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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偶 ...

  •   一.
      “我找到林辰了,在暮山老庙。”
      简短且无落款的短信。
      我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从抽屉里拿出单反,确认电量满格后跑向车站。暮山在几年前曾是很著名的景点,但因为山路陡峭,安全措施又采取不当,所以事故频发。人们不再愿意拿性命去开玩笑,再加上周围村庄陆续拆迁,那里几乎成了荒山。现在是上午九点,如果九点半之前能上车的话,午饭前应该能赶到。
      我知道林辰这个名字,从上个周到现在,从学校里到电视上,大家似乎都在讨论这个失踪了的女孩儿。
      这和之前那些令人心惊胆颤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一年前的一个清晨,渔民们像往常一样来到河流下游捕鱼,那是一个和谐的村庄,大家靠这条美丽而富饶的河流为生。这天的鱼群有些反常,它们是一群密集地顺流而下的死鱼,白色肚皮无一例外地被解剖开来。渔民心里纳闷,伸手捞起一条,却发现鱼腹中有一只带着血丝的眼珠在直怔怔地望着他。
      凶手把大一英文系的女生陶子静整齐地切割成块儿,塞在一百零九条死鱼的腹腔里,从上游丢弃。警察在河流源头发现了被害者的头颅和提包,却对凶手一无所知。
      这桩案子震惊了全国。
      六个月前,后街酒吧的驻店歌手“草莓甜心”的艺名传遍大江南北,各家媒体纷纷大肆报道,而我是在食堂刷微博时得知出现了第二名受害者。
      她在一个茂密的丛林里。那片树林是村政府种的,用来响应国家保护环境的号召。整片林子大概有学校的足球场那么大,地上是深褐色的土地,没有草皮。
      一个村民出门遛狗,那是一只京巴犬,死死拖着主人往河边的树林走,主人向前一看,吓得摔倒在地嚎啕大哭。草莓甜心被用晾衣夹挂在几根细细的铁条上,错综复杂地密布在丛林之间,各个部位的人体组织随风摇摆,有一些还因夹子支撑不住重量掉在了泥土里。她粉色的长发紧紧地缠绕在树枝上,头颅悬空着一百八十度左右打转儿,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远处的村庄,好像是在撒娇。京巴犬舔着地上发黑的血迹,“汪汪”地叫了起来。
      两桩案件都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杀害她们的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真是个艺术家。”灼华淡淡地说。
      “你说谁?”
      “凶手啊,你不觉得吗?”
      我赞同她的观点,我们俩总是以这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默契维系着相互间微妙的感情。当然,令我们感兴趣的不仅是这一类事情。可现实告诉我们,这一切想法都永远只能藏在心里。
      媒体把这两个案子称为江城连环杀人案,并且宣称凶手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会等到一定合适的时机,再次操刀再起。林辰的失踪,使江城再次人心惶惶,人还没有找到,可怕的结局就被人臆测了成千上万种。女孩子们出行结伴,男孩子们更是对自己的女朋友寸步不离,生怕她们成为那个恶魔的下一个牺牲者。
      “那群吃纳税人粮食的垃圾,”灼华缓缓吐出嘴里的烟圈,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下滑动着:“人还没找到,就这么晦气,呸!”
      巴士在泥泞的乡间小路停下,我下了车,沿途找了家小商店买了一包香烟,问了去暮山的路。刚才在车上我险些睡过去,但是一想到林辰,那个网页上看起来笑容清纯的女孩儿,已经变成了一堆令人作呕的尸块儿,就兴奋了起来。看见短信的时候,我就相信她已经死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难过的,毕竟报道说,林辰是个品学兼优、惹人喜欢的女孩子,她在大学做着辛苦的兼职供自己年幼的弟弟上学,还有很多品德很高尚的事迹。我很尊重这样的人,尤其是长相不错的女孩儿。
      老庙在暮山最顶上,老远我就看见了灼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穿了一件到脚踝的藏青色外套,盘腿坐在庙前巨大的岩石上,像个正在打坐的老道姑,整个人包裹在一片骇人的阴暗之中。她抬眼望我,眸子有一种不属于她自己的清澈,眼角下的泪痣显得有些魔幻,我又觉得她像个身经百战的小妖精。
      “林辰呢?”我觉得这个时刻我不应该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顺着灼华的视线望过去,我意识中的时间就是在那个时候凝固的。
      她就在我们面前。
      林辰,她就在那里。
      山顶的老庙里。
      她无头的裸尸跪在沾满蜘蛛网的佛像前,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状态扭曲着,沾满血污的衣服扔在功德箱上。林辰的脊梁被人用刀剖开,雪白的骨头甚至让我感觉在反光。她双手合十,指甲被涂得鲜红。
      灼华和我一样,都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我们都无话可说。杀人、切割、抛弃,真的有人这样做了,而且这个人他离我们不远,他的作品现在就在我们眼前。我的心中漫上一股不知道什么滋味的心情,我感觉有点窒息。灼华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愣着干嘛?拍照,然后下山报警。”
      我们没有看到她的头。

      二.
      灼华根本就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可她的咖啡店却是江城最火的一家,这兴许和她的个人魅力有关。说到这个,她本身又是一个喜欢用鄙夷的眼光打量身边一切的人,就连她家店门口那只无辜的流浪猫也幸免不了。总之,这些都是像她本人一样很奇怪的事情。
      我和灼华是在去年夏天,一个大暴雨的天气认识的。那天我刚刚在图书馆写完论文,路过后街,被“SA”(这就是那家咖啡店的名字,灼华说她当时随便在键盘上敲下的两个字母就是这个,就以此命名了)壁窗里那个看上去有几分诡异的日本人偶迷住了,浑身湿漉漉就推开了门,进门后才发现门上挂着“CLOSE”。就在我发现这是他们嘴里那家“全江城最成功的咖啡店”想退出去的时候,一个放大版的日本人偶直直地伫在我的面前,她在冲我笑。
      这是灼华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后来我们攀谈起来。
      她只穿长身的衣服,乌黑的长发垂到大腿,皮肤白皙得不像话,两只眸子忽闪忽闪,眼角下小小的泪痣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灼华浑身上下好像只有嘴唇是有颜色的,她涂大红色的唇彩,直到现在,她给我一种她只有这一种颜色唇彩的错觉。灼华有一种不同于众人的气质。说实话,她比门口那只人偶,要妩媚几百倍。虽然这个词语从嘴里说出来很别扭,我可从来没用这么……直截了当的词语描述过一个女人。
      她的表情实在少得可怜,除了颇有深意的笑和不屑地鄙视,她的脸上可以说是没有肌肉的变化,就连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嘴在动而已。
      也就是那一天,我们聊起反扣在吧台上的一本关于虐待儿童的书,后来我们一起翻阅了灼华收藏的历年各国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案现场相册,再然后,我向她分享了一本描写古代酷刑的书籍和一部洋溢着暴力美学的日本电影。一种奇妙的感觉环绕着我们。
      我们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这听起来荒谬极了。
      我们是一样的人,有人称我们为“GOTH”,暗黑者的一类。不过我也下意识把这些当作我的专业需要。我叫陈川,法学院大二的学生。
      不久,我发现灼华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能力。
      而林辰,是她通过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找到的第五个人。

      三.
      林辰的头找到了。
      两点钟的时候,我从公寓来到SA,店门虚掩着,里面掌着一盏羞涩的小灯。有件事情需要说一下,草莓甜心驻唱的酒吧就在SA的旁边,歌手的离奇死亡并没有影响这一带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晚上的后街依旧生机勃勃。而SA,安静得像个睡着了的孩子。
      灼华还没有睡,她慵懒地倚在吧台后面的躺椅上,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热牛奶。我敢打赌,就算现在有歹徒明目张胆地站在她面前这位姑奶奶还是会骄傲地晃晃脑袋,示意他随便就坐,就像现在她对我干的事情一样。
      “你都看见了?”我拿起她的热牛奶呡了一口,里面不知道加了多少白糖:“你不知道晚上吃甜的容易长胖吗?”
      “我倒希望自己长点肉。”灼华一边说着这句不知道能气死多少拼命节食减肥的女生的话,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个装潢精致的相册推到我的面前:“自己看吧。”
      相册的后半部分果然多了几张血淋淋的图片,不,或许一颗煮熟了的脑袋不应该用血淋淋这个词语来描述。林辰的头是一个环卫工人发现的,套在黑色的塑料袋里,我记得上高中时大家都用那种五元钱一大把的塑料袋盛垃圾。
      “你上哪弄的这些照片?媒体上明明没放出来。”
      “秘密。”灼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面无表情地说:“你记不记得南大碎尸案?快二十年了还没破案的那个。”
      “记得。”我把相册还给灼华,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洗好的几张照片递给她:“对,没错。当时刁爱青的头也是被这样处理的。”
      “也就是说这些犯罪嫌疑人都有共同的特点,他们的做法已经不能用动机什么的来判断了,而是心理上的……或许根本在他们心中这不是犯罪,而是在创作。”我从来没见过灼华一次说那么多话,而且这个语速简直和辩论赛最激烈的时候有的一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加了特效一样:“这三起杀人案的凶手,让死者以不可思议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形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第一次是鱼群,第二次是树林,第三次是老庙……水里地上山顶,这种递进的过程简直太完美了。”
      灼华一边说着,一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兴奋地把脸凑到我的面前:“死者均为女性,年龄都20岁,长头发,很漂亮,死前都没有受到性侵犯。感觉都还长得蛮像的呢!”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美人儿。我好像突然理解那些宁愿花三十块钱打车来这里喝一杯咖啡也不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店里坐一坐的那些学长学弟们了。
      “这么说起来,你长得也很符合凶手的选择标准啊。”我低头把几名受害者生前的生活照排列在一起:“不过不用担心,他作案的周期维持在六个月。我是说他如果是个讲规矩的人的话。”
      “你是在嘲笑我吗?”灼华脸上一贯鄙夷的笑容又呈现出来,她起身套上那件藏青色的大衣,其实我宁愿称那个是道袍,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这才发现她也涂了一手大红色的指甲:“去刑警队吧,他们也找你了吧?”
      我点点头:“现在?”
      “嗯,现在。”她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我开始害怕起这个女人的眼睛来:“你难道不是因为失眠才来找的我?”
      她说的没错。不光失眠,我还有点害怕……真丢脸。

      四.
      这是文崇洺第五次见到这个女人,其实准确的说,她还不过是个女孩儿,一个不过才十九岁的女孩儿。文崇洺对她有强烈的好感和保护欲,但是她看上去似乎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她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漆黑的瞳孔,和瘦削的身材。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嘴唇涂得很红,眼角下一颗泪痣让她的气质好到不行。
      她揉了揉眼睛,坐在他的对面,面无表情地说:“灵通灼华,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他听说过她,不过那是在上小学的时候了。他跟着当教授的父亲在学校里写作业,父亲有个同事,是解剖学的教授,姓灵,他的女儿,就叫灵通灼华。不过那位教授很惨,听说是心脏病猝死在家里,警察推开家门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女儿,五岁的灼华套着一件黑色的袍子,静静地立在爸爸身边,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嘴唇咬出了血,一片鲜红。她冲着大人们扬了扬头,蔑视地笑了笑,晕倒了过去。
      后来灼华跟母亲回了云南,一个少数民族部落。
      再次见她,就是文崇洺实习这年,凶手给刑警队连续发了三封恐吓邮件,并暗示人质已经被杀死。灼华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在一个微雨的下午从容地坐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接着从容地吐出三个地名。
      三中男宿舍楼天台。云林山的翘角亭。西城剧场的后台。
      于是大家分别在这些地方找到了两具男尸和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顺藤摸瓜抓到了那个高智商的犯罪嫌疑人。
      然后是服装店陈尸案,凶手把尸体伪装成模特套上时装混在人群之间,灼华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儿的人。她沉着地疏散了群众,叫来了店老板报警。接下来,就是林辰。
      她高高在上地注视着这一切,像个天使。
      文崇洺点头示意她身后的男子也就坐,他自我介绍叫陈川,是法学院大二的学生。他们坐在一起有些天衣无缝,像两座雕像。文崇洺转身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请他们复述一遍详细经过。那个女人还是那样,一脸的无所谓,偶尔轻蔑地笑笑表示自己的认可或者怀疑。
      他知道她在后街开了一家咖啡店,可他从来没有进去坐一坐。
      他不敢承认自己这种荒唐地感情,尤其是对这么一个荒唐的女人。
      现在,他有一种冲动,就是给陈川一巴掌,让他滚远点。
      灼华突然望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探过身,嘴角微微上扬:
      “我说,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五.
      从那个凌晨到现在,不过才五天时间。灼华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睡掉了两个整天,出去了一个整天,上了一整天的神,又盯着我这张并不是帅到惊世骇俗的脸看了一个上午,终于在第五天的下午恍然大悟,拽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
      “后面跟着的那辆车是刑警队的吧?”
      “嗯,对。”我眯着眼回头看,与文崇洺正好看了个对眼,忙转过头来:“那不是文崇洺吗?”
      灼华皱了皱眉头:“他跟着我们做什么?”
      “人家那是在护你周全。”我不屑地努努嘴。一想起那小子那天盯着灼华一脸的流氓样,我就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不过他打量起我来,倒是跟审讯犯人差不多。
      汽车停在了郊区的一幢别墅前。
      灼华扭扭头,示意我跟着下车。她摁响了门铃,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我,灼华。”
      里面的人似乎踌躇了几分,最终还是把门打开。原来是“SA”旁边的酒吧老板娘,说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见着她了。自己店里的歌手出了那种事情,回家调养个一年半年的也不算说不过去。这些天,一直是那个和蔼的管家大叔在经营着吧。
      灼华歪头笑了笑,自顾自在茶几前坐了下来。这个家面积很大,窗帘都大敞着,显得十分亮堂。但还是有说不出的阴冷。女主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端上来的茶水竟然是凉水泡的。
      “卫生间,都收拾好了吗?”
      就在老板娘准备把凉茶水换掉的时候,灼华握住了她的手腕,笑眯眯地望着她。
      “什么意思?”老板娘楞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安静地坐在我的对面:“我就知道,一定会是你。”
      “家里装修得真不错。”灼华环视了一圈富丽堂皇的客厅,眼睛定在一幅放大的结婚照上:“还有,你最好把藏在秋衣里面的水果刀拿出来,免得伤到自己。”
      酒吧的老板娘名叫郭梅,丈夫是某集团的财务总监,家财万贯。
      郭梅在初中时结识了自己的丈夫,他们在同一个班级,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文娱委员。他们相爱了,那个年龄的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只是一心一意对对方付出。郭梅给心爱的男孩儿织过毛衣,给他做过爱心便当,甚至在他生病时冒着雨去他家给他补习功课。他们心中的感情是圣洁的。
      在长达十几年的爱情长跑中,郭梅成了那个遥遥领先的人,她学会了如何做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学会了怎样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她学会了成为一个贤惠太太所需要的一切。而这个时候,他却有些疲惫了,生活的艰辛渐渐磨平了他年少时的棱角,他开始怀念中学时那个留披肩发、清纯可爱的女孩儿,即使她现在依然在他的身边,她已经明显老了。
      时间是不允许被打败的,到头来他们还是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那个夜里,他在火红的婚床上抱着她洁白的身体哭泣,像是在赎罪,又像是后悔。
      后来,早已剪了短发的郭梅在自家地板上发现了可疑的长头发。她哭得歇斯底里,打电话要求正在开会的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她让他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丢了脸。
      “于是,你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安了摄像头,”灼华将自己的长发拢到头后,站起身来挪开那张巨大的婚纱照:“然后,根据自己酒吧里鱼龙混杂的优势打听到了这个被自己丈夫带回家的女孩儿。啧,她和你年轻的时候还真像。”
      我从提包里取出陶子静的照片递给灼华,她摇着头笑了笑:“陶子静,死得真冤啊。因为你错了,郭梅,你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在你杀了这个女孩儿之后没过多久,店里来了一个应聘歌手的女孩儿,她长得和陶子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她才是你丈夫真正的情妇吧?”灼华接过草莓甜心的照片,并排在一起:“‘草莓甜心’任子聪,陶子静的双胞胎姐姐,因为父母离异,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这一点,因为两起案子相差时间不短,而警方又被你花里胡哨的杀人手段迷惑不清,所以没有注意到吧。”
      “至于林辰,这个无辜的小姑娘。”灼华从我手里拿过第三张照片摔在郭梅脸上:“你也真下的去手,是因为前两次的杀戮给自己带来了快感吧。我去了你以前的学校,所有认识你的老师都是,你是当时的学生里艺术天赋最强的。如果不是你丈夫要考经济学院,你现在早就在文艺界或者娱乐界混了吧?听说,你当时有一部电影分析的特别好,那也是一部暴力美学的片子吧?还有,你能跟我说说,你看见我这一手红指甲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你给林辰涂上自己的指甲油,是怎么想的呢?”
      “不……不是这样,我是个女人,我怎么可能有力气……”郭梅神情恍惚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重复着一些听不出的词汇。
      “我看你们店里那个管家大叔力气倒是挺大的嘛,他也很喜欢你,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而且他以前在菜市场卖过鱼吧?哦对了,你在大学学的不就是解剖学吗?你是信基督的,所以亵渎一下佛祖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吧。不过我就纳了闷儿了,耶稣不是教你们要一心向善吗?你丈夫我们联系到了,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吧?听见你的名字就把电话扣掉了。”灼华眼睛瞟向虚掩的大门:“法医小姐,你现在可以去她家卫生间采集砖缝里的血液样本了。还有,文崇洺,逮捕吧,别躲在那儿拿着录音笔装得跟个孙子似的。”
      我早就不奇怪这个女人为什么能单独跟尸体呆那么长时间了。
      郭梅,我和灼华想的一样。你是个艺术家,你是个敢爱敢恨的艺术家,你是个该死的艺术家。

      六.
      文崇洺走进SA,把风衣脱了扔在吧台上。
      那是个凌晨,灼华还没睡,她站在吧台后面,手边有一本反扣着的《开膛手杰克》,像个精致的日本人偶。
      他说:“灵通灼华,郭梅又供了一些事情,你想不想听?”
      “不想。”
      “那你肯定不知道,她以前是你爸爸的学生。”
      “我知道。”
      “灵通灼华,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
      文崇洺双手支撑着吧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那么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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