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夜未央》稻八酱

11、新论会——鬼军师

　　周五，渡边一进学校就看到十几条横幅肆无忌惮地拉在校舍外的墙壁上，展览告示区，操场铁栏上，甚至连学校餐厅和福利社都不放过。
　　看来，今年的新论会又是一轮史无前例的大混战啊。
　　渡边心下这么想，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去年高一的时候新论会的场面，浑身一个激灵。总感觉今年的新论会似乎更加恐怖。
　　新论会当天是从早上9点开始，学校大方地用一天时间来举办这个活动，学生们可以不用带教科书和学习有关的东西，直接来学校参加新论会。
　　按照以往的习惯，参加新论的辩论组也都各自占据一块地盘，再拉上亲友团和智囊团们在开场前密谋动脑筋。
　　有的围观群众还喜欢一大早就在福利社门口的小摊子处下赌注，押宝谁会赢得最后的新论会会主。这种私下赌博的风气也就只有在新论会的时候是被学校允许的。
　　反正这个活动的旨意也就是让全校的学生都参与进来，赌一赌谁会赢，也无伤大雅，老师们见到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会在教研室自己开个庄。
　　渡边像去年一样直接先去了学生会，把挎包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后又跑去给忍足和西田帮忙。新论会的主负责方是学生会，无论是是不是负责人，学生会的干部都有义务组织。
　　“渡边，把这个辩场通知单贴在公示栏处。”
　　“好的。”
　　渡边接过忍足递过来课桌面大小的纸，揣了胶水放在口袋里便去贴通知单了。
　　忍足正被好几个拿着文件夹报告的委员围着，冷静地应付完之后又来了好几个，说是第8辩场出了些状况，有一个辩论组的亲友队霸占着不肯走。
　　“谁胆子这么肥？啊恩？”
　　还没等忍足嘱咐怎么对付那些人，迹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随后他迈着优雅的大长腿走过来，以身高优势睨着看起来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的委员们，蹙了蹙眉。
　　“第8辩场是吗？本大爷去解决。你们赶紧去应付别的事情。”
　　“是！”
　　忍足松了口气，看了看迹部，露出轻松的笑意，半开玩笑地埋怨起来。
　　“你早该来了，我都忙成这样了。”
　　迹部乜了眼忍足。估计是忙得有些热了，忍足的额头上冒了些细汗，手臂上的白衬衫也卷了起来，看样子像是很早就过来学校做准备了。
　　迹部挑眉，嗤笑：“本大爷去帮你解决问题了，你自己再加油吧，新论会总负责人。”
　　说罢，迹部抬起脚向楼梯口走去，背对忍足挥了挥手。
　　忍足看着迹部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难得会安慰人啊，小景。

　　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手越慌慌张张地一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第9辩场直奔学生会办公室，一把拉开大门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迹、迹部，大、大、大事不好了，玉虫屋、玉虫屋顺利晋级后已经成功踢馆了4个辩场了！你、你、你失策了！”
　　本来正悠闲在办公室里扭扭腰活动筋骨的迹部一听这话差点没闪了小蛮腰。
　　迹部瞪大眼睛，快步走过去，一手拎着手越的衣领，仿佛要是手越再说一遍，他就要把手越从学生会所在的五楼扔下去。
　　“什么？！你再给本大爷说一遍？！玉虫屋居然晋级了？！”
　　“千、千真万确，我刚从辩场回来！要死了迹部！你是没看到那个叫做武内七海的辩手，实在是太恐怖了你知道吗？！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人身攻击！”
　　迹部大吃一惊，松开手越，转过身在办公室里左右徘徊，额角抽搐。
　　一旁在网路BBS上统计大众评分的西田抬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迹部，啧啧嘴摇摇头，叹了口气，用一种“活该你小子受罪”的语气缓缓说道：
　　“迹部，你太轻敌了知道吗？难道你没听说过‘鬼军师’？”
　　迹部愣住：“鬼军师？！本大爷似乎有所耳闻！那不是一个校园传说吗？！”
　　西田冷笑两声：“哈？校园传说？抱歉，这个校园传说可是真的哦。”
　　见迹部仍旧一脸不明所以，西田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握着鼠标，眼睛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不紧不慢地开口，平静的声音里听起来有几分“你自作自受”的戏谑。
　　“国中的时候，校排球队、棒球队进军全国大赛，将棋社横扫东京国中界，他们的背后都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传说中的‘鬼军师’。听说此人城府极深，善于观察对手，以绝对的数据分析对手，从技术到心理战，各个击破，令人闻风丧胆。”
　　迹部蹙眉：“这跟武内七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就是‘鬼军师’？！不可能吧！本大爷也曾听说过鬼军师的传说，据说是个男的。”
　　西田乜了眼迹部：“你当我西田织是什么人？全冰帝上下八九十年的学生资料我都能查得到，还能揪不出一个校园传说？哼哼，很不幸地告诉你，知晓‘鬼军师’真身不多的人中，我就是其中一人。鬼军师就是武内七海。”
　　迹部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
　　“很好，很好。”
　　迹部勾起一抹笑意，狂傲的眼神似帝王一般不可侵犯。
　　“本大爷就赌一把，玉虫屋不可能成为新论会会主！”
　　西田看了一眼迹部，转而又盯着电脑屏幕。
　　年轻人啊，少点火气哟。

　　此时，第12辩场。
　　由于是踢馆，所以按照规定给踢馆者一定时间熟悉思考此辩场的辩题。
　　武内端坐着，绕在她身边的矢泽，清少，鹿岛，杉山，一个个都细细听着武内的嘱咐，渡边也凑过去围观。
　　这是渡边第一次看到武内打辩论，去年新论会的时候武内借着学校放假，拉着玉虫屋的所有人一起去游乐园玩了一圈。当渡边看到武内的第一场辩论赛的时候，整个人陷入痴呆的状态。
　　怎么说呢，感觉，真的是超乎想象的犀利并且睿智。
　　逻辑清晰，语言严密，气场强大。
　　与其说是一场辩论，倒不是一场战争。而武内仿佛凌驾在所有人之上，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完美掌控着战况。虽然有几次鹿岛暴脾气上来，但武内还是很快地制止住她，并且以听不出破绽的语言圆了过去。
　　比赛开始后，根据武内的各项指导，以及杉山和矢泽收集来的对手数据，辩论简直出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渡边忽然发现，坐在三辩位置静静观察场内气氛变化的武内，她黑色的眼眸里竟然闪烁着某种异样的光彩。
　　那一瞬间，渡边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七海生在战乱时代，一定是一个令人畏惧的角色。
　　或者，她似乎在，渴望战争。
　　不知为何，渡边的心中生出几分叹息。
　　自己不了解的七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根据对方辩手所举例，对方的立场是你没有亲眼见过圣诞老人所以认为圣诞老人不存在，那么请问是否你所没有见识过的任何事物你都要否认它们的存在呢？你没有亲眼见过宇宙，所以宇宙不存在；你没有亲眼见过地球，所以地球不存在；你没有将自己眼珠子挖出来亲眼见识一下自己，所以你也不存在！请对方回答我这个问题，你们是否认为自己不存在呢？”
　　“我、我、我方并未否认自身的存在！”
　　“很好，对方此时又认定了自身的存在，让我们为对方的自我认识喝彩。可见，对方所举圣诞老人的例子无法解释这个问题，那么就由我来告诉你们，什么是真正的存在！”
　　……
　　渡边站在围观人群中，平静地看着武内七海。
　　黑色的长发落上了金色的阳光，舞者的身姿纤细灵巧，冷静而轻蔑的微笑间，她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同寻常的精光，如狼似鬼。
　　七海啊，这样的你，如烟火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