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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进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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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不 ,李军蓬头垢面的扛着自己的家伙什从绿车皮首先冲下来,仗着自己长得牛高马大一路闯开人群罔顾挤得要死要活的妇女儿童以及瘦弱的汉子的叫骂,可当接触到坚实的水泥地,看向周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明媚的早晨,光线充足到可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灰尘细螨,后面车厢里不断涌出的人并着他们的大包小包老婆孩子将还在怔忡的李二狗左一肘子右一脚使他像是水面上打着旋的晃着波的树叶一般。好一会儿,这远远高于水平面的树叶终于回过神来施展开他的长手长脚像是在泅渡的人一般拨开水面回到岸边---他胜哥说在车站门口接他来着。不过这首先尿急,二狗虽然没上过高中打小也只是在乡镇上窜得跟猴似的,可人穷志不短,县城还是凑新鲜进过几回的,不过靠近川西高原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又指望有个屁的硬件设施,孤零零的政府机关并着灰扑扑的一大排居民楼,面包车倒是多,街道却是窄,超市的售货员闲的搬张凳子每天跟对面瞎聊,垃圾却遍地都是,偶尔山窝窝里飞出个金凤凰衣锦回乡,全县人民就差没有夹道欢迎,金凤凰一路走眉却越皱越紧,心想这贫困县倒也是破罐子破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全国上下都在整治市风市貌这领导干部也折腾不出钱来净化下环境,不过却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这个小县城也是人倒是能抡个肚儿圆就是没剩甚钱,好歹也没给国家全面温饱拖后腿,也算是上天积德。话说回来,二狗一路张望着哪儿有厕所,尿意越发汹涌的他都想冲回月台对着铁轨痛痛快快解决了,不过初来乍到得入乡随俗这城里人都假米假眼瞎讲究,二狗憋红了一张脸终于揪了个人就跟个姑娘不好意思操着他那口拗口逆耳的□□羞答答问到哥你晓得厕所在哪吗,被扯住了膀子的路人不耐烦回头一看却被这哪里冒出来的村野汉子一惊,摄于那粗实的手掌硬度和伟岸的身躯硬着头皮把他带到厕所,二狗本来犯着迷糊心说这人是把他带向何处不会是拐到没人的角落把自己蒙了圈送去哪个窑子当黑工巴拉巴拉的,可闻到尿骚味就回过味了,心里暖洋洋的想着城里人还是热情不像乡里人传的那样刻薄尖酸狗眼看人低。车站的厕所,特别是老车站,即使是大城市,在这20世纪初也是不成体统的,有各种代开发票,老军医治梅毒,卖黑车枪支,迷魂药的狗皮膏药牛皮癣似的在贴在围了半截的白瓷砖上,二狗终于痛快淋漓地撒了泡尿。
胜哥已经在车站门口望眼欲穿,二狗上前攒足了劲拍他的肩,李大胜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张难以掩饰兴奋感的脸,李大胜幼时便带着二狗上山掏鸟窝下水摸螃蟹,那时两人亲昵的很,恨不得长一块儿去,二狗总在后面胜哥胜哥得叫唤,叫他往西他不敢往东,喊捶腿不敢端水,强烈满足了李大胜在狐朋狗友面前的虚荣嘚瑟。虽然李大胜远走他乡几年,可这也抵不过旧时情谊,至少二狗心里这么想,胜哥在城里呆了这些年回家还晓得带上我一路发财,胜哥真是重情重义,我以后挣了钱一定要好好报答胜哥!李大胜一边例行公事的嘘寒问暖一阵,一边仔细打量了二狗的身材,越看越欢喜,心想这体格,招进厂里人事处主任不晓得给多少好处,又吃苦耐劳人还心眼实,还不担心跑喽,这上哪找的这么棒的小伙,全靠自己慧眼独具啊,李大胜琢磨清了着自己的小算盘对李军更加热情了几分,李军倒是受宠若惊,哼哼哧哧表示行李自己来胜哥能来亲自跑一趟就是他莫大的荣幸之类。在这番词不达意的表述中,公交缓缓开来,李大胜拽着李军的胳膊一个箭步就跐溜利索上去,因为是火车站所以满满当当的人群哗啦啦下去一半,但是车上剩下的人注意力都在座位上,这个人屁股刚抬开另一个就瞅准时机就直接坐了下去,还有的刚显示出收拾东西准备下车的征兆时,抬眼环顾四周全是悍然准备抢座位的选手般擂鼓的心跳和渴望的眼神。所以二狗和李大胜也只有零星的几个座位可供选择,于是二狗好生窘迫得挨在一时髦女郎旁,女郎大波浪披肩,描得细细的眉,精致的眼角,艳艳的嘴唇,夏天露胸露大腿的穿着,和靠近些就嗅到的香水味,这些组合起来构成旁边那位浓浓又张扬的美丽雌性,二狗年方气盛,毛头小伙血气方刚,加之农村出身淳朴没多大见识,也只敢深深埋下头,偶尔瞟一眼还深怕落了登徒浪子之嫌,大眼珠子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划拉划拉,不一会儿就脸红心热,头晕脑胀起来,所幸美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在二狗晕头晕脑(也许是被香水熏得)之际终于到达终点。
李大胜是个精明同时也闲不住嘴的人,甫一下车就打趣二狗城头女郎好不好看,把二狗这个大个臊得没皮没脸感觉哪里有洞都要钻进去的时候,马上又敲敲打打说只要把自己介绍这份工作稳定做下去,存几个钱,将来娶上这么天仙儿打扮的姑娘也不是问题,听完这席话,二狗越发精神抖擞,老婆孩子和新楼,看来也是唾手可得,种已播下再来几年沤肥就能开花结果,想想还是很激动的。于是这番激励在初出社会的青年面前效果卓著,那些年在神洲大陆兴起的传销热幸好没坑进二狗,要不来二狗底都被掏空了还帮衬着对方数钱感念人家大恩大德,此刻二狗看向胜哥神情如同望向一个人生导师,带领他走向致富的康庄大道。
打了鸡血的青年渐渐的被七弯八拐和越来越荒凉的周围景色安抚下来,头顶是交错纵横的电线,矮矮的总让二狗下意识的弓着腰,两旁摊位倒是多,南方雨水也多,用防水布随意撑起的棚子,周遭磕着牙花子打着蒲扇的汗衫大叔大妈,油腻腻头发,和讨价还价拔高的嗓门,并着打骂孩子,与城区干净整洁一面相差甚远的此时此景给二狗带来了一定的冲击。他咂摸出一丝丝不对劲,具体也说不上来,之前的雄心壮志满腔热情此刻都傻了吧唧死活不出来,跟着胜哥上了一幢破烂的居民楼,楼道昏暗又潮湿,脚下稳了才能避免冷不丁冒出来的垃圾。到了楼层后左右一瞅视野倒是开阔,地是水泥地没错,不少淌着水晾着的衣服混着还没来得及收的单件儿密密匝匝地挂在阳台上,两边是数十个隔开的的单间。二狗跟着胜哥的步伐,因着不时有衣着暴露的年轻女性出入,或者与周遭的人聊天玩笑,或者好奇地看向了他,也许为着这乡下来的大个子而惊奇。本能的羞涩和拘谨使他低下了头直盯着脚尖,地面四处的水渍和满不在乎踩出的脚印纷乱无章,就像二狗此时的心情,一面雀跃,一面隐隐担心,还有难以名状的失望。终于胜哥止住了脚步,悉悉索索一阵掏出钥匙粗暴地近乎是凿开了木门。与木门的吱呀呻吟声一同响起是胜哥的赔笑声“这锁生锈了所以开门得大力些,没吓着你吧兄弟?”说着好不容易拔下钥匙,侧着身让二狗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