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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藤花缠绕的命运 ...
2005年5月1日,我在长春的风里看太阳在向哪里奔跑;2005年5月2日,我在大连的阳光下看风在我的面前歌唱。从临汾走到了长春,又从长春走到了大连,总是在行走中,总是在时间与地点的交错中开始或结束一次又一次的旅程。
刚到大连的时候,天正清云欲凝,行人如水遍地游走,但是那一刹那我觉得异常的安静,似曾相识,好像我回到了前世的那一刻。
耳旁,朋友拉着我诉说许久不见的想念,而另一个声音则深深地在心底漫游,我向左右看看,没有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轻轨站,大连的轻轨站建得异常漂亮,那种高科技的质感,让我像一个乡下的孩子一样,盯着那钢架玻璃结构的建筑,目瞪口呆。
贝壳(我在大连的朋友)拉着我说:“我们去喝点东西!”长时间的火车旅程让我像梦游一样,恍恍惚惚地被他拉着走,一直走进了一个街边的小屋,灰仆仆的房檐上悬着“九九花筑”的小匾,摇摇欲坠,我相信除了贝壳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里,他向来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一进门,窄窄的木质走廊里,一个老妇人微笑着迎了出来,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在绽放,美丽但是脆弱。
我一刹那产生一种错觉,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从头到脚流淌着一种叫做风华绝代的东西。“要点什么?”
我回过神来,她在刹那间又变成了一个红颜褪尽的老妇人,贝壳道:“两杯好花天。”她点点头,微笑了一下,走了。我发现在走廊周围有很多精致的小桌椅,我挑选了一个看似古老的深紫色桌子旁坐了下来,贝壳似乎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茶上来了,我低头一看,只见墨绿色的茶水里,飘荡着数也数不清的花瓣的碎片。顿时我想起了纳兰那阙词:“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今年。”轻轻呷一口,清香中蕴藏着淡淡的苦意,等到一杯茶喝完,苦意竟婉转不去,直催人泪下。贝壳道:“我每天都来这里喝这种茶。”我说:“太苦了。我们还是走吧!”说着我刚想站起来,他按住我:“等我一下!”只见他快步走出小屋,这时,那个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望着我,我本不善于与陌生人交流,不由得喃喃地说:“您有什么事么?”她抚摸着那张小桌的表面,眼神深情地好似望着恋人一般:“从来没有人选中它,虽然它美丽得那么神秘。”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话说了,只能讪讪地坐着,在心里把贝壳骂了千万遍,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坐的时间久了,不由得东张西望起来,突然看见旁边的木柱上挂着一个风铃,上面似乎雕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瓣,我走过去凑近了看,发现上面还有些奇怪的图案。“那是我的定情信物!”老妇人走到我身后轻轻地说。我忙缩回了要去摸的手,她把它摘了下来递到我的手中:“没关系,看看吧。”我捧起它,心里有一些异样的颤动。只听“叮当”一声,一个小小的东西掉了出来,我忙捡起来,原来是一朵干花,茎部系着一金色的小铃铛,我诧异道:“这是什么?”老妇人神秘地笑了笑:“收起来,会有用的。”这时,我发现外面忽然嘈杂了起来,贝壳跑了进来,我忙问:“你干吗去了?这么久!”他挠挠头:“久?几分钟而已啊。”我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几分钟而已?我已经坐得都要发霉了!”这次他没有接口,只是似乎不经意地看了那老妇人一眼,拉着我走了出去。
我拿出那朵干花仔细地端详,贝壳劈头道:“你是花痴啊,收起来!”走到轻轨站,他去排队买票,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远处晃了一下。小白?小白!我忙朝他的方向挤过去,无奈人山人海,将他隔在了人群的那一端。我拨开一重又一重的人,想向他靠近点,这个让我找了六年的人啊!只听贝壳在耳边一声怒喝:“你干什么?那是出站口!”我口不择言:“我,小白,我看见他了!”“小白?不可能!他已经在国外定居了!”我惊呆了:“你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贝壳拍拍我的脑袋:“你清醒点吧!”我蹲了下来,感觉冷飕飕的风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他也蹲了下来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冰凉,但是柔软:“他走了,还有我!”我沉默着。他拉我起来,“好了,我们走吧!”
到了金石滩,我们坐上了旅游观光车,从反光镜里,我看见司机那双像极了小白的眼睛,我隐约看见他在朝我微笑,我一跃而起,贝壳按着我,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睛看着前方。忽而,我看见那双眼睛变得细长,微眯着,不像小白的大而有神的眸子。“我大概是疯了。”戴上紫色的眼镜,颓然靠在椅背上,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可捉摸。窗外是黄金海岸线,碎白的海浪扫在沙滩上,好像二胡的尾音,婉转悠长。到了金石滩,坐在高高的岩石上,看着远方浅色的大海,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大海,不同于我心中大海的墨蓝幽深。贝壳举起相机:“喂!”我抬了一下头,他迅速按下了快门:“喂,不要总摆那么酷的表情,这很让我无地自容!”我勉强笑笑。他看起来兴致很高,我给他照了几张像之后,我们一起去坐了快艇,咸咸的海风扑打在脸上十分难过。这里不像我所要的,我意兴索然,很快我们便回去了,轻轨上人很多,我靠在门的旁边,贝壳站在我的对面。极度的困乏,我很快便睡着了,就在这么拥挤的狭小的空间站着睡着了。下车后,贝壳调侃道:“没想到你那么有礼貌,朝我鞠了无数次躬。”我疲惫地摇摇头:“我困死了。”
玩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得快,贝壳问我:“现在是回去休息,还是继续玩?”我说:“我要去星海广场。”他大笑着:“我看你是要玩野了。”华灯初上,我异常兴奋地站在森林鼠面前,像一个小孩子拉着贝壳:“我要玩这个。”他忙摆摆手:“我可不敢玩。”我说:“不行!我就想玩这个!你得陪我玩!”他举手投降:“好的好的,我去买票。”然而在上车的一刹那,我突然后悔了,从心底感到异常害怕,但是还是装着无所谓。森林鼠从底部盘旋到二十米的高空,从那里直冲下来,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继而便是窒息,然后一股隐痛从我的心底越升越高,我不由得紧咬牙关,想要控制不由自主的颤栗,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时我在风的缝隙中又看见了小白那张熟悉的脸庞。车慢慢地停了下来,贝壳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害怕地尖叫呢。”我脸色苍白:“我看见小白了。他在空气中望着我。”贝壳的脸上染上了一层凝重的颜色,我想大概是远处城堡上的灯光打得太远了吧。只见他转过头,道:“我们去玩海龙船吧。”我马上拒绝:“不行,我害怕!”他不怀好意地说:“谁叫你拖我去玩森林鼠,我腿都软了,你得陪我去玩那个。”我的心还在隐隐作痛,不停地摆手:“不行,我实在不敢了。”他道:“那好吧,算你欠我的,改天请我吃饭。”走在干净的大路上,繁华但是透着淡然的灯光落在身上,像是浅浅的月华,我开始留恋这里了:“贝壳,我不想回去了。”
眼看我的假期一天天地快要结束了,我的心情一阵阵低落,贝壳每天只是在陪着我玩,但是我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临行前一天晚上,我们又去了星海广场,如他所愿,我们玩了海龙船,一次又一次的失重,让我的心在看见小白的时候一阵一阵地疼痛。我在想:是不是他已经在天堂里,当我一次一次接近天空的时候,他就努力地向我微笑,让我感觉到他。每当我在高空颤栗的时候,贝壳总是轻声但是坚定地说:“忘了他!”我只能咬着嘴唇狠狠地摇头。
走的那天,风很大,冰凉的雨点在大连美丽的天空上漫延,贝壳将我送到了火车站,我站在进站口向他挥手,看见他沉思片刻:“小织,我带你去个地方。”我犹豫着说:“马上就要检票了,来不及了!下次吧!”我转头的时候,看见贝壳分开人群想要进来,我只好一边道歉,一边往出挤。我大声问:“怎么了?”他二话不说,拎起我的行李挤出了人群。我扯住他,他只是简短地说:“很快,不会耽误你的火车。”我只好跟在他的后面,一直走到那个“九九花筑”,进门的那一刹那,风停雨住,又是春光漫人眼,诧异着走了进去,那老妇人朝贝壳点点头,示意我们坐在那个深紫色的桌子旁边,道:“还是好花天吗?”贝壳道:“小织,还记得这里么?”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老妇人也在旁边坐了下来,道:“我给你的干花……”我忙从包里小心地拿出来,金色的铃铛扑扑簌簌地响个不停,她接了过去,微笑着说:“我是小白的母亲。”我目瞪口呆,小白的母亲?我疑惑地看了贝壳一眼,后者只是低着头。
那年,我正读大二,暑假回家,闲得无聊,便在师大报了一个素描班,上课的地方是那老师的画室,初次见面,竟然是一个大男孩,只见他头发凌乱,穿着一件非常大的黑色T恤,上面有一串粉色和白色交错的藤花从左边肩头斜着蔓延到右边的腰部,他扎煞着墨黑的手,对我笑了笑:“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手!”我趁机打量起这个房间,地方不大,但是充满了色彩与线条的辗转组合,有异样的风情。这时,我注意到窗前,一挂垂地的浅色窗帘绣满了琳琅满目的紫色花瓣,我不由得惊叹:“太美了。”“那是我母亲亲手绣的。”我转头,看见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把手在衣服蹭了几下。我不由地暗笑不已。很多年后,我对他那件衣服还记忆犹新。不久,学生们络绎不绝地进来了。我一看就傻眼了,我的“同学们”都是些七八岁的孩子,只有我站在这一堆儿里,显得十分扎眼,我异常沮丧,一度揣度要不要退出,免得丢人。
考虑再三,由于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所以就“忍辱负重”决定在此打发我的时间,那个大男孩显然是第一次教学生,显得有些窘迫,几度忘词,极短的开场白说的磕磕绊绊,我都不由得为他捏把汗——在场的还有来旁听的家长们,他们在底下的窃窃私语让这个年轻的老师一度沉默。终于,试讲一节课后,那些孩子们统统走了,只有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孩留了下来,看起来她大概只有七岁。当然,我也没走。他沮丧地耸耸肩对我说:“对不起,我大概不适合讲课。就到这里吧,你们可以走了。”我点点头:“老师,我明天会按时来上课。”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看见他的瞳仁是一种凝重的褐色。很快,他说:“叫我小白吧。”这时,那个小女孩突然说:“小白老师,我相信你。明天见!”
虽然只有我们两个学生,小白依然教得很认真,看得出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家,面对白色的画纸时,他的眼中绽放的熠熠神采仿佛点燃了整个画室的激情,也许,他才是这个画室中最美的作品。让我不觉肃然起敬,由此相信,我的选择没有错。他还有一个要好的朋友,就是贝壳。他那时在一家外资企业如鱼得水,下班后经常来小白的画室,后来小白告诉我,贝壳也是学画画的,但是最终放弃了,我记得当时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后来,每当凉爽的黄昏,下课后,我们就一起去滨河路散步,小猫,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女孩,因为总是想要一只小猫,但是她的母亲说:“太脏了。不许养!”所以这只能成为她心里的一个梦想,所以我们都这样叫她,她说这样可以唤来那只冥冥中在等待着她的小猫。她学画很快,很有天分,她把她心里的那只小猫画在了她的第一幅作品里,那样晶亮晶亮的眸子让人不由得心底一颤,背景是一片大海,和一个男人模糊的脸,看得出表情很温柔。她叫它《爱》。
她专注的眼里有些雾蒙蒙的:“爸爸说大海才是他的家,有他的童年,有他的爱。我知道,这只小猫是他的灵魂……但是它逃走了。”
七月二十二日是她的生日,我们瞒着她买了一只有着晶亮晶亮眸子的白色小猫送给她,当她吹灭蜡烛后,我们抱出了那只小猫,她当时的表情让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只见她惊喜地盯着它,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抱,眼角闪着那样明亮的光彩,我看见她的整个人都罩在幸福的光芒里,她叫它茉莉,我们不置可否。但,在她的“威胁”下,我们都举双手双脚表决这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名字。她的妈妈后来允许她把茉莉养在家里,她还经常把它抱出来跟我们聚一聚,好像一大家子在团圆,那时我们多么快乐,每天疯了似的享受人生。记得,我们四个去野外写生,小猫戴着一顶红色的小帽子,我说:“小猫的帽子好漂亮啊!”她很得意地说:“我要让你们永远记得我。”茉莉在她的怀里眯着眼睛打瞌睡,小猫的小小的手抚在它身上,轻轻柔柔的,像暮春的风。小白开始写生的时候,一双蝴蝶在我们身边翩翩起舞,茉莉好奇地瞪大眼睛,伸出爪子去碰,那蝴蝶忽地一下掠过了它的头顶,它吓得缩了缩爪子,看见它们越飞越远,茉莉便连蹦带调地去追,小猫赶忙跟在后面,跑啊,笑啊。她拉着我的手说:“小织姐,我有一个愿望。”我笑着说:“你的愿望好多啊!”她说:“我要带着茉莉去大连,因为那里有好大好大的海!我没见过海,茉莉也没见过海!但是,爸爸的灵魂在那里!”我不在意地说:“好啊,那你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去。”她重重地摇头:“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小白在旁边听着,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小猫转过头去望着他,他说:“很快,很快!”我知道,还有一个月,齐得罗
十五年一次的比赛即将开始,这是一个全球艺术人心灵上的圣殿。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小白是绝对不能走开的。
于是,我也对小猫说:“很快,很快。”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一样。
然而,八月二十二日,我永远记得这一天,因为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这一天开始。那天早晨,小猫去抱茉莉的时候,发现它的身体都僵硬了,小猫顿时惊呆了,她的母亲跑过去想要抱起茉莉的时候,她一面尖叫着挡着她的妈妈,一面更紧地抱着茉莉,而茉莉在她的怀里越来越冰凉,她一动没动,一直盯着它,大大的眼中空洞无神,没有一滴泪,全是恐惧。过了很久,她一跃而起,抱着茉莉跑到了小白的画室,看到我们,她终于崩溃了,她哭了,哭得那么那么地伤心,小小的肩头不断地在颤抖,我心疼地抱着她,看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地上,一度砸碎了我的心,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们一直沉默着,看着生命那么脆弱地破碎,我们只能坐在这里,无神地沉默着。天黑了,小猫幽幽怨怨地坐在茉莉的坟旁,说什么都不肯回家,我们只能一起把她送了回去,第一次见到她的母亲,一个眉目里全是哀愁的女人,她把我们让到屋里,触目惊心的是对面墙上挂着一幅黑边镜框的照片,“那是小猫的爸爸!”缓缓地,她告诉我们,小猫从小就没有朋友,寂寞让她沉默地不像个孩子,她的爸爸很疼她,答应买个小猫陪她玩,她开心极了,谁知道,当他抱着小猫从宠物店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小猫在马路对面望着他,忙急走几步,不经意一辆车飞驰而来,他被撞倒了,血流了一地。而他怀里的猫“噌”的一声跑走了,它那双晶亮晶亮的眸子一直望着我们的小猫,她被飞来横祸惊呆了,但是那双眸子却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而茉莉,像极了那只消失的猫,所以小猫很疼很疼茉莉,因为它身上有爸爸的影子,好像爸爸又回来了……
我蓦地想起了那幅被命名为《爱》的画。
一阵很重很重的啜泣传来,小猫在哭,我走过去抱着她。她的眼泪流在我的肩上,冰凉冰凉的。她哽咽着:“爸爸,把茉莉带走了,我找不到他们!”
一阵揪心的疼痛在我心里翻腾,为什么要让一个七岁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生命的消失,命运岂不太过残忍了!我们各怀心事地回家了,分别时,小白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贝壳,我想我也许错了。”
从此,小猫再也没来过,我们沉闷地度过了剩余的几天,我也要返校了,小白和贝壳送我到火车站。临上火车时,我哭了,我诧异地望着落下的泪水,曾经以为自己不过是个行尸走肉,在这个世界里孤独麻木地行走,原来这些快乐的时光让我又重新可以欢笑,可以落泪了。然而,它现在就这样向我挥手告别了。小白在窗外看着我,发个短信过来:“别哭,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圣诞节前夕,小白打电话过来,我抓起电话就叫道:“圣诞快乐!”只听那边一片沉默,后来传出一片唏嘘的声音,我忙问:“怎么了?怎么了?”他哽咽着说:“小猫走了,白血病。”我一惊,电话从手中落了下去。那一刹那,我的头顿时一片空白,我抓起衣服,跑到火车站,买下当天晚上的票就回了临汾,在火车上,我看见茉莉懒懒地卧在小猫的怀里,她仰着头问我:“小织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大连?”我在说:“很快,很快!”很快,很快,等她都走了,我却只能痛哭流涕,什么都不能做。小猫,小猫,你听得见么?小织姐要带你去大连了,你等我,我马上去接你。
然而,我到的时候,小猫的葬礼已经结束了,我站在小小的灵柩前,仿佛看见那个眼睛大大的女孩还在我身边跑着,跳着,怎么一眨眼,她就安静地躺在这里了呢?小白握着我的手,紧紧的,好像在抵御什么,我看见他手的关节泛着白色。我扑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我们都说忙,她等得不耐烦了,就走了。”小白轻轻地拍着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晚上,刚躺下,就看到小猫拉着我的手茫然地说:“小织姐,我的茉莉不见了,它到哪里去了呢?”我抱住她就开始哭,一直哭到醒来,就这样无神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小白不见了,我到处去找他,然而,他失踪了,就这样从人间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我哭着说:“他一定是为了小猫的事而自责,但,那不是他的错!”贝壳拍拍我的肩,让我慢慢地平静下来。小白的母亲淡淡地说:“你们都没错,错的是这人生。小猫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卖掉了画室,将数年来积攒的钱都拿了出来,去加拿大的一所大学学习,但是两年前他就回来了,开了一个叫“流年回转”的研究室。”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道:“对了,小织,他有一封信让我交给你。”说着,在桌子的暗格里将信取了出来,递给我。我接过来,拆开:
“小织,你终于看到这封信了。你还好么?自从小猫的葬礼之后,我便离你而去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失去朋友的痛苦,我承担不起,我想挽回些什么,但我很茫然,不知道,我到底还做些什么。
我只知道小猫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我忘不了,她在弥留之际,抓住我的手说:“我们很快就要带着茉莉去大连了,对吗?”我哭着说:“是的,是的,明天我们五个就一起去看海!”说完,她微笑着点点头,接着,就闭上了眼睛说是要睡一会儿,这一睡便没再起来。
这一幕在我的心中不断地回放,回放。终于我相信小猫是真的走了,带着看海的愿望走了。
她是那么坚信爸爸在海边等她,而我,一次次地将她那小小的心愿打碎,让她的眸子黯淡无光。可是,她仍是那么地信任我啊!我仿佛听见她在说:“小白老师,我相信你,明天见!”
我想逃避现实,便去了加拿大,主修心理学,我自虐似的学习,学习,学习。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一种叫做“集体无意识”的理论,我心念一动,在现在这个时代,大家总是说什么时间轨道,时光之门的。我在想,是不是,时间可以偶尔停住,满足人们的一些需要,然而这靠得不是发现时光隧道的运气,而是用一种方法使集体无意识,从而阻止时间的流转。所有人对我的想法都嗤之以鼻,我不顾学业,迅速回国,开了一个研究室,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我母亲的风铃,那上面奇怪的花纹让我不禁起了兴趣,也许那是一种至今还没有破译的文字呢?或许时间有关系呢?于是,我偷偷拿走了那个风铃,经过我翻阅大量的资料,可以肯定,那是未来的文字,但是暂时无法破译。于是我把它先放在一边,很快,就把它忘了。后来,随着研究的深入,发现一种特殊的纤维可以放射出干扰意识的粒子,甚至于干扰整个人类的意识,这就是所谓的“集体无意识”了。于是我没日没夜地计算,但是显示图上总是有一个缺口,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上,正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不经意看见那只已经布满灰尘的风铃,上面的图案与那个缺口十分相似,我灵机一动,忙插入计算,发现天衣无缝,我真的可以随意移动时间了,但是可悲的是,只能移动,不能任意增减。而且,接受别人时间的人,总或多或少会有给予者的影子,如果是陌生人,就没有关系,谁也不认识谁。但是,假如是曾经相爱的人呢?自己的爱人在面前一次又一次地闪现,伸手却只触摸到虚无的空气。是不是会很难过呢?
我把自己的时间一次又一次地送给那些快要死的孩子,让他们有机会可以去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我多么希望小猫还活着,至少让她不用带着遗憾离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她尸骨已寒,我的心也凉了,只希望像她一样不幸的孩子可以快乐没有遗憾。
直到有一天,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的手上盘结着青色虬枝般的血管,我下意识地摸摸脸,发现满是皱纹,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蹭到镜子前面,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当时,我吓坏了,忙打开计算机查看,发现我的生命马上就走到尽头了。我只能从我的生命里抽出七天留给你,小织,我最爱的人,原谅我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
选择了艺术,是我最大的幸福,因为我遇到了你。选择了艺术,是我最大的不幸,因为我让小猫带着遗憾走了。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当你看着天空的时候,要记得微笑,让我看见你很快乐。”
他说:“我想我也许错了。”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他觉得是艺术让他最亲爱的朋友带着遗憾走了。于是,他抛弃了心中的女神。
我握着干花的手轻轻地颤抖着,小白的母亲轻轻叹道:“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雁已南飞,人已无迹,纵然花在又为谁春?”她看着我:“开这间‘九九花筑’是小白的遗愿,他说:‘自古留春春不住,花住春住,春住心住,心住梦住。’我老了,年轻人,你能读懂一个母亲的心么?从他走后,我在一刹那间老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老去!”她感伤地看着我的眼睛:“孩子,答应我,在我走后,接管九九花筑,让这个世界还有一个角落,盛开着暖暖的春光。好吗?”我点点头:“我会像小白一样!”她指着那个风铃,详细地告诉了我怎样转换时间,怎样挽回一个个失落的希望。我认真地听着,像一个虔诚的小学生。
她递给我一枚像镜子一样明亮的钥匙,我的脸在里面变形扭曲,我想,我在成长吧?
突然,贝壳喃喃道:“你的选择没有错,错的是这造化!艺术是无罪的!你这个傻瓜!”他沮丧地一拳砸在那张紫色的桌子,空空的回音敲打着我的耳膜,很疼。我看见一滴眼泪悬着。
一阵狂风大作,眼前飘起一挂浅色的窗帘,上面绣着紫色的花纹。听见她隐隐约约在说:“花即心愿,心愿即花,绽放一瞬,只为梦圆。”
我晕眩着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却见春风如水日如虹,我还站在大连轻轨站前发呆,贝壳用手在我的面前晃着:“喂,我们先去哪里玩?星海公园?老虎滩?”我扫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明白是:2005年5月2日8时。
而我的右手握着一枚像镜子一样明亮的钥匙。
我看见一个摇摇欲坠的木质牌子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晃着我的眼睛:九九花筑。
我看见小猫在阳光下跑啊,跳啊,她拉着我的手说:“小织姐,我有一个愿望!”
我看见小白在画室里乍煞着墨黑的手,对我笑笑:“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手。”
之后,贝壳走了,远离了这个城市,大概不会回来了。
黄昏,我站在岩石上,望着远处墨蓝的海浪奔腾跳跃。
小猫,你看见了吗?那就是海啊!
听说,二十年一个轮回。而二十年之后的我亦不再年轻。
2025年5月1日,大连的旅游旺季又开始了,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群从火车站里涌出。
我坐在海边,仰起头,看着太阳热烈的燃烧,今天天气不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小织!”我甩甩头,大概是晒晕了,怎么会有幻觉呢?我感到一只手扶住了我,“我没事,小白!”小白?我又怎么了?
那人笑着说:“喂!不要总是把我忽略不计!”
我眯着眼睛朝他望去,原来是贝壳,突然间,我发现他的脸上有了细细的皱纹,原来我们都在老去,年华已逝。我缓缓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盯着我说:“你在等二十年的轮回!”
我也盯着他。
他说:“轮回不是相同生命的重复,而是情感的再生。懂吗?”
我恍然大悟,难道我真的在等待小白复生么?不,我有我的生活,可是,我的生活里,除了小白留给我的记忆,还有些什么呢?
我茫然,那么我的梦在哪里呢?
贝壳转过头去,不看我,过了许久,他才说:“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同样,我也像小白一样把生命放在了梦想的沙漏里,想忘却过去的一切。忘却死亡,忘却时间,忘却你。但是,我心中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让我回到这个地方,这个藏着梦想和爱的地方。我想……”
“嗯?”他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让我们一起走完人生,好吗?”
这里的时间啦,地点啦,都是绝对真实的,但是故事,就……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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