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夜未央》稻八酱

27、夏夜十一点钟

　　忍足没有跟着酒鬼大姐进去便利店，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望着星空发发呆吹吹风。
　　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被风这么一吹倒是有些凉意，幸好出来的时候套了一件衬衣，忍足暗自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满意。
　　过了一会儿，忍足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从树荫道里传来，想来是住在这边的居民回来了。在他不经意朝路口投去目光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影有些熟悉。待路灯的光线将那向这里走来的两人一点点包裹，忍足才看清了是渡边和她的哥哥。
　　“渡边。”
　　“是你啊，忍足。”
　　渡边有些意外地看到忍足这个时候还在便利店门口，他身上穿着棕白两色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灰色衬衣，墨蓝色的发丝在路灯的光线下看起来很温和。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才回来？”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都向对方提出了问题。
　　随后，两人都愣了愣，淡淡地笑了笑。
　　“家里有人住院，探望了后回来有些迟。”
　　“我陪姐姐来买....咳..买酒。”
　　两个人又意外的诚实，各自回答了对方的话。
　　然而，就在忍足刚准备继续问的时候，便利店的自动门忽然打开，随后便是忍足惠里奈那不耐烦似的声音：“侑士，你带钱了吗？”
　　忍足嘴角又是一抽，很无奈地回过身走过去：“就知道你没带。”
　　在忍足进去便利店替自家姐姐付账的时候，忍足惠里奈刚一调笑起来就看到不远处站在路灯下的渡边兄妹俩，顿时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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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忍足付完钱，提着一袋子的啤酒刚出来就看到忍足惠里奈和渡边真斗面对面站着，虽然两人隔着三米开外的距离，但是是个没眼瞎的人此时都能感觉到那两人的目光之间似乎有什么电光火石的激烈撞击。
　　“别告诉我，你就住这一带。”
　　“都认识这么久了，才知道会不会有点太伤人了啊。”
　　“真不知道这算不算倒霉。”
　　“大概算是吧，惠里奈。”
　　惠、惠里奈......？！
　　等等，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吧。
　　渡边家的哥哥和自己姐姐认识？听起来认识还很久的样子？此时居然像是看仇敌似的盯着对方又是闹哪样？
　　忍足侑士顿感无力，人生的剧情总是猜不透啊。
　　而此时的渡边未央也没好到哪里去，在瞧见自家哥哥一见到忍足家的姐姐就立刻露出那种酷帅的眼神来，还真是想不明白。平时你不都是一副死鱼眼吗？干嘛这个时候这么精神？！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
　　忍足惠里奈收回了目光，并不打算跟渡边真斗在这里耗下去。
　　“明天别忘了交报告。”
　　“说起这个报告。”忍足惠里奈再次转过身，面向渡边真斗，冷笑：“你不想谈谈吗？”
　　渡边真斗看着她，亦是哼笑了声：“好啊，谈啊。”
　　忍足惠里奈哼笑：“好啊，谈啊。”
　　于是她二话不说从忍足拎着的便利袋里拿出两瓶啤酒，将其中的一瓶随手抛给对面的渡边真斗，渡边真斗很精准地接住了看其抛物线应该是砸向自己脸的啤酒，酒红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挑衅的目光。
　　渡边真斗轻蔑一笑：“走。”
　　忍足惠里奈哼了声：“走。”
　　随即，两人以一种外人看起来十分奇妙的氛围并肩朝树荫道走去。
　　渡边和忍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要去哪里“谈”，木讷地瞧着那两人带着诡异地笑容又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你们也想谈谈吗？还不快回家？！”
　　渡边眨眨眼，看看忍足，忍足愣了一下，看看渡边。
　　要不，他俩也谈谈？
　　这两人现在心里还真的这么考虑了......
　　过了一会儿，渡边真斗和忍足惠里奈走远了，渡边未央和忍足侑士仍旧杵在便利店门口的路灯下。
　　渡边干咳了一声：“那什么......”
　　“要不，咱俩也聊聊？”
　　“诶？”
　　渡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忍足，见他笑了一下后又继续说道：“开玩笑的。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好的.....”
　　渡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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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在被昏黄的光线和星辉交错的夜晚中，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一段钢琴声，大概是《小夜曲》，混合着晚风吹淡了渡边心头的阴郁。
　　今天去医院探望外祖母心里是很不少受。
　　“人老了就会这样，没什么大碍，未央。”
　　外祖母温暖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渡边的脑海里，只是这种温暖却掺杂了对苍老的无奈，平添让人忍不住伤心的感情。
　　忍足低眸看了看身边的渡边，温和地问道：“你还好吧，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渡边轻叹笑笑：“生老病死，命由天定，再不满也无济于事。”
　　忍足稍愣了一下，想起她刚才在便利店门口说的家里有人住院，想必心情应该是稍有些沉重的，毕竟渡边看起来对家里人很在乎。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
　　渡边轻轻地苦笑，随后又吸了口气。
　　忍足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话题的好，于是他便提起了向日说的庙会，渡边表示自己会去的，她也不想扫向日的兴。
　　“那渡边你一定要穿浴衣喔，我觉得你穿浴衣应该会很好看。”
　　忍足半开玩笑地说道。
　　渡边笑：“好啊，那请忍足你也一定要穿浴衣喔，我也觉得你穿浴衣会很好看。”
　　“诶，你还真不会吃亏。”
　　忍足笑了起来，又推了一下眼镜，轻松地说：“那么就一言为定咯。”
　　渡边看了他一眼，轻笑：“好啊，一言为定。”
　　晚风吹来一阵花香，忍足心情大好，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星空。墨蓝色的发丝蜷动着，看起来很柔软，半敞着的领口被风吹开，锁骨的线条唯美又硬朗。
　　忍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和渡边呆在一起，心境就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时而平静，时而喜悦，时而紧张，难以言喻。他也想过原因，可却不敢轻易地承认是那几个字。
　　不过，只要还能和她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都好。
　　忍足知道自己是个对人冷淡的人，没错，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同时也许是麻木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一往情深。
　　恰恰相反，忍足家的人都是深情之人。
　　忍足惠里奈如此，尽管她不是个专一的人。忍足侑士亦是如此，但与姐姐不同的是，忍足知道自己是固执的，甚至对于所爱之人有些偏执。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轻易地表露感情。
　　覆水难收，他很明白。
　　可是，有时候那种想见到某个人的感情却意外的强烈，就像身体里的孤独感需要人去逼退它一样的强烈。
　　“到了。”
　　渡边的声音凉凉的，打断了忍足的神思。
　　忍足回过神，看向渡边。
　　渡边家现在没有一盏亮着的灯，黑黢黢的，大概父母都在医院吧，只有门牌旁的路灯懒懒地照着。昏黄的光线落在渡边栗色的发丝上，看起来很温暖。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忍足当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只是单纯地在想渡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渡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没问题的，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忍足这才觉得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自觉的地抬手摸了摸头发。渡边瞧见忍足这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忍足，你这样好傻啊，不像平时的你诶。”
　　被渡边这么一调侃，忍足倒是淡定下来，温和地笑着：“是吗？真是见笑了。”说完，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半蹲下身子，抬手摸了摸渡边的脑袋。
　　“晚安，渡边。”
　　渡边一愣，之前只是和忍足说过不要摸她头，除非蹲下来，虽然今天他刚犯规，但是现在却居然真的蹲下来。
　　当然，渡边吃惊地还不止于此，忍足那近距离的声音和面容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你、你也是....咳...晚安，忍足。”
　　忍足微笑，藏蓝色的眼眸似星辰一般迷人。
　　“好”，他这么说着。
　　就算只有一个字，也像是注满了所有的温柔，在渡边的耳边缓缓流淌。
　　渡边的眉角抽了一下，这样的忍足真的太难以抵抗了。
　　在缓了缓之后，渡边干咳了声说：“忍足，那什么......嗯，没什么，明天见。”
　　说实话，她并不反感忍足这样。从生理到心理，都不反感。
　　“另外，下次请注意，”渡边的眼神瞥向一边，有些尴尬地说：“你的领口开得有些大了，容易引起犯罪，你不觉得吗？”
　　忍足一愣，又笑了起来，拍了拍渡边的脑袋。
　　“你啊。”
　　忍足根本没发现自己这一声“你啊”带了多少他都想不到的宠溺语气，优雅的笑容更是像毫无理由的包容对方似的。
　　渡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表情一下子变得不满。
　　“啧，不是说过吗，会长不高的！”
　　忍足调笑：“嗨嗨，知道了，我错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会弯腰。”
　　渡边轻哼一声，嘟囔：“我进去了。”
　　“嗯，好，要乖啊。”
　　忍足继续没皮没脸地笑，渡边瞥了他一眼，泄气似的叹了口气，“我真的回去了，你也快回家吧。”说完，她打开了院门，走了进去。
　　忍足望着她渐入黑暗的身影，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