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臧花小瀛

20、第 20 章

　　上班的第一天，我起了个大早，匆匆吃过早饭，霓雅还在睡梦中，我轻轻带上房门下了楼。

　　这是一个特殊的早晨，当我坐在公交车里望着窗外匆忙掠过的赶早班的人们的身影，我嗅到了空气中新鲜的气息。这似乎是我又一段生活的开始，我的内心快乐而慌张。我想到了陈琦 贞的一首歌 ------ 那么就要出发了吗？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了属于我的办公桌边。这是一张暗红色的木质办公桌，紧贴着窗台。窗外是一片空灵，因为楼层比较高，放眼望去只看见远方一个在施工的吊车。窗台上放着一小盆翠绿的不知名的植物，叶片上还有星点的水珠。

　　这是一个两人用的办公室，对面桌子的人还没有来。桌子收拾得很整洁，东西都排放在角落，露出空空的桌面，除了躺在桌面中心的一包维达纸巾。

　　这包纸巾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是如此地熟悉。深蓝镂花的包装，长款。我熟悉它是因为阳光常用。这款纸巾虽然很普通，但是市面上却很少见，纹理比一般的纸巾要粗，有一股淡淡的木头的味道，阳光喜欢在削完铅笔之后用这款纸巾把残余的碳屑轻轻擦掉。在阳光消失后的岁月里，我只在北京的某个易初莲花见到过它。

　　在我刚刚坐定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霓雅。霓雅在电话那边带着惺忪睡意问：“小伞，家里麦片没有了吗？你是不是已经上班去了呀？”

　　“对啊，懒虫！麦片没有了，你吃饼干吧，在橱柜的最上面一层。”我和霓雅说话的当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正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我又一次见到了他，那个长得酷似阳光的人。霓雅在电话那面的声音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我感觉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他笑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松散地坐在对面的椅子里，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等我结束这个电话。直觉他像是我的上司，至少是一个小上司，也许是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给我的错觉，上司怎么会和我用一个办公室呢。我匆匆地挂断霓雅的电话，然后有些局促地望着他。

　　“陵峰。” 他干净利落地起身，伸出手表示对我的欢迎。我和他轻轻握了一下手，友好地笑了一下，说：“秦小伞。”听到我的名字他明显愣了一下。这千分之一秒的惊奇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工作的第一天就这样开始了。陵峰是我的小小上司。这么说是因为我的一切活计都由他来分排和验收。陵峰比我早到这里两年，一切业务已经比较熟悉。广告公司在有活计的时候非常忙，经常要加班赶方案，有时候又会非常闲，很闲的时候我会趴在桌子上画漫画打发时光。

　　开始的时候我和陵峰话不多，他似乎还想拿着一点小小上司的架子。但是偶尔聊天时候他会突然笑起来，这个小朋友一样的笑彻底出卖了他。有一些瞬间里陵峰很像阳光，瞬间把我拉回到从前的记忆；有一些时候我又觉得他不那么像阳光了。这样的错觉反反复复，在我心中升腾然后幻灭。

　　公司休假的时候，我和李惠叫着陵峰一起去打网球。玩累了，我和李惠一起躺在旁边草坪上，上午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我们的脸上。李惠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电台么？”

　　没有等待我的回答，她自顾自向着远天几丝白云说话，“因为钟密，我离他越近他越想逃。”

　　我惊异地把头转过来看着李惠的侧脸，她依然望着远天不看我，很坚定的神色：“霓雅和钟密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他关于青春梦想的缅怀。霓雅不会了解他，就像布娃娃不会理解手捧着它的那个小孩。但是我了解，也许就连钟密自己都不能了解的那部分，我了解。他这条路走不下去，他终究需要柴米油盐的日子，他没有耐心等到霓雅长大。”

　　李惠转回头看着我，很狡黠地一笑：“我要把他带回人间！”满目的志在必得，“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给他一点呼吸的空间。”

　　“小伞，李惠！”陵峰风一样跑过来，他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擦汗，我不经意间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一个蝴蝶挂坠，在阳光下有些许晶莹的光芒。样子是如此特别，又为什么似曾相识？

　　“小伞，你看这个挂坠好看么？”脑海中飘来斯斯的声音。

　　“好看，就是太贵了。。。”

　　“买了！”斯斯的笑声银铃一样回旋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