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臧花小瀛

6、第 6 章

　　“秦小伞。你知道我小学时候最恨谁么？”阳光拖着下巴歪倒在桌子上笑着斜睨着我。

　　“我-----！” 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烦都烦死了！”

　　这是在高中时候，我和阳光同桌的日子里发生过无数次的对白。

　　“对！我最恨你，因为老师要你报告谁最不听话的时候，你老是脑子都不转一下，就说是我。我就老在讲台那个特设座位罚站！”

　　最开始的时候，每每说到这里，阳光就一付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对我摇一摇拳头。后来说多了，他就老是先选择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然后看着我一字一顿说给我听。

　　要说我和阳光真是冤家路窄，从小学就是同桌，初中同校不同班，高中又是同桌。

　　小学的时候，我每次都考全班第一，他每次都考全班最末，所以老师就把我们分在了一张桌子上。

　　那时候这个家伙不爱说话，准确地说是不和我说话。我和他第一次冲突发生在周末教室大扫除的时候。我蹲在地上，捧着一个畚箕，等同学把垃圾扫进来。然后一个人拿着一把大扫帚扫过一点点土，我就这么主动向前一搓，他的布鞋上竟然被搓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口子。

　　我慌了。一抬头。阳光。

　　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的布鞋。等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慌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专门的？！”他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从那时起，不知道为什么，挺怕他的。

　　还有一次，阳光妈妈给他买了一整套的变形金刚。要知道在那个时候，男孩子有一整套的变形金刚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可是，阳光有了。于是，他虽然不喜欢同桌扎着小辫的秦小伞，还是赏给她一个最小的玩玩。

　　秦小伞很开心，一开心，就掰断变形金刚的一支胳膊。（天哪，什么破东西！）

　　“秦小伞！！！”阳光怒气冲冲压低声音对我吼。他一把夺过我左手里的变形金刚。

　　然后，夺过我右手里变形金刚的胳膊。

　　秦小伞不需要赔阳光的破布鞋。但是秦小伞需要赔阳光的变形金刚。

　　啊。这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我不敢和妈妈讲。曾经有很多次，我计划趁妈妈午睡的时候去偷一点钱出来，然后去给阳光买一个变形金刚。

　　可是我的计划始终没有成功。我偷偷去商店看了变形金刚，太贵了。拿这么多钱妈妈会发现的。

　　于是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欠着阳光的，我也不肯理他。心里却度日如年。

　　直到有一天。上学的时候，爸爸递给我一个很漂亮的果绿色的保温壶，还有一个漂亮的肩带。

　　我刚把它放到桌上，正在和另一个男生打闹的阳光就不小心把它带到了地上。

　　碎了。

　　阳光傻眼了。

　　我的心华丽丽地乐开了花。

　　因为，这意味着，秦小伞可以不赔阳光的变形金刚了。

　　就在互相损坏物品的岁月里，我和阳光渐渐熟悉了。两个小孩子之间，虽然经常瞪眼，但总得来说也算相安无事。阳光经常恶作剧，但是他倒从不欺负我。甚至有一次，我在路上被高年级的同学拦住要钱，阳光还冲上去为我打架。

　　至于阳光后来老说起的罚站一事，我着实记不起我是否总是不加思索地说是阳光。但我肯定这家伙很大程度上夸大了事实。准确地讲，阳光是常常倔强地扬着头颅站在讲台前望着窗外的麻雀，但那是因为他总是和外班的男孩子打架，还在女同学的文具盒里放鸡蛋黄。

　　唱着少先队队歌，我们告别了红墙墨瓦的小学校园，印象中的阳光，变得越来越调皮，爱生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