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歌》舒小二

8、言笑晏晏

　　先前说过，璃氏是镜朝远近闻名的大家世族，而璃氏嫡系一族的人就更是贵不可言了。

　　今晚的璃府和平日有些不同，在璃府，主人们能聚的这么齐，那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事。今日的晚餐，大厨们自然拿出十二分的看家本事来，

　　只见仆人们端着一道道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摆了满满一大桌子，有一些菜式，不仅璃姬没见过，就连她的两个哥哥也难得吃上一回。当然，其中也不乏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爱吃的菜。

　　璃姬看着一大桌好吃的古典美食，却只能秀秀气气地吃，不能大快朵颐，这真是好不难过的事儿。重生到这里之后，平日里只有几个大人同她一起用餐，有时璃父、璃老太爷又因公事不能回府用膳，大多数时间其实只有璃姬与阮氏两个人在用饭罢了。

　　璃府里很少这样热闹，璃家嫡长子与嫡次子都是难得归家一次，正因难得聚在一起，所以大家都觉得今日的菜格外香一些。

　　不过……因为璃涵的聒噪，饶是璃府食不语的规矩，也不可能完全起作用，这不，还没过一会儿，璃涵就憋不住开始拉着璃姬交头接耳了。

　　“宝儿妹妹，听娘讲今次祖父的寿宴你有帮衬着操办啊，且花了不少巧妙心思，还将大厅布置的让人意想不到的新奇。最挠人心肝的是，你每天在里面指挥着下人做这做那之后，还把大厅落了锁，捂的严严实实的不许人看，甚至还封了参与筹办的那些下人的口，严令他们不得将寿宴的筹备情况透露予外人……噯，你涵哥哥可是好奇得紧，快给涵哥哥说一说，那里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待到六月十八，二哥可不就知道了？现在嘛……保密！”

　　“唷！这么神秘？该不是把你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拿出来撑场面了吧……”璃涵逗着璃姬说道。

　　说话间，璃涵的头上倏地挨了一个爆栗，他转头一看，身旁的阮氏正怒目而视：

　　“最近读书是读哪里去了？吃饭的规矩都让你给忘了吗？”

　　璃涵闻言，赶紧噤声，他一拍脑门继续埋头吃饭，抽空还给璃姬扮了一个鬼脸。

　　璃姬嘴角含着一丝笑，并在心里想着：这个二哥哥倒是有趣，虽然古代人早熟，但二哥哥毕竟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正该是活泼的年纪。

　　晚饭过后，璃老太爷难得没有与一众老臣出去下棋喝酒，反而兴致勃勃的邀儿子儿媳孙儿孙女坐在湖心亭里赏月。

　　不一会，璃老太爷就开始对儿子孙儿们老生常谈，父子三人倒是如出一辙地垮着一张俊脸，垂头略躬地坐在下首，状貌恭敬地聆听璃老太爷的“道德讲堂”。璃姬靠在阮氏怀里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小声的在阮氏耳边嘀咕道：

　　“娘亲，祖父原来和二哥哥一样絮叨啊……”

　　阮氏听罢，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夫君讲，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老太爷是个相当絮叨的人，而自从老夫人走了之后，老太爷枕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之后日渐严肃，再不似从前拿般多话了。

　　直到她嫁进来有了孩子之后，这个府上才渐渐恢复曾经的热闹景象。老太爷也逐渐又絮叨了起来，而自己的小儿子竟是随了祖父，也是聒噪的很。只是，祖孙俩有个相同的特点：在生人面前沉默寡言，只有亲近的人面前才话多起来。

　　说话间，阮氏微微笑地摸摸璃姬的头道：

　　“宝儿，大哥和二哥因为课业繁重，很久不曾回来看你。两个月前你爹爹在家书中提到了你落水的事情，大哥二哥当即告假奔回家中，见你昏迷不醒，心里不知多难过，一直陪着娘亲守在你床前，然却待不得几日，又得回书院去，走前还到外面买了许多小玩意，想着你醒来见着了，必然欢喜。”

　　阮氏搂了搂女儿又道：“你窗格上摆的那只甚是讨喜的小布老虎，就是你二哥在你昏迷期间买来送你玩的，娘亲没什么别的心愿，只盼你们都健健康康，平安喜乐便好了。”

　　天下间的母亲，大约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璃姬想起自己曾经的母亲，鼻头微酸地思忖着。

　　“娘，你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璃涵摸摸鼻子走了过来，听到阮氏提起布老虎，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璃姬和阮氏见他那不自在的表情，都想起刚刚谈论的絮叨与聒噪，母女俩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小妹，明天大哥要去书铺买些书，你有什么想要的玩意吗？哥哥去替你买回来可好？”璃泽也走过来，他半蹲下身子，摸了摸璃姬的头，笑的一脸和煦。

　　“我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叫下人去替我买回来便好！如何叫哥哥去跑腿呢？”璃姬回道，听她的口气，竟然带了点小傲娇。

　　“这是哥哥的心意，平日也极少陪你玩耍，难得让哥哥也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别说是让哥哥们跑腿，宝儿便是叫泽哥哥去给你摘天上的月亮，哥哥也会搭个天梯爬上去的！”璃涵搭着璃泽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你们哥俩送的都是些男孩玩的，有什么好的？照我说，宝儿肯定喜欢爹爹买来的玩意。”璃父也来凑上前来，他一把抱起璃姬，难得有机会可以抱抱香香软软的小女儿，璃父自是抱住就不肯松手的。

　　也不知道是他多心了还是女儿长大了，璃父总觉得小女儿不似从前那般亲近他了，虽然每日见她的样子也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眉宇间的疏离神色却是掩盖不住的。

　　难道……女儿真是因为落水的事情有了心结，继而在心里对他有些芥蒂了？璃父越想越心惊。

　　看来自己平日忙于公务，纵使每天得空都会和女儿一起吃饭谈话，还是有疏忽不周的地方啊……璃父暗下决心，以后要更加疼爱女儿才行。

　　谈话间，璃姬突然觉的心里很温暖，从前的唐筱璃，自幼父母离异，也无旁地兄弟姐妹，小时候法院将她判给了母亲，唐母是个好强争上游的人，她要求唐筱璃不落人后，样样做到最好，经常教导她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唐母经常苛责唐筱璃，却独独忘记将一个母亲的关怀表露出来。

　　想不到在这异世，竟能找到她遗失已久的亲情与温暖……璃姬觉得，能够重生在这个父义母慈，兄友弟恭，人口简单的百年氏族里，真真儿是挺幸运的一件事。

　　“两位哥哥能回家可真好，你们看，爹爹娘亲他们笑的多开怀，平日府上哪有这样举家同乐的时候呢？”璃姬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她的眼神中透着一抹狡黠。

　　璃姬顿了顿，又道：

　　“平日里，爹爹和祖父总是忙于公务，两位哥哥又远在书院求学。璃府偌大一个宅子，却只靠娘亲一人在支撑，我年岁又小，着实帮衬不上她什么……”

　　“宝儿妹妹长大了，懂得体恤娘亲了。今日大家笑得如此开怀，并不是我们的功劳，宝儿妹妹摆脱了病痛，健康活泼地站在大家眼前，才是我们全家人笑容的源泉。”

　　璃泽走过来摸摸璃姬的头，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璃姬自然明白大哥指的是之前落水一事，可是，如果不是璃小妹落水多日高烧不退，她唐筱璃也不会在机缘巧合下来到大家的身边啊……

　　“为了爱护我的祖父、爹娘、哥哥们，小妹定然要健康长寿的！”璃姬故作严肃，学着男子那般，恭恭敬敬地右手抱拳左手在外给璃泽鞠了一礼。而璃涵见状，挤开大哥，也恭恭敬敬的对着自己的小妹回了一礼。

　　旁人瞧见这副场景，回想先前这妹妹一直“不太爱搭理”哥哥，现在又装作友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又笑作一团。

　　与此同时，距离湖心亭不远处的一隅，一名身形娇小的婢女，与另外一名隐在树影中看不清楚头脸、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一处，她二人正在小声地对话：

　　“夫人发话了，须得尽快动手，你应当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她对我们都很好……”

　　听到这样犹豫的口气，高挑女子声音突然拔尖起来：

　　“你忘记了你父母吗？你父亲赌光了钱，拉你出去卖身，是谁救了你？是谁给了他们住处？是谁给了他们饭吃？你可别忘记了，这些都是夫人的恩典！呵！璃府仅仅只是给了你一些小恩小惠，就将你收买了吗？”

　　娇小女子沉默不语地垂下头来，她如何不知这些事呢，只是，璃府上下对她的的确确很好，若要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也是于心难安。

　　“夫人已经与那些人联络好了，只要你能引她出府，并想办法甩掉其他人，任务就算完成了，听明白了吗？到时，你父亲的赌债，也会一笔勾销。”

　　“奴婢……奴婢自当竭尽全力，完成夫人交办的事情。”娇小婢女胆战心惊地回答道。

　　高挑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哼，本来一个小姑娘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要怪就怪这小丫头实在太过聪明，坏了夫人的好事……

　　语毕，二人转向完全相反的方向，隐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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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名字换来换去不太方便╮(╯▽╰)╭
以后就统一以璃姬这个名字来称呼女主好了。
小二在这里恭祝大家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