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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为君挽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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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睁开双眼,奈何怎么也睁不开。
此时我的心情极为矛盾,纵然知道了答案,却不愿意接受。
而另一边又有一种声音叫喊着、期待着、兴奋着。
我不会得了人格分裂了吧!
“既然想睁眼,又为何不敢睁开呢?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竟值得你如此害怕?”
我缓缓睁开了眼,方才被淋湿的睫毛这时候让我的眼前一切事物都模糊不清。
但就算我不睁眼,这音容笑貌也已经印在我心中、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相顾无言,对视一笑,一切都不需言语。
回到驿馆,我用手轻轻摘下她的发簪、头饰,将她的发披散开来,拿着帕子仔细地擦拭。
她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你的样子,真美…”
她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已令我胆战心惊。
长发及腰…
也是我此刻不敢照镜子的原因之一。
“公主才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
她蓦地转过了身,头微抬起,冲我一笑。
“那驸马就是天下,最美的男子!”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感觉面颊滚烫,尴尬非常。
我啼笑皆非。
“少英现在要去束发,公主休息下吧,晚上杭州知府还有宴席要赴。”
我退后两步福了福身。
“在下告辞!”
“等等!”
话音刚落,她便站了起来。
“既是束发,寿宁为君即可。”
她要为我束发?我没听错吧!
我半信半疑道,“公主…要为我…束发?”
“没错!”
她蹑手蹑脚地转到我身后,将我推到梳妆台前,然后霸王硬上弓似的一把将我摁在了凳子上。
拿着梳子慢慢的梳着我的发,顿然停了下来。
我急忙想起身,她又是一摁,笑语盈盈地问道。
“你要不要我给你弄个洒脱点儿的?”
我惊疑道,“洒…洒脱?”
她说着,挑起了我的发丝,认真的编了起来。
“你平时在宫里束发便罢,在宫外完全可以随意一些啊!”
“如何随意?”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这是要玩儿什么花样?
只见她露出了一个于我来说相对阴险的笑容,接着就在我的头上鼓捣了起来。
直到她忙活完了,我才敢睁眼,因为我不知道下一秒,我会被雷成什么样儿。
可结局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我发现此时的镜中人,真的很好看。
头发一半挽着、一半披散着,一缕编好的发丝成为了一条分水岭。
居然有种另类的…
魅惑?
她满意的看着我发笑,犹如《长恨歌》中所著那般。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其实你这样子真的挺好看的,少了些肃穆,多了些柔和。你觉得如何?”
虽说阴柔了一点儿,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发型的确挺好看的。
我也很喜欢,我站了起来,对她毕恭毕敬地笑道。
“公主心灵手巧,少英也很喜欢…”
她捂着嘴憨态可掬地笑着。
“你看看你,浑身湿漉漉的,再不换一下,可该着凉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月白色薄衫,确实湿漉漉的。
她手中已经捧出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衫,附带一件浅绿色的外袍。
看着这些,我有些楞住了。
她将衣服递到了我的手中,莞尔一笑。
“你去换上吧,然后再过来,我看看合不合身。”
“哦…”
我有些不敢置信,慢悠悠地捧着衣服回到了房中。
我摸着手中的衣衫,上好的苏锦,简单的颜色。
大方得体却又不失华贵。
我褪下了这套旧服,换上了新衣。
尺存相当合适,她是什么时候留意我这些的?
“都尉大人,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杭州知府…
一个大胖子,听见他叫我那奸诈的声音,看着他满脸横肉的大饼脸,笑的时候那肉随声而颤动。
我忽然想起了那道曾经让我吃得上吐下泻的狮子头,还记得毕业晚宴那顿饭,吃的我是记忆犹新。
我狠狠咽了下口水,努力挤出一个干瘪瘪的笑容。
“多谢陈知府了!”
“哈哈哈哈,都尉大人折煞下官了。哦…”
他停住了笑,愣愣的看向我的身后。
“呃…都尉大人啊,公主殿下…为何不见踪影呢?”
我就说怎么一进门他就东看西看、眼神飘忽呢,原来是在找金丝雀儿啊。
只可惜,这只金丝雀儿,是他垂涎不得的!
“哦!公主啊…我不知道,估计她这会子,差不多都把大人你的宅子逛了个遍了吧!”
我故意向他正色地说道,看见他突然瞳孔一缩,有些战战兢兢的。
我又刻意压低了嗓音。
“你是不知道公主殿下的脾气,她呀,最不喜欢太奢华的地方。否则,不是摔东西就是刨根问底儿的,哎,弄得我直头疼!”
我用手扶着额头,做出一副心累的模样。
他手颤抖着,用袖子轻轻擦拭着额头。
见他如此,我便卯足了力气用手拍了下他的背。
他一惊,竟然哆嗦了起来。
我对他微微笑道,“不过嘛,素闻陈知府你为官清廉,想来家里用度也奢靡不到哪里去,是不?”
“是是是,都尉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他连忙对我点头作揖。
“哦!对了,都尉大人,这会子厅堂…还在收拾呢。都尉大人进去了难免沾惹污秽,就委屈您…先在这院儿里坐坐,下官这就进去…督促一下。”
我打开了扇子,慢慢扇了起来。
“好啊,我不急。你就先去吧,我顺道儿在这儿等等公主!”
“嘿嘿嘿嘿,失陪了!”
督促…
是藏物吧!
这么大的府邸,这么金碧辉煌的建筑。
脑满肠肥…
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瞎的说他两袖清风,这要是都两袖清风了,那我岂非衣不蔽体了?
“好啊你,我就去方便了一下,居然又被你拉出来挡箭了,还说我摔东西…我何时摔过东西了?”
她站在假山旁,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怒意。
我忙走上前去,很绅士的对她微微颔首。
“是是是,是我不对!可是难道公主就不想知道,这位杭州知府在职的几年里,捞的油水儿…到底有多少吗?”
“你知道?”
她侧首疑惑不解的望着我,而我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你看你看!又开始故弄玄虚了…”
她抱着手将头转到另一边,嘴巴撅得老高。
“哟呵!公主殿下…”
一个柔软的胖子正向我们迎面走来,不对!
应该是滚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怎么?厅堂收拾好了?”
我没有看他,只是用手捋着她鬓角的发,她也不闲着,用手拢了拢我的衣襟。
不管私底下怎么样,这相敬如宾的模样是必需的,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个公主,不能失了体面。
而我能做的,便是事事以她为先。
一走进厅内,里面装潢的很简单。
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的书画,架上是些廉价古董,盆栽也都再普通不过的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这样,看来这个杭州知府没少动用人力。
从一进院儿前前后后在我面前晃悠的大概就有百十来口人了,要是再加上这些,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小小的知府竟然有这么丰厚的家底儿,看来杭州的百姓日子也不大好过啊!
我与她相视一笑,看来彼此都已心知肚明。
此番杭州之行,还真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