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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说爱你,不容易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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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烂漫的花季,悄悄地走过,四月于无声处慢慢的来临。见过了牡丹花瓣的飘落,芍药花蕊的零落,伤感于樱花的飞舞,叹息海棠的落幕、、、、、、。
三月已过,四月来了。
陶怡睡醒后的脸如桃花般丝滑娇嫩,微睁的眼皮增添了几分可爱的表情。她不喜欢窗外爱唱歌的画眉,只想懒懒地躺在被窝里,将半边脸露出来,头发埋在枕际,轻呼晨间的空气。一种舒适的暖暖的感觉充沛心中,脑海中幻想着那甜蜜的幸福时刻,只为一种心灵的满足感。她想翻一下身子,又觉得自己该起床了。陶怡掀开被子,伸手拿了一件米白色针织羊毛开衫,披在身上,跳下了软软的天鹅绒被窝,这样的清爽曾经远离了她。
轻拂纱窗,树叶间露出几缕阳光。淡绿色的纱窗被阳光穿透之后,清丽可人。她倚在窗台上,呼吸着清早那迷人而又无比清新的空气。这空气中混杂着青草的芬芳,泥土的甜润,鲜花的温馨,让人陶醉。陶怡轻轻地合上了纱窗,心里在想已经过去了43天了,今天是44天,悲伤的流水仍旧在流淌,无法阻挡。不管她多么的努力去接近阳光,阴影还会浮在上空,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是温暖不了自己,也温暖不了别人。
陶怡褪下睡衣,穿上一件蓝白渐变色棉质连衣裙,加上那件开衫,换上一双黑色攒花羊皮单鞋。咚咚、、、、、、,走下楼梯。楼下客厅空无一人,门是半掩着。早先用来奠祭父亲的白菊花已经枯萎了,无精打采的插在灵牌前。
客厅的正北方摆着一张1米多高的长条形桌子,桌子上方摆着一位老人的遗像。遗像之下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的檀香还在冒着烟,看来有人刚刚点过香。香炉旁边是一个果盘,里面摆满了四季鲜果,香炉下边堆着一簇簇鲜花。桌子正中央还有一个三层的彩色纸楼,楼的外形是中式古典建筑形状,制作精良。第一层楼的正门开着,从门往内看,一共三重门,每一重门都开着。第二层和第三层楼的门半开着,纸楼内部的建构和摆设都仿制现在家居习惯。楼顶仿效宫廷楼阁的屋檐,雕花刻印一一俱全。
陶怡扫视了一眼,看见茶几上的冷茶,知道妈妈已经出去了。她摸了一下茶壶,冰凉的,倒了一杯茶,想饮茶醒目,又想起自己未曾洗漱。卫生间已经被妈妈打扫干净。黑白相间的地板,纤尘不见。昨日换洗的衣物,已晾在窗外的衣杆上。青色的浴台上,整齐的摆放着洗漱用品。看着这一切,陶怡突然感到一点难受,这是自己一直在压抑的感觉。她捧起双手的水,扑了扑脸,揉了揉眼睛,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明显了。刷完牙之后,她走进厨房,找到了留给自己的那份温热的早餐:一个鸡蛋,一份牛奶,一块煎饼。有时候煎饼会变成包子,有时候又会被换成蛋糕,面包。
吃完早饭,洗了餐具,陶怡想看会书,便走进了客厅。寂寥无人的院中只有一些画眉,斑鸠在欢快的叫着。拿起一本散文书籍,屋后的布谷鸟又扰乱了她的宁静,丢下书,在客厅里转着,看看一些自己曾经用过的东西,回忆一些曾经的幸福。陶怡家的房子比较靠后,所以太阳到了正午,客厅还是感觉不到温暖,只有楼上可以享受一些日光。虽然屋内阴凉,但陶怡还是觉得烦闷,有时候一坐下来,就感觉头发里布满了带火的针,密密麻麻。陶怡在客厅里转来转去,感觉还是不能消解无聊的苦闷。
她不想久坐,也不想一直走来走去,就趴在窗台上看院中的花花草草。月季花又开满了枝头;自来水旁边的美人蕉,长的更绿,更密了;太阳花,指甲花,大丽花,栀子花,夜来香,菊花枝枝叶叶交错相接,枝头的花苞战战巍巍的抖动。风吹来,结满樱桃的枝条摇摇晃晃,很是让人担心,果子会撒了一地,最终人们都会满意的笑着,连麻雀都站在樱桃树叶中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说:
“看看,这樱桃多诱人呀!”
四月的风总是带着些热气,陶怡有点躁动,更是不喜欢这样的风,她回到客厅左边的休息室,躺在沙发上静思一会。但是孤独的时候,总是会想起父亲,泪水也会情不自禁的流下来。也许出去走一走,会淡忘自己的过失。
走出铁制的院门,门前是一片荷花池,浩浩荡荡,沿着陶怡他们居住的房屋前的路延伸开来,刚长出的细嫩的荷花杆,片片圆叶,稀稀疏疏的在荷塘里摇摆。沿着弯弯曲曲的碎石路往前走,可以看见一片片稻田,一块块菜地。路的两边长着过膝的野草,路的尽头是一个由三块石板搭起的小桥,过了桥,是一个分叉路口,陶怡选择了右边的小路,是一片水田。陶怡穿过田野,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妈妈在田边弯着腰,陶怡也低下了头,小心自己的脚被草绊住了,可她也发现毛叶草长出了白色的绒毛了,已经老了。
陶怡穿过长长的青草覆盖的小道,走到妈妈的旁边。陶怡的妈妈抬头,看着她,笑着问道:
“大小姐起床了?”
陶怡的妈妈戴着一顶大草帽,白色的衬衣穿在绿色打底衫外,蓝色的牛仔裤塞在靴子中。她身后是一堆堆被割的青草,弯着腰,用左手抓住一把草,右手握着弯刀,从草根处割到。陶怡走到妈妈身后,帮忙把草拢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默契的一割一堆。
快到11点的时候,陶怡的脸上流着汗珠,她不想檫拭,任由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溅在草尖上,瞬间染湿了。
中午12点,她们两个人才回去。吃完午饭,陶怡很是困乏,什么都不想,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熟睡之中,她还是很挣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中,她是一个很小的女孩,不是她小时候的那个样子,但是,是一个小女孩,名字是她的,心也是她的。梦中的她走在一个陌生的路上,路的一边是高山,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她走在路上,不敢看路边的松树。阳光直射,人迹罕至,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她恐惧,尤其是听到了汽车的鸣叫声后。她站住了,不再往前行走了,仔细地听汽车的声音。她在寻找什么、、、、、、。一辆黑色的车开过,又一辆黑色的车开过,她没有看到车里的任何人。陶怡的心开始紧张了,脸部有明显的抽蓄,感觉到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她在等待什么。一辆大卡车飞驰而来,愈来愈近,声音越来越刺耳。陶怡直瞪瞪的望着这辆全身血红的车飞驰而过,车子好像在鲜血中浸过一样,红色饱满的要挤出汁了。陶怡很是害怕,害怕那种红色要吞噬周围的一切。心里突然想喊救命,想哭出来,但是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陶怡使劲地呼吸,猛地惊醒了睡梦,额头,手臂,背部,都布满了汗水。原来是虚惊一场。
醒了的陶怡,走下楼梯,看见客厅的凉椅边放着一个大的圆形的竹篮,伸手拉开大门,看见妈妈正在洗一些蔬菜,有苋菜,韭菜,黄瓜,青椒,葱、、、、、、。
“妈,你洗这么多菜做什么?”
“你平姨说好了,下午会来一次。她家没有什么新鲜的菜,我们两个人是吃不了这么多菜的,这黄瓜也是刚结的,我就摘了一些给她,家里留着一些给你。”
“奥,那她什么时候来呢?”
“快了吧,大概3、4点吧,还没来,也不知道今天来不来,今天一下子弄了这么多菜。”
“那没来的话,我就晚上送给他们吧,反正开车去,也很快的。”
“你来帮我把菜都拿进厨房吧!”
陶怡接过妈妈手中的菜,放进了厨房的小篮子里。妈妈坐在客厅的凉椅上,对她说:
“搬一个凳子来吧,挑挑这些豆角吧!”
妈妈的手指灵巧,挑的速度飞快。陶怡细看这双手,皮肤白皙,手背心到手腕处的小班点愈来愈密了,斑点呈现出浅褐色,手指比较短小,骨节粗大,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双经历了风雨的手。手的皮肤纹理细密,不过松弛的皮肤,在手的一伸一缩之间显出很多褶子。
陶怡不紧不慢地挑着,挑到豆角快没有的时候。她发现几个长着黑刺的黄瓜,一根一根的拿出来,摆在地上,陶怡用手摸了摸黄瓜的刺,感觉有点扎手。做完这些之后,她将左五指与右五指交叉,互相拍了拍,伸了下小懒腰,慵懒之美,顷刻绽放。
“你去歇一歇吧,泡杯茶吧!”妈妈将篮子拿进了厨房。
“好吧,他们什么时候来呀?”
“估计耽搁了吧!”
从厨房出来后,妈妈接过陶怡泡的茶,笑着问:
“你回来一个月了吧,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现在就嫌弃我了,想赶我走了呀!”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何哲也会担心的。”
“不管他,我先在家待一段时间吧,以后再说吧!”陶怡将眼睛转向窗户边。
“你们要离婚了吧,何哲打过好几次电话来了。”
“我们还在商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
“不要太固执,你们都还年轻,大家好好商量,不一定要闹成这样。”
“我暂时也没工作了,就呆在家里吧!”陶怡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着。
“别太自责了,你爸爸的事情不怪你一个人,别整天无精打采的,你爸爸身体本来就一直不太好,加上着急,生气,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无可奈何。”
“嗯,妈妈不用担心我了,我只是想换一种生活,我和何哲现在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不该结婚的。”
“你以后要想清楚了再做事情,有些事情不是后悔能够挽救的。”
陶怡也想到了一些事情是无法补救的,提到父亲时,她的泪水划过脸庞,心像碎了一样,满腔的难受和悲伤,化作泪水,止也止不住,她从未敢正视过那幅遗像,一秒钟也没有。
陶怡低着头,强忍住抽噎声,摆弄着黄瓜,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心像被冰冻过一样。
“人,事,变化莫测,我和你爸爸都曾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你看开点吧!”
陶怡的声音完全被哭泣卡住了,她不想再说什么了。妈妈的眼睛不时地看看陶怡,目光深切,让陶怡承受不了。她想躲避这些,又找不到什么借口,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正当陶怡想开口说话时,一阵电瓶车的鸣叫声传来了。
“他们来了。”陶怡的妈妈欢笑着。
陶怡悄悄地溜进了卫生间,妈妈已经走到了大门处,准备迎接平姨。
平姨和她的小女儿心雨进了客厅,陶怡洗完了脸,泡了两杯新茶,端了出来。
“平姨,你们好久没有来玩了。”
“哎呀,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最近在装修,你妈是知道的,上次她去,我都没来得及做饭。”
“小心雨,长高了。”
“姐,你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长辫子,这次就变短了,你知道怎么了吗?”
“怎么了?”
“她姐心婷拿剪刀剪的,那天我不在家,去买灯了。”
陶怡和妈妈都被说笑了,平姨又在说家里三个孩子的各种闹剧。陶怡看着心雨,觉得很是淘气可爱。
“心雨,你不要乱动姐姐的东西,不要太顽皮了。”
“没事,平姨,都是一些旧东西,不重要的东西,让她玩吧!”
心雨拿着一个泥塑娃娃,不知道是拿着好,还是放下好。陶怡笑着说:
“你可以玩里面的任何一个小东西。”
心雨没有看陶怡,就是拿着这些泥塑小物品,在模仿着打仗。平姨和妈妈已经走进了厨房,两个人低声地诉说着心事。陶怡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为好,自己闲着也无聊,干脆到楼上看会书吧。就对心雨说:
“心雨,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我上楼了。”
“姐姐,我也想上去玩,上面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有什么好玩的,你要带上它们上去吗?”
“不,一会弄碎了。”
“那好吧,你跟着我吧。”
陶怡让心雨走在自己的前面,防止她摔倒了。到了二楼,入口处是一个小型的客厅,迎面是一块电视壁纸,超大型的平面电视机,左边是一个书柜,书柜左边是一个电脑桌,白色的电脑摆在上面。书柜上不仅有书籍,还有几盆玉兰,芦荟,仙人掌。正对着电视机的是一个小型茶座,由棕色的皮质沙发拼接而成。茶座右边是一处绿色盆景,宽大的叶子被檫拭的干干净净,明亮照人。大理石的桌面上有几本翻旧了的时尚杂志。
穿过客厅向右走,便是陶怡的房间,打开房门一股清香的吹来,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的小仙人掌叶片长的很肥厚,旁边是一盆吊兰。床的对面是一个4米多宽的的落地窗,落地窗和阳台之间隔着2米宽的小道,可以在这儿晒太阳。从落地窗向外看去,满目苍山,近处是大大小小,形状不一,呈梯田状分布的绿色稻田。稻叶随风往一边倒下,又起来。还没结出稻穗的稻子像青草一样撒满大地,若不是有点点水光的泛射,层层田埂的显现,你或许真的会以为这是一片大草原。稻田的远处是一座比一座高的青山,往上再看一点,就是山外的蓝天白云,蓝天蓝的只剩下一片纯色之外没有任何杂色,白云像是用手随意撕成的棉花糖,东漂一块,西游一缕的。明媚的阳光,惬意的心情。
陶怡想应该快五点了吧,太阳很是温柔。落地窗的左侧是一个走入式衣柜,木质原色,手感顺滑。右侧是同样色彩的书橱,书橱的尽头是一个双人床。床的一边直抵落地窗对面的墙,房间中间铺着一块白色的地毯。陶怡一直喜欢坐在地上,看书,喝茶,吃东西。如果再吹进些微风,更是舒适。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陶怡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才会有心情去寻找那个曾经的她。
心雨脱下了鞋子,跳上了床。搂着小熊,一个劲的叫。陶怡走到书柜那儿,拿出一本散文集子,白色的底色,青色的晕染的封皮。虽然看过很多遍了,陶怡还是会在重读之中,生出宁静纯美之感。坐在地上,翻着书页,风从卷起的窗帘吹过,清凉,斟上一杯茶,惬意从中而来。
心雨在床上跳的有些累了,觉得小熊有点讨厌了,就跳下床,问陶怡:
“姐姐,你手机借给我用一下,我想玩一会游戏。”
“手机在充电呀,现在不能拔下来呀。”
“那还有什么可以玩的。”
“这些东西,你自己挑着玩吧。”陶怡指着储物柜说着。
衣柜的右边有一个储物柜,所有的东西摆在一个个盒子里,盒子有方形的,心形的,花朵形的,五角星形的、、、、、、。心雨拿着一些饰品,放下,又拿起一些小石头,觉得无趣。
“姐姐,这是什么?好漂亮呀!”
“是相册,以前的。”
“我可以看看吗”
“看吧!”
心雨吃力地搬下这个大相册,淡紫色的封皮,印着杜鹃花,漂浮着的七色泡泡,确实会让孩子们着迷。
翻开第一页是陶怡小学五年级的毕业照,陶怡扫视了一下,这是一本从小学到大学的毕业照。心雨胡乱的翻看着,问一些她感兴趣的人的名字。陶怡有一句没一句的乱说着,多半是哄哄小孩的玩笑话。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心雨转身爬起来,跑向了房门,踮起脚尖,拉开了们,是陶怡的妈妈,心雨的大姨。
“刚才邻居送来了一袋樱桃,我洗洗,给你们俩端来了。”陶怡的妈妈端着一盘樱桃走到小桌子旁,放下后,又说道:
“你们吃吧,一会下来吃饭。”
心雨兴奋异常,已经抓了几颗放在手上,甜甜的说:
“谢谢姨妈!”
看着这些红红黄黄的樱桃,晶莹剔透,水润十足,陶怡的舌尖感觉到一丝丝的酸液在融化。陶怡拈了几颗,放在口中,这是“秀色可餐”的极品。一颗颗入口,酸甜怡人。过了片刻,陶怡的妈妈又上楼来了,让她立刻去买点醋,一会儿吃饺子,家里醋没有了。陶怡站了起来,换了双运动鞋,跑下楼了。
回来时,饺子已经煮好了,盛在盘子里,陶怡放下醋,找了几个小碟子,调拌吃饺子的佐料。平姨洗净了手,在餐厅里闻闻花,看看摆设的物品,陶怡的妈妈把一份份菜端上餐桌。小心雨已经坐在桌子旁边,唱着吃饭歌,看来,她是饿坏了。
“陶怡,你这包挺好看的,哪儿买的?”平姨拿着陶怡忘在椅子上的包问道。
“在网上买的,你想要的话,我把网址发给你吧,晚上发给你。”陶怡回头望了一下,看见是那个她很少提的蕾丝单肩包,包有点大,也不是很好搭配陶怡的衣服。
“多少钱?”
“大概是100多吧!”
“也不贵,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呀,我还想着让心丽和你一起走,最近丢了工作,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看着我心烦,你走的时候,把她带上吧,随便给找个工作,让她有个事做,不能总是这么懒散,这是要了我的命。”
“小姨,你总爱操碎心,心丽很漂亮,工作机会很多的,她不必和我一起的,我估计还得在家待一段时间了。”
“长的漂亮,有什么用,又没有脑子,怎天傻乎乎的,我都快疯了,哪有那么多时间管她呀!总比不上你们这些能干的表姐妹。”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陶怡的妈妈端上了最后一道菜,清蒸鲈鱼,插上了一句。
“聊我家那位让人烦的千金,姐,都好了吧,你也歇着吧!”平姨忙移出一个椅子,让陶怡的妈妈坐下。
“别瞎说,快点吃饭啦,把我们这位小公主的都饿坏了吧!”陶怡的妈妈捏着心雨的小嘴巴说道。
冬瓜虾仁排骨汤,红油干炒小鸡腿肉,韭菜鸡蛋,凉拌黄瓜,红烧土豆牛肉、、、、、、。每份菜都用大青花白瓷的盘子盛着,很是美味诱人。陶怡的妈妈为每个人夹一盘饺子,夹一块肉,大家吃的很是欢乐。
晚饭之后,陶怡和姨妈,妈妈聊了一会天,天空被黑色笼罩着,平姨推诿着要回家了。陶怡让妈妈先去洗澡,自己留在厨房收拾残羹剩菜,洗洗碗碟。
洗完澡后,陶怡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打开卧室的吊灯,小桌子旁边的地毯湿了一片,茶杯的碎片躺在地毯上。是心雨不小心打碎的吧,地上有一本同学录散开着,纸页上有些水迹。陶怡用卫生纸包起碎片,扔进垃圾桶,擦干湿漉漉的桌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陶怡躺在床上,翻看着以前的足迹。
同学录的纸张柔和细腻,只因长期无人翻阅,蒙上了一层旧旧的味道。陶怡的手指轻翻,在曾经熟悉而陌生的名字旁,停下,回味,品味那些稚嫩而又深情的文字。浏览了一遍之后,陶怡合上同学录,准备和自己说晚安了。放在枕下的同学录,5分钟后,又牵引着她的心,为什么刚才自己会自觉地逃过那一页呢?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去看那一页,现在和以前是多么的不同呀!
“曾错过,曾守候,时光从指间划过,等待颜色的变化,怀念过去的容颜,孤孤单单,半醒的笑容浮在高空,看不见,惜相别。”
陶怡看着俊秀清拔的字形,目光循着字迹的延伸,一点点下移。压抑和窒息在最后一个句号那儿断开,心儿放下了,还好文字很是含蓄。手里的纸张被风吹起来了,抬头一看,窗边的纱布都在飞舞。
“那一树的月季花怕是吹落了一地吧!”
陶怡将同学录放回原处,开了侧墙的壁灯,泛着暗黄色的灯光打在蓝色提花布艺沙发上,幽暗婉转,陶怡关上了半开的窗户。此刻,小卧室中充满了一种温馨暖人的气息,这样的时刻,不让人回忆,又能让人怎么样呢?
济普高中。
毓秀园
高三(4)班
、、、、、、
林染,沈灵,舒美,诗雅,程硕、、、、、、
一棵棵树,一张张脸,一句句话像快速从火车车窗外闪过的风景一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印入她的眼帘。
这一时刻,太寂静了,静的让陶怡害怕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窗外传来了细雨敲击玻璃的滴答声,缓缓地、、、、、、。
和着春雨的弦声,陶怡渐入梦乡,往事的回忆也悄悄地爬进了她的美梦中,摇摇曳曳,像一叶轻舟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湖面上。
12年前,陶怡还不是陶怡,她还没预料到自己会情感失败,自己会抛弃以前的那个自己,会以这个名字——陶怡来结束自己的下半生。12年前,她还是陶紫竹,娇羞文静,见到两个牵手的人,都会脸红。常常瞪着一双又黑又大的水灵灵的眸子,四处打量她感觉不熟悉的东西,紫竹不会在安定中获得安全感,只有她掌控了她自己。
她,16岁,走进了济普高中,呆过高一(11)班,高二(5)班,高三(4)班,每一个班级,她都是浑浑噩噩的走过了,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伤感。高中时代,她曾经不关心成绩,不关注高考,不喜欢每一科的老师,唯一能够抓住她的心的就是幻想。这样的生活,在高三的时候结束了,她不得不从父母的眼神中读出要努力地担忧。
对于紫竹来说,幻想给了她快乐,也给了她忧伤。她想结束这样的无目的生活,也许自己该长大了,认识自己就是从一些不经意间的改变开始的。紫竹开始慢慢的听懂了老师的滔滔不绝的知识传输,她开始计算自己的分数了。在校园的一个角落,她已经不再刻意看哪一棵树,或者哪一只小昆虫了,花开花落,任时而生,单纯的世界要结束了,永远从视线中消失了。
她不想变成璀璨的星星,光芒四射,照亮了自己,也妨碍了他人的视野。喧哗与躁动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在安静中,紫竹会找到学习的灵感,生存的支点。不害怕鄙视,也不担心偏见。一个人自由的行走在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是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紫竹也曾希望自己的心能够敞开,容纳一切人和事。坚强的内心,伪装的冷漠又会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九月,学子们,走过长满荆棘的路,踏上即将驶向成功的小船上。两岸风景,不为心动。
这种直击目标,奋勇直前的豪情,紫竹是欣赏的,而那份猜疑,误会,攀比,残忍的挖苦,又是她不忍心见到的。心中燃起丝丝对这种生存制度的愤恨,一点点地在吞噬着她直上青云的雄心。她想愤恨是常有的人生状态,走出了愤恨才能转入人生的自在境地。人只能在容忍和谅解中编织生命之网。容忍不是退却,也不是遗忘,是强迫自己去适应自己所受的伤害。活着就是在生命的体验与伤害之间此起彼伏。
紫竹不想自己被别人当作竞争的对手,也不想主动的挑战别人。她永远的敌人只能是她自己。奈何她怎么可能改变这个环境,不改变,只能适应了,不适应,只能躲藏了。所以她愿意从此在黑夜与白天之间徘徊,愿意在笔芯的转动中,实现暂时的辉煌 。生性敏感的她小心地规避着各种快乐和疯狂,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那一片天空中。
高三第一个月之后,有了顺理成章的月考。各门试卷,在教室空中飞来飞去,发卷子的人前后穿梭走动。紫竹心不在焉地听着每一个名字。这些人中,紫竹有看过面目,不知名字的;有听过名字,未见其人的;有陌生的脸,陌生的名字。她自己的卷子也在别人的手中慢慢地传阅着吧!当紫竹拿到自己的那份卷子后,发现旁边的几个人,莫名其妙的笑着,她知道了,他们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带着一种终于看到了别人的秘密的心满意足的神情,打量着这个秘密的主人,怎能不令人发笑。
这些考试,成绩又能说明什么呢?
紫竹想自己是无法避免这样的厌恶了。只有低下头,玩弄自己手中的笔了。一张不是她的卷子,传到她这儿了。她看了下名字,是哪个同学的。还未看清最后一个字是"芬"字还是"芳"字,一个手已经夺走了试卷。噼里啪啦的撕碎了卷子。
“有什么好看,撕了,还看吧!”
这种尖声怪气的女高音,紫竹听了是极度的反感,虽是委屈,但是屈辱感还是压过了一切愤怒,紫竹的脸通红烫人。坐立不安的她仿佛被人在闹市中心扇了几耳光一样,她按下发怒的手指,等待心灵的平静。
“我要离开这儿,让自己快乐,离开这个没有温暖的地方。”
她想自己成绩突飞猛进,已让人刮目相看了,调换一下座位,老师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三天后,陶怡想这一天应该是改变她今后一生的那一日,她虽记不得确切的时间,但是那是在受辱后的三天,是很精确的。
那日,早自习,班主任转了十多圈后,离下课时间还有8分钟了,紫竹抬头看着分钟在转着,向右。班主任走出了教室,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紫竹站起来,又坐下了。还有四分钟,铃声就会响起来,紫竹不能再等待了,她穿过四个人的座位,终于可以跑出教室,追上班主任了。
班主任步伐不快不慢,还未走出教学大楼,紫竹快步跟上去,气喘吁吁地喊道:
“老师,您等一等!”
班主任站住了,转身,看见是一个涨红了脸的女学生,他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了,迟缓了一会,厉声问道:
“什么事?”
紫竹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那绷紧的面孔,她支支吾吾地小声地说:
“我想换一个座位。”
班主任眉头皱了一下,抬头望望四处,心里想着:
“又是一个麻烦的人,真让人扫兴。”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分钟,加重了刚才的语气问道:
“想调到哪儿去?”
“后面吧,后三排都可以。”
说完这句话,紫竹抬起头,望着班主任的脸,眼睛凝住不动了,因为语速太快,她自己心里有点慌。
望着这双黑色的大眼睛,班主任自己心里也在犯嘀咕:
“还以为她要调到第一排呢!”
他问:
“为什么?”
紫竹是头脑冲动跑出来的,调位理由还没来得急想,这样一问,她怔住了,一时憋了口气,也没讲出话来。
下课的铃声该死的在这个时候响起了,紫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班主任见走出教室的学生越来越多,就对紫竹说:
“你先回教室吧,下次再说,看看后面有没有愿意和你换一下,有的话,再来找我。”
紫竹心里早就盼望着早点结束,与大人们谈话总是让她感觉很别扭,需要给出一万个为什么的理由,真的会让人发疯。这样的结果,不好不坏,紫竹接下来主要是寻找合作伙伴,这个不太让人担心,因为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是遗落在墙角的天使,他们需要一股风,才能重新飞起来,紫竹想自己就是那股拯救的风。不过,这样的冲动在五分钟后,又会化为悔恨吞噬着她的心,总感觉自己在犯罪一样。
上午的课,在漫不经心中上完,紫竹茫然的听一切发出的声音。
快放学的时候,她看着黑板上英语卷子的答案,拿出红色的笔,将答案核对了一遍,又开始神游九霄了。
头偏向左边的窗户,看见窗外的菊花,粉紫色的花朵压弯了枝条,她想这花朵仿佛在哪个电视机剧见过,是哪一部呢?然后她就努力地回想起每一个看过的电视剧中的景色镜头了,一部接着一部地想。只有在幻想中,她才会获得一种满足感的甜蜜。
晚上,最后一节自习课后,班主任找到紫竹,敲了一下她的桌子,她站起来,跟在班主任的身后,走出了教室。教室外,已经站着一个男生了,紫竹已经明白怎么回事,接下来只要点头就可以了。
“杜愈明也要调一下座位,你们俩换一下,你看怎么样?”
“可以的。”
“那好吧,一会你们就把东西搬搬,明天就直接换过来了。”
“谢谢老师!”
紫竹和那个男生离开了,说完这些话后。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下课时刻的到来,虽然一再克制自己,可是欢乐的笑容,遮也遮不住,挡也挡不了,似洪水泛滥一样。
她留意了一下那个男生回到哪一个座位,原来是倒数第二排靠左边窗户那儿,还可以。紫竹搬完所有的书之后,已经是10点了,教室要关门了。紫竹开始跑着走向自行车停放处,骑车回家。
自行车棚外,有一堆人在围着,吞云吐雾的,紫竹想一定是一些学校的坏学生在闹事,准备打哪个人了吧!自己还是远离这些人比较好。就从后边进去,悄悄地取出车。“人这么多,应该不会发现我,找我麻烦吧!”紫竹溜到后边,还好自己的车停在边上,比较好取,她拿出钥匙,准备打开车锁。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肩膀,紫竹本能地喊出:
“干什么!”
还没有把声音完全发出来,另一只手又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了,紫竹的两只手被攥在一只力气大的惊人的手里,动弹不得,嘴巴也被死死地捂住了。她很是生气,拼命地用脚踩这个人。一股热气吹在她的耳边。
“求求你了,别动了,我们快被发现了,哎呀,我的脚指头。”
“活该!”
紫竹心里咒骂着这个讨厌鬼,她停止的挣扎和打斗。心里想那么多人如果打这一个人,他肯定招架不住,自己还是理解一下欺负自己的人吧!一会儿,一群女生来了,紫竹听到几个女生在说着命令的内容,可能他们要散了,几个男生大骂那个叫萧月的人,女的又说是哪个哪个人的意思,让大家都走吧!是一场误会。
“哇,那个叫萧月的是蝴蝶帮的老大呀!”紫竹想着,好厉害呀。她想和这人一起玩应该很有趣,管着这么一些人也很有威风。她的手已经放开了,嘴巴也被松开了,只是刚才的惊吓还残存在心底,她不敢大声出气。不过自己也差不多知道什么事了,接下来旁边这个人该安全了,自己也该回家了。
那群人渐渐散开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是领头的人和那几个女生一起先走了,还剩下这几个人还在抽着烟,准备在烟灭了的时候,再走。紫竹想这一切与自己无关,自己还是现在就走,比较好。她重新走向自行车,准备开锁。紫竹的来回走动惊起了那几个人的注意,他们叫着问:
“你什么人呀,找打呀?”
紫竹的脖子被拧过来了,嘴唇重新被封住了,不过这一次,不是那只手,而是那只手的主人的双唇,紫竹挣扎着,想要脱离被控制的状态,可是双手被紧紧地拿着,自己没有足够多大的力气来反搏。只好用脚使劲的踢那个人的膝盖。
“一对野鸳鸯,走吧!没什么好看的。”那几个男生掐断了烟头,调笑着走了,一边吹着讨厌的口哨,一边摇摇摆摆地走路。紫竹见人走远后,使劲地用牙齿咬了一下那个人的下嘴唇。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知道自己的嘴唇上也沾着血了,一种报复的痛恨感从嘴边散出。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猛的松开了双手。嘴唇在颤抖,脸上的狰狞让紫竹有点害怕。用手抹去唇上的血迹,转过身,捏紧了拳头。他的嘴又撇了一下,上牙齿咬住下嘴唇,吐出带血的口水。紫竹后悔自己不该如此残忍,她心疼的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走了。自己这时也来不及追究他夺去了她的初吻的罪过了。推着自行车,想追上他时,他已经走远了。有个十字路口,紫竹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走,她骑着自行车,希望自己走的是和他走的那条路。可惜,她看到的是前来接她的妈妈,何玉婷。
晚上的冷风吹进衣领,紫竹一点都感觉不到。骑车走在路上,心里很是纠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惊喜,愤怒,悔恨,悲伤,糅合在一起,紫竹想只有睡眠能够解救自己了。紫竹和妈妈两个人在夜色中慢慢地消失。
何玉婷为女儿放好了洗澡水,端来了煮好的鸡丝面条,笑着说:
“今晚,回来的晚,你就不要看书了,是先洗澡,还是先吃东西呢?”
“我先洗澡吧,我吃不完这么多,你也吃吧,分一半给我。”
“怎么吃不完呀,晚上吃饱了,才会睡的香,别又饿得不行,起来要吃的。”
“今天在学校,吃了零食,没那么饿了,妈妈,你就帮我吃点吧,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嘛?”
“好吧,那你就去洗澡吧,我帮你热着吧。快去吧,一会还睡觉呢!”
紫竹的妈妈,何玉婷,开了一家服装店。何玉婷自己用做衣服,修衣服攒起的钱在温阳市的羲和街开了一家高级时装店,里面有伊娜,洛诗飞,S@M,嘉世美牌子的衣服,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她自己设计,制作的衣服。以前,她小学毕业后,父母不放心她外出打工,就让她跟着一位老先生学裁制衣服。她心灵手巧,头脑聪慧,自己尝试着做时下最流行的衣服,自己画图设计,运刀缝线,总是能做出跟得上潮流时尚的衣服,吸引了很多回头的顾客。
紫竹进了温阳市的济普高中后,何玉婷就想着要是在温阳市,开一个店铺,自己不仅能工作,还可以照顾紫竹和佳乐。紫竹的爸爸开着货车,奔波在外,只有清明节,中秋节,春节,元宵节的时候,才会和大家一起吃饭。何玉婷很少去店里,除非是月末,需要她检查一下库存,联系一下供货商,核算一下月收入,才会亲临现场。她请了两个小姑娘,帮忙看店,她每日负责紫竹的一日三餐,闲时,自己画画时装图,看看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这样生活也是很充实的。
何玉婷收拾完一切,自己将闹钟定时到在5点半,又把早上的食材准备好,才上床睡觉。这间小卧室有两个床,一个大的,一个小的,紫竹和妈妈睡在一张大床上,弟弟陶佳乐睡在一个小床上。租的房子不是很宽大,只有一个10平米的卫生间,15平米的厨房,50平米的卧室,没有客厅,没有书房,所以紫竹只能在卧室的书桌上看书,写作业。
紫竹换到一个新的环境,除了新鲜感,她还感觉轻松、自由。
让紫竹觉得有趣的是,她和周围人的交往是从一本书开始的。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坐在紫竹的前面,她转过身来,对紫竹说:
“哈哎,把这本书传给你后边的那个女生吧!谢谢啦!”
“奥,好的!”
紫竹拿起书,一看是沧海明月的作品集,最新出版的网络流行小说,她虽不是很熟悉,但也听说很好看。在家里,她用妈妈的手机看过一部分,还没看完。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书,翻了一下目录,有200多章呀!好长呀!
现在闲暇时间不多,自己肯定看不完,要是寒假借过来看,肯定是很开心的。紫竹想:
“问一下书的主人吧!”
她把书拿给了后面的那位女生,看她在画画,也不忍心打扰,还是回转了头。不问,又无法集中精力听课了,问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借的。她又向后转了一下头,那女生抬起了头,笑眯眯地说:
“什么事呀!这么磨磨蹭蹭的。”
“这书是你的吗?”
“不是呀,是那个男生的,你想借的话,我帮你借。”这女生指着紫竹右边的右边的男生说道,她又大声地喊:
“喂,程硕,你的这本书,有人想借啦!”
“借吧!是谁呀?”那个男生也转过身来,冲着紫竹和那女生一直笑。
“是她”身后的女生大声地说道。
“不,不,不,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们先看吧!很好看吗?”
“看看就知道了,很好看的。”那女生对着紫竹说话着。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紫竹羞怯地问道。
“沈灵,你呢?”
“陶紫竹。”
“好拗口呀!文绉绉的,刚才那个傻子叫程硕,傻了吧唧的,你要是想看书,就找他借吧。”
“嘿嘿,你在画些什么?”紫竹觉得这个女生真的好有趣。
“我自己画的动漫,每天无聊,就画这些东西,打发日子。你们都是好学生,肯定不会感觉在教室的日子有多么的乏味了。”
“我前面的人都叫什么名字呀?”
“那两个爱臭美的丫头是林舒美和张诗雅,短头发是张诗雅,你同桌是张大伟,痴情的很。”
因为沈灵的声音很大,那两位女生转过身来,一起喊道:
“要你介绍,胡说八道,别信她的。”
紫竹笑了一下,这儿的人还是很有趣的。这三个女生各有各的风采,林舒美文静秀气,张诗雅调皮可爱,沈灵孤高冷艳,又有点幽默风趣。程硕拿着一张照片走到沈灵旁边,说:
“吴敏丽让你帮画一张。”
“又是你说的吧!”沈灵冲着程硕吼道。
“哪个有兴趣做这个呀,你帮人画自画像,班里都传开了,所以她们就找我帮忙了。”
“你自己不会画呀?我都画了那么多了!”
“最后一次,下次就不让你画了。”
沈灵收下照片,夹在一本书里,快要上课了,紫竹也转过了身子,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在这儿,自己听课也特别的认真,仿佛是刚经历过黑夜的白昼一样,对阳光特别的珍惜。紫竹此时很是珍惜这样独处的时光,从此她要自己一个人度过春夏秋冬。
下课后,紫竹前面的两个女生带着好奇心,转过身子,和紫竹说着话。
“你刚调过来,怎么会换到后面呀?”
“前面看不到那边的喷泉”紫竹指着窗户外边的喷泉说着。
这是一个很冷的笑话了,可是几个人还笑的花枝乱颤。坐在紫竹前面的是林舒美,看着比较淑女,一张小小的脸,细长的眉眼,一笑一颦皆是美。右边的张诗雅就很是活泼了,她问紫竹:
“你认识李鹏飞吗,以前5班的。”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5班的,不认识他,我认识的人不多。”
“看到你的数学书,高二那本,上面写的有5班,他很帅的,你居然不认识,你是来自地球的吗”张诗雅夸张的表情逗笑了紫竹,紫竹看着她的短发,就问:
“你这头发在哪儿剪得,很好看。”
“在卉悦呀,我有会员卡,你要是去的话,找我拿吧,打八折,那儿剪头发挺贵的。”
“谢谢,到时再找你借吧。”
紫竹刚说完这句话,上课的铃声就响了,每个人都恢复了上课的状态,英语老师,嘶哑的嗓子,又在吼叫了。
紫竹发现老师讲的内容自己已经烂熟于心了,再听也没什么意思了。她看看自己刚刚做的一套英语练习题,只错了几个完形填空,她就把错误的原因写在英语改错本上。这样的课堂上,耳朵已经被英语老师聒噪的不行了,必须找一本书,让心灵归于平静。紫竹到处翻着书本,在桌子的最下层,她找到了以前买的一本杂志《都市集》。已经有点旧了,内容也不是新的了,紫竹还是愿意看会杂志,不想再听到那刺耳的声音,暂时性选择性的失聪吧!
英语书本下压着一本杂志,移动一点,看一点。不时地,还要眼观四方,瞟一下右边靠走廊的窗户,因为班主任会出其不意地来巡视。班主任与学生大战几百个回合之后,对学生们的一些把戏也了如指掌,紫竹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更加小心翼翼了。她拿着一支笔在书本上写着,装着在记一些笔记。即使这样,紫竹还是会忐忑不安,总会预感一片乌云要来了。
专心看书的紫竹,并没有发现同桌,一个叫张大伟的男孩,一时找不到英语课本了,一直在翻着课桌抽屉。
“请张大伟同学回答一下67页第三题吧!”
紫竹抬起头,发现同桌已经站了起来,翻开书,
“啊!,都讲了5页了,真快。”
同桌的窘态有点逗笑了紫竹,她忍住没有显现出笑的肌理,轻轻地把课本推过去,答案已经写在每道题的后面了。这男生拿起课本,照着课本上的答案,念了一遍,英语老师很是满意。
“糟糕!班主任来了。”紫竹的书本已经从杂志上拿开了,明艳的插画会暴露紫竹上课开小差。紫竹干脆用右手撑着右边的头,两只胳膊交叠一起,放在杂志上,遮掩班主任的视线。书本还在同桌的手里。还好这时,老师已经让大家看着黑板,讲解一道语法复杂的题了,紫竹抬着头仔细地听讲,心中想着:
“这回不能动,一动就会引起注意了。”
班主任在走廊上,来回走动。十多分钟后,英语老师又让大家在书本70页找一些单词,紫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是班主任最好的机会,班主任也是深谙其道的,他会在这时,停止走动,死死地盯住每一个学生的动作。现在,紫竹不得不把手抬起来了,拿着笔敲着脑袋,张大伟把书本放在中间,示意紫竹不要动。
5分钟后,阴影终于消失了。不过,现在还不能高兴。因为下课的时候,班主任会重新把他发现的“犯罪分子”喊到办公室。想着那双眼睛还留在最后一个窗户的角上,就不能轻易行动,不能把杂志放回抽屉。假装还在用心的听讲,同桌已经把英语书还给她了,他拿了一本高一的英语书当做幌子。又过了5分钟左右,最后一排右边的那个学生发出警报解除的信号,大家的脸上仿佛都舒了一口气。
同桌悄悄地看了一眼紫竹,她还在做着书上的题。紫竹用余光捕捉到了那一瞬间,装着浑然不知的样子,用手轻轻地合上了杂志,放进抽屉里。待到下课时,那个男生没有说一声谢谢就飞快的出去了。
紫竹敲了敲诗雅的背,问道:
“我旁边的张大伟走得好快呀!每天神出鬼没的。”
“是呀!他的事情十万火急,一刻都不能等。”诗雅奇妙的笑了一下,手搭在舒美的背上,玩弄着舒美的头发。
“恋爱中的小男生!”沈灵插进一句话。
“紫竹,你看他像不像?”舒美微笑着,问着。
“不知道,张大伟喜欢谁呢?”紫竹一脸好奇的问。
“听说是上一届的学姐,毕业了,考到秦央市去了,学的是摄影吧!以后你肯定会知道的,以前坐在这儿的杜愈明天天听张大伟讲他的浪漫史,我们都听腻了。”诗雅飞快的语速,让紫竹的思维也跟着转得很快,不过还是听得很明白。
“那个杜愈明怎么换到前面去了,他妈妈是医院的医生,不知道给了班主任多少好处,这么快就帮忙办事了。”沈灵讥笑的表情加上滑稽的语调,说出这句话后,大家都笑了。
紫竹突然感觉像是促成了一对良缘一样,有点庆幸。
诗雅也接上了一句:
“我说就他那个脑袋壳子,怎么会引起班主任那么大的注意,天天给他补课,问候。这回调到前面去了,看能不能扶起一个阿斗来。”
紫竹听了这两个人的嘲讽后,觉得真是两个伶牙俐齿的女生。舒美倒是很少讲话,只是配合着大家哈哈大笑。
一会儿,快要上课的时候,张大伟回来了,一下子歪在凳子上,看着他们三个,坏坏地笑了一下,问:
“你们三个说什么了,这么高兴,分享下!”
紫竹想到张大伟恋爱的样子,不自觉的又笑了。这样一个高高朗朗的男孩子,在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会什么样的喜剧情形呀!张大伟应该就是那种爱玩耍的男孩,不拘一格。清爽的短发,希腊雕塑式的脸型,一双深眸,闪现在俊秀的眉毛下,两瓣嘴唇,上薄下厚,皮肤干净,衣着休闲。三个女生都在旁敲侧击的调笑他和女朋友的恋情,顺便挖出一些谈资。
可是欢乐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紫竹不愿意听到的上课铃声又响了。这节课是数学课了,紫竹听的却是很认真了。因为她为自己刚才的小放纵和上节课的娱乐感到羞耻和后悔,想到自己总是不能够很好的克制堕落的欲望,很是生气和失望。决心要惩罚一下了,晚上就加做一张英语卷子吧!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紫竹都是努力地忘记快乐这两个字,历练她的决心和毅力。她感觉每天都是一样的步伐,也没什么不好,当然更没什么值得称颂的优点。
诗雅经常和沈灵说笑,打闹,让紫竹渐渐了解了这些同学的生活,慢慢开始融入了这样一个缓慢而又愉快的环境中。
“你这个猪头,昨天我在御花坊等了你两个小时,你没有去,也给我发个短信呀,手机是装饰品呀!”诗雅冲着沈灵喊道。
“我根本没机会给你发短信呀!你就笨的等到关门才走吗?昨晚我爸妈回来了,一直和我聊天,我连手机都不敢看,下次请你吃冰雪天地。”沈灵右手指间夹着碳素笔,幽幽的说了一句。
“你还说,叫你说!”诗雅已经扔了她的一本过去了。
沈灵也不甘示弱,把书重新扔了过来,自己跑开了,诗雅追了出去。看来只有上课铃声能够召唤她们回到教室了。舒美笑的已经趴在桌子上了,沈灵和诗雅跑的路形是奇形怪状,表情,叫声都很夸张。
有时候,沈灵会带很多零食分给大家吃。诗雅每次都要把分给自己的那一份拿来和舒美,紫竹的比较一下,不管是多了,还是少了,她都是一脸委屈的带着哭腔对沈灵说:
“沈大美人,我怎么越看我的越小呢?你是不是偏心了,我才是你的真爱呀!”
沈灵很无语的说:
“那我们再施舍点给你吧,让你多长点膘!”
故事就会到此为止,不过有时候,沈灵也会真的多给诗雅一份,弥补那颗未满足的心。
窗外的梧桐落尽了叶子的时候,紫竹已经完全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枯败的菊花,像一个个刚打完败仗归来的士兵,崔头丧气,低着头,沉默不语。寒风开始酝酿了,地上的落叶也在腐化中,唯一不变的张大伟每节课的休息时间都会和女友通电话,风雨无阻。
济普高中禁止学生用手机,紫竹发现胆大的学生还是会玩着手机,发布网上最新的八卦新闻。张大伟比较小心,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偷偷地用手机给女朋友打电话,平时都会到公共电话亭排着队等着打电话。紫竹已经看过沈灵的一些漫画了,画的精致,情节曲折有致,人物性格迥异,令紫竹很是羡慕。张大伟右边的程硕成为了大家的“快递大叔”,他骑车上学经过沃尔玛,大家都找他带一些零食。沈灵的右边是崔鸣兼,旁边坐的是陈静怡。张大伟与程硕之间又隔着40cm左右的窄道,几个人就这样聚在了一起了。除了这几个人,欧阳月子,张梦媛,曹方方,吴郁,黄强,韦白,卓娜,李曼洁,景晓天,夏唯琪、、、、、、,紫竹都只能将他们的名字和脸正确联系在一起,并没有多少交集,轻轻一笑是紫竹面对所有同学的惯用招式。
生活在一群激情澎湃的学生中间,紫竹能感觉到这儿的快乐、痛苦,犹如沸滚的热水一样,随着水蒸气四处弥漫。
紫竹时常告诫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若是此时的陶怡,她必定会认为那圣贤书并非圣贤书,无非是一堆做不完的试卷;那窗外事也不都是与自己无关的,因为她在关注别人,也有人在关注着她。在年少的时候,故作冷漠残忍,其实伤害的不仅是别人,也是她的心。
想到这儿,奔三的陶怡苦笑了一下。
紫竹希望通过高考证明她的自我克制的能力,这也是她走出旧的自我世界的龙门一跃。高考对于很多人来说,是改变命运,改变身份的一种选择。紫竹却想利用它给自己增加一种活下去的信心。
在被试卷麻木了的心智的时候,人总会生出一种固执与坚忍。愿意承受任何非人性的待遇,愿意走向幸福的毁灭。阳光的穿透,也解救不了那颗不痛不痒的心了,透着光明的窗口,只是一种摆设。
这是一种生的悲哀,死的遗憾。
在这个世界上,暴力和野蛮,不仅仅现身于厮杀格斗之中,它深深地隐藏在那些奋游向上的人的心中,我们看不见的血刃、死亡,日日夜夜的在吞噬着每个人的心。
十一月的寒风在耳边咆哮,紫竹穿着蓝色的毛帽呢子大衣,双排黑色的牛角扣,一共8个,一排4个,紫竹只扣了最外排的3个,颈上围着一个黑色的围脖。黑色的牛仔裤,一双平底磨砂咖色流苏短靴。校园内一片萧条,所有的空气都将凝结为冰,向前进的人们袭击。
紫竹明镜的心灵向着阳光敞开,靠着窗户,每天都可以观察窗外的世界。被困住的人,常常习惯于观察这个世界。窗外的一切,都会引起紫竹的共鸣。跳上枝头的喜鹊,四处张望,寒冷的季节,野外食物稀缺,喜鹊很少找到充足的食物。紫竹想把自己早上吃剩下的面包,丢出去,又害怕被别人发现,觉得自己不正常。
坐上这样一个角落里,她不想引起他人的关注,不想让这个位子变得特殊。
紫竹通常不参与周围人的调侃谈话,但是她还是听得懂一些学生们之间流行的小段子,有时不免也要偷笑一阵。现在,何玉婷不用再每天晚上10点多来接她了,她和沈灵住的很近,两个人一起骑车上学,回家。
紫竹和沈灵倒是交谈很多,两个人不是闺蜜,也不是知音,也不是朋友,谁也没有要求她们是什么,她们也没有想过两个人要成为什么。就这样,需要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不需要的时候,两个人各走各的路。紫竹会感觉得到她和沈灵在一起的时候,就像鱼儿遇到的水,她缓解了她的疲劳、悲伤。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不是天生的,而是来自两个人之间的体贴。
如果她们俩一起在看电影的时候,一定是安静的。如果沈灵想去买东西了,紫竹在做一道数学题,沈灵会悄悄的离去;如果紫竹需要出去散散步,而沈灵在专心致志的画画,紫竹就拿出自己新买的杂志,静静的看着。
紫竹和沈灵在冬天出门总是很早,天空还是朦朦胧胧的时候,两个人就骑着车子向着学校的方向行驶。车子一般停放在校园的玉兰树下的白线内,沈灵拿起书包,问紫竹:
“昨晚你语文卷子做完了吗?”
“做完了,就剩下诗词填写了。”
“借我,我忘记了。”
“嗯,这是包子,豆浆,你拿着。我吃过早饭了,给你的。”紫竹从车子的前边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装盒,是早饭。沈灵的父母将她寄居在亲戚家,很少吃过早饭,紫竹就经常多拿一份早餐带给她。
离早自习还有10多分钟了,得加快步伐了。坐在凳子上,一会儿,紫竹就闻到了包子的味道,知道是沈灵在偷吃早饭了。她向窗外望了望,没有发现班主任,如果在教室吃东西,被班主任抓住了的话,会被惩罚的。一般都是让受罚的学生吃十倍的包子。不过性情刚硬的沈灵应该是宁可走出这个教室,永不回头,也不接受这样的惩罚。
紫竹想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暗笑。把语文卷子叠成四方形,头不动,卷子从桌子下面传给了沈灵。沈灵接过卷子后,紫竹安心的看着英语单词,轻轻地读着自己熟悉的单词。
早自习之后,沈灵把卷子还给了紫竹,顺便也给了她一块巧克力。
中午,她们两个人一般都会留在学校吃午饭。骑车来来回回,还是挺累人的。紫竹喜欢中午在松树下踩着松针走,散散心。
沈灵身材瘦小,跑起来像一个活泼乱动的小鹿。她喜欢吃巧克力、朱古力、小奶糖、话梅、牛肉干、、、、、、。不画漫画的时候,她总是嚼着一些小零食,听听摇滚歌曲。她的生活,倾注了激情和浪漫。
紫竹有时候,可以说是,遇见了沈灵之后,很是羡慕她。沈灵有着自己的一片天空,走着自己脚下的路。紫竹会感觉到自己,或者周围大部分同学,都是像皮影戏里的面具,有了形状,却被别人控制。他们必须踩着别人走过的脚印走,害怕迷失方向,害怕成为异己。
紫竹知道自己缺少一种勇气,一种激情。她羞愧过,愤恨过。但是身不由己,她也一次一次的向分数妥协了。
下一节课是历史课,紫竹在心里想着:
“不知道老师会干什么?是讲课还是复习,是做卷子,还是对答案?”
紫竹对这一切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紫竹,你有没有绑头发的东西?靠,大黄来了,我的头发还没干。”
是林染的声音,坐在程硕的左边。大黄是给班主任起的绰号,是一种熟悉,也是一种厌恶。紫竹递给林染一个黑色的橡皮筋。林染将头发轻轻拨了几下,束在一起,假装端庄地看书。
班主任果然浮现在教室后面的窗户,一张脸悄悄地贴在窗楣上。历史老师翘着双腿,看着报纸。班主任巡视了3次之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紫竹和其他同学一样,在做着一张刚发下来的历史卷子。题不难,紫竹没有翻看教材,用时不多,之后,就看窗外的风景了。
还有20分钟,窗外的静默无言,紫竹也有点厌倦了。她想看一些休闲的杂志,消磨着些许时间。她把头偏向了张大伟,悄声地说:
“帮我问程硕有没有书看?”
张大伟写在一个笔记本上,递给了程硕。程硕看了之后,向林染说了几句,林染又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不知道经过几人的传说,那本半旧的《娱乐新天地》终于传到了紫竹的手中。程硕用一本页面很大的书夹着那本杂志,紫竹翻开杂志,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紫竹从上到下,一字不差,一行不漏,慢慢地看着。翻到第20页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出现在眼前,历史卷子下压的杂志,被抽走了。
“王菲过生日了,东方神起又要来上海了。”
历史老师浑厚而又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样突然的袭击让紫竹胆战心惊,不由地低下了头,站了起来。她半低着头,想象着那一幕。
历史老师用双手猛烈的撕碎这本杂志,然后扔向别处。肥大的手一下子伸向紫竹,抓住她的衣领,连拉带拽,把她扯出教室,带到班主任那儿,训斥一顿。
阵阵羞辱感和恐惧感袭上心头。
这2分钟,犹如两个世纪在紫竹心头度过。
历史老师抖了抖杂志,将杂志夹在腋下,然后拿过紫竹的历史卷子,看了看。
这时,紫竹的心稍微轻松了一下,脸还是胀的通红。不过如果班主任撞到了,还是不好的。历史老师会把杂志拿给班主任,班主任会怒气冲冲的走进教室,厉声地喊道:
“陶紫竹,出来一下!”
然后,将杂志摔在紫竹的脸上,严词逼供杂志的来源。所有受牵连的人的家长都会接到电话。
“你们快点过来领一下你们的孩子,被开除了!”
如果家长没有空闲,不会来。他会说:
“你家孩子不见了!”
紫竹不敢往下想,妈妈每天都很忙,她又该失望了。
历史老师将卷子放下,笑容浮现在嘴角,把杂志放在卷子上,走了。
下课后,大家都围上来,惊叹道:
“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上周二,同样是在上历史课的时候,江墨闻将MP4耳机线藏在披肩发里,历史老师还是发现了,伸手扯过耳机和MP4,一起丢尽了教室门外的喷泉池里。
紫竹胆战心惊的状态终于如洪水般一泻千里,她把书还给了他人,拿出其他试卷认真的做了起来。
那一整天,紫竹都在仔细地聆听。窗外的班主任没有叫唤她,她知道自己不害怕从众人中走出来,但不敢看妈妈那双失望的眼睛,不敢听那声沉重的叹息。为了弥补心里的罪恶感,紫竹做完了第二天需要交的所有的试卷。
黑色的夜,像水波一样,涌到眼前。紫竹关了台灯之后,忏悔之情,油然而生。
“若是能克制一下,就好了。很优秀了吗?有权利放纵自己吗?为什不能够忍受诱惑,快乐的诱惑?”
不知是不是苦行僧吸引了她,还是她过早地知道了原罪。紫竹,此时的她,处处压抑自己,时时克制自己。时常因一种隐忍的成功而蔑视他人,崇拜自我。这种自我的满足感让她度过了那段最美好的年华岁月。现在,转而一想,扑倒在高考之下的她,像是一个为高考巨人擦鞋的小鞋匠,因鞋擦得铮亮而自豪,却不知那不是自己的鞋子。
在此之后,紫竹从未看过一本娱乐杂志了。
第二天,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紫竹从曹郁那儿拿到了笔芯和日用抽纸。曹郁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是大家的“圣诞老人”。他每天会带一个长方形的纸箱子,里面装满了大家预定的货品。曹郁从不会多卖一份,也从不会少卖一份。在20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每个预定货品的人去取货。他家是开超市的,每天回到家里,他都要为他在教室的小超市采购。
周日,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时间。班里的人会三三两两的一起出去吃饭,购物,踢球、、、、、、。也会有那么几个人喜欢开玩笑,爱起哄,找乐子。他们会约好,到曹郁家的超市买东西,顺便多揩一点油。多要一包烟,多要几颗糖,都是时有的事儿。只要曹郁的妈妈一转身,曹郁也会满足这些贪心的人。曹郁有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白白嫩嫩的,很是憨厚可爱。白净的脸庞也会因激动或害羞染上几朵红云。虽然言语不多,但深得大家喜欢。
学校的超市因学校封闭式的管理而乱涨价,学生已经是比较反感了。课间休息时间,许多同学已经饿了,没有课间小食品,只能煎熬了。曹郁的小卖部正好在这样的时机诞生,犹如久旱逢甘霖。刚开始的时候,曹郁只是帮帮周边的同学带一些食物,后来接到的订单越来越多,曹郁只好将课桌抽屉里的书清空,当做一个小柜台。他也成了一个“小老板”。每次他抱着箱子悄悄地从后门溜进教室,紫竹周边的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偏斜45度角,盯着那个箱子的最终着落点。传递货物,只能在暗中进行。一件件东西要经过数双手,才能邮递到主人那儿。
曹郁开了小超市,教室的后面也就更热闹了。
紫竹把笔芯盒拆开,拿出一支笔芯,拔下笔芯盖子,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着,在练习本上画了了几下,觉得写得很是顺滑。程硕见了之后,说:
“你买了这么多,写得完吗?”
“喜欢这笔管上的图画,每一盒都有一个故事,你看看你吧!”
“你收集它们吗?”
“恩,你写完了的笔管不要丢了,都留给我吧!”
程硕看了一下紫竹的笔芯,又拿起自己透明无图的笔芯,对比了一下,觉得女孩子是比较多愁善感了。
紫竹用笔在纸上随意的划着,一笔一划,都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诗意的幻想。他是什么样的?她还没有看清楚。可是,她感受清楚了他的气息,她被抱在他怀中的时候,那种惊恐,那种诧异,那种波涛起伏的心情,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体会到第二次了,此生,只会有那么一次的心动。
她想她写满1314根笔芯的时候,他们会相见的。紫竹相信命运和缘分,他和她之间一定会再相见的,她愿意等待,等到她等不到的时候。
这时,林染跑向了程硕,趴在程硕左边,笑着说:
“程硕,程硕,救救我,卓娜欺负我,快快帮帮我,卓娜会掐死我的。”
一声娇嗲,一句求饶,将卓娜和程硕的表情都消失的无踪无迹。
紫竹迅速逃离了尴尬现场,拿出语文天地,琢磨起美文,美句了。只有在文字的阅读中,紫竹才会找到一方净土,一丝快乐。她感觉到自己没有和正常的花季少女走在同一条线上,她也希望自己是一个游侠,四海为家,不拘一格。紫竹喜欢尘世的热闹和欢乐。但是,她又极度厌恶身边的一切,有人以人生为欢乐,以欢乐为玩乐。她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自己,这样一个听话的机器。她不懂得生活的情趣,也不想知道世界之外的精彩。
紫竹羡慕那些潇洒的人。
他们生活的无忧无虑,成功永远与心情无关,仿佛在成功的光环之外,有着更大的精彩。这种精彩无形无名,只是在吸引着他们,紫竹知道照亮自己前方的是——一张录取通知书。
紫竹偶尔也会想:“我究竟要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想到这儿,紫竹知道,自己即使考上了大学(自己满意的,大家也满意的大学),又能改变她多少呢?难道那时,自己摆脱了生活之网吗?难道不仍旧是天天和老师见面,处处和同学相谈吗?自己的位置又在哪儿呢?紫竹那颗努力地心泄气之后,还会自动充满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劝告和安慰。转而一想,也许还是有处可逃的。至少可以跳出这个生活学习的圈子,重新收拾心情,扎进题海,苦练内功。
张大伟,每天都会和女朋友通电话。他两周以前,就在紫竹耳边念叨着女朋友寄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每天都要查看一下日历,每天都要去邮递中心,查看一下包裹。
十一月二十五这一天,张大伟围着一个黑色围巾,歪着头,两肩一高一低的走进了教室。紫竹见了,既觉好笑,又觉奇怪。
周围的男生在张大伟坐在位子上之后,大声欢叫:
“哇!情人的围巾,感动的泪。”
有一个男生冲了过来,要抢走他的围巾。张大伟自然感觉不高兴,紧紧地护着心爱的围巾。紫竹突然感到男生也是挺可爱的,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这样呢?
大家玩闹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数学老师走进了教室,准备发卷子了。
张大伟终于保护了围巾,乐的笑呵呵。他从怀中掏出邮递单子,展开,摊平,夹在英语书中。紫竹想他定是舍不得丢,才一直留到现在。张大伟把围巾取下来,摊放在桌子上,两端对齐,叠了三折,放在手上,又贴在脸上。紫竹微笑了,瞧见围巾的右下角还刻意勾了一个LOVE,双心连环。她对张大伟说:
“收起来吧,老师看见了,又会问的。”
这条围巾,也带来了冬雪的风信。
两周之后,教室外飘满了雪片。万物银装素裹,十里杳杳无人。在寒冷的冬季,紫竹的心更加冰了。又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心得冷呢?
窗外的梧桐树,挂满了雪条,四下垂落,晶莹剔透。
换上一身冬装的紫竹,穿过一排排杉树,就看到了教室的门牌号。刚坐下,她就褪下了针织棉手套,放在书桌下,她呼了一口气,眼望着周围,一片苍白,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卡嚓卡嚓的响。她看着行人的脚印,心里不免有点儿心疼,这雪被踩的多疼呀!
今天的紫竹,让程硕惊艳了一次。
身穿红色短款羽绒服的她,轻快的走到座位上。程硕不敢直视快要走近的她,从书的侧面,看到她发束上的水晶一闪一闪的,衣服后背上勾满了小花,小花是由同色蕾丝线勾成的,贴在布上,别致精美。袖口和领口都有黑色的花边装饰,紫竹穿了一件娃娃领米白色羊毛衫,配上黑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裸色短款小羊皮靴,靴子的脚踝处,盘结了几根细细的流苏。这样的装扮,让紫竹的娴静中多了几分叛逆。
程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紫竹的发髻处。这束强烈的光,紫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
她知道那份关注来自哪儿,只能装作不知道。
痴痴的程硕,还在看着她坐在凳子上,褪下手套,打开书本。
紫竹坏坏地浅笑了一下,在这种博弈中,她一般都是赢家。谁先动情,谁就注定要输了;谁先开始,谁就输了。紫竹虽未经历过情感之事,但是与人相处之道,她还是一个有心之人。对于任何人,她都会保留一颗真心,留给自己。自从她被他强行抱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输了一辈子给他。但是,作为输家的她没有感觉到沮丧,只是希冀着和他再一次相遇。把自己第一份纯纯的爱还是留给让自己心动的人吧!紫竹不会再注意程硕的目光洒向何处了。
周二晚上,自习之后,沈灵想去宜凯商城买一条围巾。紫竹想到妈妈今天回去看望生病了舅妈了,晚点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便答应了和沈灵一起去。在商场的转弯处,有一个有名的奶茶店,Hello BABY,紫竹想买两杯奶茶,暖一暖胃。付钱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抬头一看,
“哇,是程硕!”
紫竹笑着,问他:
“真的好巧呀,我和沈灵刚来一会,你要买什么呢?”
“你喜欢喝什么味的,草莓,还是芒果?”
“奥,我的买好了,都可以,我先走了。”
紫竹刚要跨出店门第一脚,程硕挡在了前面。紫竹心想自己要做一次坏人了,脸色严肃了。
“程硕,你怎么到那里了?我到处找你,你在做什么?”
是卓娜的声音,紫竹的笑容又开始浮现在脸上了。
“哈哎,卓娜,你们一起的吧,我先走了,下次见啦!”
紫竹绕开了程硕,拎着奶茶,去找还在试围巾的沈灵。程硕也自觉地让出一条道,他的背有点弯了。
紫竹听到渐行渐远的声音:
“程硕,你喝点什么?”
“不用了,你自己买吧,我先走了。”
程硕的声音低沉无力,紫竹也无可奈何。
买完围巾后的沈灵,很是兴奋。她们走出商场的时候,已经是10点半了。沈灵看见卓娜和程硕正打开车门,大声喊了一声:
“程硕!”
卓娜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们一眼,又转过头了。紫竹放慢了脚步,沈灵兴冲冲地跑了过去。程硕关了刚开的车门,对着沈灵和紫竹说:
“你们买了什么?”
“一条围巾,你们,奥?明白了。”
卓娜羞涩地低下了头,脸上起了微微红。紫竹比沈灵慢了两分钟,才走到三人身边。沈灵高兴地告诉紫竹:
“紫竹,他们也要回去了,可以带我们一程。”
“可是我们是骑车来的。”紫竹轻声细语的说。
“没事,放在这儿,锁着的,明天再来骑吧!”
“明天早上,我妈走了,没人送我了,走着去学校,好远的。”
“那明天早上,我骑电瓶车带你吧,没有关系的。这么晚了,就坐他们的车吧!”
紫竹不知道沈灵此时为什么如此的不客气,她还在犹豫矛盾之中。
卓娜笑着对她们说:
“明天早上,让程硕再接你们吧,今晚,大家就一起走吧,已经很晚了,快点吧!”
程硕没有说一句话,紫竹还是有点犹豫。程硕走到紫竹面前,低下了头,在她耳边说:
“快上车吧!”
紫竹不想尴尬的时间被延长,就和沈灵一起进了车。路上,只有沈灵一个人在说话,问题如果抛向的是紫竹,紫竹就回想一秒钟,才应付的过去。沈灵和程硕说的最多,和卓娜也是客气的讲几句话。程硕的眼睛从后视镜里一直盯着紫竹看,紫竹很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紫竹是最先到家,下了车,紫竹大舒了一口气。说完再见和谢谢之后,打算将这段记忆永远抹去。程硕从身后走了上来,拉住了她的右手,把一个拳头大的心形礼物盒塞给了她,一言不发地走了。紫竹回头看见了车窗上卓娜扭曲的脸,紫竹只能偷偷的弯曲了手。
沈灵在一边大声地叫:
“你们做什么,这么神秘?”
紫竹还是微笑的说:
“是道歉纸条,他今天弄坏了我的钢笔。”
沈灵不相信的笑了,声音很大。紫竹只感到很刺耳。她想她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出去逛街了,再也不会晚上出来了。身心疲惫,心力交瘁。
躺在床上的紫竹心绪难平,拿出了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一条心形吊坠项链,吊坠的鸡心是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紫竹被吓坏了,心儿跳的咚咚咚直响。闭上眼睛,心绪难以平静,用被子蒙住双眼,只想一下子就能够走进梦中。她不敢想象自己和程硕对视的那一幕,难道自己的心留在了“他”那儿,手中拿着吊坠,还是还给他吧!自己未曾心动过,为什么要留住他的心呢?也许她还在做那个小公主的梦吧!
从此之后,紫竹便对程硕冷淡了。
冬季,一直在下雪。
大家走进教室都会先呼出一口气,再感叹一下天气的寒冷。紫竹倾心于看一双手伸出来,吹上一口气,双手又交叉起来。她总是微笑着,微笑着,等待着,等待着。那人从未回过头,看她一眼。紫竹很是开心这样的时刻,偷偷地看着他。
紫竹想,那些双红通通的小手,应该是贪玩雪球,不想带手套吧!
细长白皙的娇嫩的小手,生活很是安逸的!
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了,雪儿下的不急不慢,无边无际,不知何时会在何地落下最后一片雪。紫竹见雪下的如此之大,便住进了宿舍。
沈灵也和紫竹一起住进了宿舍。林染正好住在紫竹的上铺,她活泼机灵,文雅的、粗鲁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便另有一番趣味。通常,林染会将表情和动作、台词一并表演,未等她表演完毕,大家已经笑作一团了。
跳街舞,走T台,模仿各类明星,模仿各科老师,她都拿捏的精准到位。
住进寝室以后,紫竹觉得生活仿佛涂了一地色彩,斑斓炫目。
今天是星期五,紫竹醒了之后,看见茫茫天地,手脚还是那么的冰冷,考试还有三天就要来了,她不想看书,做题了,想出去一个人走走。抽出一张纸,拿出一支笔,写了一张假条给历史课老师。
何老师:
您好!因为天气寒冷,感冒流行。学生陶紫竹不幸染上了流行感冒,今天上午须去医院输水,特此请假半天,望批准。
学生陶紫竹
紫竹让林染给历史老师带去了假条,自己梳洗完毕,走着去了时代广场。可能是来的时间太早了,很多店都还没有开门。紫竹想一般开门时间是9点多吧,自己还是去御天门那边吃个早饭吧!
顺着新福大街走,向右转了两次,又向左转了一次,又走了半小时,紫竹才看到阿婆麦面的店铺牌。她想很久没有到这儿吃早点了,还是吃自己最爱的牛肉酱香脆脆饼吧。在那儿,还可以买一杯热饮。买早点的人很多,紫竹挤着走进了炫炫饼屋,要了一份饼。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阿奇豆奶小店门前排了两排人,紫竹想自己也可以买一杯,去排队吧!
她拿着一盒饼,跑着去排队。站好后,抽出一张纸巾,插去手上的油污。感觉身后,有束目光在盯着自己看。她不敢确定,但又十分肯定。还是回头看一下吧,万一是学校的老师怎么办?被抓住逃课,出来游逛,是要被请家长的,妈妈最近回家忙着服装店的生意了。哎!还是回头看一下吧!
紫竹悄悄地转了一下脖子。
她怔住了。
两人的目光正好撞在了一起。
紫竹脸上的红晕立马显现了,越扩越多,面脸烧红的她,难以将心跳归为正常,低下头,看着他穿着一双五卡迪的平板运动鞋,白色的鞋帮,黑色的鞋带,双手似乎插在黑色运动裤的口袋里。他很高,紫竹不敢抬头,但是,知道他一定会低头看看紫竹,一会又抬起头看看前面的队伍。
“怎么会这么巧合,难道他也不上课吗?他怎么会在这儿买早饭,这儿离学校好远呀!”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排在紫竹前面的人一直在减少,而紫竹此时却很矛盾。她不想很快就轮到她买了,也不想就这样无时长的沉默。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她想听听他的声音。自从,那晚他放开了她之后,她还从未听过他的声音,在学校,她知道他什么时刻,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她总是在他走过的地方留下目光,她悄悄地看了他107天了,也许还会继续看下去。
要是再下点雪,就好了。自己就可以把手中的伞递给他。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雪停了。紫竹很是沮丧,总也想不出一个可以和他说话的理由。
终究是轮到她买了,要了一杯原味豆奶。转身离开了。她想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除了那一个让她至今难忘的吻。也许是自己太多情了,也许他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一幕只是他的一个剪影,无需特别意义。紫竹走了,不想回头,害怕自己哭泣,害怕自己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也许曾喜欢过,但也不知自己是否爱过。她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在冰冷上输给他。她不想□□情的奴隶,也不想快速划上句号。紫竹走在碎石小路上,低着头,数着自己走过的小步子。豆奶快喝完了,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御天门的小巷子了。肚子有点饿了,刚才的一恍惚让她忘记了吃手边的早饭。一片一片的用小木叉子吃着,紫竹感觉胃都快暖和起来了,心情也有点好转了。她猜想他一定走了,他一定不记得她了。
但是,他却早已印在她的脑海里了。
那次,全校训教课上,她知道了他的名字——“苏越”
她一直把这个名字深埋心口,一次没有念出声来。有那么好几次,她在竹间小道上遇到了他,她的声音也是卡在喉咙里,而他走的那么快。距离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她眼前延展,落寞也随之而来。
九点半左右,紫竹散步走到了时代广场,她想看看今年的冬装有什么新款。在五颜六色,千形百状中放松自己的心情。每一家店铺都打出了8折优惠的广告,紫竹在心里算了算钱包里钱,觉得可以买一件上衣。试了十多套衣服之后,镜子中美妙的自己,让紫竹心情突然大好。也许是刚才的失落,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悲伤。紫竹仔细地挑选着适合自己的衣服,想着妈妈肯定会评价自己选衣的眼光,她还是很谨慎的挑着颜色和款式。
十一点半的时候,她已经有点累了,那些不欢快的事情,也已经渐渐散忘在脑后。紫竹,拿着购物袋,准备打出租车,回学校了。刚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就开过来了,她直接大声地和司机说去济普高中,说完就上车了。司机说:
“还有一个同学,也说是去济普高中的,他去买东西了,一会就来,你们拼一下车吧,等一会儿吧!”
“离下午上课还早,等5分钟,也没什么问题。”紫竹心里默想着。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又是他。
他也很惊讶。打开车门后,脸朝向窗外,一直没有移动过。
紫竹心跳加速,拘束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开车的司机不停地和紫竹说话,问了她很多她听不到的问题。她的回答只有几个字,即“嗯”“是的”“可能吧”。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但是脚会偶尔会前后摩擦几下。他太高了吧,坐在这种小空间里,总会有点不舒服。紫竹在猜测他的动作含义。
下车时,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浑厚,听的紫竹感觉掉进了一个有着神奇音乐的魔窟里。她还想听他多讲几句话,可他就讲了那么几句话。
“司傅,学校门口的桥边停车。给,这是车费。”
司机找完零钱后,紫竹也下了车。她小声地争辩了一句:
“我自己给。”
他没有看她一眼,就径直走了。
司机笑着说:
“男孩子,应该给的,呵呵!”
紫竹见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她有点心急了。甩下了司机,想追上他。气喘吁吁的她拼命地喊道:
“你为什么这样?钱,我一定要还给你。凭什么要替我付钱。”
他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往前走。紫竹不知从哪儿冲出一股勇气,跑向他,伸手一拉他的衣角,两个人就这么撞在了一起。他猛地向后一退,力气过大,带着紫竹也向前冲了一点,重心不稳的她扑向了他的怀里。路边的学生都在笑了,紫竹满脸通红的慌忙避开他拉住她的手。买的东西也都洒向了四周,紫竹来不及悔恨,只是害羞。她拼命的加快速度拾起自己的东西。他的手又出现了,东西大多已经被他捡起了。紫竹拿过东西,低着头,匆忙地离开了“犯罪现场”。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她突然想起,钱还没有给他,心里实在是懊悔。
“事情没有办成,反而丢了这么大的脸,真是倒霉。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每次见到他都那么倒霉,他一定是我的扫把星。坚决的讨厌他,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放好了东西之后,紫竹休息了半小时,然后洗了洗脸,换了一身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了一下手表,快到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了,她拿着课间零食,直奔教室。
教室里,大家几乎都还在睡午觉,紫竹轻轻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将零食放在桌子下的抽屉里,却突然发现,多了一份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金雪儿的蛋糕。她很好奇,是谁送给自己的东西呢?如此的精致,诱人。一个心形的粉色蛋糕,上面镶嵌着四角花的可爱图案,三颗草莓摆成一个小心形,粉紫色的奶油特别诱人。紫竹仿佛闻到了蛋糕入嘴的那份香甜和滑腻,满心的欣喜和欢乐溢满面庞。她找了一下蛋糕的周围,没有任何字条,猜测会不会是程硕送的呢?
紫竹看着可爱香甜的蛋糕,心里有些犹豫了。
“要是他送的,我自然不能接受,不能吃,可是这蛋糕又是如此的好吃,该怎么办呢?真难呀!”
“还是吃了吧!一块蛋糕又不能代表什么!”
“不能吃,吃了,你又不喜欢人家。”
紫竹歪着头,趴在桌子上,用笔在作业本上画着,纠结着,矛盾着。突然,她想到:
“要不分给大家一起吃吧但是如果被他看到了,该怎么办呢?”
“还是先留在这儿吧!晚上偷偷还给他,总是会有一个人要受到伤害的,我不是故意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紫竹在自习课之后,教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悄悄地把蛋糕塞进了程硕的抽屉里。夜晚的风依旧很是寒冷,紫竹边走,边幻想着自己毕业后的生活,她鼓励着自己去找苏越,他家应该就在锦绣家园那儿,因为她看见他从那儿出来好几次。想着如果他笑的样子一定很好玩,紫竹自己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快走到宿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放肆的乱想,自己的目标远不是这些,也许他应该只是个过客。
“哈哎,紫竹,你回来了,我买了香蕉,苹果,你吃不吃?拿一个吧!”林染欢快的在紫竹身后说着。
“我不吃了,今晚吃的有点饱。”
“水果正好促进消化,给你一个香蕉,接着。”
林染挽着紫竹的手臂,一起进了宿舍。
沈灵还没有回来,紫竹便问已经在寝室的夏洁有没有见到沈灵,因为紫竹一整天都没有见到沈灵了。她想她爸妈可能来看她了,带她出去玩了。因为昨晚她心情不太好,晚上九点的时候,她泪流满面,紫竹回头一看,惊了,没等到紫竹试图安慰她,她就跑出了教室,紫竹想着她可能回家了。待到周日,自己再去看看她吧!
夏洁洗完脸,用小拇指挑一点润肤乳抹在脸上,笑吟吟地问紫竹:
“你上午出去了,逛街了?”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紫竹抬起头吃惊地望着夏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走到校门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了,想着你也是出去逛街了,才会在那儿,不然准是在上课啦!”
紫竹的脸一下子绯红了,她不好意思继续交谈下去了,她害怕夏洁继续询问下去,她害怕看夏洁那张笑脸。低下了头,转身整理了一下床单,她轻声地笑着说:
“出去买点日用东西,超市的靠枕在打折,水果和干果都在打折,走的我腿都疼了。”
紫竹起身去洗漱了,她拿着一些洗化用品,飞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