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春江无月明》慕容严雪

2、第二章 潮郎知晓明月意

　　丫鬟冰心看见自己家小姐出来了，立马小碎步迎了上去，语速急促慌张：“小姐，夫人叫你速去东园。”

　　燕明月当知自己母亲为何叫自己去东园，理了理衣着，坐上马车就朝东园方向前去。

　　这东园是大盛国官家的后园，园内种满了天下奇珍花草，甚是好看。说起这东园也是有些故事来头的，原是郗女帝疼惜帝后独孤笙箫的伉俪之情，故此建了这个园林别院。后来为了提高本国男女婚姻率，便又改成了天下官家巨贾子女们谈情聚会的后园。

　　马车哒哒就到了，明月掀开帘子，念了念东园的匾额，苦笑：“这天下人只知当年郗帝宠爱帝后之名，实则不知是纪念淡贵妃的举动。史料上记载，帝后素爱桃花，可园里偏偏种满的是菡萏，却始终见不得一片桃花叶。如此说来，这对璧人着实可怜，生时明明相爱却各不诉衷肠，死时建园依旧不明着表达爱意。”

　　她唏嘘完，提起裙子就跳下了马车，惊得冰心一阵惊愕，使眼神提示：“小姐使不得，这行为太粗鄙了，快放下裙摆，淑女走路。”

　　燕明月哈哈大笑了下，捏了捏冰心的鼻子：“莫怕，莫怕！你家小姐本不就是淑女。”就大步朝庭院深处迈去，留着丫鬟一愣又一愣。

　　这东园景色别致，举目四望，楼阁池台，绣花珠帘，花光满路，佳偶璧人成堆，无限新声巧笑都融于此。她心里是真喜好这园中景色，可惜今日有些疲乏，于是她强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继续往前走。

　　待脚步行至亭中，见亭中坐满密密麻麻的女人。她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胖乎乎女人举起丰满玉手就悬空朝明月挥动着，肆意明月快点来。这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身形丰腴，满头金步摇，这不正是贡家的大小姐贡华吗？

　　明月会意，把步伐加快了许多，朝她走去。女子明显比她还急切，当头就跑下来先拉住她，边走边拉着明月往亭央里走去，笑声极其兴奋道：“大家伙看看，主角来了。我这水灵的明月妹妹若不来，今日的风景都得逊色了一半。”

　　这话一落，亭里女子笑声此起彼伏，更有几个豆蔻少女俏皮接应道：“明月阿姐，你瞧瞧，贡华阿姐就知道夸你，都把你夸出花了，好生偏心呀。”

　　明月张嘴正待圆滑回过去，哪料，有人抢先替她答了过去，“阿姐这话就不妥帖了。我怎么觉得这姑娘生得圆润，实乃看不出美丽。”

　　明月这才瞅了瞅女人堆里唯一的男人。只见那少年发髻高梳，鼻子挺拔，眉眼生得妖媚，音调徐缓糅杂磁力，若不是这话刺耳，可当真确是大盛国里可以数得上绝色的风流人物。

　　“贡潮生休得无礼！”贡华脸上有些不快，明显是对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堂弟有些不满。

　　“贡华阿姐不打紧地，我这性子没这么玻璃心肠。早就听说过贡家大少爷的大名，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明月爽朗哈哈大笑起来，朝少年面前就走去。

　　少年微愣了下，也没想到明月回得这么干脆，而后，脸上荡漾起不可意会的笑容，倒也没回话什么。

　　那一边的贡华神色倒是满露歉意，望了望明月又瞅了瞅自家不争气堂弟潮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场子，这老太爷交待下来要凑合这两对人的任务，目前来看着实有些棘手了。她脑袋瓜子一转，索性把心一狠，跟身边的姑娘们使了个颜色就默契一起悄然退场了，好把空间留给这两人，看他们自行造化。

　　“贡公子为何笑？”明月一股脑就坐在了石凳上，抓起瓜子吃起来。

　　贡潮生半眯凤眸，摇起折扇，过了半晌，颇带戏谑道：“能让我那玲珑的贡华阿姐出来保媒，本就是令我好奇。今日见你这举动粗犷不像女子……倒确实有点意思。”

　　“我不像女子？早听闻公子熟读圣贤书的，这落下的言辞，有失大家公子风范？让我这一介女流对公子不实传闻倒颇具兴趣了。”明月拍了怕身上瓜子渣子，棕色的眼眸直直盯着眼前修长男子，回话直戳他心。

　　贡生一听，眉毛拢起。

　　“为何不说话？贡公子。”

　　贡生摇头继续笑了笑，往她身边走得更近些，也找了个石凳挨她身边就坐下去了。他边剥着橘子，边吃回话：“你见过哪个商人说话习惯这么直白愿意回你？”

　　“直白有时是种艺术！”

　　“那咋俩可不巧了，刚好互补！我不爱艺术，你正喜爱，绝配。”

　　她咬了口绿豆酥，望了望他。他很自然把一碗绿茶递于她面前，语调风趣又不失稳重：“燕小姐，莫非连这个答案也不喜欢？ ”

　　明月不作答，早就听闻贡家的族人除了这个眼前的贡公子放浪形骸，独自闯荡于商场。其他子弟皆都品性中规中矩，入朝为官。她着实也不明白父母是看重了这个男人哪点，在她眼里，除了皮囊好点，钱多点，其他都无一点长处。

　　“燕小姐，可知晓我今日是来与你相亲？”贡生用手指敲了敲石桌，提醒明月该回神。

　　“知晓啊！”明月嘴中咀嚼着糕点。

　　他哈哈大笑起来，“看你表情，你不喜欢商人”

　　明月硬着头皮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张嘴想说又不说。

　　反而潮生并没有生气，一改起先前的玩世不恭，语气极其温和道：“这不打紧，我倒很喜欢你这个性，来日方长吧……”并把手中削好的香梨又递于她面前。

　　明月皱眉，一时猜不出此人到底何意。

　　“别嫌弃！下月北方战事吃紧恐难再吃到这么好的香梨，趁现在价格低廉你可以多吃些。”不知是明月错觉还是光线问题，感知他说这话时候脸上阴云重重，心思颇重，然则待她想仔细核对，望他时，他却又是一脸嬉皮笑脸。

　　她大口咬起香梨，她真是的想什么呢，就这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有心事呢？

　　“我说贡公子？”

　　“在呢，其实你可以叫我潮生郎君？”

　　“贡少爷！”

　　“叫夫君也行。”

　　“……”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言，各自答非所问，倒是一桌的瓜果糕点默契吃得干干净净。真到夕阳落山，天色昏暗，各回各家时，明月咬着最后一块酸梅干，问道：“民间传闻贡家潮生公子花容月貌，多年不娶妻，皆因喜好男风，可是当真？”

　　潮生笑了几声，就任由她一个人坐在原地幻想。

　　这突然的安静确实更加速明月好奇心高涨。

　　“妈呀，真是喜好男风啊……”

　　然而，接下来一幕，让明月顿时错愕，突然对方伸手摸了摸明月的发丝，唇角微浮起一丝弧度，挑眉道：“夫人和我结婚后，自当知晓我爱好。以夫人率直，亦可帮为夫告知天下人。”

　　明月脸一红，用手拍下了那双大手，“你们商人果真是登徒子！”仓惶就逃离现场。

　　留得亭内年轻男子原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