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镜歌》舒小二

33、沦落后杂

　　整整一天，璃姬忙的连一口热饭都没顾得上吃。

　　在将屋子里过多的货物整理、归类之后，璃姬利用铆榫、燕尾槽等物，将可以挂起来的东西固定在墙上，将多余的物事搬到其他房间……

　　如此这般忙碌过后，乱七八糟的起居室终于看起来像模像样了。

　　璃姬正欲休息片刻，可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人唤她擦洗后厨及走廊上的地板……

　　第二天，少女们早早地爬起来熬粥、削萝卜、土豆，或是清洗大量的蔬菜，擦地板、门、窗框……做完这许多之后，少女们且还要打扫营地卫生、以及清洗数万名将士们的衣物……

　　数日过去，璃姬未曾好好歇息，一直都忙碌于过量的体力活之中。

　　她甚至没有空去思考近来发生的巨变该如何应对，路途是这般遥远，又该如何逃离镜北回到璃府？

　　如今，这二十几名少女的生活环境极其艰苦，后杂营整整四十余人共用一个茅厕，每隔五天，二十几名少女才被允许使用一次热水，且是二十余人挤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浴室里沐浴……璃姬两辈子都没有遭过这样大的罪,就算是成日务农的村妇想必都过的比这儿的人轻快……

　　劳作了一天，到了夜晚歇息之时，少女们却只能挤在同一间起居室里睡大通铺。这时会有粗使婆子带着看守的卫兵过来，查验并清点女子的人数。

　　逃跑决计是不可能的，后杂营外有许多的看守，且她们头上包着的黄褐色头巾也是鲜明的记号。

　　再者，少女的身形在军营中实在太过显眼……在此之前，已经有两名厨子受不住这样繁重的劳作，打算偷偷逃跑，可当他甫一踏出后杂营，便被论为叛逃罪，即刻处死。

　　璃姬现今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同其他少女一般，每天都喋喋不休地抱怨、哀叹。她只是压抑住自己，尽量不吭声。

　　不过这样的日子倒是有一个好处：连楚涟那样尖酸刻薄的女子，也已然没有闲工夫来找璃姬的茬了，有的时候喜儿和红默倒是会靠过来同璃姬说说话，但大部分内容只是：

　　“若是有一块馒头或是干粮就好了，每天干这么多活，实在是吃不饱……”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上旬，寒冷的日光城和地处大陆中南部温暖的永乐城不同，差不多这个时节，日光城已经开始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十月也是日光城昼夜温差最大的月份，白天虽然温度较为正常，可是晚上寒风刺骨，简直冷的让人无法忍受！

　　现如今，少女们的处境也越来越艰难，且由于没有抵御寒冷的衣物，大家在夜晚来临的时候，纷纷缩在一起取暖。然而在没有火笼、炭盆的简陋起居室里，面对这寒冷的深夜，即便她们再怎么靠近彼此，也无法真正的暖和起来。

　　“若是能够拿到士卒们的御冬衣物，纵使大小不合身，都已经是极好的了！”璃姬如是想着。可偏偏在这极寒之地，士卒们自己的衣物都不足以抵抗寒冷，又如何有多余的借出来给她们穿呢？

　　自从两个多月前璃姬遭遇了拐子之后，接下来的六十多个日夜就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噯，这颠沛流离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甚至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究竟还能不能过上哪怕一天的平静生活？个头小小的璃姬坐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抵着下巴，开始犯愁。

　　可是……

　　午间的太阳实在太过温暖，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让璃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天性乐观的她享受着难得的灿烂阳光，心情渐渐转好。闲暇的时刻，她也会幻想：要是还在二十一世纪该有多好呢？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她忙碌得甚至连要逃跑这件事都给忘记了……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激励着自己：可别忘记了正事呀！难道真真儿要在这般苦寒之地做杂役，做一辈子吗？

　　璃姬眯了眯眼，她看着这高墙围起来的后杂营，感到有些无奈。历经这一个多月的波折、坎坷，姑娘们虽偶有抱怨，但也认命地安心待在此地。
　　营外的守卫仿佛也没有那般严苛了，只是……这里的守备是否真如看上去那般松懈，倒也未可知……也许，还是应该谨慎一些为妙！

　　璃姬看了看高大的围墙，又看了看后杂营外的步兵营，不由得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璃姬坐在大树下晒太阳躲懒之时，在后杂营的不远处，一名男子正站在木塔上凝望着她……

　　木塔上这名男子头戴玄铁面具，身着黑色武服，令人看不清其面容，正是那镜北王。

　　旈臣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名当初在隔层里救出来，漂亮得惊人的小姑娘。

　　长长的墨色额发下，覆着一双皎洁如灵狐一般的眼眸。当她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之时，小小的俏脸上神情极为严肃。
　　令旈臣不解的是：纵使只有她一个人时，竟然也能有这般丰富的表情！先前甚至还伸出小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头……

　　怎么会有如此令人挪不开眼的小姑娘？在此之前，旈臣从未被任何人、事、物所吸引，如今，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旈臣掩藏在玄铁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起来。

　　他不明白此刻自己的心情为何如此平静……而这样柔和的心思，在这十几年之中，从未曾在他心间出现过……

　　就在旈臣凝视着璃姬，静静沉思之时，木塔之下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阿臣？你在这里做什么？”

　　“喂！下来啊！阿臣？你如何不搭理人？快下来！少爷找你有要事商议，我造的那个武器须得找片空地试上一试！二殿下？你下来啊！”

　　“看风景”被打断的旈臣，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刘偲实在是太聒噪了，最后他索性一个纵身跃上房檐，招呼也不打地直接飞掠走了。
　　“哎？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走了？”刘偲站在下面搔了搔头，完全摸不着头脑。

　　说回在院子中晒太阳歇息的璃姬，她隔着高墙听到刘偲咋咋呼呼地喊叫声，她转念一想，这可是个好机会！
　　璃姬赶紧贴着后杂营的高墙，朝着刘偲叫了起来：

　　“刘公子！能来这边一下吗？公子站在墙外听我说上几句可好？”

　　“哎？这不是唐儿妹妹吗？”正在郁闷的刘偲，隔着墙壁听到那宛若夜莺啼鸣一般的声音，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他赶紧循着声源靠了过来：

　　“你在后杂营还好吗？阿臣那个冷心肠的，竟然把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关在营子里劳作！真真儿是不像话！”刘偲数落完旈臣，继而又道：

　　“唐儿小妹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尽管说罢！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璃姬见这是个好机会，便充分利用自己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又道：
　　“刘少爷，我们在后杂营没有过冬的衣物可穿，这天气着实是冷的令人难以忍受！小女子深知这要求可能有些为难公子……但小女子也着实不知还能拜托何人,故而厚颜提及此事，公子可否帮我们想想法子？”

　　刘偲盯着围墙，突然想起一个月前他和旈臣、覃舟的对话来：

　　“不行！这有点不对劲啊！阿臣，你为何要执意将这些姑娘留下来？”他拦住了旈臣的去路。

　　“……”旈臣瞥了刘偲一眼，默不作声地绕开了他。

　　“放出去也是麻烦，若是要送她们回去，这里离关内太远了，走陆路实在太费时，走水路我们又空不出船来……若是不护送她们，过上段时日又到了冰封期，镜北兵荒马乱的，只怕不出几日她们就要遭遇不测了！还不如留在这里给我们洗洗衣服、做做饭。”覃舟替旈臣答道。

　　“不过，阿偲你为何认识那个最小的姑娘？那小丫头的言行举止……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壹哥指的是唐儿？说起来，如果不是我当时弃她于不顾，她也不会被拐到这里来。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日在石安镇子上遇着她的。”
　　“原本她是想寻去衙门的路，现在想来，应是去找官府求助的，之后遇上本公子，她想乘我的马车一起回永乐城，结果我当时在玉器铺里赶着给阿臣回信，谁曾料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被拐子给带走了……”

　　“也是个可怜的……”覃舟似是想起了他们幼时的过往，不再开口。

　　此时，一直不言不语的旈臣开口道：“只是想留下她而已。”

　　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旈臣便先行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刘偲与覃舟二人面面相觑：

　　“刚刚阿臣说了什么？”刘偲蹙着眉，一脸茫然道。

　　“……有点儿意思！”覃舟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也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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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少爷？刘少爷！你可还在墙边？”璃姬一声声的呼唤将刘偲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中。

　　“唐儿小妹，你还是叫我刘大哥吧，叫少爷显得太客气了！大家的衣裳太单薄无法御寒这件事，在下会去替你们想想法子的，就包在本公子身上罢。另外……在下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下次再同妹妹叙话。”刘偲说罢，抬脚就要走。

　　“能得刘公子此番话语，已是极好的了，呃……是了，是刘大哥才对，正好小女子也要去后厨帮忙择菜了，下回再叙。”璃姬见目的达到，乖巧地回应道。

　　正当二人道完别各自散去之时，一双充满妒恨的杏核眼在后杂营的窗格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半个时辰过去，后杂营突然嘈杂了起来，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哀嚎声，声声叠在一起，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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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我，小二你写的是言情小说吗？我为何见不到言情的影子？
小二在此解释一下：“( ⊙ o ⊙ )啊！是言情小说，而且特别特别的缠绵悱恻、幸福甜蜜……大概吧。”
这是来自小二的官方解释，请诸位相信它是一部言情小说，并且耐着性子看下去，然后你会发现，肯定能找到言情影子的……吧？