鞋。

　　“配我的衣服，不太好看，还是要穿一件裙子，比较好。”冬雪转转身姿说道。

　　“那是当然啦！”

　　这双鞋，是何哲和陶怡订婚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买的，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陶怡也不再留恋它们了。

　　下午，陶怡拎着一个咖色小包，和妈妈告别后，就出去了。暮春时分，天气稍微有点热，但也会偶尔吹些清风。陶怡穿了一件立领碎花衬衫，白底黄色的小花，显得人活泼朝气。领口至双肩有两条锯齿状的花边，平行分布。袖口呈喇叭状，镶上了一层蕾丝。领口至第二个纽扣处，打了一个蝴蝶结。陶怡配了一条水洗白浅蓝色小脚九分牛仔裤，衬衣扎进了牛仔裤，外面又加了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头发高高的挽起，松松了扎了一个花苞头。两鬓的几缕头发轻飞，光洁高挺的额头，增添了一点大气。

　　陶怡高挑的身材，让她偏爱于穿平底鞋。这一次，她又穿了一双黑色小羊皮平底单鞋，鞋头处有几朵小花。

　　沿着有银杏树的公路，一直走。路边的草儿，细细嫩嫩的。午后的阳光温馨如故，陶怡撑开一把小阳伞，戴上遮阳帽和墨镜。骑车上学的学生，从她身边穿梭而过，无比怀恋的青春时光也在穿过。

　　陶怡将耳机戴上，惯性地打开MP4，播放着音乐。她从未听懂歌声。音乐仿佛和她开了个玩笑。陶怡喜欢不上任何人的任何歌曲，将耳机戴上，也不过是掩人耳目。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喜欢掩饰孤独和害羞，就装着自己很忙。拿着手机，刷微博，刷新闻，刷球赛；带着耳机听不见别人的声音。越来越喜欢掩饰自己，越来越容易欺骗装自己。

　　时间的洗礼是残酷的，大浪淘沙，曾经的美好，曾经的固执，曾经的坚强，曾将的谎言，曾经的真情，都在流逝。耳边的音乐一遍遍的播放，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公交车上的人不多，陶怡坐在一个靠窗的地方，观望着窗外的风景。车在弯弯曲曲，高低起伏的山间公路上行驶。午后，司机开的畅快，窗外的风吹向脸庞，心境平缓。陶怡微抬着头，眼望着那一点点飞过去的树林，屋舍，山水、、、、、、。

　　身居在这片幽山静谷中，一份欣赏的心是不可缺的。从她眼中望去，远处层叠起伏的高山，绵延悠长。山峰，一座连着一座，中间是最高峰。黛绿色的山，宛如一扇扇屏风，天空飘着朵朵白云。白云像是淘气的孩子，在天空中嬉闹，游离在天与山之间。近处，便是一些低矮的丘陵。山上树林茂密，多半是松树。青黑色的树叶染成了一条宽窄不齐的波浪带。阳光下，树叶泛着银光，闪烁逼人。有一片竹海，高高挺立的竹子在风中摆动。风把它们吹成了斜坡形。风走了，它们又恢复了原形。竹子在风中，会奏出一些音乐，汪洋大海般的竹子便是风嘶怒吼了。竹海之下，是高高低低的梯田。蓄满了清水的田，等待着秧苗的光临。银波闪闪的田水，和田间的青草，勾勒了一副山水田园图。

　　上完课之后，陶怡向校长说明了一下。回到家中，妈妈正在准备晚饭。陶怡便换了一身衣服，帮助妈妈。

　　“妈妈，明天，我要走了，我在网上找到了一份工作。”

　　“这么快呀！你弟弟他们还准备回家过个周末呢！我还想着让你陪着我们一起去看家具呀！”、

　　“昨天收到了回复，我把简历发过去了，那边说要面试一下才能够决定。”

　　“在哪儿呢？”

　　“榆阳市”

　　“挺远的，明天就走吗？什么工作？”

　　“杂志编辑，我以前也做过一段时间，结婚后，就没工作了。现在想去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好好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也好，你自己想好了。我就不说什么了。照顾好自己，不开心了，就回家吧！妈养着你。”

　　“妈妈真好，谢谢妈，这段时间真的是妈妈陪我度过的。”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要好好的珍惜现在。”

　　开着白色的车，陶怡驶向了远方。

　　他们，他们都如过往的烟云，散尽。夕阳的余晖洒在榆阳市的观海塔上。陶怡用手在窗前画了一朵薰衣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