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红妆》陌上楠

3、新身体的初醒

　　身子发沉，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股寒气，只觉得手脚冰凉，连嘴唇都似冰块一般。眼睛也沉地睁不开，只隐隐约约听见有说话的细碎声音。
　　那是一阵尖细的女声，“抱琴，不是我奴大欺主，不给三姑娘这个脸，实在是府医不得空。夫人和大姑娘都因为担心三姑娘，身体有些不适，府医跑东跑西，哪里忙得过来。三姑娘素来就是个不省心的，这次更过了，哪家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韩妈妈，府医不得空，便秋韩妈妈给个手牌，让抱琴去请个大夫吧。姑娘如今昏昏沉沉躺了两日，再不使大夫好好诊断，怕是，怕是真就……”焦急的女声传来。
　　“这话荒唐，外面良莠不齐的大夫怎配给三姑娘看病，莫没病看出个病来，更不好了。”那尖细的女声阵阵嗤笑，“要我说，这三姑娘走了未必不是好事——”
　　那个焦急的女声怒次打断：“韩妈妈，请慎言！”
　　“啧啧，使我多嘴了。我还忙着，先走了。”尖细女声懒得理会，不多嘴走了。
　　“韩妈妈——”焦急的女声忙要喊回，却已不见韩妈妈身影。
　　我心中叹了口气，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府中的地位，，还真是，唉……看着身体的状况，再结合刚刚那两个人的对话，怕是这三小姐做了什么傻事。我心中微微有些激荡，不知是感慨重新回来，还是对未知情况的茫然。下意识的紧了紧拳头，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地尝试着睁开眼睛。朦胧间我望见雕刻精致的红木床，一些陈设都是顶好红木所制，作为一个四品庶出的姑娘家，这个屋中的摆设乍一看上去算是顶好的了。我努力把眼睛又睁大了一分，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房中摆设看上去都是富丽堂皇的，只是这风格略带俗气，而且……
　　费了好大力气，总算将这屋子的各色摆件细细扫了一眼。果不其然，都是些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就好比这海棠红的连珠帷幔，颜色倒是喜人，不识布料的定认为是一等好的物件了，实则这不过是不甚值钱的妆花纱。就是我以前府中那些体面点的丫鬟婆子，夏日便喜用这做纱衣质薄色艳，看上去体面。
　　看来，这易夫人也是个惯会做表面文章的正室了。
　　“姑，姑娘，你醒了！”一个机灵的丫鬟走进来。她一脸喜色，对外高声唤道，“抱琴，抱琴，你快进屋，姑娘醒来了！”
　　我不知道眼前这个丫鬟名甚叫甚，只知道外面那个叫抱琴的，就是先前和婆子对话的。看来抱琴和眼前这个，便是我的两个贴身丫鬟了。
　　那个丫鬟皱起了眉：“姑娘怎么愣愣的，不说话。可是身上还有哪处不舒服？”
　　我蹙蹙眉：“我只觉得腹中甚是饥饿。”
　　那丫头倒是笑了：“阿弥陀佛，能知道饿想吃东西，就是大好了。入画这就去厨房，使人给姑娘做碗白粥。”
　　原来这姑娘叫入画，我眉头舒展。
　　抱琴，入画，贴身的两个丫鬟的名字，都带有些风雅的意味。看来这先前的三小姐，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反而有些小文思。却不知做了什么傻事，让自己一命呜呼，反而便宜了我一缕孤魂。易平平，谢谢你让我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我会连带你的那份，让我们这一世，锦绣年华，平安喜乐。
　　伴随着一阵略带喜悦的笑声，一个蓝衣丫鬟打扮的姑娘站在我面前，那瞳孔中的关心和欣喜不似作伪，倒让我心底又暖了几分。
　　“姑娘，你醒了便好。”抱琴说道。
　　眼前的丫鬟想必就是抱琴了，和入画一样打扮，长相也十分相似，只衣裳颜色相异。
　　我点点头，等着抱琴在说些什么，哪料到抱琴不再开口，只伸手为我掖了掖被子，我试探性地开了口：“抱琴……”
　　“姑娘，可是口渴要吃茶？”
　　我摇了摇头铺，“我先前恍恍惚惚中，听见你和韩妈妈的对话。”
　　抱琴敛了笑意：“姑娘都听见了，这倒也罢——这下姑娘可看清自己的处境了，以后，以后莫要这般鲁莽了。”
　　抱琴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一脸气愤的入画便连走带冲的进来了。
　　“抱琴，这话可不对，韩妈妈就是个踩低就高的老货。姑娘就算再好，她们也能掰扯个一二三来。”
　　抱琴淡淡地看了眼入画：“你也是说是她们，便知姑娘的处境有多么不妙了。”
　　入画听了这话，腮帮子气地鼓了一鼓，拧着眉头，想反驳些什么，却终究是闭了嘴。我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对这两个丫鬟便有了判断。抱琴谨慎沉着，入画带着几分孩子气，嘴是个快的。不由得弯了弯唇，若这两人都是个忠心，算得上是左臂右膀了。
　　“姑娘，我让厨娘将粥熬得稠稠的，姑娘喝了身子就暖了。”入画道，“还央着厨娘给我加了些白术粉，可将姑娘体内的寒气祛除些，往后就不会落下病根了。”
　　寒气……
　　想起先前身子一股股透到骨子的寒气——看样子，这三姑娘做的傻事，怕就是投湖自尽了。一个姑娘家，怎的就做出这等荒谬的事？
　　“姑娘，以后切莫做些投湖自尽的傻事了。”入画取来一杯热茶，似惊魂逋定，“这坏了身子，遭罪的可是姑娘自己啊。”
　　果不其然，就是这投湖自尽的傻事。能如此不留后路，也不知是为的何事抑或何人。心中微叹，正是豆蔻年华，怕是这事兴许和什么男来女往有些牵连。如此一来，这三姑娘的名声怕是有所影响。罢了我既承了人家情，还魂于此接下来要面对的，无论好坏，都是我需一一谋划的了。
　　正想着，却想起了敲门声，抱琴闻声，快步走去外间开门。
　　“是吴妈妈啊，快请进屋子。”抱琴的声音带了一丝慎重。
　　“夫人听说三姑娘醒了，请三姑娘去正屋。”吴妈妈声音听上去沉沉的，不大能听出情绪。
　　“是，劳烦吴妈妈跑这一趟了，三姑娘也正准备去向夫人请安呢。”
　　“恩，那我便先回夫人房中了。”
　　“吴妈妈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